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她当时不经通报忽然进去,宁善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她先是吃惊接着脸上变的通红开始害羞,接着又是嫌弃和竭力隐藏的厌恶,最后定格在小狗护食的表情上。那个时候若是宁善长着尾巴,肯定是低低的垂下来夹在两腿之间,在喉咙里面发出低沉威胁性的咆哮吧。
想到这里子骊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摇着扇子一边捂着笑疼的肚子一边走,完全没注意身后顺娘没跟上来。正在子骊笑的正高兴地时候,她的肩膀被重重的拍一下,太孙郁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果然是成心的,要不然笑成这个样子!我都差点被你给耍了!”
原来太孙等着子骊一走就悄悄地跟着出来了,他一直远远地躲在后面等着看见子骊笑花枝乱颤的时候才出来和她对质,子骊被太孙忽然蹦出来给吓一跳,随即她恢复了正常。她歪着头看看眼前的小胖子,琢磨着这张看起来很憨厚的脸背后到底是一张什么样子的面孔?她真的要和这个人绑在一起一辈子么?
“我笑也不成了?还是殿下也听了宁姐姐的话,时刻要注意着体统,不能随意言笑了。我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我天天板着脸,有事无事都要端着架子可是不行的。”子骊嫣然一笑,她拿着扇子的左手袖子微微滑下去点,露出来那条雕工不怎么样的十八子手串。
见着子骊手上的手串,太孙眼睛一亮,得意洋洋的说:“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这个东西可是我亲自挑选的橄榄核,亲自雕刻成的。”说着太孙伸出右手的食指,对着子骊比划着已经不存在伤口:“刻刀弄伤了手,当时还流了不少的血。”
子骊看一眼太孙的手指,刚才还是古灵精怪的她忽然变得沉默温柔起来,她没说话只是安静的低下头去。“我还没去过你住的地方呢,今天闲着,你请我过去坐坐么?”子骊的手被太孙握在手里拉着她向前走去。
顺娘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子骊和太孙两个互动,她嘴角泛起个微笑,看样子王家的姑娘比甄家的姑娘聪明多了。她是不是要先回去叫小福子把房子收拾下呢?正在顺娘想着要不要抄近路先回去的时候,却听见子骊正色的挣开太孙的手:“臣女的下处太孙殿下不方便去,还是请太孙回去吧。”
纳尼?!这是什么情况!太孙被子骊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闹个猝不及防,当她刚出现的时候太孙心里还是忍不住小小的得意一下。宁善和子骊俩个虽然都是板上钉钉的要入宫的,可是比起来宁善看他含情脉脉的眼神和对他那种依恋柔顺的态度,子骊就像是天上的云彩一样叫人捉摸不定。不管年纪大小,男人都是有点贱兮兮的劣根性,送到手边的永远赶不上若即若离的有吸引力。因此太孙即便是心里已经开始想着子骊偏向,但是她那种总是若即若离的感觉还是叫太孙有点不甘心。他鬼使神差的去了宁善的院子在和她说笑的时候,太孙殿下内心是有点小小的期待。当子骊的出现正好满足了太孙的期待,她还是沉不住气,来了。听着子骊酸溜溜的来得不巧的话,那个时候太孙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甜丝丝的。
谁知不到一杯茶的功夫,那些甜蜜和得意被子骊淡淡的一句话全给冲走了。太孙有生以来还没被女孩子拒绝过。他瞪着眼,不由自主的来了一句:“你说什么!”子骊不是应该欢天喜地的欢迎自己的到来么?
对着太孙的惊讶,子骊内心冷笑一声。鱼儿吞下了香甜的诱饵,接下来就要看她的脸色了,子骊垂下头,虽然还是轻声细语的,可是语气郑重不容反驳:“是,虽然是在宫禁内,可是规矩还是要。臣女下处简陋,恐怕是污了太孙的贵体,再者男女有别,若是被人看见拿着嚼舌头,有损太孙的清誉。”
“你——好,你说的很对!我是不配踏进你的地方的。”太孙脸上顿时下不来台了,他脸色通红,气哼哼的看着子骊,发现自己竟然是被子骊堵得无言以对。“肖忠良,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太孙气哼哼一甩袖子走了。
顺娘看着太孙走远了,她忧心忡忡的叹口气对着还站在原地的子骊说:“姑娘是何必呢。甄家的姑娘都知道要哄着太孙高兴,姑娘何必要处处和太孙唱反调。虽然姑娘说的没错,只是在这里谁敢拿着那些话出来嚼舌头?”
“你别说了,她是她,我是我。别人不敢拿甄宁善说闲话,未必不会拿着我说闲话。若是太孙生气,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子骊轻描淡写,她对着太孙的怒气根本不放在眼里。
顺娘还想说什么,忽然对上子骊的眼神,她的心里咯噔一声,从子骊的眼神里,顺娘一下子明白了其实子骊什么都知道。太后和皇后遣人来她们身边一来是表示优待这些女孩子们,显示自己的仁慈和宽厚,更要紧的是顺娘她们背负着全天候考察未来太孙良娣的责任。子骊私下的一举一动,全被顺娘和小福子给看在眼里,传到了太后和皇后的耳朵里面了。若是子骊答应了太孙到她住的地方去,也不是顺娘嘴上表示的瞒上不瞒下,太后和皇后今天晚上就知道了。被个丫头看穿了心思,顺娘脸一阵尴尬:“姑娘时间不早了,还是先回去吧。”
晚上太后的寝殿,“皇后娘娘来了。”随着一声通报,皇后穿着便服已经进来了,太后也是换上了就寝前轻便的衣裳,她有些诧异的看着皇后笑道:“你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给母后请安,媳妇听见他们的话实在是有些睡不着了,看母后还没休息就过来看看。”皇后娘娘已经卸了妆,她随便挽着头发,没了脂粉的修饰,她脸上疲惫之色一览无遗。太后当然知道皇后说的是什么,早有小宫女端着椅子放在太后的下手,“你坐下来,哀家也是晚上睡不着,正好我们婆媳说话。”太后指着手边的椅子叫皇后坐下来。
“臣妾听说陛下准了王长春的上疏,擢升他做了辽东总兵,全权辖制山海关外一切军政事务。”皇后到底是直肠子,她等着奴婢们都出去,直接就说出来她的担心。
太后微微仰起头:“是个好事啊,王长春那个老狐狸狡猾得很,这次难得肯出来为国家效力。大郎不是很喜欢王家的女孩子,她的祖父做了辽东总兵,家世上听着更配得上大郎呢。”
“可是辽东战事,朝廷未必有全胜的把握,赢了固然好,可是输了呢。我是属意王家的女孩子做正室的。”太孙良娣的出身要完美无缺。皇后担心王长春会不能获胜,反而是得不偿失:“咱们是不是暗示下王家,不要出头。反正朝廷养着那么多人,怎么偏是他要出头?”为了孙子的婚事,皇后要做到万无一失。
“你是糊涂了,王家的女孩子虽然是好的,可是除了她世界上再没好孩子了么?太孙的婚事不能按着他的心思来,更要看前朝的局势。我知道你的心思,甄家那个孩子到底是有些轻浮,不是个堪当大任的人。太孙年纪大了,可以先纳侧妃,至于太孙的良娣如果现在缘分没到,可以先放放,哀家想王家上下都很明白事理,做太孙的侧室也是一样的。”太后的脸色躲在灯影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是她淡淡的语气叫皇后身上一阵阵的发冷。
原来太后是这个算盘!王长春胜了固然好,王子骊做太孙良娣更名正言顺,将来太孙连带着太子的地位就更稳固。若是王长春败了,太孙良娣的人选再选更符合太子和太孙利益的女孩子上来就是。就算是太孙喜欢子骊,叫她做个侧室也不错的。
第25章 姜还是老的辣()
贾家依旧是寄住在王家的宅子里面,贾母从老太太那边过来,她的丫头早就鹦哥早就打起帘子,预备好了东西等着她回来了。见着贾母脸上带着疲惫之色,鹦哥忙着伺候贾母换了衣裳,端了一杯茶来。贾母看着鹦哥手上的茶杯微微蹙眉,鹦哥赶紧说:“太太放心,这个不六安茶。在老太太那边站了半天了,尝尝这个碧螺春吧。”贾家的老太太最喜欢六安茶,在婆婆跟前没媳妇选择的余地。贾母对着六安茶从不太喜欢变成了特别不喜欢。听着丫头的话,她才接过来慢慢的品了几口。
贾母歪在一张榻上,鹦哥拿着美人拳慢慢的捶腿,贾母放下茶杯:“你可是听见了什么?王家好像是有什么事情,一天都是人来人往的,别是他们家二小姐的事情准了?我倒是没想到他们家的二小姐长相并不是很出众,性格也是一般,竟然有那样的福气。”
贾母以为是子骊做太孙良娣的消息定准了,想着是不要加厚贺礼,她虽然对着王家的子骞不是很欣赏,可是有了子骊入宫,贾家有个攀上皇亲的媳妇也不错。鹦哥摇摇头,贾家住的地方虽然也是王家的宅子,可是只要把通向王家那边的门关上就是自成一体,一般情形下,那道门很少打开,因此那边发生什么事情,贾家也要打听才知道。
“不是他们家二小姐做良娣的事情,好像是他们家老爷子升官了,说是做辽东总兵,陛还加封东海将军,他们家的大爷做了锦州守备,听说要带兵平叛呢。”鹦哥压低声音和贾母说着最新的消息。听着丫头的话贾母眼睛一亮,随即沉思下:“真是个好事情。只是前几天不是刚有辽东战败的消息么?那边怕是不容易打胜仗。”“可是这么说呢,今天早上那边消息传来他们家顿时吵嚷起来,他们家的家人年轻的都巴不得能跟着主子上战场,好挣个功劳。有些上了年纪的担心自己的孩子,只不叫他们跟着主子去。虽然他们家也是军功出身。可是已经安逸了快二十年了。谁还喜欢去战场上刀刀见血的拼杀啊。那些体面地管事和得脸的家人在杭州都置办了地产和房子。虽然是奴才的身份,可是这一代家生子们那个舍得放出去吃苦啊!可不是都乱起来了。”鹦哥和贾母说起来王家现在的情形。
“正是呢他们家老爷子上了年纪,却还想着上战场。”一语未了外面丫头通报老爷回来了。贾母听见是丈夫来了,忙着起身相迎,贾代善已经进来了。见着妻子已经从老太太那边回来了,他笑道:“你歪着吧,我们夫妻何必要讲那个虚礼。”贾母还是下来亲自服侍丈夫换衣裳,等着贾代善洗脸盥手毕,贾代善坐在椅子上看着妻子说:“你可是听见了王家老爷子升官的消息。”
“是,刚才听见丫头们说的,他们家的老爷子是真的生了辽东总兵了?我们是不是要过去贺一贺?”贾母把方才鹦哥的话说了:“听说他们家正乱着,你说他们家是越发的显赫了还是——”贾母看看窗子外面不说话了。辽东连着吃了败仗,皇帝气的在杭州也没说要去扬州游玩的话了。这几天皇帝心情不好,整个朝廷都跟着小心翼翼起来。
“我看他们家老爷子是老糊涂了,辽东那个地方历朝都是很难彻底平定的,从汉武帝开始,到隋炀帝,每次平辽东都是血流成河,尸堆成山,弄个不好还会危机社稷安危。远的不说,前头的李成已经是死在乱军里面,连着尸首都没影子了。虽然近几年还是风调雨顺,可是连着这几年大大小小的用兵也不少,国库里面的银子不多啊,辽东连年征战民力疲惫,想要一战功成难上加难。当今的脾气——”贾代善说着拧起眉头深深地叹口气。皇帝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和难以捉摸,打胜了固然是加官进爵,封妻荫子的奖赏。可是失败了或者是打个平手,哪怕是险胜,皇帝觉得脸上不好看。没准不仅没了功劳还要吃瓜捞。君心难测,如履薄冰啊。
贾母听着丈夫不乐观的话,开始迟疑了。她试探着看着丈夫的神色:“我方才在老太太跟前说话,老太太的意思是想尽快把政儿的婚事定下来。我看着还是先缓缓吧。王家要去辽东,这一会必然是事情极多,咱们没眼色的提出来要定亲。岂不是白白的惹人家嫌弃?不如等着事情落定了再说。”贾母担心战场上刀枪无眼,若是王家的男丁在战场上有个闪失,王子腾兄弟还小,子骊的太孙良娣也肯定没了。那个时候贾政不仅没了有力的岳家能依靠,贾家还会多个负担。
贾代善听着妻子的话,闭着眼靠摇摇头嘴里不住的说着:“不好,叫人家看着不像话。还是等等看他们家的意思吧。”
虽然贾代善嘴里说着不妥当,可是他的语气早就变的模棱两可。贾母知道丈夫内心开始动摇,她也就不再说话,叫人进来服侍贾代善休息了。
王家已经恢复了安静,唐夫人累了一天回到自己的房里就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只剩下躺在床上哎呦的份了。王定乾看着妻子叫苦连天,笑呵呵的坐在床边上给妻子捶腿:“你啊也是军中家里的出身,我记得当初你还能骑马射箭呢。怎么现在忽然娇气起来了。”
唐夫人看着丈夫,没了方才的悠闲:“那是多久的事情了?我如今连上马怕是也上不去了。子骞那边拖拖拉拉的,药吃了不少可是总不见起色,子骊还在宫里,我每天担心的晚上睡不着,怕孩子行差踏错一步半步的。你和父亲还要预备着去辽东的事情,预备着带谁,我们是跟着去呢还是在京城呢?”唐夫人坐起来,一脸的忧心忡忡。
“你不用烦心的睡不着了,子骊在宫里好得很,我得了消息,这几天太后和皇后娘娘都赏赐了你女儿不少的东西。其实东西还在其次,要紧的是她行事平和有分寸得了太后的喜欢。”王子骥靠在妻子身边夫妻两个说起来悄悄话。唐夫人盯着丈夫,她的注意力全被王子骥的话给吸引住了,听着女儿在宫内安然无恙,她总算是松了口气:“佛菩萨保佑,子骊主意大得很,我担心她的性子上来不管不顾的。”刚开始唐夫人对着子骊的未来充满了各种的幻想,她一会想着女儿要是得了太孙的喜欢,岂不要平步青云。她现在是太孙良娣,以后就是太子妃,再下去就是皇后了!若是子骊生了男孩——唐夫人都要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了。可是等着子骊进宫之后,各种美好的幻想都消褪了颜色。
四个女孩子一起入宫,她们各有背景,尤其是甄家的女孩子,是太子妃属意的人选,有道是伴君如伴虎,面对着太后皇后和太子妃,还有后宫的嫔妃们,太子的姬妾们。子骊一个小姑娘竟然要八面玲珑应酬妥帖。唐夫人想起来自己初为人妇,已经是疲于应付。在深宫里面,子骊要面对的人更多,有个差池更是了不得。她现在只求子骊平安不需要她飞黄腾达。“我以前只盼着孩子们出息,可是现在我只希望他们都平平安安的。子腾今天还缠着我要上战场呢。我就他一个儿子,若是他有个闪失我也不活了!”女人的大脑沟回实在叫人难以理解。她从子骊想到了子腾,女儿好歹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可是儿子要上战场可是真刀真枪了。
擦掉妻子脸上的眼泪,王定乾宽慰她:“好端端的你哭什么,你不知道出征之前最忌讳这个么。我和你说个好事,我今天见陛下。出来的时候正巧遇见了太孙的大伴儿肖公公,他偷着和我递话说暗示说太孙很属意咱们家子骊。”王定乾嘴角掩饰不住的向上翘着,子骊若是能有出息了,也是王家的幸事。
“真的么?可是祖宗保佑!”唐夫人眼睛一亮忍不住合十念佛:“总算是有个女儿不叫我操心了。子骞的样子真叫人担心,这几天我忙的很,忽然想起来贾家那边怎么不像以前那样殷勤了。他们是什么意思!”子骞自从从宫里回来整个人恹恹的,请了医生来看也是没个名堂,眼看着大女儿的病情一天拖延一天了,更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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