“是你天家欺人太甚!”牧绅一沉声喝道,“放下樱木花道,我还可以暂时放你一马!否则,今时此地,谁也救不你!”
“休想。”仙道温柔的双目射出坚定的光芒。那一刹的执着神情,竟跟流川枫有了七成相似。
牧绅一双臂一挥,四面墙上高处立时有机弩处处,冒了出来。
仙道将花道揽在身侧,一手执剑,沉着地看着牧绅一。
“牧绅一,如今形势,只能两败俱伤。如果你还有分毫气魄,可敢与我单打独斗?”
他优雅的气质浑若天成,即使在这种情势下也不减光芒。微风牵拂着他的淡紫白衣,和丝绦带,怀中花道宝石般的红发也似被他的光芒柔化了,紧闭的眼眸更是现出难得的恬静,这两人彷佛出尘脱俗的存在,让人觉得将他们拉入周围的红尘拼杀简直是罪过。这样的仙道,连掌中的长剑也如仙来之剑,灵气飘逸,虽然更增他的英气,却难以让人把它作为凶器来看,更容易忽略它的威力。
牧绅一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他嫉恨眼前这两人旁人插不进去的气氛,却又对仙姿飘然的仙道起了占有之心。眼前绝代的风华他所见过的唯有藤真可以比拟,但是藤真却比这两人少了某种共通的气质,一种让他急欲污染和摧折的气质。
“好极了!那就让我们一战来赌花道的生死去留。不过我还有个要求,若是你输了,就得把自己也留下,否则我现在一声令下,谁也活不了。”
“王爷不可!”几名伤痕累累的禁卫大惊跪下,“您的身体。。。”
“难道你们有哪个的剑术比本王更高吗?”
“我接受你的条件。”仙道转身,沉稳颔首。
两方属下向后撤,留出一大片空地来。
仙道揽着花道率先跃入场内。
牧绅一不由心惊,脸上不动声色地哂道:“本座不欲占王爷的便宜,不如你我各自站在原地比斗,出了圈就算输。”
本想趁机命人趁打斗之机,抢夺花道,最有利的是若仙道受到影响也是必输无疑。没想到仙道竟把花道带在身边,而且身法依然惊人,只好故示大方。而且这样一来,失去身法优势的仙道,势必要有一半的攻击面受限,也算对他有利。
因此,当花道醒来的时候,牧仙两人正在比拼内力。
微微昂头,发现仙道头顶蒸气腾腾,而一滴滴打在他隈在仙道颈窝的额头上的东西竟然是仙道的汗水,让他大是惊讶,什么时候仙道有这么狼狈的样子了?
转眼看去,又见牧绅一面目狞狰,恶狠狠地瞪着仙道,讨厌的大头就横在不远处。不由心中大为不快,手一动,将手里一直死死扣着的藤真交给他的小盒子对着了牧绅一,缓缓举起。
暴雨犁花钉!
牧绅一登时吓得亡魂大冒,该死,竟然忘了计算花道。
他可不知道,花道手里的暴雨犁花钉已经只剩了一个空盒。
高手过招,哪里容得分心,牧绅一一惊之下,气脉倒流,仙道的内力排山倒海般涌出,立刻使得他吐血后退。只是他的内力毕竟高出仙道太多,竟是两败俱伤!
仙道强行忍住喉间腥甜的味道,白玉般面容却涌上一层红晕。
糟糕,身体竟然在这个时候发作。。。。。。难道他今日要丧命于此?。。。。微微苦笑,早知有这么一天,却也不感意外。只是皇兄是为了心爱之人身履险地,而他呢,是为了什么?。。。。侧头望向怀中再度昏迷的容颜,麦色的肌肤此刻苍白得似乎随时要逝去,天真莽撞的面容却矛盾地透出透出洁净感,嘴角微翘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得意,――这个小笨蛋!不由心底忽地一柔,又是一酸。。。。罢了,其实这样,也不错。。。。
“射――”
想不到牧绅一竟然出尔反尔,仙道反射动作地转身把花道整个护入怀里,心中暗叹,却听一个邪魅的声音冷冷喝道:“住手!不然我就杀了他!”
人群纷纷让开,弓箭手也紧急戒备,却在瞧见那被三井押在手下的绝代丽人时自动松懈下来,藤真堡主!外人知晓帝王堡牧绅一,却不知帝王堡原先的主人乃是藤真家族。这些老属下虽然被拉拢过去,但是让他们对仙道放箭还可以,要在众目睽睽下对着藤真放箭却是谁也不敢。
“藤真,你怎会在这里?”
“快教人退开!”看到牧绅一面露犹豫,藤真立刻提高声音说,“你想要借刀杀人吗?你当年杀了我父亲害死我姐姐还不够,现在又想害死我吗?”
牧绅登时脸色苍白,而那些帝王堡属下更是炸开了锅。
牧绅一在数年前忽然出现,结识了少堡主藤真,又娶了他唯一的姐姐,在老堡主暴毙之后更是以义兄兼半子的身分入主帝王堡,虽然时机上太过巧合,但是他积威之下,却是谁也不敢仗义执言。
在这种敏感时刻,被藤真一举揭开以前的种种疑惑,帝王堡人哪里还不借机议论纷纷?不时看看黝黑刚硬颇具风范的现堡主,再对比一下容颜绝世傲然挺立的前堡主继承人,往日庄严无比的帝王阁当即变成了菜市场。
三井带着藤真走到仙道身边,尽力克制着不要去瞄仙道怀中再次昏迷的人。“你们还好?”
仙道略带同情地看了乱七八糟的现场一眼,简洁点头:“还好你们来的及时!”现在的问题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此刻,两方人马对峙,紧张不已又乱七八糟,不过在有些人眼中看来却仍有绝对亮点存在,仙花藤三这般风华绝世的人才平时就算想见一个也不可得,而此刻四人齐聚,虽然神色古怪,背景嘈杂,但美人就是美人,画面依然美不胜收,想来天上景色也不过如此。
沉重统一的脚步声远远传来,仙道等都神情一松,牧绅一却突然趁乱向仙道扑来,想要抢得人质。却被一旁扮演绑匪肉票的藤真三井两人同时上前挡住。
“保护二王爷!”无数官兵自街道涌入。
墙上传来接二来三的惨叫,每个弓箭手的身后都出现一人,闪亮的刀剑加身,数以百计的侍卫越墙而入,将对峙两方团团围住。
无数内廷高手挡在仙道王爷面前,出鞘的刀光如鲜花散开,牧绅一和仙道之间本只数步的距离,如隔了一道光河,刹那间变得可望而不可及。
大局转眼已定。
“拿下牧绅一,不降者格杀勿论!”
仙道的手轻轻一挥,止住侍卫们就地欲诛杀牧绅一的举动。
青木近侍在两个侍卫的保护下气喘吁吁地走近仙道:“皇上传话,二王爷辛苦了。”随即跪倒行礼,“微臣奉旨救护来迟,请王爷恕罪!”
接连又有当地下层官员匆匆赶至,跪了一地:“皇撵已到怀水,永荷行宫已经清理好,王爷可随时移驾。”
永荷行宫因为座落在怀水之滨,又称怀水行宫。历任皇帝南巡,多半曾在行宫落足,因此修缮得极为完美,永荷美景远近闻名,当地人多数以此自得。
谁知这次南巡竟然出现这样大的纰漏!虽然刺皇传闻已经证实是谣言,但是二王爷亲自绞灭帝王堡,以及先前城主也以身殉职却是铁般事实,而本地府兵更是死伤惨重,其中还有不少这些人的亲戚裙带。这些人无不深悔为何以前没有看出牧绅一的盗贼本质狼子野心呢?真是恨不得诅咒牧绅一立时暴毙掉啊。
【28】
好像一场长长的梦。
他居然梦到跟武林人比斗,还梦到那只狐狸死了!真是够无稽的。不过,不管怎样,醒来后还是对狐狸好些吧――不过这个念头一起,马上被自己驳斥,常常欺负他的是狐狸,身为被欺负者的他要怎么对他“好些”?
想到那种可怕的情景,不禁扭曲了脸。
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情形跟在帝王堡是类似的。
不过侍女们只是轻声而欣喜地传递着讯息,立刻有人出去通知,有太医忙着上前查看,其它人则是准备着花道苏醒后的可能需要。云雀般的身影们训练有素地忙碌着,却一点声息不闻,体贴地不曾打扰病人休息。
身体被换上了式样宽松舒适的白袍,隐隐有熟悉的淡淡药香混和玫瑰花香飘入鼻端。
入目的是散发着淡淡的五色珠彩的寝宫穹顶,头顶晃动的人影也模糊认出是那些在船上一直照顾他的脸,果然他还在船上吧,果然他刚刚是在做了一场大梦吧。。。。
外间隐隐传来争吵的声音,随即一个人影冲了进来,一把把他揽在怀中。
“你这个笨蛋,害我担心死了!那么不小心害自己中毒还乱跑,好在没有耽误时机,总算解开了!”
是藤真?
藤真先是欣慰,随即恶劣心思一起,忍不住猛敲花道的头。跟在他背后进来的也有樱木族人,都忍不住黑了脸,控诉的目光纷纷转向藤真旁边的仙道王爷。
注意力中心的花道却是无法反应地,任由藤真将他抱在怀里,又是搂又是敲。
“花道,好些了吗?”一个悦耳如春风的担心嗓音让沉浸在疑惑中的花道猛地一颤,仙道?那些打打杀杀难道不是梦吗?缓缓抬头,入目的是仙道含笑温柔的脸,真实无已。
“你,仙道。。。。。”是真的!不是梦!那么流川真的。。。心底的刺痛再次作乱,花道的脸一白,泪水颤颤地望向仙道:“仙道,流川,流川他――”
――死了!
还没说出口,却已经被仙道以低沉温柔的声音接口:“你现在就想去见流川吗?”
“嗯――”花道强忍泪水。
“啊,没办法呢,你的身体还不太好――”仙道无奈地弯唇一笑,悦目无比,弯身轻轻将花道抱起,“只能这样子带你去了!忍耐一下吧。”
珠帘晃动,仙道抱着花道步下玉阶,稳稳步出寝殿。
咦,这个格局,亭台错落,荷藏柳露,曲桥处处,是传闻中的永荷行宫?仙道为什么往前殿走去?而且也没有看到灵幔布置。。。。。。
到了殿前,仙道温柔放下花道:“这一段可以自己走吗?”
花道点头,依着仙道的扶持一步步步入大殿。
依然没有想象中的情景,反而是无数官员在内,仿佛是在等待朝拜的样子。
就跟上次在法索斯的情景一样。。。。
花道不禁眼圈又红:“他。。。他呢?”
“一会儿就到。”
一会儿。。。才到吗。。。。不自觉地四处看着几个入口,不知他的棺椁会从哪里进来呢?
那苍惶的神情让人心疼到了极点。仙道看得心中一痛,深悔不已,却也只能紧紧握住了花道的手,冲他微微一笑。
摆手制止了发现他的到来的官员,静静地陪着花道留在行列末尾的角落。温柔如海的目光不曾离开那沉浸悲伤之中的人儿,这是他能独自陪着他的最后时刻了吧。
偶尔也有谈话声断续钻入花道浑浑噩噩的脑袋,奇怪了,这些人,为什么谈论着流川好像他仍然在生,一会儿就要来接受朝拜处理事物了一样。。。。。可恶。。。。难道他们都是白痴吗?。。。。。。还、还是――!
正在此时,一声清亮的通传声传入大殿:“皇上驾到――”
怎么?怎么可能?
紧接着,又有两声越来越近的通传传来:
“皇上驾到―――”
骗,骗人的。。。。
“皇上驾到――”
一声比一声清晰洪亮。
浑浑噩噩的神智倏然一凝,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缓之又缓地转头,抬眼――
两名少年宫娥正仪态端雅地打起珠帘,帘下,下摆绣满银线荷花的威严帝袍随着走动轻分,一只雪白王靴踏上大红地衣。
满场照例地一静,然后如潮跪伏,山呼万岁。
绝世容颜,无双尊贵,天下帝王家。
那一刹天地不再,关心不了全场反常的一静,看不见群臣如超跪伏,听不到百官山呼万岁,觉不出长时间的屏息使得血脉突突奔流,只是死死地,不能移动地盯住那帘后走出的人――
帝冠下,幽深狭长的凤眸一挑,望向了全场唯一一个直挺挺矗立的人――
两两相望。
花道手中不自觉握着的佩环,砰地一下,碎成两半。
视线相接,遥遥互望,帝王的眸威严中升起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暖波动。
两人都没有动,隔着人群,隔着长毯,凝驻的片刻互望,如站立在海的两端,一任隔世重逢的浪涛一波波拍打!
一个憾然,一个了悟。短暂的互望,如花开谢,如月顷落,两人心中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少年的眸则先是不能置信的泪意狂喜,然后是烈焰熊熊!
流川枫!你竟敢,你竟敢。。。。你耍我啊?
愤怒地握紧双拳,少年飞奔的大脚不知踩伤了几个跪地大臣的手指头脚趾头。
流川手势轻抬,制止欲动作的侍卫,却同时被那终于奔到帝王面前的少年迅速一拳打在那尊贵下巴。
呛啷呛啷无数刀剑吓落到地上,少年却不解气似的,又朝‘龙腹’揍了两拳,――身后的侍卫几乎都要自杀,正要不顾一切地蜂拥而上时――
“够了。”轻描淡写地抓住少年激动的拳,蹙眉看向少年怒火熊熊的金瞳,静视片刻,指尖轻轻划过泪水狼籍的脸蛋,眼神由微怒变成了怜惜:“怎么哭了?”
“我才没哭!”虽然说不出话,但那倔强的眸子似乎就在如此诉说。
爱逞强的白痴!流川帝眸中轻笑一下,不再多耽,打横抱起了那近来消瘦得让人怜惜的少年,稳稳踏上玉阶,登上宝座。
宴乐起,歌舞升平。
演绎出太平盛世的君臣同乐图。
考虑到在先前的对帝王堡的“平叛”中,当地很多官员连同城主都‘以身殉职’,流川帝下诏自周边诸城如法索斯等,就近抽调了一批临时官员来主持大局,因此形势才很快地平息下来,并未对平常百姓有太多影响。至于官员正式填补则要回朝交吏部考核后再作决定。
所以,这场宴会也只是让众人瞻仰一下皇帝,联络下感情,大事在宴前已经基本处理完毕。
不过,先前流川帝酷似先皇的威严和超卓能力虽然让人心服不已,但是现在这场君臣同乐图看起来还真是诡异啊!
只见座上两人总是时不时地互相凝望,然后斗牛一样气冲冲地将头撇开。威严依旧却在看向怀里人的时候多了柔意的帝王,不时押着少年强硬喂食,虽然表情威压却看的出他其实不啻乐乎;而坐在王膝的人虽然拳打脚踢,可是也没丝毫要下来的意思。――恶寒!
好在这里不少是在法索斯参加过茶祭的旧臣,抗打击能力已经长进太多。
这些以自己的适应力而自豪的前法索斯们已经开始轻声议论兼且欣赏其它官员的蠢像,至于其它未曾听闻的人则是很可怜地久久无法回神――
总觉得,刚刚好像见到了了不得的景象了啊!
并不是看起来很奇怪什么的,而是恰恰相反――
王上抱着那少年步上王座的情景,让人看来竟是出乎意料地契合,仿佛是传说中的神王帝后,竟给人一种见证历史的错觉。。。
说不定,这个小地方此次也将会有机会给史官书上一笔呢。
比如:“某年月日,帝后重逢于此。。。。”
谁说没可能呢?
正当有人陶醉于美梦的时候,王座上砰的一声巨响。
只见那少年满面通红地跳下地来,握紧拳头冲着那尊贵无上的皇帝低低咆哮:“流川枫!竟敢叫本天才做女人!你这个浑蛋!去死吧!”然后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完全不复刚才没有精神的样子。
大寒!――
满殿如同被万古寒风吹过,化做一地冰雕。
而法索斯的那些精英的眼睛都已经直了!
上帝啊,先皇啊,列祖列宗啊,他可是在叫那个应该是万岁万岁万万岁的至尊―――去死?!
救命啊!我不要被震怒的皇帝处死,我是精英我不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啊啊啊啊啊~~!
【29】
看着那红发少年在爆出震动大殿的怒吼后红着脸飞奔而出,站在暗处的黑衣男子邪美的双眼掠过一丝惆怅。
不能露出不舍,不能露出酸楚,更不能露出那海般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