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尸体翻过来,人群里又是几声尖叫。
尸体的脸已经完全腐烂了,这张脸似乎被疯狂的割了十几刀,有的地方已经变成黑绿色,有的地方还翻着暗红的烂肉,他的致命伤在脑袋,被什么硬物砸的凹下去一块。
难以想象,他这个样子居然还可以在地上爬。
突然,人群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所有人都回过头去,只见许大河瘫坐在地上,发了疯一样,两只狠劲儿撕扯自己的头发,屁股底下慢慢流出一滩水。
赵悦皱了皱眉头,上去想把他扶起来,但许大河却显得更加惊慌,他一下一下超后退,嘴里哆哆嗦嗦的喊:“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
丁义斜着眼睛看他:“操!至于吗哥们,吓尿了!”
我看着许大河,心里忽然一紧。
就算眼前的尸体再怎么恐怖,连王子都还好好的,这个亲手杀过两个同伴的许大河为什么会有这么激烈的反映?
显然,这不正常。
我再度朝尸体看过去,突然,我的脑袋炸了一下。
难道这个人就是朱志成?
如果真是他,怎么可能死在这么远的地方?小静又怎么可能一直到了那个村子才开始怀疑他的去向?
可如果不是朱志成,我实在无法解释许大河的异常。
吴兴在尸体身上简单的翻找了一下,没有任何能证明尸体身份的东西,只翻出了一张照片,放在衬衣右边的口袋里,照片已经碎成了三片,沾满泥土和血迹,除了勉强能看出是两个人的合影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我拿着照片仔细的看,甚至用手去抠掉上面的污迹,但依旧看不到人脸。
丁义已经帮着女孩把许大河弄上车了,林晓不知道从哪找出来一个塑料袋,垫在后座上。
我们默默的把死尸拽回树林之中,找了一块空地把他埋了。
重新上路,我的车里弥漫着一股臊臭的味道。许大河已经不再哭喊,他呆呆的坐着,眼睛里不断有泪水流下来,在他脸上混成一道道污泥。
标记到发现尸体的地方就消失了,我抓着方向盘,心里翻江倒海。
那些标记是谁插的?为什么一直延伸到尸体的位置?又为什么会一直把我们引过来?如果尸体真的是朱志成,那么,许大河可能一直都在撒谎。
真的是迫不得已,甚至因为自卫杀掉同伴的话,有必要把他的脸割成那样吗?凶手非常残忍,甚至有点变态,才会有那么极端的行为。而且,凶手显然很冷静,他拿走了死者身上几乎所有的东西。
车一直开的很慢,天色暗下来,我们把车停在一处空地边上,今天只能走到这里了。
这片空地没有之前的营地那么大,同时,也为了方便,大伙决定只架两个帐篷。
吴兴站在高一点的地方四处看,并没有发现什么,走了三个小时左右,起码也行进了一百多公里,但我们似乎一点出路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座山到底有多大?眼前这条令人抓狂的山路到底有多长?
晚饭是压缩饼干和罐头,丁义往嘴里胡乱的塞着食物,还堵不上嘴的叨咕:“这他妈又神经了一个!咱这老弱病残的怎么走啊?那桶破汽油能撑多长时间?”
没人理他,赵悦狠狠的瞪他一眼,拿起一些吃的钻进帐篷里去照顾方啸南了。王建默默的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袋压缩饼干出神。许大河换上了一条吴兴的裤子,他也正常了不少,和我们坐在一起,沉默的吃东西。
似乎每一个人心理都塞满了疑问,林晓不停的看我,迪迪把周岩拉到一边,小声的说着什么。
帐篷是这样安排的,林晓、迪迪、王子和王建住一个,剩下的住一个,我和周岩晚上站岗,明天由老陆和吴兴开车。
离睡觉的时间还很早,大多数人的手机也已经没电了,营地里的氛围非常沉闷,但是也没有人提议大家一起做点什么,可能经过一下午的赶路,大家已经终于意识到,这条路根本就看不到希望了。
周岩示意我跟他出去,我们走到离营地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周岩扔给我一根烟,问:“你有什么想法?”
我接过烟点上:“今天走的急了,我没赶上和你说,中午,我跟许大河摊牌了。”
周岩看着我:“什么叫摊牌了?”
我说:“上午我跟王子在许大河的车上发现了一个驾驶本和一个档案袋。照片都是他的,可是,一个名字叫方宇宏,一个叫崔大江。”
周岩很吃惊:“崔大江?!”
我点点头:“嗯,驾驶本上就叫崔大河,还是王子发现的。而且,他的车牌号是陕西那边的,驾驶本是在安阳领的,我脑子都他妈大了。”
周岩说:“然后呢?你说摊牌,你都告诉他了?”
我说:“对,我把咱们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了,我想听他一句实话。”
周岩说:“那他说什么了?”
我就把许大河嘴里的迫不得已告诉了周岩,然后,我说:“等我们谈完,你们把帐篷都收起来了,我也就没和你们说。”
周岩又点上一根烟,斜着眼睛看我:“那你还带着他?怕把他扔了,他藏起来更危险,或者当场就发狠干死你?”
我拍了拍周岩的肩膀,果然是我几十年的兄弟,都用不着我废话。
周岩又说:“那我明白他今天下午怎么那副操行了。”
我看着周岩,他一字一句的说:“看来那具尸体就是朱志成。”
他和我想到一起了!
我说:“操!我琢磨也是。”
周岩说:“那现在怎么办?”
我说:“能怎么办?咱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那是朱志成!而且,我始终认为,扔了他对咱们没好处,现在,逃出去才是大事,他要动我们,自己也出不去啊。”
周岩就点点头,他突然问:“你说他还拿着一箱钱?”
我比划着:“嗯,大概这么大一箱吧,具体多少我也没注意。”
周岩若有所思:“你注意点啊,我总觉得这钱也他妈不对劲。”
我说:“他偷的抢的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周岩摇摇头:“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总觉得他得用这个钱捅咕你。”
我把烟头扔在地上,笑了一下:“去他爹的,别操心了。”
突然,我们俩身后似乎传来了什么声响。
我和周岩对视一眼,同时扭过头朝后面看过去。
什么也没有。
我往前走了两步,那个声音又出来了,好像是一个人不小心踩在树枝上!
周岩立刻窜出去,我也跟上,黑乎乎的林子里一阵异动,一个笨重的影子扑的一下摔倒在地上。
那个影子发出了低低的呻吟,他使劲儿爬了爬,可能想站起来,但没有成功。
我们看清楚,那是一个人,穿了件极不合体的宽大外套,头发凌乱,脸色苍白。他的嘴唇干巴巴的裂开,眼神涣散的看着我们。
我发现,他身上背了一个巨大的帆布包,包的样子看起来,和阿蒙那个一模一样。
那个人颤巍巍的朝我们伸出手,他的手已经瘦的像爪子一样:“是人啊救救我求求”
话没说完,那个人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我和周岩都有点瞠目结舌的看着他,难道说,在这个没法解释的山谷里,我们又遇到了一个迷路的人?!
第五十二章 神秘的何兵()
突然起风了,几片干的发脆的树叶刮到他身上。
我和周岩靠过去,这个人大概三十来岁,胡子拉碴,脸上已经脏的辨不清肤色。不只是外套,他的裤子也很肥大,脚上蹬了一双破旧的靴子,其中一只连鞋底都掉了。我特意看了看他的脚,不知道这个人已经困了多久,他的脚非常黑,像树皮一样干硬皱裂。
周岩举其他的一条胳膊,又把他的腿也抬高。据说这样做能让因为极度疲劳或激动而昏厥的人转醒,但我从不知道是否有效。
但很快,这个人真的醒了,他费劲的倒了几口气,终于把眼睛转向了我们。
我问他:“你是谁?”
那个人的口音很奇怪,我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反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说:“我们是出来旅游的。”
他说:“我是拉货的”话没说完,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等他咳完,我问:“你是司机?”
他有点说不出话,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说:“车呢?”
他颤巍巍的爬起半边身子,脸朝一个方向望过去:“车翻了,人也都死了,就剩下我了。”
我和周岩对视一眼,周岩问他:“你们几个人?”
他回过头:“四个,两个司机两个押车的。”
周岩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我叫何兵。你们有吃的吗?能不能给我一点”
他看起来太虚弱了。
我和周岩把他拽起来,我说:“跟我们回营地吧,那有吃的。”
何兵接连点了几下头,嘴里不停说着:“回,回,谢谢,谢谢。”
进了营地,丁义正坐在地上抽烟,看见我们,他吃惊的说:“卧槽,这什么意思?哪又冒出个人?”
我们让他坐下,我跟丁义说:“他是搞运输的,在山里出车祸了,刚才他摸到营地附近被我们看见了。”
周岩招呼其他人出来,丁义就一直坐在原地,远远的打量地上的何兵。
迪迪第一个出来,看见何兵惊叫了一声,周岩说:“给他拿点吃的,快不行了。”
迪迪就点点头,回头拉着林晓去车里找东西了。
很快,大部分人都出来了,林晓递给他一瓶水和一袋面包,他把面包打开,狠劲儿咬了一口,胡乱嚼了嚼就咽下去,接着,他喝了两口矿泉水,就把瓶子拧紧跟着面包一起塞进了衣服里。
林晓很奇怪:“你就吃这么点?干嘛还藏起来?”
何兵愣了愣,好像才反映过来一样低头看看,他尴尬的笑笑:“啊,习惯了,有点吃的不容易,省着点。”
我问:“你们出事多久了?”
何兵说:“应该有一个月了我们是九月中旬进山的。”
迪迪很吃惊:“那这么长时间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何兵从怀里掏出面包,又咬了一口,他的半边脸鼓起来,有些含糊的说:“就吃树叶吃草,反正能往嘴里塞的都吃。”
陆虎说:“那你们是怎么出的事?”
何兵的脸色变了,他停止咀嚼,木木的抬头看老陆:“我也不知道,那天,本来是我开车,我开了差不多四个小时之后,我那个兄弟说要跟我换。我就打算眯一会,谁知道才没半个钟头,他就疯了。”
“疯了?”迪迪皱着眉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何兵把面包咽下去,脸上的表情变得惊恐:“是!是疯了!他突然就开始大喊大叫,手离开方向盘在玻璃上又拍又打,可是,玻璃上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然后呢?”迪迪追问。
何兵说:“我都懵了,想拉他也拉不住,就去抢方向盘,可是他突然就开始拼命的打我,还想把我推出去。然后车就翻下山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人群沉默着,何兵就继续说:“我顺着路往外走,想搭上一辆车,可是从来就没碰见过过路的,后来路也找不到了,我四处乱撞,一直也走不出去”
何兵痛苦的低下头,突然嚎啕大哭:“车上有两个是我的亲兄弟,当时他们在后车厢上睡觉我爬出来以后,看见他们脑袋都给砸碎了啊!他开了二十多年车,从来没出过那种事啊!”
长途车在山路上出事并不稀奇,可是,现在看来,这座山,这个山谷里似乎真的存在某种邪恶的东西。也许,它正躲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欣赏每一个闯进来的生命要么死无全尸,要么陷入恐怖的绝望,阴恻恻的笑。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何兵还在哭,一直呆在帐篷里的许大河探出头来,看见人群围着的何兵,他愣了愣,迅速钻了回去。
晚上,我提议大家再搭起一个帐篷。
虽然两顶帐篷是足够睡的,今天我和周岩要站岗,我们的帐篷会很空。可是,我不能让这个从天而降的新成员和林晓迪迪睡在一起。
没什么人反对,我们就支起第三个帐篷,这样一来,人员还可以重新分配一下。
可是,接下来却发生了一连串奇怪的事。
先是老陆给何兵找了几件衣服,想替他把脏的都发硬了的外套换下来,可是何兵死活都不愿意,他抓着自己的衣服,不肯让任何人碰触,脏乎乎的指头都泛白了。
然后,我们想让许大河住进新帐篷,可是,许大河也死命的缩在原来的帐篷里,说什么也不出去。
没有办法,老陆决定自己去何兵的帐篷,可是何兵钻进去之后竟然把插销插上了,无论老陆在外头怎么喊,何兵就是没有一丁点回应。
丁义又开始骂骂咧咧:“操!辛辛苦苦就他妈给你一个人支了个帐篷是吗?你给老子滚出来!”
何兵仍旧无声无息。
我已经有点麻木了,这他妈一天天的,到处都不正常!
老陆说:“可能他一个人时间太长了,就让他自己好好在里面睡一晚上吧,咱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于是,大伙就各自回了自己的帐篷,我跟周岩找了块挺大的石头坐下,我抬起头,天上没有一颗星星,连月亮也看不见。
白天明明是大晴天的,为什么看不到月亮?前几天夜里天上有月亮吗?我突然有点后悔,这好像是出门之后我第一次观察天空。
帐篷里的应急灯很快就都关掉了,营地里一片寂静,跟王子以前说的一样,不光是那个村子,连这里也看不见什么活物,连一只鸟都没有。
我和周岩的脸正对着何兵的帐篷,黑暗中,帐篷安安静静的立在那,不知道里头的那个人在干什么,他为什么不肯和团队里的人住在一起?难道他一个人在山里兜转了这么久,能看见人不会让他狂喜吗?真的像老陆说的那样,他只是贪图一片安全的领域,想在里面安全的睡上一觉吗?
可能是想的太多,我竟然出现了幻觉。
我眼里的帐篷慢慢的变成了一张巨大的脸,这张脸面无表情,直勾勾的回望着我,然后,竟然咧开嘴,嘿嘿的笑起来了。
我激灵了一下,周岩正叼着烟奇怪的看我,我刚想跟他说句话,整个人就愣住了。
幻觉里的脸实在太大,我竟然没有反映过来,那正是火车站里的老太太!那个在丰原拖住黄四一他们,又在雅木把许大河他们引进山的老太太!
周岩拿烟在我眼前晃了晃:“风哥?傻了?”
我回过神,把烟抢过来抽了一口:“滚。”
我总不能跟周岩说,我他妈出了幻觉,帐篷都变成老太太了。
周岩又掏出一根烟叼上,也不知道他带了多少出来,周岩点了烟跟我说:“走,撒个尿去。”
我说:“你是娘们啊?上厕所得陪着?”
周岩说:“这他妈鬼地方,我要是让人办了,那战斗力可是要受巨大损失的。”
我就站起来,跟着周岩一起走出了营地,顺便自己也解决一下。
完事之后,我们回到营地门口,我兜里一个东西突然掉了出来,摔在地上咔吧一声。
我纳闷的低下头,原来,是阿蒙的数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