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虎本只是一富户子弟,但他的眼光远没有身为后来者的张宝长远,在起事之前,田虎一方面需要躲避官府的“监视”,另一方面又要招贤纳士,对于骑兵这一兵种的建设,也就耽搁了。
骑兵,不是骑着马的兵就算是骑兵。田虎如今所拥有的战马,多是从朝廷设置的养马场掠夺而来,而所谓的骑兵,也不过是由那些过去的步卒转行而来。对于骑兵战术,这些前身是步卒的骑兵并不精熟,能够催马急行不从马上掉下来就不错了,更不要说还要骑在马上与人争斗。
反观张宝麾下的骑兵,早在没有夺取高丽作为落脚点以前就在二龙山、四明山等地开始训练,而在夺取高丽以及夺取朔州的战事中,张家骑兵更是经历了实战的考验。以田虎军骑兵如今的水准,跟张家骑兵相比压根就不是在一个档次上。
在看到田虎军骑兵主动迎战后,负责领兵的高宠不由一乐,当即大声呼喝道:“锥形!凿穿!”紧跟高宠身后的传令兵当即吹响了口哨,在尖锐哨音的提醒下,一个以高宠为箭头的锥形阵逐渐形成,与排成排的田虎军骑兵撞在了一起。
高下立判!排成排的田虎军骑兵顿时就被高宠率领的骑兵锥形阵撕开了一道大口子,正在队伍中间指挥的傅祥也暴露在了高宠的面前。看到代表大将身份的大旗,高宠不由大喜,当即催马舞枪向着傅祥冲了过来。
傅祥一见对方将领奔自己杀过来,当下也不弱势,举起手中的双股托天叉就迎了上去,与高宠站在了一处。凭良心讲,傅祥的武艺已经算是不错,除了枢密使钮文忠麾下的四威将,就属他傅祥厉害。但比较这东西也要看对象,跟四威将比那时不遑多让,但跟高宠比却还是有一定差距,不到二十回合,傅祥的招式便有些凌乱了,疲于招架,也就在他暗思今日自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本来已经准备抓住傅祥的破绽一枪扎死傅祥的高宠忽然变招,用手中的虎头錾金枪的枪杆挡住了一枚飞石。
“傅叔,快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傅祥的耳边响起,让本来已是闭目等死的傅祥又惊又喜。不过眼下不是发愣的时候,傅祥顾不得多想,当即一拨马头,转身就跑。高宠见状不由大怒,当即将虎头錾金枪横放马鞍,伸手取弓打算放箭,不料刚要举弓瞄准,就听到一阵风声传来,急忙下意识的一低头,躲过了袭来之物,等再次坐直了身子想要射箭,哪里还有敌将的身影。
气愤加郁闷的高宠只能放过敌将,重新拿起虎头錾金枪杀入了战团。而在他的率领下,田虎军的五千骑兵被击溃,邬梨依然需要带人结圆阵自保。
“铛~铛~铛~”一阵急促的鸣金声在身后响起,让本打算率部冲击田虎军本阵的高宠放弃了想法,率领麾下人马脱离战斗,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而见到武胜军退兵,一直在坚守的田虎军兵卒不由暗松口气。
邬梨此时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出师不利啊,自己这还没进入泽州,武胜军就送了自己一份见面礼。后军被击溃,所负责押运的粮草几乎被焚烧殆尽,这点倒是不怎么重要,只要抵达了陵川,粮草自是不需要发愁。但前军荆忠的“临阵倒戈”就问题严重了,再加上被当做宝贝一样的五千骑兵经过今晚一战也是死伤大半,短时间内派不上用场。
本指望与董澄汇合后与武胜军一决胜负,不想还没跟董澄汇合,十万大军除早先离开的先锋外,前中后三军皆有损失,尤其是后军的损失最严重,副帅徐京下落不明。
等到天亮以后,看着手里的损失报告,邬梨的心都在滴血。他本以对昨晚的损失有了一点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报告的损失比自己所预料的还要多。
“张宝……武胜军……”邬梨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道。也就在这时,昨晚被一女子所救的傅祥自缚双手前来请罪。
“邬帅,末将出战不利,有损军威,昨晚若不是郡主出手搭救,末将搞不好已经命丧敌手。”傅祥双膝跪地向邬梨禀报道。
邬梨别的没听,唯独听到傅祥提到了郡主时不由脸色一变。他是田虎的大舅哥,而在大晋国能被称为郡主了,就只有自己的宝贝女儿琼英。要说到琼英,一向便被邬梨夫妇视作掌上明珠,虽非亲生,但却胜似亲生。
而琼英这姑娘自己也争气,虽然如今不过二八的年纪,但自幼便随邬梨习武,除了弓马娴熟外,更有一手飞石绝技百发百中,叫人防不胜防。只是邬梨心疼闺女,此番领兵并未同意让闺女同行,此时听到傅祥提到了琼英,便知道这死丫头不听话,肯定是偷偷藏在军中跟着自己过来了。
十万人马,邬梨不可能一个个去找,而琼英又有郡主的身份做掩护,想要藏着军中并不困难。
“我儿现在何处?”邬梨瞪着傅祥问道。不用问,死丫头能藏到现在不现身肯定有同谋,而这同谋十有八九便是傅祥。
被邬梨瞪着的傅祥不禁暗叫不好,自己咋就忘了琼英那丫头这回是瞒着邬梨跑出来的,自己不打自招,也不知回头那丫头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捉弄自己。
“问你话呢,快说。”
“呃……这个……”
“唔?”
“嗯咳……郡主此时就在末将营中歇息,邬帅若是想见郡主,末将这就让人去请。”
“不必了,让你派人去请?难道不是去通风报信?”邬梨又瞪了傅祥一眼,起身向帐外走去。不多时,邬梨便来到傅祥的营盘,见到自家主将傅祥垂头丧气的跟在邬帅后面,负责守门的兵卒不敢隐瞒,急忙将邬梨领到了郡主琼英所在的营帐。
掀开帐帘,邬梨就见闺女正背对着自己,而听到身后有动静,琼英也是随意的回头一看,但就这一眼,琼英就僵住了。不过好在琼英机灵,当即扔掉手里的兵器蹦跳着来到邬梨面前,娇声叫道:“爹爹。”
“嗯。”邬梨闻言点了点头,问道:“你不好好待在家里,跑出来作甚?”
“爹爹,孩儿想念爹爹,所以就来了。”
“嗯,现在也见过爹爹了,回头爹爹就安排人送你回去。”
“啊?不要,爹爹,女儿不要回去。”
“为何?”
“……爹爹,女儿不想嫁给田实那个酸秀才。”琼英想了想,决定对邬梨说实话。
田实,田虎的侄子,三大王田彪的独生子。邬梨将妹妹嫁给了田虎以后,田虎就想要跟邬梨亲上加亲,于是便有意撮合自己侄子田实迎娶琼英。不过邬梨瞧不上田实那个一天到晚就知道之乎者也的酸儒,只是碍于田虎的颜面,他也不好直接拒绝,便推说要让闺女琼英自己做主找个如意郎君,于是田实便三天两头的跑去纠缠琼英。
第270章 战斗持续中()
抱犊山,如今已成邬梨背后芒刺,一日不夺回抱犊山,邬梨就不敢挥军南下“收复失地”。为了解决自己的后顾之忧,邬梨亲率大军屯兵抱犊山下,同时传信壶关守将竺敬,令其出兵与自己协作前后夹击占据抱犊山的武胜军。
收到了邬梨书信的竺敬不敢怠慢,但壶关守军并不是很多,而且武胜军神出鬼没,既然能埋伏在抱犊山伏击邬梨,那就有可能会趁自己带走大部分壶关守军时袭击壶关。壶关拢共就两万人,兵太少了会被武胜军吃掉,可要是带多了,壶关也就有可能被武胜军夺取,到底派多少人去支援邬梨,成了叫竺敬头疼的问题。
说实话,竺敬并不想出兵,他是壶关守将,壶关若是丢了,他难辞其咎。而出兵协助邬梨破敌,功劳也是人家邬梨的,他顶多沾点光,可需要冒的风险却太大。不过竺敬惹不起邬梨,邬梨是田虎的大舅哥,即便邬梨真的犯了过错,田虎也不会把邬梨怎么样。
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左思右想,竺敬还是决定亲率一万人马前去助阵,留下亲信陆辉、史定二人守卫壶关,临行之前,竺敬千叮咛万嘱咐二人,切莫大意,谨防武胜军袭击。陆辉、史定则是满口答应,不过心里却对竺敬的小心谨慎有些不以为然。
壶关本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再加上身后是田虎的地盘,前方又有竺敬亲率一万大军作为屏障,武胜军难不成还能背生双翅飞到壶关不成?而就在竺敬率领大军离开壶关没多久,一支败军就出现在了壶关关下,为首的便是前些时日遭遇武胜军袭击时下落不明的徐京。
徐京、荆忠、李从吉、王文德四人本是朝廷封的十节度之一,但因为战败被俘后朝廷轻信传言,不分青红皂白便收拾了四人留质在京的家眷,使得四人不得不投降了田虎。只是田虎对着四人也不是完全的放心,此番邬梨率领十万人马援助董澄,徐京、荆忠便成了邬梨的副手一同随军出征。
遭遇武胜军袭击时,徐京负责的后军被击溃,徐京本人也是下落不明,至于负责前军指挥的荆忠,更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临阵倒戈,率领旧部投降了武胜军。
邬梨本以为徐京已经死在乱军之中,不仅仅是他这样想,得到消息的陆辉、史定在闲聊时也是这样认为,却没想到徐京竟然还活着,只是看那副狼狈的样子,这几日过得很不如意。
虽说荆忠叛变投敌,但邬梨通报各地的消息里却并未提到徐京也跟着投了敌,陆辉、史定也就没将徐京拒之关外,不过必要的防范还是需要的,在放进徐京以及他这几日收拢的残部后,陆辉、史定便将徐京与其部下分开安置。而徐京倒也配合,并未对此表现出抵触的情绪,这样一来,反倒减轻了陆辉、史定对他的戒心。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不提带领三百余残兵败将进入壶关的徐京,单说率领一万人马出关前往抱犊山作战的竺敬。竺敬苦啊,刚刚带队离开壶关没多久就遭遇了武胜军骑兵的骚扰,而通过这次遇袭,竺敬更是深刻认识到了骑兵的重要性。
武胜军骑兵压根就不跟竺敬的人马硬碰硬,仗着马快,靠近之后射上两轮箭雨就跑,而竺敬由于手头缺少骑兵,对占完便宜就跑得武胜军骑兵只能是干瞪眼。他手底下倒也不是没有骑兵,三百多斥候若是集中起来倒是也能勉强与前来骚扰的二百武胜军骑兵对抗,可问题是这支斥候营一旦有事,竺敬这支大军就有可能变成聋子、瞎子。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竺敬“囊中羞涩”,就不得不省着点用。这倒不是说田虎现在很穷,自封晋王以后,田虎通过搜刮民间的民脂民膏早已聚集了数千万贯钱财,但问题是光有钱却买不到马。
想要买马,尤其是买到好马,以田虎的位置只有两个去处,要么是去西夏,要么就是奔北辽。可问题是想去西夏就要先解决盘踞在西北的大宋西军,而去北辽买马……如今辽国正被金国闹得焦头烂额,像战马这种战略物资他们自己都不够用,就更不可能卖给田虎了。
田虎空有大量钱财,但战马市场却是有价无市,邬梨这次出兵所带的五千骑兵,还是田虎东拼西凑出来的,更不要说像武胜军骑兵那样一人双骑,气死人不偿命。
骑兵的最大优势便是机动性,张宝也正是依仗这一点才能神出鬼没,经常打得田虎军措手不及,从而不得不选择龟缩城中,据城而守。
竺敬一路艰难的抵达抱犊山下,全军上下的损失虽不是很大,但疲乏感却已经到了极点。在与邬梨汇合以后,竺敬首先干的事便是请邬梨帮忙戒备,自己躲在营帐内呼呼大睡,等到睡足了,这才振作精神到邬梨帐下听从差遣。
邬梨十分理解竺敬的做法,对于武胜军的“阴险”,他这段时间是深有体会。这个该死的张宝,似乎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在竺敬没有率部抵达之前,武胜军对田虎军的骚扰就没有一天停止过。不是趁着夜色掩护在大半夜敲锣打鼓扰人清静,就是派遣擅长高来高去的飞贼潜入营中下毒。而且更缺德的是,这帮飞贼下的毒不是立马致人死命的毒药,而是害人跑肚拉稀的泻药,一想到早些时日臭气熏天的营地,邬梨就忍不住想要呕吐。他是个爱干净的人,整日待在“粪堆”里,那滋味自是不好受。
竺敬这回只带来了一万人,而这一万人对拥兵七八万的邬梨来说并不是很重要。其实早在邬梨传令竺敬率部来援不久他就回过味来,只是那时将令已出,再让竺敬率部返回邬梨又不好开这个口。如今竺敬人已经来了,那剩下的自然就是夺回抱犊山,至于抱犊山上竖起了代表张宝的大蠹旗,邬梨至始至终都没相信,他可不认为张宝会真的就在抱犊山,所以对于陵川的董澄,邬梨压根就没想过要调动,甚至还派人提醒董澄严加防范,不要中了张宝的调虎离山之计。
张宝此时人还真就在抱犊山,他本想以自己做饵,尽量吸引周边的田虎军注意,从而为栾廷玉、邓元觉等人创造攻取陵川县的机会。由于陵川县囤积着大批粮草辎重,邬梨此次出兵并未携带过多的粮草,只要拿下了陵川县,田虎军必定军心大乱。
可没想到这邬梨竟然如此能忍,被张宝这么折腾依然咬紧牙关不让驻守陵川的董澄率部来援。董澄不来,张宝想要夺取陵川的计划也就难以进行下去,虽说强攻一样可以拿下陵川,但损失必定也会增大。武胜军虽名义上是为朝廷效命,但实际上却是张家的私军。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张宝对于大宋朝廷并不信任,手里若是没有几万人做底牌,他可不认为朝廷还会容忍他这个另类存活于世。
张宝既要减少自身的损失又要达到杀敌的目的,自然也就需要多费些脑筋。以己之长攻敌之短,那是必须的。田虎军缺少战马,骑兵便成了田虎军的软肋,而张宝麾下骑兵精锐,来去如风,正好可以借此不断打击削弱田虎军的士气斗志。
一支军队的强大,除去兵员素质以及武器装备这些因素外,最关键的还是要让士兵们拥有自己的信仰,清楚自己为何而战。往小了说是为了自身及身后的人,而往大了说便是为国为民。张宝的武胜军,可说是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哪怕是战死沙场,也不必为自己亲眷日后的生活担忧。而反观田虎军,早期的田虎军是占据三山五岳的山大王,而此时的田虎军除了过去的山大王外,还有朝廷的降兵以及临时抓来的壮丁。
但无论是哪一种人,田虎及其文武群臣都没有考虑过善待这些人的家眷,而这些人自然也就不能像武胜军士卒那样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战斗。这样一来,高下也就立判,两军相遇,武胜军士卒可以毫无顾虑的与人拼杀,但田虎军士卒却需要先考虑如何保住自家的性命。
虽说身后有督战队的存在导致这些士卒不敢临阵倒戈,但稍作抵抗便被俘虏却已经是常态。武胜军自与田虎军开战以来屡战屡胜,除了自身勇武过人外,田虎军的消极作战也起了一定作用。
但对于自家作战不利的结果,田虎及其文武群臣却并没有去深想,只是想当然的认为是武胜军太过强悍,自家实力不济的缘故。若是田虎真的能想办法模仿张宝对待士卒那样面面俱到,武胜军想要再如现在这样轻松取胜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个人的见识决定了个人会身处在什么位置!张宝在后世虽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领导,但身处那个信息爆炸的年代,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把那些过去只是见闻的知识拿过来用用,效果可说是立竿见影。这或许就是身为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