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媚含泪点了点头。
我又道:“皇后,我有意立你的儿子为燕王,费掉李国泰这个傻子。”
凤媚花容失色,环顾四下无人,竟然屈膝跪在我的面前,我慌忙将她扶起道:“皇后不可如此。”
凤媚情急之下,泪珠涟涟:“太子殿下,凤媚并未有任何开罪之处,太子为何定要置我母子于死地?”
“皇后何出此言?”
凤媚道:“这燕王的名号意味着什么,天下人都心知肚明,自从先王死后,凤媚早已断了让儿子继承王位的念头,太子殿下若是当真可怜我们这几个孤儿寡母,就免去我们的封号,让我带着这双儿女隐居市野之中,平平安安的渡过这一生。否则干脆将我们母子全都赐死算了,也好过这夹缝中求生的日子。。。。。。”说到动情之处,她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
“皇后恐怕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轻声安慰她道。
凤媚含泪抬起头来。
我微笑道:“这场风波过后,即便是我不说,所有的燕国皇族遗臣也会猜出,揭发这件事情的是你,你日后的处境定然不妙。”
凤媚点了点头。
我又道:“费掉李国泰是我早就想好的事情,我不但要费掉他,而且要将燕都改为燕城。让燕国从中原版图上从此消失!”
凤媚美目之中闪过惊恐的神情。
我微笑道:“你不必害怕,其实燕国早已名存实亡,我现在只不过是将这层窗户纸捅破而已。”
凤媚道:“太子殿下既然决定费掉燕都,凤媚和我的这双儿女便成为庶民,还望太子殿下放任我们自行离去吧。”
我摇了摇头道:“凤媚皇后,就算我放你们母子三人离开,那帮燕国皇族的余孽会放过你们吗?”
凤媚俏脸苍白,黯然不语。
我此时方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我让国 继任燕王自然有我的道理,他取代李国泰之后,我会马上费黩他燕王之位,让他前往康都做个异姓王,凤媚皇后意下如何呢?”
凤媚颤声道:“太子殿下。。。。。。你。。。。。。你既然已经得到燕国的天下,为何还要我们母子入康为质?”
我喟然叹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让你们去康都,并没有想去限制你们的自由,封王之后,你们会合寻常皇族一样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其实对你们来说不失为一个最好的选择。”
凤媚沉默良久,终于黯然叹了口气:“也罢,既然太子殿下心意已决,我们孤儿寡母也没有抗争的余地,一切听从太子的安排便是。”
我环视御花园,发现这里的草木显得有些杂乱,应该有一断时间没有清理。看来燕国皇宫也已经如同国运一样日渐衰败。
凤媚轻声道:“皇宫内的花匠也走了十有八九,现在只是一些宫人在修剪花木,所以这御花园也不复往日的景致。”
我点了点头,日后倒可以考虑将这里改建为我的行宫,若是有一日我能够统一八国,将他们的宫室和财富全部据为己有,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满足感。
凤媚似乎窥破我的心意:“太子拥有的权力越大,自身所承受的压力就会越大。”
我转过身,凝视凤媚充满忧虑的美眸,意味深长道:“在皇后看来,现在和燕王在世的时候究竟有怎样的不同?”
凤媚轻轻咬了咬下唇,目光望向远处的宫墙,许久方道:“大王在世之时,我虽然贵为一国皇后,可是却只是他的一个道具和玩偶,现在我已忘记了自己是什么皇后,我只是凤媚。
我万万没有想到凤媚会给我一个这样的答案。
凤媚微笑道:“只有经历过后才知道,权力和地位只不过是天边浮云。“
我仰天发出一声长笑,转身向远方走去,世上还有什么比权力更为真实的东西?凤媚不会明白,因为她永远不可能接触到权力的颠峰,更无法体会权力带给人的那种无尽的满足感。
回到卢氏行馆,却见到纤纤她们三个正在院落中和仪缘说着话儿,看到我回来,四人同时站了起来。
绿珠甜甜笑道:“我们正在听仪缘小师傅讲佛经呢,看不出她年纪这么小,佛法却是如此的精通。”
我笑道:“仪缘,你讲佛经可以,千万不要把我的爱妻们给说动了,若是她们都跟你遁入佛门,我绝对饶不过你。”
仪缘一脸惶恐之色:“主人,仪缘不敢!”
阿依古丽来到我得身边,轻轻牵了我的衣袖:“看你这人,把人家小姑娘吓坏了。”
我笑道:“跟她开个玩笑而已。”马上和颜悦色道:“仪缘,你的病是不是已经好了?”
仪缘点了点头道:“多谢主人关心,仪缘现在已经恢复如初了。”“那就好!”我点了点头。
仪缘道:“主人,我们何时启程?”她这句话一出口,搞得三女都是一愣,目光齐刷刷的望向我。
我苦笑道:“仪缘,你也看到了,我这里事务繁忙,恐怕走不开,不如我修书一封,你带给圆慧师姐便是。”
仪缘听到我不愿前去,急得顿时流出泪来:“可是主人,这次观礼之事意义重大,你若是不去,我该如何向同门交待?”
我叹了口气道:“你们先聊着,我还有正经事做!”转身匆匆向书房走去,任凭仪缘在身后如何呼喊,我始终没有回头。
没想到这小尼姑竟然如此麻烦,我总不成将燕国的事情抛开,跟她跑到晋国去。
刚刚在书房坐下,谷纤纤便跟了进来,她伸手将书案上被我弄乱的书籍理好,轻声道:“仪缘年纪尚小,心底单纯,你即便是拒绝她,最好还是委婉一些。”
我苦笑道:“纤纤,你并不知道实情,她让我跟随她一起前往晋国清蜀山主持缥缈阁祭拜神光之事。”
谷纤纤笑道:“如此说来倒是一件好事,你最近情绪低落,心情不宁,最适合出去散散心,清蜀山不正是一个绝佳的去处吗?”
我笑道:“那小尼姑不懂事,你怎么也陪着她荒唐起来了?”谷纤纤柔声道:“胤空,现在燕国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秦国和东胡的战事正处于相持阶段,其实你完全可以抽身离开一段时间。难道你现在果真是被地位所困,成为权力的奴隶了吗?”
我内心猛然一震,正如谷纤纤所说,自己并非不能离开,而是被地位所困,难道我真的要成为权力的奴隶吗?
谷纤纤指向门外道:“仪缘正在院中跪着,任凭我们谁人劝她,她都不愿意起来,她久病初愈,经不起这么折腾,你还是去劝劝她吧。”
我来到窗前望去,果然看到仪缘正在院中跪着,这小尼姑竟然如此倔强,大有不将我带到清蜀山誓不罢休的劲头,我心中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身为燕康的统领者,竟然要受到一个小尼姑的勉强,越是滑稽到了极点。
我重新来到仪缘的身前:“仪缘,你还是起来吧!”
仪缘倔强的摇了摇头道:“主人要是不答应,仪缘便永远跪在这里。”
我笑道:“你想让我答应,也要等我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一下再说。”
仪缘惊喜的抬起头来:“主人答应了?”
我既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明日一早,我一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夜籁无声,我独自坐在书房之中,静静摩挲着手指上的那枚玉指环,秋月寒苍白的面容时刻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她曾经多次救我于水火之中,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落到如此凄惨的下场。
我禁不住喟然长叹,没想到窗外同时响起了一声轻叹,我霍然惊醒。伸手握住案上地长刀,冷冷道:“什么人?”
身后的窗格突然打开,一叶便笺飘飘荡荡向我的方向而来,我伸手抓住,猛然冲向窗前。向外望去,却见霜华满地,哪里还有任何人地影踪。
带着满腹地疑虑,我来到灯前,展开便笺,却见一行娟秀飘逸的小字映入我的眼帘‘欲救采雪,清蜀山巅。’
我倒吸一口冷气,我书法造诣精深,对所看过的字迹过目不忘,这行小字虽然在刻意掩饰本来地字体,可是我仍旧能从行文风格中看到,这是轻颜所为,内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轻颜能给我传讯,想来应该无恙,可是她却为何不愿现身相见?采雪有难?轻颜传递给我这个信息究竟是真还是假?
莫名的烦燥充斥着我的内心,我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月下一个纤弱的身影仍然跪在那里,仪缘这个倔强的小丫头。一定要等到我的确的回复。
我点了点头,低声道:“你回去好好歇息一下,明日清晨我们便启程前往清蜀山!”
虽然纤纤诸女一心想陪我前往清蜀山,可是我考虑到途中的重重凶险,仍旧婉言拒绝了她们的要求,这次毕竟是前往晋国,兴师动众显然是不现实的事情。我仅仅带上阿东和狼刺,加上仪缘这个倔强的小尼姑,在六名顶尖武士的陪伴下前往晋国。
此次前往清蜀山的事情,我并未让太多人知道,对我来说,越少人知道这件事,我的行程就越安全,再者说,如果焦信、高光远等人知道我要前往晋国,一定会极力反对,所以我借口前往燕国各处去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晋国与燕国只有十里不到的边境交界,确切的说,这一处交界,乃是晋、韩、燕三国交界之处,也是源河、泯江、陀罗河三条水域汇集到长江之处,此地被称为三江口,三江口也因为其特殊的地理风貌成为三国之间隐性的分界,它却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
我站在高崖上,遥望脚下,三条颜色不同地滔滔水流向东汇入长江之中,黄|色的那条是陀罗河,它从西北部而来,带来燕康平原的大量泥沙。青色的那条是泯江,它来自南方的晋国,黑色的那条乃是源河,它来自西南边陲。三条或浊浪滔天,或清澈见底的河流融入长江宽广怀抱之中,便成为长江的一部分,水流被混合成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其中的区别和界限。
我不由得联想到眼前的八国,总有一日,我会将这分裂的中原大地重新统一成为一体。
仪缘在我身后声道:“主人,向右前方行走十里处有一个渡口,我们还是抓紧赶路吧。”这小尼姑倒是有趣,终日在我耳边催促加快行程,连给我欣赏沿途风景的时间都没有,生怕耽搁了膜拜神光的事情。
我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色,笑道:“估计我们赶到渡口也要天黑了,不过,既然你这样说,我便照你说得做,省得你这小丫头又说我故意延误时间。”
仪缘小脸一红,怯怯道:“仪缘不敢。”
阿东几个也笑了起来,带着单纯的仪缘的确给我们的旅程增加了不少乐趣。
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等我们来到这个名为‘无舟渡’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渡口残破不堪,竟然还悬挂一盏渔灯,一位驼背老者蹲在古渡帝,悠然自得的抽着旱烟,想来是在这里讨生活的渔夫。
我笑道来到那老者身边,作了一揖道:“老丈,可有前往晋国的渡船?”
老者用力吸了一口旱烟,烟火闪亮了一下,照亮了他刀削般的轮廓,他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淡然道:“你不认得字吗?”我身后的武士脸色同时一变,这老者竟然对我如此无理,在他们心中这是大为不敬的事情。现在还未曾离开燕境,他们心中自然无所顾忌。
我冷冷向他们扫视了一眼,我事先已经交待过他们,千万不可轻举妄动,看来还有必要再提醒他们。
几人看到我的眼神,这才按捺住心中的怒气,悄然退到一旁。
我微笑道:“无舟渡!难道这渡口已经荒废不成?”
老者不耐烦的磕烟锅道:“亏你还是一副读书人的模样,怎地脑子如此愚鲁,无舟渡,只不过是无舟而已,渡口仍在,怎会荒废?”
我被他训斥了一通,却不见任何怒气,仍然微笑道:“老丈说得是,在下双耳不闻天下事,还望您指教,既然无舟如何渡河?”
老者这才回过头来,指了指我的脑袋,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今晚既无舟,也无渡,你们几个若是真心想渡河,便准备好五百两银子,明日一早,我渡你们过河。”
仪缘道:“老人家,你为何要如此高的价格,我上次坐船渡河之时,才花了五两银子,怎么这次你竟然要五百两银子?”
老者目光冷冷望了仪缘一眼道:“一千两银子,少一个子儿我也不渡!”
仪缘还想说话,却被我抓住小手,我知道再和这个古怪老人谈下去,估计价钱又要翻上一倍,还是老老实实保持沉默为好。
我们几人来到渡口远处的草地,狼刺他们几个支起两个帐篷,仪缘气呼呼道:“主人,他分明在敲诈我们,哪有渡河要这么多银子的?”
我笑道:“何必跟一个老人一般见识,我们又不是给付不起,再说上次你来的时候,未必是他渡的你。”
仪缘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奇怪,上次我从对岸过来的时候,这里还有好些船只,怎么这次……”
一直在我们身边倾听的阿东道:“这老人有些古怪,要不要我去试探他一下?”
我点了点头,低声嘱咐道:“凡是都要小心,千万不要被他发觉了。”
因为对这老者产生了怀疑,当夜我们在江边歇息之时,轮流值守,生恐他对我们不利,阿东在夜晚时趁着老者熟睡,前往去察看,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想来此人只是一个人在江边生活久了,养成这古怪的性格。
翌日清晨,我从睡梦中醒来,首先清点了一下人数和物品,这一夜并没有任何的变故发生,遥望渡口的方向,但见广阔的江面在阳光的照耀下红彤彤的一片,那老者仍旧蹲在昨天的位置,默默抽吸着旱烟,似乎在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我醒来以为今日会有其他渡船前来,可是渡口四周空空荡荡,哪里能够看到一条渡船,看来除了这位老者以外,这一带再无摆渡之人。
我独自来到那老者身边,微笑道:“老丈,昨晚的话还作数吗?”
老人斜睨了我一眼,硬邦邦回敬道:“你以为我是在放屁吗?”
我讪讪的笑了一声道:“一千两银子,你将我们所有的人和物品给渡到对岸。”心中却颇为奇怪,这老人究竟用什么法子将我们渡过江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渡江】
老者慢条斯理道:“一千两银子只是送人的价格,若是加上行礼,你还要给我一千两银子才行。”他分明是故意讹诈。
我懒得和他理论,点了点头,掏出一张银票递到他的面前:“这是一千两,你将我们渡到对岸,我再将剩下的一千两给你。”
老者接过银票,将旱烟在鞋底上磕了磕,转身往自己的茅舍走去,不多时他又扛着五个扁扁的皮囊走了过来。
阿东、狼刺几人收拾停当,也凑了上来看看这老者究竟要做什么。
那老者拉过其中一个皮囊,对准入口用力吹了起来,转眼之间那皮囊鼓胀了起来,我们这时方才辨认出,老者吹得是一个牛皮囊,终日听说吹牛皮的说法,没想到今日竟有缘亲眼目睹,仪缘也大感兴趣,看得双目明亮。
我的心情却有些不安,这老者单凭一己之力,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吹起了五个牛皮囊,显得气力惊人,寻常的老人断难做到像他这样。
那老者熟练的将五个牛皮囊扎在木架之上,一个牛皮筏子已经出现在我们的面前,难怪这里叫无舟渡,老者原来就是用这种方式带我们渡河。
老者道:“我一次只能送两人,你们自己分好。”
我越来越觉得这老者可疑,心中正在犹豫是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