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械挠麀望。
她的哽咽吞进嗓子里，心头的巨痛炸得她的耳朵嗡嗡作响了，她告诉自己不可以软弱，她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她不能泄气，若是松垮了，她就再也无法硬起心肠去对自己发狠，对敌人发狠。
一牧感觉到了她的痛，也恨不得替她痛，可他一句安慰也说不出来，他驱赶不了她心里藏着的魔咒，抚平不了她的伤口。
这个少女其实内心脆弱无比，她将受到的伤害都化作了巨大的仇恨，变成她强大起来的动力。
她此时如同一只舔血的兽般，小心翼翼把恨深埋在心里的角落，不让任何人发觉，她压制哽咽的声音让人心疼不已，她竟连哭一声都不肯，让身为男人的一牧都自愧不如。
一牧轻拍着她的背，既然是她想要做的，也是他和她只能咬牙去争取活下去的唯一出路，所以，他就要站在她的身旁，为她挡去四面八方冲上来的敌人。
许久，方槿荨平息下来，倦意让她再次睡过去，只是现在的她，锁紧了眉宇，脸上尽是忧色，一张樱花般的唇被咬得沁出血丝，此时也抿成一条抹不平的直线。
一牧没有再抱着她，让她平躺着睡好，他拿起一旁的双拐，站立起来，一步一步地挪动着双脚，待到适应用脚站立的感觉后，他挺直了背脊，试着松开双拐，用尽全身的力气平衡着身体。
手术后的双腿已经有了感觉，只是力量和控制上都掌握不好，而且这般站立着身体的重量都落在一双腿上，非常痛，但他咬牙忍着，忍不住时，他便用指尖掐进掌心。
汗水淌了下来，可他仍然坚持着用双腿站立，试着控制它们迈出一步。
护士进来时，便是看到病人一牧如此挑战着自己的意志，即替病人感到开心，又担心这样会适得其反，便要上前来阻止他。
一牧见护士说话声音大，担心吵醒睡觉的方槿荨，一双冲血的带着杀意的眼睛扫了过去，直把护士给唬了一大跳，认识一牧也有几个月了，还没见过他如此暴躁，一时哪里吃得消。
见护士一脸惊色地跑了出去，一牧才知道自己失态了，若是以前还在那个地位时，他大概也不会顾及那么多，但现在他还必须小心谨慎，这里是省城，是容达的地盘，从他躲到沿城后，基本上没遇到过危机，时间一长也就松懈了。
从方槿荨的话里，他也知道了很多信息，S市的局面控制在手里了，接下来可以就近拿下B市，再以两个市为据点，渐渐浸吞周边的地盘。
他曾经就是干这个的，自然轻车熟路，所以，对于方槿荨，他又要重新审视了，他不能再把她当成一个只会疯玩的小女孩，想到这里，他把视线放到睡着的人儿脸上，不免心中又是一痛。
=
方槿荨醒来后，肚子便饿得咕咕直叫，她没有时间去回忆之前自己在一牧面前的窘态，而是跑去打了两份病号餐，和一牧边吃边把自己所掌握的情况都告诉给一牧，她还是个菜鸟，有很多东西都需要自己摸索，有一牧给她分析形式出谋划策，也会多一些好主意。
饭后，方槿荨出了康复中心，她特地换上一件沿城一中校服，也没理会衣服左上方的校徽，反正像这样穿着校服到处走的小女孩多的是，谁知道她是哪里来的，断不会关心校服上的那几个字。
阿乐还在医院住着，方槿荨没有先去找他，而是给贺蓝白打去了电话。
“啥事啊！”
“说个地址，我去找你。”
“咦，你不会来省城了吧！”
“被你说中了，看我多好一人啊，千里迢迢地来给你拜年，怎么样，感动了吧！”
“一边呆着去，方槿荨，你不会又想来祸害良家少女了吧，我告诉你，最近我身边可一个女人都没有。你若是想通了要跟我混，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给你个机会。”
“你很*哎，拉皮条的技术也不怎么样啊，我还真没看上你。”
“靠——”
方槿荨没开车去，她还没驾照呢，交警要看到她这个小萝莉开着一辆大奔，肯定会说她影响省城交通，再罚罚款、教育教育。
要说她现在还真不穷，多少算个小富妞了，哎，可惜有钱也不能往脸上贴啊！否则甩上一把人民币，冲着街上的美男帅哥大喊一声——姐有钱了，哪位良家少男愿意跟俺走，包你吃香的喝辣的，锦衣玉食享用不尽。
“喂，小妹妹，你下不下车，已经到了。”
方槿荨从YY中清醒过来，伸手替过去一张人民币：“喏，给你钱，不用找了。”
司机接过二十块，脸黑了黑，看方槿荨一眼道：“小妹妹，我载了你大半个钟，二十块怎么够。”
“不够吗？那不好意思，司机大叔，我是学生，还没到赚大钱的年龄，你怕是宰错对象了。”
“你这小孩子怎么说话的，我犯得着宰你吗？我跑这么远你就给二十，也说不过去啊！赶紧的再加十块，我还要跑别的客呢！”
司机可没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放在眼里，再说现在的小孩子兜里哪个不放着五十、一百的，他相信这忽悠一下差不多也就能多赚十块钱。
方槿荨深知这些大人的心理，不就看她一个小孩子好欺负么，虽然不在乎这十块钱，可她偏不想给他。
拉开车门，方槿荨翻个白眼，一边下车一边道：“我就那二十块，多一分没有，你不想要的话就还给我。”
“噫，这小鬼还挺横哈，你过来我看看你哪个学校的，下次别让我再逮着你。”
方槿荨在车外把身子探进车窗，让沿城一中那四个字呈现在司机眼前，她把眼睛挤了挤，怪笑一下，顺便看向车内贴着的某出租车公司某某车队某某某号，道：“我也记住你了，告你一个秘密，你家上有几口人下有几张嘴，甚至家庭住址，银行帐号，一个小时之后我就能查得出来，你信不信咧？”
司机张大嘴巴，犹豫不定地看着这个小鬼，所谓真人不露相，这世上就有一些人是惹不得的。
司机即怕她说得是真的，又觉得这样就被吓住很丢人，但他上有老下有小，还不想惹事，为这十块钱出什么意外的话，忒不值。
见司机的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了，方槿荨也不唬他了，犯不着跟一个想占点小便宜的司机磨叽，警告地横了他一眼，就钻了出去。
看那出租车呜地一声迅速跑远了，方槿荨这才懒洋洋地转过身子，见到贺少双手插着兜，用戏谑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的头发长了一些，被风一吹就飘在脸上，惹得他不时用手指挑往耳后，那闲闲的酷酷的少爷样，看上去相当欠揍。
方槿荨甩着自己张牙舞爪的凌乱碎发，笑着跑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红包红包，我要压岁钱。”
“嘁，过年还早着呢，再说谁给谁压岁钱还不一定呢，你都荣升二帮主宝座了，还不能大方一点，就刚刚那为十块钱在路边吓唬人的德性，我都觉得丢人。”
贺蓝白任她在怀里蹭着，有美人投怀送抱，他是傻瓜才会去推开她，反正被占便宜的又不是他。
方槿荨看他很享受的眯着眼睛，头顶的阳光正烈，还是午后不久，一对少年少女拥抱的倒影是如此暧昧鲜活，她挑挑眉放开他，道：“你是不知道，我家穷得揭不了，被逼无奈才会上了梁山，你以为好汉这么容易当啊，再说我只是给人家做牛做马的，一个二帮主而已，能有什么混头。”
“你人小小的，心倒比天大，怎么这么不知足呢！”
“嘻嘻，是啊，我就因为不知足，这不来找你了么，赶紧透露一下，有没有发财的路子，咱们还是按老矩规办事。”
贺蓝白摇头无奈地白她一眼，“你掉钱眼儿里了吧，你要是把手头那批车都卖了，至少有四五千万的利润，这还不够你花的。”
方槿荨跟着贺蓝白往他家住的别墅区走去，这一路看来，就知道这里住着的人非富即贵，于是她颇认真地问道：“如果我也把房子买在这里，又换上一辆劳斯莱斯，再养一群小白脸，你说够不够。”
贺蓝白嘴角抽了抽，没答腔，他完全没有和也斗嘴的必要，反正从来就没有赢过。
他倒是明白人一旦享受过金钱带来的快乐，一定会想要的更多，就他家的这栋别墅，还是最小户型的，都要好几百万，何况那些货真价实的豪宅，再配上几部名车，没有几千万想都别想，这种奢侈的生活一般人是无法想像的。
“对了，上次让你打听的事，你问得怎么样？”
贺蓝白看她转为严肃，便也跟着道：“容达还是永胜帮？”
“先说永胜。”
贺蓝白和方槿荨两人边走边谈，把彼此的情况一一交流了一番，方槿荨也知道了跑掉的懒仔应该是到了省城，贺蓝白派人查过一冰的行踪，因为容达对她的行动限制得格外紧，所以一冰基本上没有单独出去的机会。
不过和一冰关系较为密切的几个手下，最近行迹都很诡异，应该是和懒仔接上头了。
容达在J省的势力达到巅峰，野心**的他自然要想办法扩充实力，近来他应该把枪口瞄准了Z省，因为Z省的排名第二的黑帮头子老秃，和容达有过接触。
不过这个消息，方槿荨反倒比较先于贺蓝白知道，她还知道容达和老秃交易的具体内幕，当然这个消息渠道是不能说给贺蓝白知道的，她还得留着这条线，好为自己争取多多的利益。
贺蓝白家的房子是带车库和院子的独立别墅，从外表上看过去就很舒适贵气，适合那种不宜露富的官宦家庭入住。
进门就有保姆迎上来递拖鞋接外套，方槿荨可不习惯被人侍候，即使在海鲨帮内，也只有朱朱可以近她的身，一个闲杂人等都没有。
“你家房子不错，这片住宅区看上去也还行，这两天你帮我打听一下有没有地理位置稍偏一点的，我也住过来享受享受。”
“行啊，咱们做邻居也好，等到夜深人静时，我再爬墙进你家，来个偷香窃玉，这美人在旁的日子肯定爽翻了。”
“呦，你眼光什么时候这么高了，我还为你心里只有夜美人一个呢！”
夜鱼！提到夜鱼，贺蓝白煞时安静下来，方槿荨见状也知道自己有点找抽，无论是她还是贺蓝白都跨不过夜鱼这道坎，说来也有意思，他们俩的相识就是因为夜鱼，结果他们狼狈为奸了，夜鱼却因此退了出去。
一个脚步声从客厅里传来，方槿荨抬头就看到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笑着迎上来。
“你就是白白说的方同学吧，快请进！”
贺蓝白的妈妈姓蓝，所以他这个儿子名字里才有一个蓝字，估计他小时候皮肤特别白，才取了这么一个带颜色的名字。
“阿姨好，早想来白白家里玩，一直没时间，趁着放假过来，希望没有打扰到阿姨。”
贺蓝白大概没有带过女生回家，所以*妈看上去很热情，本来就可亲的脸显得更为热切了，“不打扰不打扰，我巴不得家里多些人，那才热闹，我家白白去沿城那么久，我在家里都快闷死了，他回来后啊，就说起过你，我也好奇着呢，这不终于见到真人了。”
方槿荨边听着她说话，边看贺蓝白一眼，意思是，你老*话可真多，平时憋太久了吧！
贺蓝白悄悄横她一眼，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方槿荨哪能呢，她最会讨长辈欢心了，上前靠着人家老妈坐下来，甜甜笑道：“阿姨才让我好奇，白白长得这么好，肯定都是遗传自您吧，我说白白怎么就看不上同学里的任何一个呢，原来是他有一个美丽的母亲，哎，都是审美疲劳搞得鬼。”
蓝妈妈听了她的话，笑得见眉不见眼的，一边让保姆端上茶点，一边看着自己的儿子，责怪道：“早说让你带同学来家玩，你还怕我这唠叨的性子吓跑了人，你看看方同学这孩子多好相处，方同学，你说是吧，阿姨一见你啊就觉得喜欢得紧，以后你可得常来。”
方槿荨把头点得如捣米用具，接着奉承道：“阿姨有涵养人又可亲，怎么能说唠叨呢，阿姨您不知道，白白平时其实可会夸您了，老说您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手厨艺简直堪比国际大厨。”
贺蓝白在一旁差点跌坐到地上去，这话他可没说过，他老妈除了会下个面条，打个鸡蛋，要是那也叫厨艺，这天下间的国际大厨就要满地跑了。
就连端茶的保姆也差点打个趔趄，呃，她进贺家做保姆好几年，怎么都不知道自己家女主人是国际大厨呢！
可不知是蓝妈妈涵养好，还是真没听出来方槿荨这话有多假，总之她是更加兴致**了，眉飞色舞拉着方槿荨要教她几手侍候男人胃的手断，方槿荨也不谦虚，说要和蓝妈妈切磋切磋，看看谁的手艺拿得出手。
贺蓝白还算清醒，就怕自己老妈把屋子给点着了，忙提醒现在是午后两点，离做饭还早着呢，这才让两个头脑发热的女人悻悻作罢。
两个自信又骄傲且不知道虚心为何物的女人，一旦较上劲了，话也就更多了，直听到贺蓝白连连翻白眼，忙忙告退。
方槿荨深知和人沟通的要点，就是要引出对方感兴趣的话题，然后深入浅出绕着弯打着边鼓说着一些没营养的废话，只要话一多，人也跟着亲近起来。
整个下午，方槿荨就陪着这个孤独寂寞的女人聊天，蓝妈妈果然是个唠叨的好把式，连方槿荨这样很有隐忍力的都受不了，可惜又不能叫停。
好在听到屋外微微传来车子熄火的声音，接着又是钥匙开门的声音，她耳朵比常人尖，估计也就她听见了，她见缝插针地道：“您家白白好在长得像您，如果是像贺伯伯，也许就没那么帅了。”
蓝妈妈正待要笑，就听见自己老公在身后传来阴阴的哼声，道：“要是长得像我，是不是就丑了？”
方槿荨这才忙站起来，像是刚知道说错了话般，冲来人点头哈腰道：“您就是贺伯伯？呀，白白也没说您长得这么玉树临风，相貌堂堂，高大威猛啊！贺伯伯，这真不是我的错，是您家白白没把话说清楚。”
不动声色地就拍了个响亮的马屁，这让贺局长不由地多看方槿荨一眼，保持着长者风范道：“我家贺蓝白的人呢！”
贺蓝白一直留意下面的动静，早知道父亲回来了，马上边下楼边应道：“爸！”
“嗯，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方同学？”
没等贺蓝白回话，方槿荨跳上前去答腔道：“贺伯伯好，我叫方槿荨，久仰您的大名，所以今天特地前来打扰，多有失言之处，您大人有大量，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贺局长仍旧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继续找儿子的麻烦，“贺蓝白，你就是这样招呼客人的？把客人扔在下面，自己反倒一个人在楼上。”
方槿荨看看贺局长又看贺蓝白，显然对方不是在找儿子的碴，反而像是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她没有让场面冷下来，而是走到蓝妈妈面前，挽起她的胳膊亲昵道：“贺伯伯可不能错怪白白，是我和阿姨投缘，聊起来就忘了时间，阿姨您说是吧！”
蓝妈妈真是贤惠啊，马上道：“是是，这孩子乖巧孝顺，陪我一聊就整整一个下午了，呦，看这时间也要做晚饭了，小荨，咱们不是说过较量较量么。”
“较量！呵呵，当然——没问题啦，阿姨，您可要露一手给我看看。”
“那还用说。”
看两个女人自顾自地抢着去厨房，贺局长这才将眼睛收回，锐利地目光掠过儿子的脸，听不出语气地道：“跟我去书房。”
贺蓝白点头称是，跟着父亲上了二楼的书房，两人的谈话这才正式开始。
“爸，你怎么看她？”
贺局长端起保姆一早准备好的热茶，慢饮一口，也不急着说话，而是像沉浸在茶汤的浓香四溢里。
许久之后，他才慢悠悠地道：“调查的结果怎么样？”
贺蓝白知道父亲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