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国华吻干了她的泪水,捧起她的脸,嘴角往两边一动,笑道:“你那些追求者,我不怕的,像上回那个叫什么吴超的,整个一个小白脸,我的小新娘不爱白脸爱黑脸,是不是?瞧我的这个傻姑娘,嘴硬心软,小泪人似的!依依,我怎么那么爱你呢?怎么永远也爱不够似的?”
依依后来回想起他那天的那个笑,才觉得怪怪的,有些心疼,有些伤感,有些无奈,还有些神秘莫测。当然,这种感觉也只是在几天以后,在发生了那一幕之后,依依才能慢慢回忆,慢慢揣测出来的。
不是早就有人形容过了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对胶似漆的情侣骤然间被分开来,那种感觉就象是鱼儿离开了水,真是饥渴难耐,度日如年。到了第三天,林依依再也忍受不了了,她无论是站着、坐着、走着、躺着、睡着,满脑满眼,全是尹国华的影子,满心满耳全是尹国华的声音。就连上课的时候,见一位同学举手,她想叫他站起来,竟脱口而出叫了“尹国华”三个字,引得全班学生哄堂大笑。晚上睡觉,梦里也是唤着“尹国华”的名字,母亲当然是看出了女儿的心思,一个劲地问长问短,还让她带男朋友回家来看看。林依依觉得耳朵根子都烧红了,羞愧难当。
这天,下完课后,林依依低着头,迷迷糊糊就沿着那条种满了高大芙蓉树的街道,不知不觉走到了尹国华租住的公寓的楼下,仿佛从公寓那里有两根无形的线在牵引着她的脚似的,或者她本来就是从那里放飞出来的风筝?他抬头望着那垂着绿色帘子的窗户,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她想,即使见不到他的人,那么就去他的房间坐一坐,听听他们平时一起听过的音乐,躺一躺他们平时睡过的床,摸一摸他看过的书本,用过的杯子,闻一闻他衬衣上特有的男人味道,那种感觉也应该很惬意很幸福。她这么一想就觉得进他房间的愿望是那样地强烈,她迫不及待地爬到六楼,站在他的门口,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地加速了。她不由得笑自己傻,屋里又没人,自己这么紧张倒是为什么呢?幸好她前些日子让尹国华为她配了一把钥匙。她从包里拿出钥匙,刚一插进锁孔,门却突然被打开了,一个高瘦的少妇站在门口,狐疑地望着她。少妇的身后,一个大约三四岁的扎了两个牛角辫的小女孩跑过来,嚷道:
“妈妈,是不是爸爸给我买冰琪凌回来了?”
林依依感到一阵眩晕,脑袋中突然被倒空了似的一片空白……
林依依在他们深圳的套房里等了整整一个晚上,一直等到第二天的太阳都升得老高了,还是没有等到她的丈夫尹国华。而且,尹国华的手机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关着机。林依依有好几次心存侥幸地拨打他办公室的电话,如果丈夫是因为工作太忙而留在办公室加班、她一定会马上赶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将自己热烈的爱溶入他的心怀。但是,没有!晚上办公室显然没有人,电话孤零零地响了一声又一声,始终无人理睬。早上的情形,更是击碎了她心中唯一的一点希望。一个男助理再三地告诉她,尹总今天还没回办公室。
没回办公室,也没回家,那么,他去了哪里?也许,就是昨天下午那串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带走了她的丈夫?也许,就在他与自己通完电话之后,他便搂着那高跟鞋主人软软的腰,去了某个渡假村,风流逍遥去了?也许,是在他们正通话的过程中,那“高跟鞋”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坐到了他的腿上,抱着他的脖子,偷听他们的通话。他或许有些尴尬,轻轻推了推她,她便娇嗔地撅起嘴掐他,他一边心不在焉地与电话另一端的妻子说着话,一边也回掐了“高跟鞋”一下,“高跟鞋”便忍不住娇笑出了声音,他于是赶紧捂住了电话直等到“高跟鞋”笑完了,安静下来了,他才重新对依依说了几句宽心的话,然后急急地挂了电话?天哪,是这样的吗?这样的猜疑是因为她林依依过于神经质,疑心太重,还是过于聪明,过于有想象力?
林依依穿着粉红色的丝质睡裙,斜倚在弧形阳台的通花栏杆上,任凭自己的思绪这样放肆地飘忽游移。突然,她的视线被一辆熟悉的白色奔驰轿车吸引住了,那是一辆牵满了她等待的视线、盛满了她热切期盼的轿车。她常常像等待放学归来的孩子般等待着它,所以它便也如同她的亲人般被她爱着、也被她怨着。它是丈夫尹国华的车。有时候,林依依觉得自己从内心里感谢这辆车,仿佛它是她的一个知心的老朋友,肩负了某种特殊的责任。仿佛觉得是它将她的丈夫从酣醉的酒桌上、或迷乱的温柔乡里拽了回来,送回到了她的身边,所以,它才是她最忠实的朋友。现在,她这个“朋友”带着她的丈夫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快乐逍遥了一夜,天明了,总算是想起回家了?看样子,家连旅馆都不如,而只是一个临时休息室呢!
林依依走进房间,对着镜子匆匆化了化妆,换了一条“蜜雪儿”的连衣裙,下楼刚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门被打开了,尹国华看见冷冷地坐在沙发上的依依,惊讶得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这里也是我的家,不是吗?”
“是啊,是啊,”尹国华理亏似的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
林依依鼻子里“哼”了一声,讥讽道:
“事先打了电话,不是就破坏了你的美好良宵?怎么样,昨晚还算开心?”
“你……这算什么话?”尹国华脸色发青,不知是因为紧张,愧疚,还是愤怒?他呆了片刻,慢慢地走过去,在林依依的身旁坐下,伸出一只粗壮的胳膊搂着她的肩。
“依依,你又多疑了,是不是?你知道我的工作压力有多大,市场竞争有多激烈,我的心里有多累吗?我为了工作四处奔忙,你是我的妻子,你怎么还要这样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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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依闻着他衬衣上熟悉的好闻的气息,又听到他的这些话,原本僵硬的心已有些乱了:
“我哪里敢气你,向来都只有你气我的份。我知道你工作忙,但也不至于这样废寝忘食。难道晚上还要通宵达旦地工作?不用回家睡觉?”
“昨天晚上十一点钟,赶到宝安与材料厂的老板见面,跟他谈了将近两个小时,又喝了许多酒,于是,就近在宝安找了间酒店住了一夜,早上又迫不及待地往回赶,公司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我去处理。依依,我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不信任我?我们的幸福来之不易,我会好好珍惜你的!依依,相信我!我是你老公啊!”
尹国华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她的背,依依的身体在他的抚摸下微微地颤抖。曾有本书上说,人以感觉系统的偏向而分为几种:触觉型、听觉型、视觉型。林依依是三种类型的混合体,不,应该是三种类型之和。如果说一般人的感觉系统只有一种特别敏感的弱点,那么林依依就是三种弱点加到了一起。而尹国华偏偏在这三个方面都是进攻的高手,一般人,被攻其一个弱点就会招架不住,尹国华对林依依,是“三管齐下”,依依最自然也是最必然的结果当然是一败涂地!比如此刻,她就已经只有倒进尹国华的怀里呜呜哭泣的份了:
“老公,我活得好累,好难过,我也不知道我这是为什么,我这究竟是怎么了?”
尹国华搂着林依依,将她的头抱在胸前,轻轻拍着,听见依依的抽搐声越来越小,他抬头望向窗外,扬了扬两道剑眉,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又轻声安慰道:
“依依,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工作太忙,没有抽空多陪陪你。但你也要谅解我。我的确是身不由己呀!做一个穷人不容易,做一个成功男人更不容易!我实在是有我的难处呀!依依,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后,等我培养出一批新的管理人才,工作上不用我亲自操那么多心了,我一定好好补偿你啊,我的小心肝!”
依依在这些糖衣炮弹的包围下,早已瘫软得象一堆泥。尹国华将她抱起来,平放在沙发上,然后趴在她的身上,一边亲吻着,一托托起她的身子,拉开连衣裙后背的拉链,顺手又解开了纹胸的挂扣,然后用嘴去捕捉那一对从纹胸里跳出来的欢快的白嫩嫩的Ru房。林依依不由得扭动着身子撒起娇来,脚上的两只木屐拖鞋掉在了大理石的地板上,“咚,咚!”响了两下,林依依听到这声音,突然神经一紧,蓦地想起了电话里那高跟鞋的声音。她一把推开尹国华,翻身坐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问:
“那个穿着高跟鞋,走路”咚咚咚“响的女人是谁?”
“什么?”尹国华显然没明白过来,被依依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
“昨天,我们通电话的时候,有个女人穿着高跟鞋走得咚咚响,还娇滴滴地笑了一声,她是谁?”
尹国华呆了呆,眼中不经意地闪过一丝疲惫和厌倦。他自认为自己已经算得上是最懂女人心的男人了,可很多时候,依然会迷惑: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是什么东西做的?怎么这样的细节都逃不到她们敏锐的感觉?隔了几百里,仅从电话里居然能判断得这么准确,连的得什么鞋都知道?他叹了口气,然后故做轻松地说:
“哦,你说的是夏助理吧,她是公司行政科的,到我办公室向我汇报一些工作。唉,依依,你也太多心了!”
“那,那为什么笑?笑得那么娇?你又为什么要捂住电话?”林依依穷追不舍。
“笑?娇?捂住电话?哪有这回事?”尹国华做出回忆的样子,突然恍然大悟似地笑了一下,道,
“哦,可能有,她提起公司有个员工闹了一个笑话,好像就笑了起来,我也笑了。谈工作嘛,让别人听了总不太好,所以捂了一下电话。”
“别人?!在你心目中,我是别人,她才是自己人,是不是?”
尹国华的好脾气终于到此为止了,他“呼”地站起来,在茶几的脚上踢了一脚,指着林依依,怒道:
“你到底有完没完?究竟要我怎样做你才会满意?啊?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么不可理喻!”
他一边说着,一边扣好衣扣,系上领带,拎起皮包,向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儿?”林依依头发零乱,衣衫不整,苍白着脸,很狼狈的样子。
“你有的是时间胡闹,我可没这个闲功夫。我的工作忙着呢!你有功夫,一个人慢慢闹去吧!我回公司了!”他说完拉开门,走出去,又“呯”地把门关上了。
林依依绝望地倒进沙发里,放声哭了起来。她不敢中断哭泣的声音,在这大而空的房子里,如果连哭声都骤然断了,那便一切都断了,只有无尽的寂寞漫身淹过来。
忙来忙去,只是演了一场戏!一场由尹国华用甜言蜜语再拌了些林依依的泪水而演成的话剧!可是,林依依,你相信尹国华的那些说不完甜言蜜语吗?你相信自己那流不尽的泪水吗?一场戏而已!
许多年以前,他们之间就常有这种话剧上演。是啊,许多年!他们之间的话剧究竟已经演了多少年,她一时都算不过来了,但是,那刻骨铭心的第一场闹剧,她终生难忘!
第二章
多年前的那个下午,林依依下课后,怀着对尹国华满腔的思念与爱恋,来到了尹国华租住的公寓门口,钥匙刚一插进锁孔,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少妇和一个孩子站在她的眼前。
“你们……你们是谁?”林依依惊讶得脱口而问。
“我们是谁?应该是我来问你,你是谁?我们,当然是这家的主人,是尹国华的妻子和孩子了!你是谁?”少妇的表情由狐疑转为挑衅,她显然早已知道了一些什么。事实上,她就是因为听到了一些传言而不顾尹国华的强烈反对硬赶到这儿探风来的。
林依依突然感到眼前一片昏黑,脑中一片空白。待她回过神来,只听见少妇咄咄逼人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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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谁?来这儿干什么?你怎么会有我们家的钥匙?”
“啊,不!不是!”林依依语无伦次地答着,惊慌地从锁孔中抽出钥匙,象生怕少妇抢了去似的,飞快地塞进口袋里,
“我走错门了!是啊,我走错了,我以为这是八楼!对不起!对不起!打搅了!”
林依依觉得自己象一只败阵的狗儿,夹着尾巴落荒而逃!她一口气跑到楼下,双脚一软瘫坐在一楼的楼梯口。
她有妻子,还有孩子?!他,尹国华,他怎么会有妻子?!他怎么会?!他既然已经结了婚,生了子,那么,我林依依又是什么?第三者?情妇?二奶?不!不!这是一个陷井,一个骗局!尹国华,你是个骗子!骗子!!
一阵脚步声传来。尹国华微低着头,右手拿着两支冰棍,左手提着一串葡萄走了过来。林依依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全冲上了头顶,强烈的愤怒与伤心在一刻间化成一股冲动的力量!她爬起来,冲上前,抬起右手,不由分说地向着他的脸,向着那个“骗子”的虚伪的脸狠狠地甩了一记耳光!“啪”的一声脆响,在这窄小的楼道里回荡了一下,然后就消散在死一般的寂静里。
静!出奇地静!可怕地静!尹国华的脸孔是这万物都静止的时间里唯一有所变动的。起初是苍白,是惊谎;而后是阴晦,是绝望;现在,脸上又渐渐浮现出了五个淡红的手指印,以至于整个脸都恢复了些红润,仿佛这一记耳光反而打出了某种希望似的。他扔掉手中刚买回的礼品,一把将林依依搂进怀里。动作之迅速之突然,令依依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而且,他的手臂像两只钳子一样,果断而粗鲁,任凭林依依怎样挣扎也挣不出他的包围。
“依依,你听我说,我对不起你!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正因为太爱太爱你了,所以,才迟迟不敢告诉你,不忍心伤害你!依依,你别躲,别挣,你听我说!你要是恨我,你就打我吧!再打!只要你不离开我,只要你能安静下来听我解释,打多少下,打多重都没关系!依依,来,再打!再打一下,打这边,来,打……”尹国华抓着林依依的手在自己脸上“啪啪”打了十几下,直等到林依依终于像一只累了的小绵羊安静下来,他才松开她的手,捧着她流满泪水的脸:
“依依,你看着我,看着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你爱我吗?你爱你现在看着的这个人吗?”
依依沉默着,眼睛里充满了悲伤,泪水无声无息地流淌。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爱我!我从我的眼睛里就看得出来,你这双美丽的,藏不住任何秘密的眼睛!那么,依依,你相信我吗?你相信我爱你吗?我爱你爱得多么真切,多么深刻,多么地无可救药啊!你这个充满魔力的小精灵!”
尹国华将头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里,粗重的呼吸在依依的耳边缭绕,将她的心牵扯成一丝丝、一缕缕的柔情,良久,尹国华又说话了,
“依依,爱,有错吗?!”
他复又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直盯得她惊惶失措,
“依依,我爱你!你也爱我!这,有错吗?!”
“可是……可是……”依依完全没有了底气,倒仿佛是自己做错了事,让他占着理似的。
“可是,世俗的观念阻碍了我们,是吗?婚姻的围墙挡去了我们的前路,是吗?真正的爱是神圣的!真正的爱情是没有阻力,是可以超越一切的!依依,我对你的爱就是可以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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