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固定的焦点,但在他的正前方,恰巧有对情侣你侬我侬的走过去,也许叶老板触景伤情,不自禁回忆起曾经拥有的那段美好过去。
李安民自以为了悟地往叶卫军身边挪近,靠上去以示亲密,让这位寂寞如雪的老哥明白他不是一个人在奋斗,叶卫军莫名其妙地瞥下去一眼,对她突如其来的讨好没过多表示,只在吃完荷叶卷后,顺手抓抓她柔软的头毛,被抓过的那撮毛很有型地翘了起来,发丝油亮。李安民吃完荷叶卷,也顺手在叶老板的裤子上揩了把油,迷彩色的最耐脏。
李安民发觉,她已经把这个男人当成了家人来看待,奶奶曾说过,最牢固的感情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而是由爱情演变而成的亲情,但这个过程可能需要耗五年、十年甚至更久,很多人熬不到那时就两崩了,李安民认为自己跟叶卫军似乎已经跨越了那道屏障,就这么相处一辈子也不会产生任何感情危机。
李安民出神地盯着叶卫军的侧脸猛看,叶卫军先是斜眼瞟她,想装作没看到,但她的眼光太直白,叶卫军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捏住她的鼻尖问:“看什么?”
李安民没回话,指着下唇提要求:“你亲我一下。”
叶卫军的表情显得有些窘迫,点点她的脑瓜子,“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李安民一本正经地说:“上次亲的时候被狐狸附身了,那感觉不算数,我想亲自体会,你要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我们可以换个隐蔽的地方。”她指向附近的小树丛。
叶卫军与她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弯下腰,单手捂住了脸,虽然他脸没红,但看这姿势动作,分明是在害羞呀!李安民囧,本以为叶卫军谈过女朋友,应该经验丰富,没想到还这么纯情,弄得她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这情形,怎么像是在逼良为娼?
隔了半天,叶卫军抬起头,耐心地教育小朋友:“小妹,你要知道,有些事,不是说做马上就能做到的,要顺其自然,等时机成熟了才做的起来,明白?”
李安民心想亲个嘴也要看时机吗?她是菜鸟,但没杀过猪也看过猪跑,这年头从牵手开始交往的男女不多了,通常确定了关系就直奔主题、一跃千里,不过想到叶卫军是军人家庭出来的,思想守旧也能理解。
李安民点点头,乖巧地应道:“好,你什么时候想做,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不用担心,疏远谁我也不会疏远你。”其实她对接吻什么的兴趣不大,只是想判断一下跟叶卫军的关系是否已到了嘴碰嘴也不会排斥的程度,如果连唇齿相交都能忍受,再进一步的发展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叶卫军很给面子地回她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接着叹口气:“能像现在这样跟你并排坐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别多想。”他的语气声调都像在自言自语,说完话后微微一笑,望向别的地方。
李安民见他笑,也跟着一起傻笑,心情大好,饶有兴味地欣赏前方的狮舞,等她的注意力被杂耍摊子吸引后,叶卫军又调回视线,撑起半边脸,偏头凝望,深重的阴影让他的双眼深陷在黑暗中,透过发丝只能看到眼瞳里的幽光,他保持着慵懒的姿态,上扬的嘴角却渐渐拉了下来。
【轻松过度】庙会/地古牛02
寒食节过去,旧街区又恢复了日常的宁静,这一天下午,李安民照常到店里打杂,进门后瞧见叶卫军正跟一年轻女人对桌坐谈,这女人李安民知道,在隧道口开桑拿房的,外号毛娃,身材丰满,扮相俗艳,是附近出了名的泼妇。
每当桑拿房搞特价活动,毛娃就会把宣传单和优惠券往店里送,叶卫军通常只是接着,一次也没用过,春节过后有很长一段日子没见她上门来发传单了,按说两家店井水不犯河水,叶卫军跟她也没交情,这么面对面的交谈看着挺稀奇。
毛娃手上夹着烟,以扭曲的姿势靠在沙发上喷云吐雾,李安民进门后她抬头瞟了一眼,笑着问叶卫军:“她是你妹?”
李安民发现她看叶卫军的方式是拿眼角斜瞟,眉梢还微微挑动,用的是勾人的眼神,俗话叫抛媚眼,听隔壁卖杂货的大妈说这女人对叶老板有意思,看来有谱,李安民点个头算是打招呼,直接从叶卫军背后走到柜台里。
叶卫军对毛娃的问话充耳不闻,毛娃也不在意,把烟头扔进装茶的一次性纸杯里,站起身拍拍屁股,对叶卫军说:“我先走了,今晚等你。”说着对李安民挤了个眼睛,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出去。
李安民目送毛娃肥硕的臀部消失在玻璃门外,起身到后面拿拖把拖地上的鞋印,还没拖两下,灰白的拖把头就沾上一层浑黄的泥土,老板娘只注意显眼的地方,黑红相间的连身裙光鲜亮丽,高跟鞋上却泥渍斑斑,典型的顾头不顾尾。
拖完地后,李安民又回到柜台后敲电脑,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卫军哥,她晚上等你干什么?想跟你开房啊?”
叶卫军横她一眼,开门透气,顺手把纸杯空投到外面的垃圾桶里,走到柜台前拿起硬皮本子拍打她的脑袋,训道:“女孩家不要把开房这词挂在嘴上。”
李安民“噢”了一声,转而问道:“那是什么事?”
叶卫军拖张凳子坐在柜台前,说:“她家店最近出了点古怪状况,楼上包间被人糊满烂泥。”
李安民心觉奇怪,问道:“这事她干嘛找你,你又不是居委会的。”
叶卫军说:“老板娘怀疑是哪家对头装成客户捣鬼,但是因为这件事,近来那家店生意大跌,闹鬼的谣言不胫而走,老板娘让我帮忙看看风水。”
李安民更奇了:“不是让你帮忙抓鬼?这跟风水有关系吗?”
叶卫军说:“看风水只是做个样子而已,镇上的人迷信,得找个有说服力的理由来取信于他们。”
李安民停下手里的活,趴在柜台上看他:“忽悠人的生意你也接?”
叶卫军笑着说:“不是生意,去看看而已,街坊邻里理当互相帮助。”
李安民心说你就装吧,明明不是五好青年,会答应帮忙肯定是有什么在意的地方,没确定之前照惯例是什么也不会说的,于是她也懒得多问,只道:“我也一起去。”
叶卫军拿出毛娃在年前给的优惠券,问:“要不顺道去体验一下?”
李安民摇头:“又不是不花钱,算了,总觉得那地方不干净。”
叶卫军见她没兴趣,就随手把优惠券扔进了纸篓里,李安民好奇地问:“你有没有洗过桑拿?”她从来没试过,觉得花钱出汗不划算,钱是自己的,汗也是自己的,太亏。
叶卫军说:“没,我喜欢洗冷水澡。”
李安民笑道:“怪不得你身上总凉凉的,原来是这个缘故,夏天靠着你能抵过一台空调。”
叶卫军笑了笑,这时又进来两个客人,他抽回手,习惯性地在她头上捞两把,起身迎客去了。
吃完晚饭,大约七点半左右,叶卫军看没什么事,把手头的帐算完就关了店门,骑摩托车载李安民出隧道,开到三岔路口就能看见鱼得水桑拿保健中心,与大多数带娱乐性质的夜店相仿,这家规模中等的休闲浴场也是以绚烂的霓虹灯箱妆点门面,底层大厅宽敞明亮,通往楼上的阶梯隐藏在角落里。
身穿大红旗袍的迎宾小姐守在楼梯口,一见有客人,立刻迎上前接待:“二位吗?请问有没有预定的包间?”
叶卫军简单说明来意,迎宾小姐让他们稍等,叫前台拨内线电话找负责人,没多久,一名矮胖的中年男子从二楼下来,据迎宾小姐介绍,这胖子叫胡东,是大堂经理,李安民对这位大众脸的胖叔没什么映像,胡东却认识叶卫军,一见到他就热络地称呼为“叶老板”,听说叶卫军是被老板娘请来的,他苦笑着说:“老板没来店里,估计又跑出去玩了,你看你们是等她回来还是怎么安排?要不先来体验下店里的招牌套餐,这段时间正在搞优惠活动。”
叶卫军婉言谢绝,说:“你先带我们去看看出状况的包间。”
这座桑拿保健中心总共有三层楼,一楼是接待室,用来办理手续和推销业务,二楼是浴场、桑拿房和按摩室,三楼分前区后区,前区是大众休息室,后区是单人包间,据说可以提供特殊服务。
李安民走在狭窄幽暗的通道里东张西望,混着熏香的暖气在脸前蒸腾缭绕,让本就昏黄的灯光变得更加暧昧不明,通道两边各有三间房,门与门之间呈斜角相对,类似于旅馆的格局。
他们来到最靠里的一间包房,推开门,一股酸臭的湿气扑面而来,胡东打开灯,李安民看见墙壁和天花板上都被糊满了黄泥,并且推得很平滑,像是给墙面重新铺了一层泥巴涂料,干结的泥块时不时从头顶落下来,地面和家具上碎屑遍布。
叶卫军走到包间中心,四下里打量,胡东用手帕捂着鼻子站在门外说:“床单沙发套拆去洗了,要是早上来看,灾情更严重,还有前面几间房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连续一周,天天如此,我也不敢找人的来重新整修,谣言传出去,客人哪还敢住?”
“连续一周?你们没采取防范措施吗?”叶卫军回头看向胡东,用很淡的语气问他:“你确定这真是人在搞鬼?”
李安民也觉得不可思议,桑拿房是通宵营业,泥巴涂墙不是小工程,连天花板都遭殃,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往来的工作人员和客人就没一个察觉到异状吗?
胡东脸上流露出畏怯的神情,他把叶卫军两人带到二楼的值班室,悄声说:“叶老板,老实跟你讲,同行耍诈那是对外的说法,怕影响店里生意,这事确实歹怪,凌晨二、三点钟,有人听见房里有声音,但是打开门看,什么都没有,早上收拾房间时才发现满屋子泥。”
李安民想当然地说:“那你找个人整夜守着不就行了。”
胡东说:“你不知道,第一次发生怪事的包间里还就住着人,早上工作人员去催交房时看见他躺在床上,口鼻耳孔都被烂泥堵死,要不是发现得早,恐怕就得给闷死了,那客人前脚刚收过损失费后脚就到处宣扬这儿闹鬼,谁敢来守夜?近两天我们已经把三楼给封了,白伏镇的人特迷信,再折腾下去,客人只会越来越少,这店迟早要完蛋,叶老板,我听说你懂风水,对这方面应该也挺在行,大家都是一条街上的,常来常往,你可得帮我们想想法子。”
叶卫军很爽快地答应守夜,胡东在三楼给两人开了一间干净的包房,又问还需要什么,叶卫军叫他准备两个铁皮桶和电烙铁放在对门的另一间房里,胡东不敢在闹鬼的楼层久留,把事情办妥,再三表达谢意之后匆匆离去,他走不到两分钟,肉感十足的老板娘就找来了。
看见叶卫军和李安民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毛娃显然不太高兴,扭腰摆臀地走到床头坐下,摆了个撩人的姿势,懒洋洋地问:“叶老板,你怎么把你妹也带来了?”她交叠双腿斜坐在床边,短裙边缘绷到接近大腿丫的地方,露出连接黑丝袜的蕾丝带。
出于礼貌,李安民拿起电视遥控器按了消音,叶卫军没跟她多废话,只说正事:“大概情况胡经理已经跟我们讲过了,今晚先看看再说。”
毛娃惬意地交换两腿,前倾上身,让胸前的深沟更加明显,她冲着叶卫军频频使眼色,暗示道:“那让你妹先回家睡觉吧,她不是还要上学吗?有我在就行了。”
李安民刚想说明天没课,叶卫军就站了起来,“那我先送她回去,你在这儿等着,过会儿我再过来。”
关上房门之后,李安民不明所以地看向叶卫军:“大哥,你不是真要单独跟她在包间里过夜吧,会被生吞活剥的。”
叶卫军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房卡,打开斜对门的房间,拉李安民进去。李安民随身佩戴的招财龙龟里装有稻壳和草木灰,叶卫军拿了点稻壳洒在门缝下,轻轻掩上房门。
李安民见他动作轻巧,也压低声音问道:“你什么时候多拿了一张房卡?”
【轻松过度】庙会/地古牛03
“没有多拿,胡经理给的是三楼包间的一卡通,每个房间都有可能中标,等听到动静再跑下去找他要房卡就来不及了。”叶卫军从卫生间里拿出铁皮桶和电烙铁,又说:“我猜到老板娘可能会找来,为预防万一才事先叫胡经理把东西送到这间房里。”
李安民酸溜溜地嘀咕:“你对自己勾引烂桃花的本领很有自信呀。”
叶卫军愣了下,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表情有点错愕,李安民脸上微热,眼神左飘右飘,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我是说……你还真了解她……”
叶卫军笑着问:“这算吃醋?”
李安民立马否认:“没,你品位没那么差,我有什么好醋的。”
“那让我白感动一场了。”叶卫军叹气,插上电烙铁预热,坐到李安民身边,把桶扣在她头上,拿起桌上的笔在铁皮上做记号,边说:“如果有人当着我的面对你起歹念,我可是会揍人的。”
“噢,光老板娘那一身肉,压都压死我,你可以自己动手,我会在后面帮你摇旗呐喊。”等他把桶拿下来,李安民又问:“桶是干什么用的?”
“挡泥巴,有没有听过挖泥鬼的事?你应该知道,你爷爷亲身经历过。”
被他这么一提醒,李安民想起来了:“小时候,奶奶跟我讲过这个故事,说爷爷晚上守田时被小鬼砸过泥巴,夜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爷爷就把装水的铁桶倒扣在头上,愣是在田里坐到天亮,等人来找他时,再把铁皮桶拿下来一看,上面被糊满了烂泥,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就把它们叫挖泥鬼,也有说是水鬼上岸变的,搞不清楚,难道这次在墙上糊泥巴的是挖泥鬼?”
“大致不差。”叶卫军用电烙铁在铁皮上的标记部位开洞,套在李安民头上,把小洞的位置对准眼睛,问:“看得到吗?”
李安民调了下位置,点点头,把桶摘下来,有些心惊胆跳:“你不会是想要我跟挖泥鬼共处一夜吧……你又不知道那东西会挑哪个房间当靶子。”
叶卫军说:“会找过来的,我在门缝边洒了稻壳。”
李安民脸色发白,他曾经用稻米给鬼引过路,这是想把挖泥鬼引上门来吗?李安民抓住他的手问:“那你呢?你会陪我吧!”
叶卫军点头,把另一个铁桶戴上,自己摸索着在铁皮上做记号,也用电烙铁融出两个洞来,安慰说:“别紧张,没事的,到时就学你爷爷,把桶扣在头上,如果真的害怕,你就闭眼睛,什么也别看。”
李安民心说偷窥孔都挖好了,不亲眼目睹案发过程怎么可能甘心?经历的事多了,适应力也增强不少,更何况还有叶卫军在旁边壮胆,真要发生什么意外,人死灵魂在,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她想到什么说什么,口没遮拦地道:
“如果哪天殉难了,卫军哥,你可得拜托黄半仙好好帮我超灵,开个后门,别让我过阴曹地府那些关卡,要不直接轮回投胎也行啊。”
叶卫军把电烙铁往地上一扔,板起面孔训斥:“别胡说八道!你日子过得太闲了是不是!?”
李安民咬着手指不吭气,被他吼得委屈了一下,转念想想,也觉得自己吃饱撑得慌,但是他没必要生气吧,人总归要死,迟早问题而已,只是随口说说,又不是真的想不开,这老哥平时看着和颜悦色的,却总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冒火,近来有加剧的征兆,别是更年期提前了!
叶卫军可能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放缓了口气说:“我不是对你发脾气,小妹,别把生死的事当儿戏,我希望你能开心的……好好活下去。”
李安民心头猛然一跳,没来由地感到心慌,“希望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