乏,好多贵族明明已经穷得一清二白了,还要装门面,所以员工也比较难请。吉米换上了浅棕色的大衣,整个人一下子精神了不少。他的眸色居然是淡棕色的,鼻子很挺,颧骨也很高,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偏见,总觉得他身上一股子市井流气。
那一个月我防贼似地防着他,每次看他的时候,他总是肆无忌惮地看着我,每次下班他总要来一句:“琼,今天你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我,承认吧。”
我无一例外地白眼相对。话说,我当初怎么会觉得这孩子看着腼腆来着,让我自插双目以谢天恩吧。
某天下班时候居然被他拦住了,虽然我们两个在店里斗劲是摆明了的,但是这样的明目张胆的行为还算头一回。
“我要回家。”我冷冷地说道。
“等一会儿,我这段时间练了好多遍那个曲子,我吹给你听,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没?”他难得一本正经。
我瞟他一眼:“你能不能好好做事?老板找你来是创收的,结果你看看,这个月的营业额还是和上月差不多,白瞎你这么帅气的脸了。”
“想要顾客还不容易,我明天就给你拉一帮来。”他依旧答得吊儿郎当,眼角一挑一挑,颇有点勾人心魄的魅力,但这一个月我已经练就了无视神功,对他的任何挑逗完全免疫。各路姑娘们对他的态度也逐步淡然下来,到底人嘛,当初他是游走歌手的时候,距离就是美,现在这人在身边了,免不了一身毛病,再加上我的存在,让她们更加觉得这位洋帅哥就是浮云啊。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果明日能够多于今天的营业额,我就帮你指导。”我说道。
“好。”
“如果输了你就辞职离开。”
他一悚:“你就这么希望我走?”
“你游手好闲的浪费老板工资,无用的人当然得被解雇了。”我振振有词。
“你等着瞧。”吉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像很不满意我把他看扁了。
结果第二天,罕见的客似云来,好几桩大买卖,可把皮特乐坏了,不忘在当天的工作总结会上大大嘉奖了吉米一番。
“麦肯小姐,请赐教了。”刚到下班时间,吉米就来提醒我了。
“不不不,那天你吹得非常好了,是我不会欣赏。”我就差眼泪汪汪地看他了,昨晚上格格千叮万嘱要我今天早点回去参加假面舞会,不知道她怎么会心血来潮来个这个创意,末了还威胁我说要是去晚了就等着扫地出门吧。唉,这大概就是我最近由于工作原因放她鸽子太多了的报应吧。
“就一会儿,等着啊!”吉米一个箭步狂奔回后院。
我是不是不该走呢?才怪!
我交代柜台里的伙计就说我有事先走,便飞快地窜出瓷器行,跑了好远才停下来喘两口气。吉米却得瑟地抱着他那宝贝风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看见我目瞪口呆的模样,扔给我一句:“这地方我来过多少次了?你能熟得过我?小样儿,愿赌服输。”
我只得认栽,耷拉着脑袋:“行,你吹吧。”
“OK!”吉米兴高采烈地吹起来。
我低头用脚在地上涂鸦,乐曲声吸引了不少围观的人,听得出来,的确熟练多了。其实之前他就吹得不错,只是当时我不满意他要钱的态度,才指出了那一点点瑕疵,没想到他如此介意此事。灯光下,他的表情少见的严肃认真,仿佛是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这样的他让人觉得没那么讨厌了。
乐声停止,我热烈地拍了拍手,先丢了五十便士下去,接下来阔气的太太们,有钱的小姐先生都纷纷上前撒钱。吉米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钱,喜悦挂在眉梢,我冲他竖了竖大拇指,正准备撤走,忽然听到吉米的清亮的声音。
“下面这首歌呢,送给这位美丽的小姐,祝愿她生日快乐!”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我的身上,我如遭电击一般地立在原地,轻柔温暖的音乐慢慢飘起来,让整个夜空都变得柔和。很多人走到我的面前和气地对我说:happy birthday!
今天是我的生日,自从穿过来就没过过我自己的生日。
我笑着却感觉到眼眸里有温热的液体在流动,有一个金发小姑娘还闹着要把她的羊绒娃娃送我一个,这个歌曲好长,直到所有的人们都走光了,才缓缓地停止下去。我摸着怀里软绵绵的羊绒娃娃,哑声道:“这是我到这里的第一次过生。”
“是么?这么凄惨?不过总比我好,我从没有人跟我过过生日。”
“你怎么会知道?”
“我找过你的简历咯。”他答得很轻松,拍了一下我的肩:“好啦,以后你的每个生日我都会帮你的过的。”
我轻轻摇头,太容易的承诺总是不值得相信的,更何况,这不是他第一次帮女孩子过生日了吧,果然是很熟练,塑造的气氛也很容易让人感动。
“走吧,现成的生日基金,想从哪里开始玩?贝克街?”他从地上把钱全部捡起收好。
“不了,我要回去了,谢谢你的歌,很好听,看得出来你练习得不错。”
“喂喂,不是吧,我第一次邀请被拒绝。太不给面子了。”吉米拦住我的去路。
“凡是总有第一次。”我理直气壮地说道。
吉米看着我:“你确定?!我不常给人这样的机会的。你别后悔啊!我找别人去了。”
“去吧去吧,玩开心点。”我匆匆忙忙地挥手告别吉米,往格格家里赶,好像时间都已经晚了,上帝保佑我不要生日当天被扫地出门啊。
24、假面舞会
“您好,若要从此门进出,请先选择您的面具。”门口两尊木乃伊先开口了。
我扫了一眼大厅里,什么蝙蝠,吸血鬼,佛来肯斯坦的造型都出来了,整一个群魔乱舞,喂喂,格格最近受刺激了?这么放纵。自从那日和她深夜谈心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课也不去上,一天到晚地举办茶话会,参加什么舞会,说实话挺担心她的,但是我的工作实在过于繁重,每每回来都累得倒头就睡,第二天又是早早去上班,根本就见不到她的人,不行,今晚得找她聊聊,在这么下去,迟早得出事。
我被带进道具间,昏暗的烛光下就剩下几个南瓜头了。
_奇_“不,不是吧,只剩下这个了?我非要带这个才能进去?”
_书_两个木乃伊重重点头。
_网_我耍赖,撒娇道:“帅哥,帅哥,通融一下啦,人家跟这家主人是认识的啦。”
“小姐,我们是女的。”一个木乃伊冷冷答话,我愣怔的当儿,另一个木乃伊把南瓜头往我头上一扣,再把我往外一推,一个趔蹶,我就晕乎乎地被推到了灯火通明的大厅里。
“哟,真有人选南瓜头呀!”
“就是呀,真难看,看我这个的月桂女神的面具。”
“南瓜头一边去,舞会马上开始,你真扫兴。”一个佛来肯斯坦一般的怪物拽住我的胳膊就想把我往旁边一扯。我疼得龇牙咧嘴,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先生,我自己能走。”
“你——”他吃痛地叫了一声,就要挥拳而上。月桂女神旁边的阿波罗拉了他一把。这才避免了一场争斗,不过此刻局面却有利于我了。
“有这样欺负女孩子的么?”
“真不像个绅士,丢脸。”
“你一边坐着去吧,不要丢了我们贵族的脸。”
我看着佛来肯斯坦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他是跳不成舞了。那个阿波罗站在他旁边,说些什么。我揉了揉自己的胳膊,郁闷地往墙上一靠,不知道格格是隐没在哪张面具之下,是开香槟的女巫?是跳舞的海盗?还是献声于乐团中的维纳斯?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阿波罗慢慢站起来,往我这里走过来,来者不善,我本能地往后退,他却一步不让,直到把我逼到墙角。
“你要干什么?”我扶了扶脸上的南瓜面具,确信他看不到我现在的表情。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屈身把手伸到我的面前。此刻,一个舞曲刚刚结束,我看见月桂女神到处张望的神情,目光落到我这边,娴静优雅地朝这里走过来。
“你的舞伴来了。”我推了一下他的手,他并不退让,还是保持那个姿势。
“阿波罗,以主的名义,你得跟达芙妮跳一曲吧。”月桂女神探询地问道。
“不,今晚我的时间是空给这个南瓜的。”
这个南瓜——指我?
我满头黑线,月桂女神失望地离去,我忙忙摆手:“我不会跳舞。”
他顿了一下,突然抓住我的手,扭住往舞池里拖。
“喂,喂,喂——”我疼得龇牙咧嘴,却挣不开他的手,下手真狠。直到舞池中央,他才放开了手。
“你是打算让我们站在这里给别人当展览品?”他仿佛是在激我。
“哦,我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好,反正阿波罗本身就是受人景仰的太阳神?”我耸肩耍赖
“那小南瓜呢?”
我可以感觉到面具后面的人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周围的人对于我旁边这个太阳神杵在舞池中央不动没有反应,对于我这个南瓜头杵在舞池中央,报以各色怪异的眼光。但是有他在我又逃不了,跳就跳,只要你不怕被我踩死!我懒懒地把手搭上他的肩膀,不料他反倒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震住了。
“喂,不是说要跳舞么?我先声明我不会啊。”
“——哦。”他有些恍惚地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离我的腰际很近,却一点触感都没有。
“喂,你不握住我的腰怎么跳啊?”天,难道他也不会?他的掌心慢慢贴住我的背部,有种熟悉的温度。
我跟着他的舞步缓缓和,眼光却瞟着脚尖,琢磨着在哪里发生意外比较合适呢?
就在旁边的人开始转圈的时候,我也跟着旋转,然后嘿嘿,我什么都不知道哦,不经意地脚下就踩到了某人的皮鞋——
“对不起。”
咦咦,我错觉了么?好像明明是我踩了他呀!我低头看着自己的罪证,把脚收回来,然后微笑稳住气息:“……你刚刚说什么?”
他正准备开口,忽然听见一个人出现在高处的栏杆上,大喊道:“欢迎大家光临今晚的假面舞会,下面真相时刻即将降临。现在,请舞池跳舞的人统统摘下面具,看看你面前的舞伴究竟是何方神圣?”
抑扬顿挫的声音让不少人跃跃欲试,面具除下的那一刻,此起彼伏的声音都是:“怎么是你?”
我看着面前的阿波罗缓缓举起的双手放在面具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突地跳起来。面具落下来一刻,原谅我也重复了那句:“怎么是你?”
他双眼有些疲倦的神色,脸也比以前削瘦了些,但反而衬托出另一种夺目的气质,他看着我,眼神有点摄人心魄的感觉。我脸有些发烫,低下头去,刚刚还踩了他一脚,鞋子上的印记让我无地自容。wωw奇Qìsuu書còm网
他的手慢慢地伸出来放在南瓜头两边,轻笑:“需要我帮忙吗?南瓜小姐。”
我点点头,不敢有太多的举动,不然我此刻的激动恐怕会扰乱整个会场,面具除下来的那一刹那,我听见他喟然:“找你可真不容易,琼,快一年了吧。”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但请相信我是有苦衷的。”我微微握拳,驱散往日记忆的阴霾。
“哦,是,你一定有的。若不是我当初思虑不周,陪你回庄园也不会出现那样的事了。”
“让我们都忘了那件事吧。我既然已经到了伦敦,以往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淡然道
他顿了顿,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惆怅:“以往的事……都要忘记吗?”
“当然只是不愉快的回忆啦。”我打量着他,忽而踮起脚:“嘿,圣·约翰,我发现你也有白头发了。”
“有吗?”他见我踮脚摇摇晃晃,便把手搁在我的腰际,帮我稳住重心。
“有!”我想起一段往事,忍不住学他,直接用手去拔了:“不过只有一根,不用担心。”
“哦。”他一手从我的手中接过那一根头发,另一只手却没有从我的身上放开,于是我还维持着一个踮脚的姿势。
我踮起脚来居然也只到他的鼻梁,他蓝色的眼眸就像一滩深邃的湖水,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我心虚地挪开目光,脑海里却突然跳出一句话:最幸福的姿态就是踮起脚的时候。这句话一跳出来,心脏仿佛被细细的铁片划过一般,我不能控制地开始发颤,圣·约翰并没有放手的举动,而他仿佛也在微微发颤。我们两个像傻瓜一样,不知所措地颤抖,隔着这样的距离,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抖了半天,决定深呼吸闭眼,调整一下那迷乱的情绪。耳畔突然传来温和的声音:“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迟了,但还是祝你生日快乐。”我悚然一惊,刚刚睁开眼,圣·约翰的脸离我很近,他的眼眸中也满是慌乱,唇角是那样的近,我只要往前一趋就能碰到。我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忽的一下脚后跟就落了地,轻柔的吻落在额头上。我惊诧万分地看着他,他的脸微微泛红,一直低头看着脚尖。
所以说,刚刚那都是幻觉是吧,是吧,冰山大人怎么可能——
“琼!生日快乐!”路西法大人突然冲过来,拥抱住我,然后把面具掀开,吐了吐舌头,得意地看着我目瞪口呆的表情。
“我们商量出来要每人给你个吻,牧师大人既然已经起了头,那第二个就该我了!”格格不容分说地啄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嬷嬷也和我拥抱了一下,很不好意思地吻了一下,再然后是那些女仆们。原来这都是商量好的呀,我看向圣·约翰,他低头扳着指节,不知道想什么,不得不说,我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失落。
25、下午茶会
这个插曲一晃而过,我被格格拉着,又进入了猜谜游戏,格格少见的快乐,比我还要兴奋,特别是猜对了,一直拽着我的胳膊,叫闹着:“啊,又对了,对了!”我微笑着应她,不经意地移转着目光,奇怪,圣·约翰呢?
“格格,我想去一下洗手间。”我心虚地从人圈中退了出去,一面走一面四处找,圣·约翰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我悻悻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却看见,圣·约翰正端着杯子和格格在交谈些什么。我侧目过去,玩猜谜的人依旧趋之若鹜,她居然就这么出来了。我见二人聊得很是尽兴,忽然有点泄气,索性又挤进人圈里,参与猜谜游戏。
“琼——”格格过来扯了扯我的胳膊。我正在思索的关键时刻,推开她:“别闹,关键时刻呢?最后一个字母是……应该是G……不对,是E……不对不对,我得再想想……”
格格无奈地放开我。很快到了结束的时刻,所有人都散场后我已经找不到圣·约翰了。格格这才告诉我刚刚牧师就想找我谈话,但见我当时玩性正酣,不得已他先走。我闷闷地坐着,有点怄气,就不能多等我一会儿么?
“看起来你跟圣·约翰牧师很熟。”格格试探着问道。
我揉了揉发酸的脖颈:“什么熟不熟的,就那样,他是莫尔顿区的牧师,自然是要普道众生。”
“是吗?可是他今天来好像是专门找你的。”
“那是麦肯太太他们不放心我,委托他来的。”我嘴硬
“琼,我怎么感觉你老想撇清和他的关系似的?这样的泾渭分明。”格格瞧着我,眼里写满可疑二字。
“有么?好吧好吧,你非要我说的话,我们俩就算……唔,我算是一个不怎么信教的坏孩子,他算是不屈不挠也要指引我的固执老师,所以还算有点私交吧。”我搪塞了个不错的理由。
“哦,这样——”格格略略沉吟了片刻,跟我道晚安。
今天感觉每个人都有点怪怪的,连我自己也有点怪怪的,脑海里老是闪过刚刚的一些画面,莫名其妙的伤感。
余下的一个月难得的没有吉米的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