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不过大牛哥。”喝干一小杯。大家吃了一气菜,又喝了汤。待小华将小孔面前的一满杯酒分成三小杯摆好后,小黎望他笑笑说:“虎弟,我向你学一拳可好?就一拳。”“不行,不行,我乱划的。”“行的,来一拳吧!”小孔、小朱怂恿小华。小华道:“那就胜负都一拳?”“一拳。来——好,好!在座谁不识君拳!”出“一”。而小华喊“金帽一顶为你戴!”不出子。小孔、小朱“哇”的一声笑开了:“小华拳划得好,划得妙!”小黎的“在座”二字喻桌中四人,指“四”。小黎喝干了酒:“我划不过虎,你们来吧。”小孔道:“我来向虎弟学一拳,给个面子,就一拳。”小黎道:“小华应该划。”小华推不过,只得划——“好,好!连心十指紧握拳!”出个“四”。小孔喊“州官扬威八抬轿!”却出了“六”。又被小华胜了。小孔道:“厉害,厉害,神出鬼没!”喝了一小杯。
小华把剩下的一小杯端起来道:“我是取巧胜了的,这杯我喝。”“这可不行。”小朱道:“让我向你讨教一拳,行不?”小华脸呈为难。小黎、小孔道:“小华啊,划吧!输了不是解馋了?”小华放下杯:“好吧,三牛哥请——好,好!交成好友两兄弟!”握住拳头不出子。小朱喊“江南唱红四季歌”出“二”,又被小华逮着了,道:“活,活!我不是对手!”抢着把酒喝了。
又吃了一气菜,小华准备斟酒。小孔道:“我们换个玩法:行酒令。”小黎问:“怎么行法呢?”小朱道:“请司令指示。”小华想了想道:“行酒令,输的人要喝满杯,不过我只能象征性的。行法么?有了:顺序每人说一句话,文、白均可。但下家一句话的头一个字须是上家一句话的末一个字,直至分出胜负。”
“很好,就这么办。”大牛、二牛、三牛都赞成。小华给各人斟满杯,自己也斟了酒。然后道:“请大牛哥说第一句,二牛哥接着说,三牛哥接着二牛哥,我接着三牛哥,接得越快越好。现在开始——说!”
小黎忙道:“祖国万岁!”
小孔接道:“岁岁平安。”
小朱接后:“安居乐业。”
小华再接后:“业旺家兴子孙福。”
“福满人间处处春。”大牛接着。
“春花三月下扬州。”二牛接着。
“州官放火百姓恨!”三牛接着。
“恨在心中要发作。”小虎接着。
“作息作息作而日出,息而日落。”黎则生接说。
“落叶归根。”孔令祥接说。
“根深叶茂。”朱贤斌接说。
“茂草繁花气象新。”华男萍接说。
小黎:“新水旧山同茂发。请停一下。我看这样行令,未免太简单些,不如加点难度,象我刚才说的这句,不仅首字用前句尾字,而且句中还有一字也是前句中的另一个字。可好?”大家同意。
小孔:“发达交通新贸易。”
小朱:“易,易……”
小黎:“你输了,喝过酒说新句吧。”
小朱只得喝了酒,大家又吃一气菜。小黎看看表:
“不好,已经一时了!”小华把酒瓶扌晃扌晃:“还有十来杯,喝干吃饭?”小孔道:“应该,应该!”小黎道:“今年干旱,多留点底水。小华将小朱酒斟满,大家来个同干‘大团结’得了!”小孔道:“不如各喝双杯更隆重些。”他想让大家多喝。小华忙道:“那我后一杯谁代?”小黎站起来:“好好好,就双杯,小华的后一杯由小朱代。”小朱同意。于是大家都站起来举杯喝干第一杯,小华忙着斟满各杯。小朱将小华的酒杯提到面前,手举两杯,成了“楼上楼”,又和大牛、二牛一起一饮而尽。
吃罢饭,小黎、小朱和小华共向孔奶奶、孔妈妈告了别。小黎、小华出门同路又与小朱、小孔挥别,小孔送一程小朱后回家收拾,准备上班去,这时已近下午二时了。
第三章
黎则生回报社办公室,泡了一杯银屏茶,坐下来想心事。他忽然想到在卧牛山北亭吟诗的情形,喝了口茶后连忙铺开稿纸,拔出钢笔。嘶嘶嘶,便把自己吟的那首新诗抄写在纸上了。满意之余,署了“大牛”的笔名,打算在颜组长上班时交给他。一杯茶喝干又兑了水,心道:“不行,我得叫华男萍也把所吟的诗抄写好,一同呈交。”他便走出报社门到小华工作兼卧室,见门紧闭,知是在休息哩。他回到办公室,又将小华的诗按记忆抄写下来,署了个“小虎”笔名。但他又担心诗句抄记得有讹错,所以应请小华自己订正一番后才能一并呈颜组长。不料这一等已快到下班时刻了,小华的门仍未打开。他只好打了退堂鼓:“明天上午交吧,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下班后,小黎不想进食堂吃晚饭,因为肚子似乎还是饱饱的,便拟上街溜溜,买点花红、石榴、苹果、月饼,然后会小华一道约王英到卧牛山赏月。正待出门,听小华的门吱溜一声开了。他便将小华所吟的诗抄件,送到小华手上说:“你倒自在,要我代劳!”
“什么?又是什么佳作让我先睹为快?”小华推开手又说:“你得让我洗洗脸吧?”
“好好好,你洗罢脸再订正,不迟,不迟!”小黎趁他洗脸的当儿,将他的茶泡好了。
小华洗完脸,见小黎这样忙着,心下不忍,便连忙道谢:“有劳,有劳!失敬,失敬!拿来吧,我倒看看你又写了什么好作品?”
小黎笑嘻嘻地把稿交给他:“你订正吧……”
小华接过一看:“什么?原来是记录我吟的那诗!真有你的!不过我改变主意了:不想发。”“你先看看有无讹错吧。”“似乎没有错。不过我现在酒还没消化完,记不清……”小华笑。“得了吧!你以为我是当秘书的?我的记性可还是不错的,听一遍、看一遍,每每能记录个大体不离谱。”“佩服。牛哥就是牛哥!”
“别耍频咀!我明天可是要一并呈交颜组长的。”小黎说着,已将诗稿抢回手中。小华无柰,只好说:“好好好,就听牛哥的。”
“晚上我们一同上卧牛山赏月吧,我去买点节贺,并约小王,如何?”小黎道。
“不,不。我不能去,有事哩!”小华不愿干扰一对恋人的情趣,所以寻借口推脱。再说,他想利用一点时间给父母写封信慰问慰问,报报平安。已经两个月没给家里去信了,也不知家乡是否还在吃那种苦巴巴的食堂?父母是文盲,小华去信他们要请人读,回信又要求人写,很不容易的。所以每次去信时都得把字写工整些,好减少读信人负担。而来信总是写得很短,让小华不得不想入非非。他是个孝子,为父母揪心重重。每两个月都要汇点钱回去,还得节省点粮票一并寄给父母。他知道生活艰难,今年农村小镇更苦。而兄嫂早已另住,有三个孩子嗷嗷代哺,如何能周全照应父母?姐姐嫁后家庭遭难,现在又不知外流何方。小华惟有把赡养父母的重担挑在自己一人肩上。好在他还没成家,工薪虽少,也还能余一点。慢慢过吧,相信以后会好起来的。他这样想着,小黎知他有心事,忽然记起什么道:“小华,你有一封信是和县来的,我去办公室拿。”“父母来的,快去拿来,快去拿来!”小华推着,自己也跟在小黎后跑进报社大门。
小黎进门从过道厅墙壁信袋里忙抽出信递送给小华。小华接拆后,就着门外亮光看。只有一小页纸,上面写着十数行蓝钢笔字,道:
男萍儿:
你好吧?我们很挂念!我们生活都可过,惟你父身体差了,生了病。但你也勿多担心,以免耽误工作。我们很想见到你的来信报平安。望儿接信后回封信来。
不多写了。好好工作吧!
父母9月13日
~奇~信下括弧内又写一行小字:“对不起,因我病了,字写得很潦草,望原谅!”
~书~小华看过信,心潮翻滚起来了,半天不言语。小黎问:“家里有事了?”“不,没事。”小华顿了顿又道,“你约小王赏月去吧,我不去了,我想给父母写封回信,他们很挂念我啊!”“那好吧,也代我问个安。”
~网~小黎走后,小华在工作兼卧室外笃着步,心里想:“父亲病了,请医看了没有?也不知患什么病呢?肯定急需钱用啊!或者就是吃不饱引起的吧?这巢县农村、小镇也有不少人因饥饿营养不良,患了浮肿等病,基本不能干活了。唉!但愿父亲能尽快好起来啊。”小华又想到那位带病帮父母写信的人,不由十分感动。“他是谁呢?我应该好好感谢他才对。今后见面还得当面作谢哩!”
夜已经来临了,一轮圆月在东天发出柔和的亮光。亮光由淡转浓,不一会便雪白而铮亮了,连大地、屋宇也变成一片雪样的亮堂堂了。小华无心赏月,便进到自己工作室打开电灯,给父母写信:
父亲、母亲:来信收到了。
儿向二老请安问好,盼望父母健康、愉快。儿的同事小黎哥也代向你们问安哩。
父亲有病要赶快请医生看,患的什么病?征状如何?都要告诉儿,以免儿惦记。儿不孝,不能在父母面前敬孝,不能照看父亲的病,真是有愧的很!望你们自己多保重。儿随急把钱汇给您们,保证生活,养好病,不要多想其他……
小华的这封信写得较长,足足五页纸,大都是劝慰父母,要他们宽心,逗他们开心,以利他们健康、愉快。信末写道:“儿很感谢帮父母带病写信的人,他的举动令儿十分感动,也不知他姓甚名谁?有机会见到他时,一定当面拜谢啊!”
华男萍写好信,写就信封,又封存妥贴,待明天上午寄发,同时汇二十元钱和十斤省内流通粮票、一斤油票。随准备夜班工作了,表针已经指在十时有半。这时小黎提着东西破门而入:
“小华,肚皮该需要填填了吧?来,这里剩点食品,我和小王装不下了,小王要我带给你的。”
“谢谢,谢谢,我正需要吃东西哩!”小华笑着,接过就吃起来:有月饼、石榴、苹果、花红。“哎呀,太多了吧。你们怕只管说情话,忘记吃东西了?”“别挑皮,让你吃你就吃得了,何来这多废话?”“好,不说,我吃,我吃。”
小黎走后,小华开始工作,所幸今晚又没什么大要闻,不到凌晨两点工作便结束了,又让他睡了个好觉。
气温时高时低,“秋分”后的天气时晴时云,就是不见雨。晚秋作物对天兴叹,旱使人提不起精神来。9月25日星期天的报纸副刊上,发了大牛的新诗和小虎的旧诗,在报社内外引起了小轰动,大家传询作者的真名实姓来。因为这两首诗让人们尝到丰收喜悦,尽管是渔家乐,却毕竟给干旱地带施洒了一次雨水。而旧诗该报过去又未曾发过,所以很觉得新鲜。有人问颜海庭,他笑而不说。就连李主编也被蒙在鼓里,因为他只审内容,而且又相信作者身份不会出问题,所以开放绿灯刊行。待到有人询到他时,他则反问:“这重要吗?”问的人多了,他也就好奇起来了:是呀,大牛?小虎?这两人是谁呢?尤其这小虎的旧诗,把巢湖夜捕写得鲜活鲜活的,还真为报纸添了生气。这位作者的旧诗今后还可多发一些。他找到颜组长道:“老颜,请你把大牛、小虎找来,我想见见他们。”“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我只是想见见这两个作者。报社内外都有人向我打听他们是谁,我也想了解他们。”老颜笑了:“啊哟哟,原来就为这个,这两个作者你几乎天天见到,就是我们报社的两个小青年……”“什么,什么?”李主编惊诧,“那旧诗也是小青年写的?报社内还有这样的小人才?”老颜只好如实告诉他:“新诗是小黎写的,他过去发过几次诗;旧诗是小华写的,因他一直不愿发,这次是被小黎逼着才发的。我见诗稿都写得好,旧诗更有新意,所以安排发了,也被你通过了。”“就是就是,确实写得不错。今后可以常发这样的作品,也劝小华不要保守,小小年纪能写出这样的旧体诗,可见他的功底不凡哩。”李主编满意地说出了心里话。“那么要不要请他们来见?”老颜笑问。“不必了,我闲时自己找他们去。”此后报社内都知道大牛、小虎是谁了,见面时以喊小黎为大牛、小华为小虎打趣,弄得他俩怪不好意思的。
共和国成立十周年的国庆期间,小黎又发了一首《歌唱新中国十岁生日》的新诗,暑了真名。小华因为连连夜班工作重,自己也累得慌,就没写诗了。尽管小黎逼他好几次,也未所动。只是说:“以后补吧。我现在头晕脑胀,文章也写不出,还写诗呢?”小黎只好作罢。谁知颜组长直接找上门:“小华,版面开了门,需要千字文来补,你就救一次吧!”“哎呀组长,您开玩笑吧!我能救?”小华惊诧。“能救。随便什么文体的都得给我写一篇,救版如救火哩,不救也得救!”老颜一脸严肃。小华只得遵令,道:“我前阵子写有一篇抒情散文,不知能否搪塞过去,凑个数吧?”“好好好,拿来我看看。”老颜伸出手。小华便把那篇散文稿找出来递到老颜手上,“不合拍就枪毙掉吧。”
老颜接过来仔细默读:“红旗耀九州。刘子南。我十岁那年十月一日,手舞小红旗,耳听毛主席在北京天安门城楼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我舞着小红旗,感觉蜜糖一样地甜。从此,那红旗便牢牢地栽在了我的心上。后来,我在红旗下走进学门,又在红旗下走出学门,在红旗下跨入大社会,成为了建设红旗飘拂新中国队伍的一分子。”老颜看着,脸上呈现出兴奋的光彩。他越看越兴奋,越看越激动。当翻过第三页稿纸,见第四页只有最后的一小段时,他索性高声朗诵起来,眉飞色舞,喜悦不能自抑:“啊红旗!都在红旗下成长,都在红旗下成熟,都在红旗下奋进!红旗,红旗!璀璨的红旗,光荣的红旗,胜利的红旗,伟大的红旗!啊红旗,红旗耀九州!”诵毕道:“美文!国庆美文啊!不但能救版,我还要把她升到头条位置!”说着走了。结果就真把这篇《红旗耀九州》的散文刊在国庆副刊头条,十分醒目。小黎并不知道“刘子南”就是小华,《红旗耀九州》原来是华男萍写的。他猜这个谜猜了很久,直到一个月后评报,他才听颜组长说:“国庆文艺稿,当以小华的《红旗耀九州》为冠。”这时已进入冬天了。然而天仍然持续不肯施舍雨水,晚秋作物虽在反右倾的口号下抗旱保住了一丁半点收成,但秋种却是件大事,没有水怎么得了!小华心痛抗旱的子民,他想,如果真有去年大浪漫诗歌唱的“端起巢湖当水瓢,哪里干旱哪里浇”多好!然而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怎么可能有呢。“人定胜天”在当前也只能是幻想而已!他愁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翘盼老天开恩,有朝一日陡降一场大喜雨……
小华正在没奈何想心事,小黎来了:“咋的?又在构思创作了?”“得了得了!”小华没好气道:“天干得要喝人血了,我还有心思搞创作哩!”
小黎一笑:“你还别说,我正是来告诉你,我被抽下农村抗旱抢种了。现在形势很逼人啦,抗旱如救火!秋冬种子种不下去,明年就更要饿大饭了!老天,老天,你咋这样无情?”他说到最后是在骂天了。
“我也去,正当用人之际,整天登在报社有什么用?”小华说。“那不行。报纸是喉舌嘛,只能抽些人去,报纸还得办。抽下去的人一边抗旱抢种,一边还得采写新闻稿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