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场卖给张公子以后还请张公子不要遣散这船场的工匠,他们多是追随顾家多年,造船手艺精湛……”
不等顾海把话说完,张宝就打断道:“这事你不用担心,我买下你这船场也是打算继续经营,有现成的人手自然不会遣散。不过顾兄,你真的没事?”
“没事……只是有点私事,与张公子无关。”顾海摇摇头道。
“……你既然不愿说,那我就不问了。不过顾兄,你对自己将来有何打算?”
“我?我打算离开这里一段时间……”
“东家,不就是王家退婚了嘛,你至于这样想不开?”吴老汉忍不住开口喝问顾海道。
“吴伯……”顾海闻言冲吴老汉咧咧嘴,想要笑却又笑不出来。张宝见状便明白了事情了缘由,顾家这造船场惨淡经营,估计那王家是嫌贫爱富,所以取消了跟顾家的联姻。而顾海受此打击精神不振,万念俱灰,这才叫自己捡了个便宜。
看着顾海一脸苦闷的样子,张宝不由怒其不争的喝道:“顾兄,你我虽是初识,但我心里有些话却是不吐不快。好男儿何患无妻?今日王家看你不起,他日往他王家高攀不起,你这样无精打采,岂不是让关心你的失望难过?”
“……我读书不行,平日就喜欢研究造船也没研究出个名堂,今日若不是你让人出手搭救,我的小命都难保,你倒是说说,我将来能有什么大出息,能让王家高攀不起?”顾海苦笑一声,问张宝道。
“你将来能不能有出息那要看你自己是否努力,你若是心如死灰,我就是给你一座金山你也守不住。顾兄,听我一句劝,有志者事竟成,我看你年纪也就比我大了不过五六岁,人生七十古来稀,你就算活不了七十,五十总是能活到的吧?你还有三十年来实现自己的梦想,这时候就放弃是不是言之过早了?”
“……多谢张公子开解,那这船场……”
“哎,你刚才已经答应我卖了,这时候反悔可不行。”张宝一听连忙说道。
“……张公子多虑了,我是想问公子能否将我一同留下?”
“留下你当然没问题,不过这船场的负责人就不能是你了。”
“多谢公子收留,其实我的确不是个经营的料,我更喜欢研究各种船只。”
“哦?那你会造战船吗?”
“会啊,只是官府不许,我们也不想找麻烦。”
“既然你会打造战船,那就好办了。你不必担心官府会来找你麻烦,想要研究什么战船你就去研究,当然我也会告诉你我对新式战船的要求。”
“公子跟官府很熟?”顾海试探的问道。
“顾兄,你别看我年纪没你大,可我也是朝廷命官,正七品的武翼大夫,奉旨组建一支水军。所以你家这船场自今日起,那就是有了一层官府的外衣,官府要是敢来找事,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公子没骗我?”顾海怀疑的问道。
“我骗你作甚?”张宝没好气的答了一声,“我叫张宝,你就算不知道我,总听说过英雄醉、香水还有梳妆盒这些东西吧?”
“啊!”一直站在一旁没走的吴老汉忽然惊叫一声,指着张宝叫道:“你是张宝?那个汴梁的张宝?”
“吴老伯,不要大惊小怪,我的确是那个汴梁的张宝。”张宝微笑着对吴老汉道。
“……东家,这人就是那个张宝。”
“吴伯,我知道了。”顾海有些无奈的看着激动的吴老汉道。也怪不得吴老汉过分吃惊,张宝的名声随着这两年张家买卖的足迹早已传遍大江南北。张宝这个年纪,这个岁数,所干的事情,想不引起别人的关注都难。
人的名,树的影,知道以后的新东家就是那个传言拥有点金手的张宝,顾家船场的员工们一个个都来了精神。顾家船场生意惨淡,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原东家经营不善,顾家船工的手艺那是没话说,可招揽不到生意,就是手艺再好也赚不到钱。
张宝的接手让顾家……现在是张家的船工看到了生活的希望。而张宝也没让人失望,当场宣布先发船工两月工资,然后提拔工头吴老汉为船场管事,至于船场的原东家顾海,则被张宝用沈括的梦溪笔谈给勾起了心神。沈括的梦溪笔谈那是一部鸿篇巨著,其中就介绍了不少先进的造船技术,而张宝能得到梦溪笔谈,还要感谢沈括的后人沈平。
政治斗争历来便是残酷的,站错队的沈括不仅自己一辈子倒霉,更是连累的后人难有出头之日。沈平作为沈括的后人,在接受张宝的招揽成了张家的供奉以后,便将祖上所留的梦溪笔谈借给张宝抄录了一份。
顾海造船成痴,可他所研究的也只是他顾家的造船术,别人家的自然不会平白给他,他这样闭门造车,自然难见成果。而有了张宝提供的梦溪笔谈,无疑是给了顾海博采众家之长的机会,能够被沈括记录进梦溪笔谈的造船技术,那肯定可以算是大宋最先进的,相信等顾海将这些造船技术变为自己的本事以后,一定可以造船符合张宝要求的新式船只。
原本冷冷清清的顾家船场如今已经更名为张家船场,整个船场一片忙碌。张宝知道造船是很费钱费时的,所以此次出门除了携带的那些金银外,还带上了面值两万贯的交子。除去支付给员工的两月工资,张宝还给了本名吴山的吴老汉一万贯作为张家船场的启动资金。
人工不需要另找,但造船所需要的材料却要购买。张宝接手的顾家船场一穷二白,眼下正在进行重新修缮,除了购买大量原材料以备不时之需外,张宝想要新船必须从别的船场购买。
不过这事张宝拒绝了吴老汉想要替张宝联系卖家的提议。虽然吴老汉是地头蛇,但他能联系到的卖家在得知张宝需要船以后搞不好就会坐地起价,与其浪费时间跟人讨价还价,倒不如直接去找官营的船场,在那里,张宝的官员身份想必就能起到作用了。
抱着这种想法,张宝带着焦挺跟贝应夔进了杭州城。在递上了自己的名帖,杭州太守金明急忙亲自从后衙跑了出来,亲自迎接张宝这位在当今官家面前很是得宠的红人。
第69章 背后有人好办事()
北宋并没有太守这个官职,一州最高长官称刺史,从五品官。因为北宋施行文武分家,刺史管政,武将管军,一州之内官职与刺史平级的武将官职为团练使。不过又因为北宋施行以文治武的策略,一州之内还是以文官为首,团练使要矮刺史大人一头。而之所以将刺史称之为太守,那也不过是习惯使然。
一般来说,能够在朝中占据重要位置的官员在地方上都会安插自己的门生作为亲信。除了培植党羽这个目的之外,最主要的一个目的还是为了帮助自己敛财。江南富庶之地,金明作为蔡京的“得意门生”,每年对“恩师”蔡京的孝敬更是必不可少。而作为对金明的回报,蔡京也会时不时的派人告知金明有关京城所发生的事情,以免金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张家的买卖起初发展到杭州的时候,金明本以为可以打捞一笔,但正是因为蔡京及时让人送来了情报,这才叫金明没有干出傻事,而张家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愣头青,该有的谢礼不短金明一分一厘,金明也就没干自毁前程的事情。
张宝的背后有当今皇后做靠山。要是故意刁难惹得张宝跟郑皇后抱怨两句,然后郑皇后再跟当今官家吹一阵枕头风,那自己的仕途也就被自己的一时鬼迷心窍给毁了。
今日听说惹不起的张宝亲自登门拜访,虽然心知张宝这回来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金明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急忙带着人便赶到府门外迎接。看到太守大人亲自出迎,守门的几个人不由暗叫庆幸,没去故意找张宝的茬。
“学生张宝,见过太守大人。”张宝抱拳向金明行礼道。而金明见张宝没有以官职自居,当即也没摆官架子,上前伸手一拉张宝的胳膊,笑着说道:“贤弟不必多礼,且随愚兄进府一叙。”
和气生财,张宝与金明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而金明也没必要跟张宝成为死敌。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金明如今在朝中的靠山是蔡京不假,但金明更清楚他能得到蔡京的关照并不是他的才能有多强,而是每年送上的孝敬所起的作用。在与张宝没有牵扯到利益方面冲突的前提下,金明不会去得罪张宝。更何况张宝此番来找他的目的也只是想要请他帮忙从中牵线,联系杭州造船场购买十艘千料海船用以训练水手。这点忙对金明来讲不过举手之劳,但却能落得张宝一个人情,金明何乐而不为?
有关张宝的事情早已在朝堂内外传开,作为消息灵通人士,金明自然清楚张宝无论是组建船队还是水军那都是得到了当今官家的首肯,所以当张宝提出要另行从官营造船场购买大小不等战船各三艘的要求时,金明也没觉得意外。
大宋分南北二朝,北宋时漕运发达,大宋的造船业以制造商船为主,而到了南宋,为了抵御北方的入侵,保卫长江沿线,大宋的造船业又以制造战船为主,而与此相对的便是北宋时对水军的重视并不足,全国拢共也就只有南方有几支水军,而且战力还不咋地。大家都忙着赚钱,也就没工夫关心打仗的事情了。
北宋时大宋的敌人多是北方的辽国以及西北的西夏,用到水军的地方少之又少,但等到了南宋,长江沿线成了边境,水军也就成了防御北方边患的主力,自然也就得到了大力发展。但如今大宋的水军说难听点也就是个笑话,除了偶尔承担一下水路押运的任务,基本上就是被闲置。别提去清剿什么水贼,那是有去无回。
张宝这时候想要建立一支水军,压根就引不起朝廷的重视。而金明作为杭州一地的最高领导人,卖张宝一个人情,让官营造船场为张宝提供一些战船根本就不叫事。
大宋战船的种类倒是不少,不过张宝却在看过船样以后改了主意,并没有如先前所说的那样一样来几艘,而是改口要了三百料的刀鱼船十艘,八百料的艨艟船五艘,还有一千五百料的楼船三艘。
船越大就越值钱,更何况还有太守大人金明事先的关照,造船场的管事自然不会拒绝张宝的要求,只不过由于战船这东西没多大的销路,所以库存并不是很足,除了刀鱼船可以满足张宝的需求外,艨艟只有两艘,楼船更是一艘没有。张宝对此也没办法,总不能逼着人家给自己凭空把船造出来吧?而除了交付了购买刀鱼船跟艨艟的钱以及制造暂时缺货的船只定金外,张宝还购买了两艘三千料的商船。张宝的主意打得精,自己也有一个造船场,现在买两艘回去自家研究研究,那日后别说三千料,就算是更大的船,那也是有可能被造出来的。
没人知道张宝的打算,但作为这次造船场的贵客,对于张宝的“临时起意”,也不会有人不识相的横加阻拦。
谈完了买卖,造船场的管事为了增强张宝这个大买主对造船场的信心,特意邀请张宝参观这里。而已经办完此行要事的张宝也暂时没别的事,便欣然答应了管事的邀请,在管事的陪同下参观起了这家官营的造船场。
不看不知道,但等看了以后张宝不由大吃一惊,之前买下顾家船场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但等真正看到古代工匠工作时那种忙碌而又有条不紊的状态,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可小觑。若是以为自己拥有近千年的见识就瞧不起古人,那自己可能到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些正在建造中的船只,还有正在忙碌不停的身影,让张宝忍不住起了贪念,恨不得在这些船还有人的身上统统盖上张家的印章。
等参观完了造船场,张宝正准备告辞离去,被船场管事送到了大门口,忽然就见原本笑容满面的管事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脸色唰的一下就变得难看。还没等张宝开口询问,就听不远处有人高声喊道:“黄管事,今日可算是叫我找到你了!”
循声望去,就见一看相貌大概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疾步走了过来,伸手一把抓住黄管事的胳膊,“黄管事,难得见到你,是不是与小弟我寻一处安静之所好好说道说道?”
“孟康兄弟,你别急呀,总得等哥哥我把贵客送走啊。咱们那点事有什么不好说的?”黄管事苦笑着说道。
“……好,小弟就在此等候。”孟康松开黄管事的胳膊道。
黄管事得了自由,这才对张宝道:“张大人慢走,大人放心,你所订购的船小人会命人立刻开工……”
“慢着……”一旁的孟康听了不由出声叫道。
张宝跟黄管事同时向孟康看去,张宝是不知道眼前这孟康是哪根筋不对要反对自己买船这件事,而黄管事则是明白孟康担心什么,当即不等孟康开口便说道:“孟康兄弟放心,你的事耽误不了。”
“我怎么不担心,这回我奉命督造押运花石纲的官船,可你却总对我说船场人手吃紧,工期那是一拖再拖,此时又接了一单买卖,那我所要的船能准时完工吗?”
“放心,误不了你的事,你所要的官船基本已经完工,等到了启程的时候,肯定误不了你的事。”
“你少拿鬼话唬我。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可提醒你,若是出了事,我倒霉你也脱不了干系。”
当着张宝的面,孟康这样说让黄管事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原本陪着的笑脸不由一收,冷声对孟康道:“孟康兄弟这话我可听不惯,金大人有过交代,要我等尽量满足这位张大人的要求,孟康兄弟要是觉得不满,大可去向金大人抱怨,何必为难我一个区区船场管事。”
“你……”黄管事抬出了金明,孟康一时有些下不来台。孟康此次负责督造运送花石纲的官船不假,但船场的人事却是眼前这位黄管事负责,他不给孟康调派人手,孟康也没辙。
督造运送花石纲的官船并不是件美差,当今官家要的是花石纲,而不是官船。而这种为公家做的事情远没有替私人打造的船只有油水,黄管事想要赚钱,自然先紧着能赚钱的买卖来,孟康的头等大事自然只能延后。
年轻气盛的孟康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与黄管事不同,他虽是这次督造官船的负责人,但黄管事背后有杭州太守金明撑腰,真要是跟黄管事翻了脸,孟康还真容易交不了差。也就在孟康进退两难的时候,张宝好心的给了他一个台阶,“你就是这次负责押运花石纲返回汴梁的官员?”
“……不知尊驾有何指教?”孟康没敢小瞧张宝,闻言问道。
“我叫张宝,此番来杭州一为自家买船,二则是受了官家所托,等花石纲起运以后一同返回汴梁。孟兄,回头返回汴梁的时候还请多多关照了。”
“张大人言重了,这是下官的荣幸。”孟康赶忙答道。早在受命负责这次任务的时候孟康就知道会有人随他一同出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黄管事,孟大人年轻气盛,言语难免有些莽撞,还请莫要与他计较。”张宝微笑着对黄管事道。
“大人言重了,小人不敢当。”黄管事连忙答道。他可以跟孟康摆脸子,那是因为孟康在官场上没有根基,得罪了也不怕。但面对张宝这个连他靠山都要好生招待的人,精于世故的黄管事不敢得罪。要说张宝通过购买三千料商船偷学造船技术的事情,黄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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