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贵此时就有这种感觉了,今天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他一开始认为这是因为过度担忧那些呕吐头晕而不能战斗的兄弟们所造成的,但是等到吃午饭的时候,他才发现情况没那么简单。
按照他的正常食量就算是在船上,一顿吃个几斤米饭和肉食都算是正常的,但是午饭的时候,薛仁贵发现自己才吃了六碗饭就吃不下去了,注意啊,这个时候薛仁贵用的碗不是他在军中专用的那个脸盆,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饭碗,六碗饭而已,还不到他正常食量的三分之一,他就吃不下去了,对,是吃不下去,不是吃饱了,明明还能吃,但是心里面燥的慌,没胃口。
这下子薛仁贵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出现过。在蜀中之役的城门之役前,也就是那场数量悬殊的阻击战之前的那一顿饭,他也是吃不下,几个馒头下肚就吃不进了,心里面燥得慌,结果丢了不知道多少亲密战友,自己也受了不少伤,几近丧命,若不是援军及时赶到,他就完了。
第二次是在西域奔袭战第二次战役之前。之前跟着苏定方打垮了吐蕃和吐谷浑军队的抵抗。之后他也出现了这种状况,苏定方奖励他整整一只烤肥羊,原本是他二分之一的食量,但是他只吃了两只羊腿就吃不下了。心里面也燥得慌。结果之后的那场决战里面。薛仁贵被一支冷箭瞄准,幸亏最后关头他鬼使神差的偏了一下脑袋,那支冷箭贴着他的右太阳穴飞了过去……
薛仁贵意识到。这应该是一种属于他自己的独特的灾难预警,只要一出现这种情况,就意味着他可能有生命危险,他开始重视这种珍贵的灾难预警,现在它出现了,这是第三次,薛仁贵知道,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晚饭的时候,薛仁贵心里面更加燥,就吃了三晚饭就吃不下去了,他更加认定,自己这一次将面临非常严重的危险,但是,那是什么危险,什么时候发生呢?
灾难预警就这点不好,不能预知未来,却可以带给薛仁贵心灵上的恐慌,感受到这种恐慌之后,薛仁贵全副武装的带着亲卫在船上不断的巡逻,来来往往不停巡逻,他还发现,走动的时候,那种躁动的感觉会好一点儿,一停下来,心里面就难受得要命。
“四处都看看,不要有所遗漏,船只本身,和船下面,还有两岸可以看到的地方,都看看,现在月色也不错,很多地方是可以注意到的,绝对不可以懈怠,听清楚没有!”薛仁贵大声地训斥自己的亲卫和船上巡逻的士卒。
“将军,都这么晚了,您回去休息吧,我们在这儿守着就可以了。”一名亲卫这样说道。
薛仁贵摇摇头,说道:“本将心里面不舒服,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不回去不回去,就在这儿待着巡逻,你们也都提起精神,本将总觉得不对劲,你们都小心着点儿,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要立刻告诉本将!”
几个亲卫无奈的应和着,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将军什么都好,就是太谨慎了,这大江上,能有什么危险?荆州刺史不都说了右骁卫剿灭了这江道上的所有水贼吗?就算还有水贼,也敢偷袭朝廷船只?不想活了?
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是薛仁贵的命令是绝对的,他们不会也不敢反驳,只能跟着薛仁贵巡逻,也不知道巡逻什么东西,这旗舰周围都是船只就算有什么不好的东西,那也要经过这些船只才能抵达旗舰吧?这么长一段时间,他们还反应不过来?
薛仁贵一双眼睛不住的环顾四周,看着周围的夜色茫茫,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周围潜伏似的,但是就是看不见,越到后面越看不见,等到周围一片漆黑,比刚才还要黑的时候,薛仁贵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却发现月亮已经被乌云挡住了,只剩一个光点,还能依稀看出月亮就在那乌云后面。
古代不同于现代,到处都是电灯,晚上失去了月亮,火把的照明范围有限,那真是天地间一片漆黑,而且天上也看不到星星,薛仁贵断定这是要下雨的前兆,这样一来,月亮会完全看不见,很长一段时间内,甚至在明天日出之前,是没有光亮的,只能靠着火把让自己不至于看不见。
就在这个时候,薛仁贵突然感觉到一丝寒意,浑身打了个哆嗦,寒毛都竖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身体的寒意,薛仁贵越来越确定自己正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失去光线的大地,只剩下船只上的这些火把可以辨明方向,自己看不到别人,别人却可以看到自己!这是典型的我在明敌在暗,大不利!
也就在此时,王师真一声令下,潜伏于岸边的人们以最快的速度泅入水中,开始朝着那些亮着火把的船只游过去,天地间一片昏暗,他们也看不到其他地方,但是那些亮着火把的船只却可以看得到。也能辨明方向,不至于失去方向,失去偷袭的大好时机,至于火把最多的最大的船只,已经被王师真亲自指挥的那支王氏子弟精锐百人组盯住了。
那恰恰就是薛仁贵的旗舰所在地,薛仁贵体力强于旁人四倍有余,乃是天生的超人体质,虽然目力和听力并没有如同体力一样超乎常人四倍,但是有相当程度的提升却是很正常的,薛仁贵的目力和听力都强于一般人。记性也不错。水流声他记得,船只的声音他也记得,可是他的听力范围内却不止这几种声音,他还能听见别的声音……
那是……
泅水的声音!
如果仅仅是一个人或者少数人泅水。薛仁贵一定听不见。但是。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动静,薛仁贵听见了。不经济薛仁贵听到了,似乎他身边的几个士兵也听到了,薛仁贵皱起眉头,一把抢过一支火把,把火把伸到船体外面,照着底下的水面,希望可以看见什么,但是船体太高,薛仁贵什么都没有看到,声音似乎也听不到了。
薛仁贵非常疑惑……
陈越和沈寿那一小队人,十七八个人的样子,从下令开始,就迅速瞅准了一只离得比较近的小船游了过去,沈寿是常年在江面上讨生活的,对船只很了解,看那只船行进很稳定,而且吃水比较深,立刻断定那只船肯定是有钱财的船只,于是陈越立刻把所有人叫上,一起游了过去,打算先把这只船悄悄的拿下。
游到了船舱底下,沈寿他们决定从船尾登上船,因为船尾没看见有火把,火把主要集中在船头和船中,有经验的沈寿非常了解如何登上一艘船,三下五除二把要领和大家伙儿讲清楚了之后,大家伙儿就开始准备了,沈寿第一个爬上船身,然后娴熟的快速往上爬,很快就翻上了船,四处看看没看到有人在船尾,于是就把嘴里咬着的绳子的一端牢牢地绑在船上,把另一端丢下了船。
剩下的弟兄就顺着这根绳子从船尾爬上来,沈寿在一旁警戒,剩下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爬上来,等到陈越爬上来的时候,似乎是不小心绊了一下,踉跄着稳住身体,发出了一点点声音,沈寿就看到有一个在船中戒备的士兵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往他们这儿来,于是沈寿立刻做出手势,让所有人闭嘴。
经验丰富的沈寿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他把匕首紧紧握在手中,身子站起来,躲在船舱背后,等着那个士兵过来,所有人都跟他一起贴在船舱上,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接近,沈寿举起了匕首,在那个士兵现身的那一刻,沈寿突然发难,一下子窜到那士兵身后,左手熟练地捂住士兵的嘴巴,右手快速一拉,那士兵就被悄无声息的割了喉灭了口。
沈寿快速把那个死去的士兵拖到了船尾,把大家伙儿招呼过来,小声吩咐道:“把他的衣服剥下来。”
陈越询问道:“为什么?”
沈寿说道:“我要穿着他的衣服去前面,天这么黑,穿着他的衣服,带着他的帽子,只要头低着点儿,其余人肯定发现不了,我还可以去前面打探一下消息,看看具体情况,然后再把你们招呼过去把外面甲板上的士兵全部干掉,整个甲板上就是咱们的天下了,然后再慢慢往船舱里面去,现在也很晚了,应该有不少官兵都睡觉了,这是咱们的好时机!”
陈越很赞赏的看着沈寿:“你这招儿可都是咱们行动前上头才告诉我们的,要我们不能发出声音,一开始不要引起所有船上官兵的警觉,悄悄的把他们都干掉,能不被发现就不被发现,每一个带队的都是知道这些的,我是带队的,但是我觉得你比我更合适。”
沈寿笑了笑道:“以前在船帮时候,就是这样的,一般的商船可以随意打劫,大商船队可都是防卫森严的,硬碰硬咱们一个船帮还不一定吃得掉,那就要讲计谋了,趁着夜色静悄悄的把他们的护卫都给干掉,然后突然袭击,一艘大船所有的东西就是我们的了,连船都是我们的。”
陈越羡慕到:“那值多少钱啊,你以前的日子肯定很滋润吧!”
沈寿摆摆手:“人多,滋润不到哪儿去,而且这儿的商船没那么多,一般好几个月才有一票生意,平时的时候我们都要自己捕鱼种地,否则根本吃不饱,这功夫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结果一个晚上,就给官兵全毁了,整个老巢,快五十多艘船不是被烧了就是被抢了,所有积蓄毁于一旦啊,当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陈越想了一下,笑道:“我看着艘船也不错,干脆,咱们就把这艘船给抢了,然后直接开走,怎么样?!”
七百六十薛仁贵伏杀行动(四)
这样大胆的想法,估计也只有陈越这样的亡命之徒才能提出来了,不过这样的想法非常受大家伙儿的欢迎,大家伙儿一致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干了这票反正也是死罪,要是不趁着月黑风高跑路,留下来铁定是死路一条,他们可不知道组织的真正目的,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不会相信组织可以和强大的大唐帝国相抗衡,这也是反抗组织高层不明言组织最终目的的原因之一。
固然安全,但是除了少数重要人物以外,绝大部分人的忠诚就很成问题了,他们都不会对这样的组织有什么忠诚,顶多是一个避难所而已,要是有了足够的钱财,改名换姓不就行了,照样过自己的小日子,没人找得到,天下归谁都不要紧,只要我的日子过得好就成。
这个时候,不仅仅是陈越他们有了这样的想法,很多人,很多只小分队都有了类似的想法,大家伙儿都想干完这一票就走人,所以格外的卖力,静悄悄静悄悄的,顺着船身就爬上了船,然后静悄悄静悄悄化作暗夜杀手,静悄悄静悄悄的把没有防备的守卫战士给干掉。
薛仁贵出于对海军那些护送船只的士兵的担忧,见识到他们的精神面貌之后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新兵,没什么战斗能力,所以装有钱财的船只上都安排了至少十个肉食军的精悍勇士,他们都是不晕船的,所以可以胜任船上战斗的任务,每一支十人小队也都有一个薛仁贵亲自训过话的队长的带领。
陈越他们登上去的就是一个有着十人小队看守的装有钱财的船只。五个人守在船舱内,五个人在甲板上执行警戒任务,那个小队长也在甲板上,带着二十个看守船只的海军新兵,一共是三十个人看着这只在海军里面也算不得战斗船只的船只,估计就是运输船,运输粮食和其他物资的。
其实薛仁贵还是有些埋怨张亮的,三十多条船只居然只派了八百多人来运送,寻常人看起来是根本不够的,但是或许这批船只里面除了一两艘是用来战斗的。比如薛仁贵的那只旗舰和另外一艘大船。其他的都是执行运输任务的运输船,所以这批船只并不受张亮的在意,这才如此忽视,若是可以多一些海军精锐士兵的话。何须如此捉襟见肘?
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薛仁贵再怎么埋怨张亮也要到任务完成之后了。他现在非常紧张,四处扫视,总觉得暗地里有些看不见的东西正在威胁着自己。但是他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见,刚才的那种奇怪的声音现在也听不到了,让人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但是薛仁贵却固执地认为那种声音不正常。
到底是什么情况?
薛仁贵疑惑的档口,正是沈寿换上死去的海军新兵的军服走到他原来所在位置上的时候,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以前的抢劫过程里面,遇到了防卫比较严密、面对面占不到上风的对手的时候,他们就会采取夜袭的战术,寻找空档,趁夜偷袭,那些在船上的家伙都是些商人和自己雇佣的卫士,或者是自己家里面的卫士,都不怎么专业,很容易得手。
这批官兵似乎也不是经常和江上船帮开战的右骁卫水军,所以很不专业,右骁卫夜袭船帮老巢的那一次战斗沈寿记得特别清楚,那一晚沈寿有生以来第一次明白了“以己之道还施彼身”是什么意思,所以从那以后,沈寿就更加注意谨慎防范了,这一票干完之后,就走了,至于老大的话,已经给他卖了那么多次命,够还他的恩情了。
看了看船前侧的甲板上,十来个兵正在驻守,七八个站着不动,只剩剩下五个还在不停的左右走动,看一看四周,但是显然也没有发现什么,那么多条船一起行驶的声音不会很小,一些小小的细微的声响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沈寿穿着海军的衣服,装成海军的模样在一旁站岗,趁机观察着这些人的行动。
因为有七八支火把的照射,所以他们那儿还是比较亮的,人都可以看到,如果这个时候还有其他船只上的人看到了火把照射下的偷袭,那么肯定会大呼大喊,引起所有士兵的注意,那样的话对于偷袭者来说是很不利的,虽然他们的目标仅仅是这一艘船,但是这也很够呛,如何把这艘船抢到手,然后完好无损的开走,很难。
差不多摸明白了这批守卫者的行动轨迹,沈寿把一群人喊了过来,一个个猫着身子蹲在沈寿身侧借助沈寿的身子挡住他们自己的身子,沈寿就和离他最近的陈越说他的计划,然后让陈越传达给其他人,一个一个传下去,其余人要负责警戒。
刚开口没多久,沈寿突然听到船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队长,吴勇那小子说他在船舱里面听到了老鼠的声音,听起来数目还不少,他担心要是真有老鼠的话会把那些锦缎和绢布给咬坏了,那就坏事儿了,他让我来报告队长,多找几个人去查查,好几个船舱就里面几个人,查不过来。”
那个队长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什么?老鼠?荒唐!这船舱里面怎么会有老鼠?咱们都在水面上,你是说老鼠游水游到船上的?!谁家的老鼠那么厉害,你养的!?”
刚才那个声音说道:“队长,话可不能这么说,这船在我们上来的时候不还是停在陆地边上的吗,这要是有几只老鼠爬上去了,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啊,刚才我也听到了,吱吱吱的声音,我在家里面打过老鼠,就那个声音,咬起木头布匹来快得很,这里头可都是苏侯爷要的钱,这要是损坏了什么。咱们可担待不起啊!”
那个队长很显然被说服了:“这话说的倒也是,那这样吧,你们几个跟我进去,你们几个继续看守,小心着点儿啊,刚才好像听到什么不对劲的声音,都注意着点儿!好了,你们跟我走!”
沈寿往前头一看,哈哈,天赐良机。那些巡逻的人都不见了。大概是到船舱里面去打老鼠了,至于船舱外面的人……
都背对着船舱入口,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延续的时间可能只有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但是有这个时间就够了。这些时间足够把这些人全部干掉。然后换上他们的衣服,进入船舱里面把那些毫无防备的士兵全部干掉,然后控制住整艘船。逃!
沈寿立刻蹲下身子,对身边的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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