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蔓冷冷道:“蒙里多,你这禽兽,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你越是这样,我心里便越瞧不起你。”
我暗叫不妙,这蒙里多情绪极不稳定,普蔓还要刺激他,搞不好他真的会和普蔓同归于尽。
蒙里多果然激动了起来,嘴唇不住颤抖道:“我杀了你……”
“除了……欺负女人……你还有什么本事?”唐昧虚弱的声音在门前响起,不知道是什么支持着他走下床来,他的右手握着长刀,目光却冷冷盯着蒙里多。
我已经感到他身上弥散出的强烈的杀气。
蒙里多看到唐昧,仇恨全都涌上心头,大吼道:“我要杀了你这混帐!”
唐昧平静道:“我知道你恨我,我……给你一个机会,像真正的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跟我打一场……”
蒙里多重重点了点头,猛然推开了普蔓,大踏步向唐昧走去。
雅克看到蒙里多放开了妹妹,大声道:“将他给我拿下!”
唐昧淡然笑道:“我说过……我会给他一个机会……”
蒙里多发出一声怒吼,弯刀已经雷霆万钧地向唐昧砍去,唐昧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击的动作,也许他已经无法做出反应。
就在刀锋即将劈中唐昧的时候,唐昧的身躯忽然向地面上倒去,他和弯刀的距离顿时拉远,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长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挑而上,先行刺入了蒙里多的小腹。唐昧重伤之后显然无法使出全力,否则这一刀定然可以将蒙里多刺死。
蒙里多惨叫一声,身躯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瞅准机会雅克猛然冲了上去,一拳击中蒙里多的颈部,将他打得昏了过去,他手下的叉塔族勇士拥了上去,将蒙里多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普目哭着抱起唐昧,唐昧胸口又渗出鲜血,刚才的交锋让他的伤口再度迸裂。
雅克道:“你放心,我会救活他。”
王正的意外死亡,让我失去了一个引路的向导,前往北胡的进程将会变得艰难许多,雅克虽然表示要严惩蒙里多,可是我并不相信他真的会这么做,要知道蒙里多是他自小结拜的安答,于情于理雅克都不会杀他。
果然不出我所料,当晚便传来蒙里多逃走的消息,我知道这定然是雅克私下放了他,心中却只能咽下这口气,现在追究这件事并没有任何的必要。
我将唐昧暂时留在穿云谷中,次日清晨和楚儿带着我们手下的武士离开了穿云谷,继续向北胡的方向行进。
巩固走出谷口,便听到身后有人在叫我,转过身去,却见雅克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向我们的队伍追赶而来。
我勒住马缰,微笑道:“雅克壮士还有什么吩咐吗?”
雅克来到我面前,我留意到他身上还背着行囊,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雅克道:“我听唐昧说,昨晚死去的是你们的向导?”
我点了点头。
雅克歉然道:“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难辞其咎,不如这样,我亲自将你们送往北胡,以表达我心中的歉意。”
我淡然笑道:“兄台又何须如此客气,王正虽然死了,可是我们还有路线图可供参详。”
雅克诚挚道:“阴山道路复杂,如果没有一个熟知地形的人带路,你们恐怕很难顺利抵达北胡。况且这阴山之中并不仅仅只有我们叉塔族生活,我带你们过去,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我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便麻烦雅克壮士了。”
雅克呵呵笑了起来,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你们以后便叫我雅克便行,不要显得如此生分。”
通过雅克的口中知道,他这次来不仅仅是自己的主意,普蔓也要求他为我们带路,以补偿蒙里多杀害王正的过失。
我暗自道:“八成普蔓掖看出是雅克故意放走了蒙里多,这次让他给我们当向导引路,多少有些赔罪的意思。”
雅克对阴山道路的熟悉远在王正之上,有了他的帮助,两日之后我们便走出了阴山的山麓,来到了格舒特草原之上。
春夏之交,天高云淡草原上草茂马肥,绿草茸茸,大地上好像铺上了一层浩瀚无边的绒毯,微风吹过绿色的波浪在阳光下起伏。醉人的绿色中点缀着金色的蒲公英、蓝色的马莲、粉红色的百合、雪色的素珠,阵阵清香随着轻柔的微风送入肺腑,让我的胸臆不禁为之舒畅起来。
雅克道:“北胡的都城乌库苏距离这里还有两天的路程,这一路之上全都是茫茫的草原。”
我遥望一望无际的草原,情不自禁叹道:“如果没有你引路,在这草原之上,实在难以辨明方向。”
雅克笑道:“在草原上行走,眼中看到的情景几乎是一模一样,没有在这里生活过的人,很容易迷路。”自从踏入这片先人曾经驰骋纵横过的体的,他的目光变得灼热而深情。
雅克道:“我还从未问过,你们前往乌库苏城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来到这里已经再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我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乃是大康平王龙胤空,此次前来是为了奔丧。”
雅克微微一怔,半晌方道:“你便是统治宣城的平王?”他打量了我一眼又道:“我初见你之时便觉得你和寻常人不同,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
我们二人同时放缓了马速,缓缓前行。
雅克道:“听说你来到宣地之后,将你里搞得有声有色,我等正准备前往突袭。”他这句话说的颇为直接。
我微笑道:“你们再敢前去滋扰百姓恐怕会损失惨重。”
雅克也笑了起来,他大声道:“原来我未必会相信,可是你若是宣城的平王,这件事我要重新考虑了。”
两日之后我们终于抵达了北胡的首府乌库苏城,这里的风俗人情与东胡全然不同,无论男女老少多数都以骏马代步,难怪被称为马背上的国家。
乌库苏城的外墙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巍峨高大,城门处的卫兵也很少对过往客商进行盘查,找不到别的国家首府常见的那种守卫森严的气氛。
我找到守城将领,拿出文书,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通报给对方。
那守城将领还算客气,知道我是大康特使之后,马上热情地引我们前往城东驿站休息,由他去向上禀报。
过了没有太长时间,武士便在门前通报说:“平王殿下,北胡国太子拓跋醇照前来求见。”
我刚刚沐浴完毕,再楚儿的服侍下换上了一副,大声道:“你请太子前往小厅稍待,我马上就过去。”
楚儿帮我系好腰带,整理好衣服,微笑道:“这北胡并不是像人们传言的那样不开化,礼仪方面倒也周到。”
我带上紫金冠,若有所思道:“这正是北胡的可怕之处,一个真正的强国往往都是由其文明程度所决定。”
拓跋醇照比我想像中更加成熟,他虽然仅仅年长我五岁,可是草原的风霜早已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沧桑的痕迹,蜷曲的胡须充满着强烈的阳刚之气,一双虎目深邃之极。他是北胡可汗拓跋寿缮的六子,北胡不同于中原列国,并没有嫡长制之说,选拔太子都是有能者居之,这也是他们的国家不断发展的重要原因。
拓跋醇照微笑着站起身来,以北胡特有的礼节向我致意道:“拓跋醇照特来欢迎我们最尊贵的客人。”
我学着他的样子用同样的礼节回应道:“大康龙胤空见过太子。”
我们微笑着携手坐下。
拓跋醇照道:“父汗知道你这两日要来,特地嘱咐城门的守将多多留意,一旦平王来到,马上就禀报给我们知道。”
我客气道:“多谢大汗的厚爱。”
我们寒暄了两句,马上进入了正题。
拓跋醇照黯然道:“安王的遗体明日下葬,平王刚好赶得及参加他的葬礼。”
我低声道:“太子殿下,胤空临来之前,父皇曾经嘱托过,有意将我皇兄的遗体运回故土安葬,不知……”
拓跋醇照摇了摇头道:“平王,我也知道落叶归根的道理,可是公主和安王向来情深意笃,又怎么舍得让安蓉离开?不如这样,等到公主百年之后,我再让人将他们夫妇的灵柩送返大康如何?”
他的理由颇为充分,让我一时间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我叹了口气道:“胤空想见见皇兄……”
拓跋醇照点了点头道:“我已经让人备好了车马,平王随时都可以启程。”
灵堂设在城西的驸马府,来到这里我才知道,北胡的驸马和公主并不是住在一处,驸马府和公主府虽然位于同一大街,却不是一个院落之中。驸马若是想过府去和公主相会,必须有公主的蒙召,换句话说,这些年来,我的这位皇兄一直孤身在驸马府中过着几近软禁的幽居生活。想起胤翔悲惨凄凉的命运,我的内心中不禁涌现出无尽的凄凉。 第七十九章【奸情】
驸马府门前冷落,虽然堆满了挽幛和孝帘,可是真正前来祭殿的人并不多。我和楚儿身穿黑色孝服,心情凝重地走入黑色的大门。
整个府邸并不算大,只不过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现在到处都摆满了挽幛,越发显得拥挤,一名年轻萨满带着一群弟子正在灵堂外咿咿呀呀地做着法事。
胤翔的灵柩便停放在驸马府的大厅之中,他虽然和北胡公主拓跋玉儿成婚多年,可是一直没有留下子嗣。
所以灵堂之中,只有公主一人守灵,场面显得越发凄惨。
我双目微红地在他的灵柩前跪下,哽咽道:“皇兄,我来看你了……”郑重拜了三拜,喉头哽咽,已经是泣不成声,楚儿挽着我的臂膀将我搀扶起来。
我借着擦去眼泪的时机,悄悄观察着一旁守灵的拓跋玉儿,一身重孝丝丝毫没有掩饰住她的天生丽质,螓首低垂,眉目如画,的确是一位美女。
我和楚儿向她走了过去,恭敬行礼道:“嫂子还请节哀顺变,多多保重身体。”
拓跋玉儿眼圈儿一红,落下泪来,楚儿慌忙来到她身边轻声劝慰。
我叹了口气,转身望向胤翔的灵柩。
拓跋醇照来到我的身边,低声道:“驸马那日出门行猎,回来之后便突然高烧不止,父汗将宫中的全部御医全部派来为他诊治,只可惜回天无力……”言语之中不胜唏嘘。
我感叹道:“有些事情的确是非人力可为之。”
拓跋醇照道:“今晚我在府中设宴,特地为平王伉俪接风洗尘。”
我淡然笑道:“太子的盛情在下心领了,不过我想留在这里好好地为我的皇兄守灵。”
拓跋醇照目露钦服之色:“你们兄弟之间的情义的确让人感动。”
楚儿终于劝说那拓跋玉儿回去歇息,她起身之时,我忽然留意到,她的裙角竟然露出一抹鲜红,内心中猛然一震,表面上仍旧装出平静异常的模样。
拓跋醇照还有政事要处理,他向我告辞后离开了驸马府,我送他出了大门,回身正看到楚儿从后院回来。
楚儿似乎有话想对我说,牵着我的手来到僻静之处,低声道:“胤空,我总觉得有些怪异。”
我看了看四周,确信无人,方才低声道:“我也这么觉得,拓跋玉儿的孝服内竟然穿着红色的鞋子。”
楚儿秀眉微颦道:“我到没有留意到这件事,不过她的身上有一股浓郁的香气,分明是从波斯一带进口的百花露,试问一个丈夫新丧的女人又怎会如此注意打扮?”
我点了点头,看来此事大有蹊跷,胤翔死亡的背后究竟藏有怎样的秘密?
黄昏时分,我和楚儿专程拜会了拓跋玉儿,这是我来到北胡之后和她的第一次面谈。
“公主,胤空此来是有一事相求。”
拓跋玉儿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胤翔虽然离世,我始终都是你们的嫂子,只要我能够做到,一定会鼎力相助。”她的言谈举止恰当得体,的确不愧为一国的公主。
我恭敬道:“胤空想见皇兄最后一面!”
拓跋玉儿妙目中闪过一丝惊慌之色,她随即马上又平静了下来,轻声叹道:“胤翔早已入殓,你又何苦去打扰他的宁静?”
我恭敬道:“胤空并非是想刻意打扰皇兄的宁静,不过有一件事胤空必须要做到。”
我从颈上取下一枚碧绿色的玉制龙佩,展示于拓跋玉儿的面前:“我们大康皇室有一个规矩,但凡每位皇子出生之时,就会为他带上一枚龙佩。这枚龙佩以蓝田美玉精雕而成,得天地之精华,从玉质的纹理脉络之中便可以反应出我们身体的健康变化。胤空来此之前,父皇便专门嘱托过,若是不能亲扶灵柩返回大康,便将此玉带回。”
拓跋玉儿冷笑道:“我和他夫妻多年,却从未听说过有此龙佩。”
我淡然笑道:“想来皇兄并未向你提起过,着龙佩乃是我家族的特有标志,终生都不会离开我们的身体。”
拓跋玉儿半信半疑道:“会有这么神奇?”
我点了点头道:“开国之时,曾经有一位皇子被部下毒杀,先帝便是从玉佩改变的颜色之中看出端倪,追查出了真正的凶手。”
我悄然留意拓跋玉儿的表情变化,却见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慌张。
我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北胡公主肯定有问题,保不准胤翔的死便和她有脱不开的关系。
微风吹过,灵堂之内的灯火明灭不定,拓跋玉儿的面孔藏在阴影之中,让人很难看清她此时的表情。
楚儿忽然软绵绵地靠在我的身上,秀眉微颦,显得十分痛苦。
我关切道:“楚儿,你怎么了?”
楚儿温婉笑道:“想来是跪得太久,有些疲倦的缘故……”
拓跋玉儿轻声道:“后院已经收拾好了一间客房,你可以带她到那里休息。”
楚儿柔声道:“我自己去就行,你还是留在这里为皇兄守灵。”她起身向门外走去,刚刚走出两步,楚儿娇躯微晃,竟然向地上倒去。我及时冲了过去,将她的娇躯抱在怀中,大声呼喊道:“楚儿!楚儿!”
拓跋玉儿看到眼前的情形也是吃了一惊:“要不要我让人去请大夫?”
我摇了摇头道:“她只是疲劳过度,我带她回去休息一下就会恢复过来。”我看了看胤翔的灵柩道:“不过今晚守灵之事,恐怕要劳烦公主了……”
拓跋玉儿点了点头道:“你去吧,我身为胤翔的妻子为他守灵本来便是我的本分。”
抱着楚儿的娇躯来到后院的客房,掩上房门,我的唇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装出昏迷的楚儿也露出一丝浅笑,我在她樱唇上吻了一口,轻声道:“你居然有做戏的天分。”
楚儿轻声道:“刚刚摔下去的时候,真害怕你接不住我。”
我抱着她原地转了一个圈,将她放在床上,迅速脱去罩在外面的孝衣。
楚儿也脱掉孝衣,将长发盘起,我们将房门插上,从门缝中向外望去,却见有两名武士尾随在我们的身后前来,着拓跋玉儿果然心中有鬼,竟然派出手下监视我们。
楚儿道:“她会不会中计?”
我目光中怒火闪现,压低声音道:“只要我皇兄是她亲手所害,她一定会!”
我和楚儿对望了一眼,熄灭了室内烛火,同时发出一声惨呼。那两名武士犹豫了一下,迅速向门前冲来。两人刚刚冲入房门,便被埋伏在暗处的我们迅雷不及掩耳地击倒在地。
我将两人身上的孝服撕成长条,将他们牢牢捆在一起,又用布团将他们的嘴巴堵上。
确信并无他人听到动静,我将房门掩上,推开格窗,和楚儿从窗口跳了出去。
我们悄然回到灵堂附近,却见灵堂大门已经紧闭上,着拓跋玉儿果然有鬼。
我用刀尖挑开窗纸,向内望去,却见灵柩之前,一男一女紧紧拥抱在一起,从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清那女人的面孔,分明是北胡公主拓跋玉儿,那男人大部分身躯都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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