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竹听肖智说完,长长的眉毛上挑,一副厉害样子:“陛下越发不像了,前儿闹着修皇宫修园子,这会儿竟然又叫地方进贡奇石,这不是不给百姓活路么。”
“可不是怎的。”肖智苦笑摇头:“咱们都是民间长大的,百姓疾苦也很知道,寻常上头没有要这要那的折腾,那些地方官都想法子刮地三尺,如今有了陛下的旨意,那还不更得变着法的折腾,你瞧着吧,为了这奇石,不知道叫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我如何不知道这个。”银竹也跟着肖智发愁:“我又不是那深宅大院里长大的贵女,这等事情看的多了。”
“是啊,看的多了。”肖智越发的愁苦:“可恨我无用,不能劝陛下改变心意。”
“莫多想。”银竹拉住肖智的手劝道:“陛下出错,做臣子的尽心规劝就是了,若是实在劝解不了,也别硬碰硬,非得弄出那文死谏的事情来,反倒是落个死都不安生,还要叫君王落得昏君之名,倒不如留得有用之躯,多替百姓做些事情,只要你尽了最大的努力做到问心无愧就是了。”
肖智明白银竹的想法,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担心我一时冲动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来,你放心,我还不至于那样呢,我虽气愤陛下的行为,也心疼百姓又要遭殃,可我也不会为着这个就不要命似的劝阻陛下,我还得留着这条命好好和你过日子呢,没有和你白头到老,我怎么都要顾惜自己一些。”
银竹一听这话就笑了,一迭声的点头:“是呢,很该的,咱们不是懦弱无能,也不是胆小怕事,而是能明辩利害,心中虽有家国天下,可也得有父母妻儿啊。”
见肖智不说话,银竹继续笑道:“往后咱们好生过活,有余力的话,多做善事,尽力帮着落难百姓就是了。”
肖智拉着银竹的手静默了好一会儿,猛的睁眼:“娘子,若是,若是我想外放,你待如何?”
“外放?”银竹一惊:“如何就想着外放了?”
肖智苦笑连连:“当了这么些日子的官,我胸中书生意气还没磨平,这回就险些冒头去据理力争,幸好想到娘子才没做出那等事来,可这一回我没出头,万一下一回陛下再怎么着,我管不住自己可怎生是好?”
银竹一听这话没音了。
肖智继续道:“我外放出去,一来能保全自己,二来,也想着身为一方父母官,起码能护一方百姓,比呆在长安万事干瞪眼强多了。”
银竹低头想了好半天,抬头笑了一声:“相公说了算,只要你叫我跟着你,去哪都成,莫说外放,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跟随。”
“娘子。”肖智听的心胸激荡,一时动了情,紧紧拉住银竹的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银竹抿嘴一笑:“即知道我的好了,以后就千万对我好一些。”
“一定,我若对不住娘子,叫我天打……”肖智话没说完,就叫银竹捂了嘴:“别说这些丧气话,你先与我说说想外放哪里?”
“蜀州。”肖智吐出两个字来。
“蜀州?”银竹重复一遍:“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怎么想去那了?”
肖智一笑:“都说蜀州穷山恶水,我看着倒好,蜀州山多水多又是四季如春,气侯是极不错的,若是好好的治理,许是能成为鱼米之乡,我想尽力试一试,这才不辜负读了这么多年书的辛劳。”
“你既然做了决定,我依从就是了。”银竹没有反对,笑着点头同意了:“你想法子去吏部活动活动,我这些日子好生整理行装。”
说到这里,银竹长叹一声:“老四和老六去了肃州,大姐人在真亭,咱们再去蜀州,长安城里咱们家的人越发的少了,以后,也不定谁也要外放出去呢。”
她这里叹息之声未落,就听得一个粗憨的声音:“二姐,二姐夫。”
音未落人已至,定眼一看,原来是老五的女婿鲁善。(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忽悠
“二姐,二姐夫。”
鲁善一进门匆匆行了礼,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坐下来,又是叫丫头上茶上果子,又是指使小丫头给他绞了帕子擦脸的。
银竹和肖智也不以为意,总归鲁善就是这样的人,到谁家也不瞎客气。
“妹夫这是?”肖智问了一声。
“五妹呢?”银竹也问了一句。
“宝珠去八妹家了。”鲁善灌了茶,总算是觉得凉快一点,这才能安安稳稳和肖智说话:“二姐夫,我听人说陛下又要叫地方上贡奇石?”
“正是。”肖智苦笑着回答:“我们这些个翰林已经跟陛下进言了,可惜陛下不听。”
“都是朝中那些权奸撺夺陛下如此的。”鲁善捏紧拳头十分生气:“不说这个,就说如今我们御林军,说出来没的叫姐夫笑话,多少朝多少代过去了,我还没听说过哪朝哪代御林军给穿纸甲戴纸盔的,这是不打仗,就为着省钱叫御林军穿戴那个训练,可万一要是打仗,满城尽是纸糊一样的将士,姐夫你说能抵挡得住外敌几息攻击?”
“纸甲?”齐银竹和肖智都吓了一跳:“何至于此?”
“可不就至于么。”鲁善连声冷笑:“朝中相公们都说什么养着御林军太耗费银两,还说御林军整日吃干饭又不能出去打仗,做个样子就行了,没必要真弄那铁盔铁甲的,你说这叫什么话,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没有养着兵见天打仗的吧,就为着这个。竟叫我们这好几万的禁军今年只有纸甲穿,真是可笑之极。”
“越发的不像了。”
肖智听了也挺气愤的:“这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么。陛下所为寒了百姓的心,朝中相公又叫将士不能用命,长此以往,大周朝还如何安稳?”
“反正我是气坏了。”鲁善拍着桌子发怒道:“如今禁军中乌烟瘴气的,能拍马屁送礼的就能升官,老老实实干正事的反而受打压,再者,自打于龙去了肃州,我在禁军中也没个投脾气的了。整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叫人无趣。”
“世情如此,妹夫还是想开些才好。”银竹无奈叹了口气,又劝了鲁善两句。
鲁善摆手:“我心里清楚,总归我是冷了心肠,老叫我窝在长安受气我也受不住,我想着走动走动不拘去哪里,只要叫我能到地方上好好带兵就成,总归我也没有家累。跟宝珠两个去哪都能受得住。”
“妹夫也想外放?”肖智一听又惊又喜:“正好,咱们俩想到一处去了,我也觉得心寒,也不想搁长安呆了。想到地方上做官,既然如此,咱们两家好生活动一下去一处如何?”
鲁善想了想觉得这主意可行。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才开始肯定各种不方便,有个亲人相互照顾岂不比孤鬼一个强上许多。
“好。”鲁善连连点头:“姐夫想去哪里?”
肖智一笑:“蜀州。”
鲁善大巴掌使劲的摸了摸头:“蜀州还不赖。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我觉得气侯比长安还好。那里土地肥沃,庄稼长的也好,只是路不好走,不过咱们既然是想躲安生的,去蜀州正好。”
能够得到鲁善的认同,肖智也挺高兴:“咱们俩想到一处去了,这样倒也好,这几****去吏部走门路,你也去兵部活动活动,待调令下来,咱们就一起动身。”
鲁善一边点头一边感叹:“唉,还记得年前咱们这些个亲友聚在一起多热闹,如今才几日光景就各自南北,往后还不定多早晚才能见一面呢。”
肖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总归早晚能见着的。”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齐银竹这时候却开口了:“去蜀州也能从肃州那边过,咱们就走那条路吧,到时候去肃州看看老四几个,再好生商量一下咱们去了蜀州该怎么办,另外,四弟妹精于机关一道,或者能帮咱们想法子把蜀州的天堑变通途呢。”
一句话,肖智和鲁善都沉默了下来。
“怎么的?”齐银竹登时横眉立目:“看不起四弟妹是个妇人?我还告诉你们,甭瞧不起妇人,要真比起来,你们这些大老爷还真比不上四弟妹呢。”
肖智见银竹发火,立马陪着笑脸解释:“倒真不是看不起四弟妹,四弟妹的本事我们也知道,平时说起来也极敬佩的,只是你说的也有点忒邪乎了,几千年都过去了,蜀州道路还是那么难走,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堪比上青天的事情叫四弟妹给办成了,你说这不是为难人么。”
肖智这么一说,银竹才没了火气,横了肖智一眼:“不试试谁知道成不成,反正咱们问问也不费什么力气,万一就成发呢。”
这话倒也真是,肖智和鲁善均知道齐家姑娘的脾气,也不敢反驳,都老老实实点了头。
鲁善甚至心里想着得亏齐宝珠比她姐姐性子好些,要跟齐二这般动不动就发火骂人,那得多吃不消,一边想,鲁善还一边状似关心的看了肖智一眼,那意思是,姐夫,当真是苦了你了。
肖智看到鲁善那可怜他的眼神,当下是又好气又好笑,同时也抛过一个眼神去:“你也甭跟我装相,我不信齐五脾气有多好。”
鲁善苦笑一声,说实话齐宝珠性子也没好到哪去。
肖智也递过一个同情的目光去,可怜了你这高大威猛的娃了。
鲁善无语哽咽。
齐银竹一看这俩人那目光,这火气就腾腾的往上蹿,不过,她也不乐意给肖智多大的没脸,也就没理会这俩人,直接起身出去。
鲁善和肖智看没人了,就仔细的商议了一番,包括如何走动关系,如何买动专管官员调遣之事的主事人,若是办成了路上怎么走,若是不成又待如何之类的。
鲁善素来是个大大咧咧粗憨的性子,他可没想那样细致,倒是肖智心细如发,想了许多情况,待两个人商量妥当了,眼瞧着天都快黑了,肖智留鲁善吃饭,鲁善哪里肯,立时就要说走,肖智狠留,鲁善还是不乐意,不过见肖智真心请他吃饭,只得说了实话。
“本来姐夫苦留是不好推辞的,可是娘子在家已然做好了饭食,我也说要回去的,总不能叫她空等吧,再者,说句老实话,姐夫家的饭菜还真不成,离我家娘子做的差了许多,如今我吃惯了娘子的手艺,再吃别人家的饭总是不对味。”
鲁善实话实说,老老实实的把心里话讲了出来,倒是险些将肖智给气个倒仰,赶紧摆手:“罢,罢,你得亏是在我家说这话的,我也不与你计较,要是在别人家这般说,你这分明就是结仇呢,你还是快些离了我眼前,省的我看着你就来气。”
肖智说了这么一席话鲁善也不气,乐呵呵的答应一声:“那我走了啊,得了空你和二姐到我家吃饭,我整一桌好席面。”
“憨货,又说这些做甚,还不快走。”肖智气的咬牙。
鲁善又笑了笑才拱手告辞。
范家
范二太太送媒人出去,回头看着范五姑娘气的什么似的。
她带着火气坐到椅子上,范五姑娘过来请安,范二太太冷声道:“请什么安,我算是白养你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怎么就不跟我商量一下,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么。”
“母亲。”范五姑娘委委屈屈的垂下头来,小步挪到范二太太跟前,陪着小心道:“母亲莫气,我也是没办法的,说句老实话,我又何尝不想寻一个知情知意,情投意合的夫婿,可是谁叫我命苦呢,我名声尽毁,长安城里还有哪个高门敢要我,不要说做嫡妻,就是做妾,怕是也不好……”
说到此处,范五姑娘心里也挺不痛快的,便呜呜的哭了起来:“母亲待我恩重如山,我心里只将您当成亲生母亲一般敬重亲近,我时时盼着母亲能够长命百岁,幸福安康,又哪里愿意叫您生气,您若真气,便是打骂女儿都成,可千万保重身体。”
这番话范五姑娘说的真的挺情真意切的,叫范二太太什么火气都没了。
看着自己辛苦养大的姑娘站在眼前陪不是,范二太太心里也挺不好受的,她拉过范五姑娘的手:“可你,你也不必嫁到于家啊,那是什么人家,那个于家三房的大爷被陛下厌弃,好生生的五品官落得个看园子的下场,你要真嫁了他,还不得叫人生生笑话死。”
“别人自笑话他的,与我何干。”范五姑娘低着倔强的说了一句,看范二太太又要生气,赶紧小心过去在范二太太身边道:“母亲,您叫丫头们出去,我好生给您解释解释。”
范二太太强压怒火,挥手打发一屋子的丫头出去,之后转头看着范五姑娘,那意思是叫她仔细好生的说个清楚。
范五姑娘又坐近了一点,扳了范二太太的傍子又压低了声音:“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我从来没跟母亲说过,因事关重大,我自来不敢透露出一丝半点,今儿我斗胆告诉母亲,母亲千万别害怕。”(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许氏病
“你莫哄我。”
范二太太几乎不相信范五姑娘能有多重大的事情跟自己说。
“我要哄您我成什么人了。”范五姑娘急的赶紧诅咒发誓:“我若有一句话哄母亲,叫我舌头上长疔……”
“我信你还不成么。”范二太太赶紧阻止:“你这孩子,发什么毒誓,快呸掉。”
范五姑娘笑了笑,很快啐了两声。
“到底什么事。”范二太太这会儿打心眼里有些相信范五姑娘了,就催问了一句。
范五姑娘越发的郑重:“自打前几年我几乎每天晚上做一个梦,梦里断断续续记不太清楚,总记得长安城破,无数蛮夷杀进城来,将男丁杀死,女眷****,幼小的孩童有拿刀砍了头的,有从高楼上扔下来摔死的,还有吊到树上吊死的,其间情形惨不忍睹,我都吓醒了好几回。”
“什么?”范二太太吓了好大一跳:“怎么从来没听你提及?”
范五姑娘强笑一声:“这样的梦我如何敢说,我原来一直以为是噩梦,可直到一年多以前碰着一个风水师,那风水师对人提及长安地脉已无灵气,恐是不祥之兆,还说什么要早些迁都洛阳,我听了那话心里就犯起琢磨来,后来做的就更清楚了……”
范五姑娘越说声音越是低沉,到最后竟是哭了起来:“这两年我每日都担惊受怕,可又不知道如何跟父亲母亲提及,我……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父亲母亲疼我,我又如何不替父母兄长们打算。思来想去,嫁到于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母亲,您若是信我,就劝父亲迟快外放,咱们一家离了这是非地才好。”
范二太太听着范五姑娘那些话,神情由惧转惊,再由惊转为感动,搂了范五姑娘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好姑娘,是母亲错怪你了,你也是一片好心为家里着想。以后,母亲再不怪你了,即是你打定了主意要嫁到于家,那就嫁吧。”
一边说,范二太太一边琢磨着范五姑娘说的这些话似乎并不像作假,而且,她也犯不着拿这样的事情来骗自己,如此,这事很有可能就是真的。那么……范二太太满心的惧怕,要真是有那等悲惨的事情发生,自家就必然得先想法子避开。
范五姑娘依在范二太太怀里:“咱们一家先外放出去等个几年,若是有那事能避开灾祸自然是好。要是没有那等事情,咱们再想办法回长安也就是了,总归比毫无准备好。我嫁给于大爷后,要真像我梦中那样齐家发达了。我也能靠着这些关系提携咱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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