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在山谷里确实很枯燥。”
赵悦说:“城市里也一样越疯狂,越寂寞。”
我笑了:“你这句话就像非主流一样土。”
赵悦说:“‘非主流’这个词已经很土了,大叔。每个人活着,就算挺过了一百年,也不过是宇宙里微不足道的一条印痕,我想让痕迹更深一点儿,哪怕它会变短。”
我说:“别傻了,就算你拯救了世界,你也只是宇宙里的一个细菌身上的细菌况且,想想你的父母,如果你死了,留给他们的才是永远都退不掉的疤痕。”
赵悦说:“没想到你还挺会拽词的。”
我说:“我也是见人说人话,见你就说你的话。”
天黑了。
可我才觉得吃完饭没有多长时间,可天就是黑了。
这让我的心里很不舒服,感觉四周的氛围又开始不对劲了就算我们对时间的流逝已经不敏感了,可是,就算离的远,整个村子就真的不会有一个人从这里路过吗?
让我更加不舒服的是,困倦的感觉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我以为我心里装着大事,根本就睡不着,可才被老人硬拉进屋子没有几分钟,我就已经哈欠连天,我四处看看,包括觉少的父亲在内,每个人都是这样。
屋子不大,老人为我们在床上和地上铺了很多褥子、单子,我们简单的分配了一下,就和衣躺下睡着了。
我睡的很不踏实,丁义就在我旁边,他的腿架在我身上,鼾声如雷。
终于,迷迷糊糊的,我感觉身上的压力消失了,丁义似乎去起夜,我赶紧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他回来以后,就算翘腿也不会舒服。
可是,丁义半天都没有回来。
我反而睡不着了,竖着耳朵等了他半天,终于,堂屋里一阵巨响,丁义惊恐的喊声一下就划破了村子里寂静的夜幕。
我一下弹坐起来,大伙都醒了,莫名其妙的相互对视着,丁义的声音飘了出去,他在院子里继续发出变了调的嘶叫声。
我狠狠的闭了一下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赶紧冲了出去,大伙也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刚到堂屋,我们就被屋里的景象震惊了。
那两个老人在堂屋的八仙桌旁边,桌子上是丰盛的饭菜,没有动过一口,两个人四目相对,脸上挂着微笑,对于我们突然的惊醒,他俩都没有一点反映。
可我们清清楚楚的看见,桌子上坐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年迈热情的老两口了,他们竟然已经变成两个殡葬店里的纸人!脸是粉红色的,眼睛被毛笔画了两个点,漆黑的嘴唇粗劣的翘起来,他们穿着黑纸做的棉袄,其中一个的腮帮上,沾满了灰白的纸条,已经垂到胸口!
大伙顿时口干舌燥,白花花的月光打在这两个纸人身上,屋里显得十分诡异,我和周岩坚持着去碰触了一下桌上的饭菜,竟然连整张桌子都压塌了八仙桌也是纸扎的!
我们回头去看自己睡觉的屋子,床铺,被褥,电视,衣柜除了这座房子,一切都变成了纸扎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还有十九个小时()
大伙慌慌张张的跑出屋子,院里,丁义瘫在地上,屁股底下压着白天看见的那条狗它已经变成了一堆废纸。
我们站在院子里,四周连风的声音都没有。
周岩的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他攥紧了拳头,突然愤怒的咆哮起来:“草你们大爷的!还有什么幺蛾子,一起来啊!来啊!”
深邃的山谷连回音都没有,他嘶哑的吼叫一瞬间就被浓重的夜色吞噬了。
父亲说:“咱们先看看,能不能从村里出去。”
大伙反应过来,赵悦赶紧上去拉丁义,我们挨在一起走出院子,这里是进村以后的第一户人家,顺着原路往回走,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路。
可是,我们沿着记忆里的方向走了几分钟,却一丁点也没有看见路的影子,回头看看,那座小屋还静静的矗立在哪里,黑暗中几乎分不清楚我们到底离它有多远。
又走了一会儿,那座房子终于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大伙也走不动了,看不见路,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惨淡的月光洒下来,像在漆黑的林野上铺了一层白布,使得环境更加诡异令人难受。
丁义最先坚持不住了,他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把赵悦也连带着差点摔一跤。
大伙也停下来,纷纷在附近找石头坐下来。
老八说:“搁以前,打死我也不信,还他妈能有这种地方。”
陆虎盯着我们来的方向,说:“我早就知道,根本没那么容易走出去。”
丁义说:“你知道,你牛逼,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吴兴冷不丁的说:“能怎么办?等着死啊反正现在这样,腿一伸也算是解脱了。”
丁义浑身激灵了一下,说:“卧槽,警察,你能不能别一万年不吭气,突然就张嘴?差点给我吓尿了!”
吴兴阴恻恻的冷笑了一下,没再吭声。
我摸索着检查了一下父亲和周叔身上,并没有受伤,就放下心,自己走到一边去在兜里摸了摸。
一根皱巴巴的烟伸过来,我扭脸一看,是周岩跟了过来。
我接过烟,狠命的吸了一口,顶的肺管子疼。
周岩说:“受不了了?”
我说:“你过来干什么?”
周岩说:“我受不了了。我觉得他们一直在耍我们,不光耍我们,还耍那群人,我觉得最后我们都要死在这,而且是受尽折磨,精神错乱了以后才会死在这儿!”
我说:“这些我早就想过,可是,我不明白的是,在我们来之前,这里是什么样的?难道说那些看起来已经在这里住了一百年的那群人,就因为我们的闯入就会和我们同归于尽吗?我们他吗的招谁惹谁了?”
周岩顿了顿,把烟头狠狠的扔在地上,说:“爱他吗招谁招谁,找不着迪迪,说什么我也不死!”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说:“后悔不?”
周岩想都没想,说:“后老了悔了,老子要不是三十年前倒霉和你一块冒出来,今天怎么就他妈遭这么个邪罪了!”
突然,我们旁边的树丛动荡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穿过去了,我俩停下来,我看看周岩,慢慢朝树丛靠过去。
周岩跟过来,小声说:“什么从西?”
我继续走向树丛,并没有回答他,似乎是感受到了我们的靠近,那片树丛不动了。
我喝了一声:“谁?”
周岩把身子压低,逼近了刚才摇动的树丛。
紧接着,我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很虚弱:“老公”
我浑身都抖了一下:“林晓!”
一个人影手里拄着树杈,从树丛里跌跌撞撞的走出来,看见我和周岩,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这个人影真的是林晓!她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肮脏破烂,足足瘦了两圈。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了她,林晓瘦弱的身躯软软的被我搂在怀里,好像再一使劲儿就会碾碎了一样。
我媳妇儿回来了,她回来了,就像每天早上她去三楼上班,我去七楼上班一样,下班的时候,她就会一蹦一跳的回到我身边,叽叽喳喳的跟我讲同事的八卦
我紧紧的搂着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周岩并没有看见,黑暗中,我已经哭了。
周岩愣愣的看着林晓,他走过来,问:“你一个人?”
林晓勉强睁开眼睛,说:“我一个人。”
周岩有点急了:“你看见迪迪了吗?”
林晓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颤抖着问:“什么意思?迪迪去哪了?”
我说:“迪迪她去找你了。”
林晓挣扎着推开我,眼睛来回在我俩脸上看,好像在确认我们是不是在开玩笑:“找我?她去什么地方找我?她干嘛自己去找我?”
我们根本没办法回答她,我把她手里的破树枝拿过来扔掉,扶着她回了大伙中间,大家看见林晓回来,都万分的惊愕,父亲激动的站起来,扶住林晓上下的打量着,赵悦瞠目结舌:“天啊,我做梦了?”
林晓虚弱的说:“我真的回来了。”
我怀疑自己的眼睛已经肿了,我避开所有的人,眼睛落在地上,只是两只手还死死的抓着林晓,生怕她会是我们的幻觉,一眨眼就不见了。
赵悦说:“要不是你给我们指路,我们也找不到瀑布。”
林晓说:“我摆的时候,没想到会排上用场,可是,为什么你们还是跑到这里来了?”
丁义说:“哎,这也有你摆的路标啊!本来我们都不敢进来,可是你还特意往地上藏了个你家的密码啊!”
谁知道林晓一下子浑身都颤抖起来,她说:“不是!不是啊,我就怕你们会撞到这来,摆了很多相反的路标,我怕胡子风不知道,才把密码写在底下的!”
大伙一下子安静下来,看来,路标已经被动过了。
这时候,我的脸正对着大伙刚才坐的位置,那是一排石头,刚才他们坐着,我并没有发觉,可现在大伙都起来了,我才感觉不太对劲儿。
我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这些石头的形状和位置,竟然越来越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突然,我的脑袋像被一道闪电击中,轰的我整个人都木了,但却也照的白昼一般的明亮当初,我进入死村发现地洞的时候,就看见村子里有这样一排石头!
难道这就是死村的入口了?前面就会出现那间有地洞的房子?
我还清楚的记得,那个地洞底下,就是我们的灵堂!
耿蓝心挤进来不敢相信的仔细在林晓脸上摩挲,这丫头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林晓,林晓,你还活着,还活着啊!”
林晓嘴角扬了扬,说:“活着呢,好好的。”
耿蓝心问:“你怎么跑出来的?”
林晓的脸色变了变,说:“我我听说听说你们回到山里来了,我就想办法逃出来,没想到居然真的碰见了。”
丁义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喊:“卧槽!你真是逃出来的?这下完蛋了啊,他们肯定为了你也得弄死我们啊!”
林晓咬了下嘴唇:“我回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就吞噬了所有的人,大伙都没说话。
林晓说:“你们之前是不是打过架了我听到了他们的决定,他们要集结山里所有的人,明天晚上就会赶过来,把你们全部杀死在这里。”
大伙惊愕的面面相觑,吴兴站起来,直勾勾的走到林晓跟前,阴狠的说:“你带我去找他们,看谁先弄死谁!”
林晓看了看吴兴,眼睛里全是恐惧:“你你”她说到一半,似乎放弃了什么,又说:“他们分散在很多个死村里,我只能找到我住的那个,那里除了我,只有两个他们的人。”
丁义说:“那咱们还愣着干什么啊,走啊,站在这等他们来突突?”
林晓说:“没用的,这里看着复杂,可却是他们的家,每一个角落他们都了如指掌!不管跑到哪儿,都在他们手心里!”
我回过身,眼睛看着林晓:“媳妇儿,这是哪里,你知道吗?为什么村子白天是正常的,晚上人就变成纸扎的了?为什么这些石头,和我之前在死村看见的一模一样?”
林晓看着我,眼睛里全是绝望:“老公,我告诉你,我来这就是害怕你们会撞进来,这里是禁地,我说不清楚,你们跟我来就知道了!”
说着,林晓慢腾腾的迈开腿,带我们跨过了石头,不远处真的有一间房子,我还看不出是不是有地洞的那间,但却清清楚楚的看见,篱笆围起来的院子里,端端正正的坐了一圈纸扎人,他们脸上都是用笔胡乱点出的五官,可衣服的颜色甚至款式都和我们身上的一模一样!
我在大伙的惊呼声中数了数,包括耿蓝心和老八在内,我们每一个人,都在这群纸扎人里面。
而且,我竟然还发现了林晓,她身上的纸衣服被撕扯出几个破洞,还糊上了一些泥土。
林晓看着纸扎的“自己”,一张原本就憔悴的脸变成了死灰色:“他们他们已经知道我跑到这了!”
我抓住林晓的手:“媳妇儿,你还能回去吗?”
林晓看着我,想都没想,说:“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我说:“他们还有多长时间就会过来?”
林晓想了想,说:“还有十九个小时。”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无法理解的直觉()
还有十九个小时。
丁义说:“他们都来过几次了!不就是打群架吗?怕他个六!”
林晓有点着急的跺了跺脚:“不是!这次不一样的!我也说不清楚!”
我发觉,林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不自觉的看向吴兴,吴兴吊儿郎当的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反复的插进土里,再拔出来。
林晓指着院子里的纸人,斩钉截铁的说:“本来,我以为就算他们发现我跑了,也会以为我在山里乱撞,可是,纸人已经出现了,他们知道我会遇到你们,他们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一时间,大伙一片死寂,偶尔听见枯叶“哗啦哗啦”的响一声。
赵悦贴在丁义身边,绝望的说:“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周叔试图让大伙镇定一些:“想想,大伙都想想”
赵悦却一下子失控了,她两只手在自己的头发上乱抓,胡乱的喊:“丁义!丁义!你想个办法啊!快点啊!”
丁义想去拦住她,却根本不知道怎么插手,他说:“我有什么办法?我说了也没人听!”
赵悦歇斯底里的大吼:“我听!我他吗听!你说啊!”
丁义就说:“林晓,你还能找着你住的死村吗?远吗?”
林晓说:“我能找到不算太远。”
丁义说:“两个办法,第一,你回去,和他们认错,说以后不跑了,然后给我们求求情。卧槽胡子风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还没说完呢,第二,你带我们过去,咱们先下手为强!”
林晓抓了抓我的胳膊,说:“可是那里就两个人,一个是那个长得和我老公一样的,还有一个是个长者,负责看着我们。”
丁义说:“俩人才好弄啊!整死他们,咱们先把村子占领了,住下来再研究一下防御。”
林晓说:“那的条件都不如帐篷”
丁义说:“那吃的总有一点吧?”
林晓说:“这就是重点,他们会来偷袭你们,甚至要集结最后的力量想彻底弄死大伙就是因为隧他们的给养也断了,根本就维持不了多久了我,我已经见过那个长者吃吃那个东西了!”
丁义的眼睛眨了眨,说:“那个是什么?”
林晓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口,一旁的吴兴突然插嘴说:“尸体。”
丁义不说话了。
周岩看着林晓,说:“你还知道什么秘密吗?没有一点办法了?”
林晓缓慢的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喃喃的说:“我偷听到过很多东西但是我都不是很清楚,我就知道,现在这个村子是禁地,纸扎人好像就意味着必死无疑”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抓住林晓的肩膀,问:“媳妇儿,你说还有十几个小时他们就会过来,是不是代表,最危险的时刻是十几个小时以后,现在我们是安全的?”
林晓愣了愣,木木的点了点头。
于是,我攥了攥拳头,走到吴兴跟前,他还在摆弄手里的树枝,见我站在那,吴兴抬起头,似乎并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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