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仆臣略懂望气之术,虽然不精,时灵时不灵,但今日恰好能望见太后之气运已降至极点,只怕不久将随先帝于九泉矣。然而太后本身的气色并非短命之人,想来京师必将因为权柄之事,而有动乱发生,太后亦将没于此乱也。因此仆臣以为,太后此时不当还想着权柄之事,而是想着如何自保为上啊。”
闻言何太后立时慌乱起来,不想两位兄长刚被逆臣所害,今次更又轮到自已了,朝中的逆臣果真可恶之极。
而何太后虽然精明,但见识毕竟不多,并不知气运这些神神鬼鬼的神秘之事,只得怀疑的问道:“天明之前难道没能看出大将军之气运么?”
何白叹道:“气运一说,虚无飘渺,仆臣一介凡夫俗子焉能事事看得明白。只是今次大乱已发,仆臣方能偶然看出一点什么罢了。仆臣只感到京师杀机四伏,不利于诸何,于是有心离开京师,前往外郡赴任。但若在平日,仆臣也看不出什么,无能为力也。太后如若不信,尽可留在京师,可让何氏子侄与我同行,好让南阳何氏血脉不灭也。”
何太后听闻,一时间六神无主,此时的她可无何进、何苗及十常侍相助,顿时回复成一个普通的妇人。何太后惶急的问道:“那皇帝的安危呢?”
何白暗叹,何太后终于问到了皇帝的安危了。可能自已与时人的观念不同吧,时人对皇帝是万分的敬重,纵然张让等劫走了皇帝,也不敢对其有所不敬,更不敢当作人质威胁追兵。张让更宁愿自已投河自尽,也不敢伤害到皇帝。
只是再说下去,何白只怕越牵越多,到时再想脱身可就不容易了。只得出言说道:“皇帝乃上天之子,他之安危仆臣又如何能够度测。”
不料何太后一下子跪在何白面前,泣拜道:“天明,天明,先帝尝言道:‘天明之德才见识与诸朝臣不同,腹中有治世之奇谋,却难以容于天下诸儒生,可为朕之孤臣也。’先帝如此看重天明,只可惜不幸早逝,不能够重用天明。如今先帝子嗣有难,还望天明能看在先帝与大将军的份上,助我母子渡过此劫。”
第138章 有舍有得()
何白大惊,忙上前要扶起何太后,何太后却一意的跪求不起。虽有如溺水之人抓住稻草便想求救,但求到何白身上,也算是求对人了。
若何白只想当个贤臣,帮何太后母子渡过难关,可说轻而易举。但何白却偏偏野心勃勃,想要篡夺汉室江山,就难免会出上一些馊主意了。只是还好,何白毕竟良心未泯,还未成为狠辣的政客,做不出太过毒辣之事情。
何白只得拜道:“太后请起,仆臣尽力而为便是。”
何太后又拜了三拜,这才站了起来。何白想了想历史中的典故之后,想到了诸葛亮为刘表之子刘琦所出之谋,于是朝何太后拜道:“俗语云:权力之欲迷人眼,让人痴迷,使人疯狂,更会让人族灭身亡。南阳何氏便正在族灭的紧要关头矣,所以我方让咸弟弃了京师之中的富贵荣华,准备远遁外郡安身。”
“太后若要问计于仆臣,仆臣亦是这般的劝说。此番的京师大乱,两宫流血,便是因为权力之故。太后欲想求安,则必从权柄之上下功夫了。未知太后可知‘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内而亡’之典故?”
何太后表示不知,何白于是将晋文公重耳的事迹向其解说了一番之后,方才说道:“太后与皇帝若想安然,必效重耳之举,将自已远置外郡,如此方可脱离权力倾轧激烈的中心,得以保全自身也。”
何太后本是普通的宫女出身,是通过种种激烈的争斗与倾轧,方才从后宫之中脱颖而出成为皇后的。如今好不容易成为太后,又大权在握,如何肯轻易的将权柄拱手相让他人。一时之间,何太后又哪里能够决断得了。若非何白名义上是南阳何氏之近族子孙,又是何太后亲口拜问的,说不定反会认为何白此是包藏祸心呢。
何太后迟疑的问道:“哀家与皇帝当如何远置外郡,保全自身?是否还有重归京师的一日?”
何白拱手说道:“若是太后有意,可在皇帝回归之后,于明、后日开设大朝,并下罪已诏,言说此次动乱乃自身无德之果。愿效尧、舜二帝,将帝位让与皇子协,自贬为藩王、藩王太后。如此,即有禅位之大德,又无权柄在身,无论是诸朝臣与皇子协,都不敢对太后、皇帝有所迫害也。”
“至于重归京师?汉室最近数帝,都非皇帝子孙。若是皇子协日后有不测之时,身为禅位之王兄,未尝没有重归京师的一日。彼时皇帝已然成年,将是太后的依靠也,太后亦不用多番的求助于臣了。”
何太后听了,还是迟疑难决。何白再劝道:“舍得舍得,不舍不得,有舍方才有得。当断速断,当断不断则必受其乱也。仆臣从来不闻失势的皇帝有何好的结果,若有逆臣为独霸朝纲妄行废立之事,废帝唯有死路一条。然禅位之帝,却常受世人所敬重也。如何决断,还请太后速定。”
何太后想想大悲,当初为了让刘辨能得皇帝之位,费尽了心机。如今不到半年时间,便就要退位让人,她又如何舍得。但是何白说得也对,主动禅位既可得大名,还可得享富贵荣华,更有重归京师的一日。若是被人强行废去,到时可就死路一条了。
何太后只能哭哭啼啼的说道:“哀家虽然同意,但不知皇帝的心思若何?可待皇帝寻回之时,再作打算吧。”
何白也只得拜道:“如此,可让咸弟领大将军兄弟之灵枢与其他人先随我军出发,臣可留在京中三日,三日内皇帝不愿禅让帝位,则臣便告退了。”
何太后只得同意,何白拜辞何太后,出厅与何咸汇合,问道:“不知子全是想扶大将军灵枢返回南阳宛城守孝,还是想随我前往北海国?”
何咸拜道:“回南阳但恐受人所欺也,还是托庇于兄长羽翼之下吧。”
何白点点头道:“那就召集众人,将灵枢上车,马上出发吧。”
众人好一阵忙活之后,一行人驾着十辆马车,护着何进与何苗二人的灵枢,朝开阳门而去。来到开阳门,正好赶上了下军的辎重后队,于是并入了进去,一齐向东而行。一直行了二十里地时,方才见到下军前军正在准备安营之事。
何白刚刚入营,便就见到蔡邕气匆匆的跑来问道:“天明,如今京师大乱,两宫流血,你身为朝庭官员,却不思平息躁乱,找寻皇帝,整顿朝政,却要一心远离,更将我也强行带出京城,是为何故?”
何白笑道:“伯喈先生,需知你现在还是痴瘫的病人,朝庭事故,与你何干。”见蔡邕面色不愉,有发怒之意,只得严肃的说道:“先生,大将军兄弟身故,明着是因十常侍之故,然而我怀疑却是袁氏与董卓有意联合坑害之故。如今他二人身死,皇帝之位也只怕不保,南阳何氏与我正处危险之境,自保尚且不及,如何还能管其他的闲事。”
蔡邕大惊,忙问原因。何白只得把历史中何进、袁绍与十常侍之争的前因后果一一说出,并加上今世的所思所闻与所想,说道:“袁本初之志向远大,除宦可为第一步,执掌朝政为第二步,消除帝权为第三步,至于会不会效仿王莽,就不得而知了。”
蔡邕向与袁绍交好,不意袁绍竟然如此,欲要亲找袁绍问诘,但何白说道:“重权之人又岂会被先生轻易说服,而且先生之劫只怕正映在袁董身上。还是先避已劫,再论国难不迟。当有我在,绝对不会让袁董好过便是。”
蔡邕这才叹道:“不意袁本初为除十常侍,执掌朝庭权柄,竟做出此等事来。不惜与虎谋皮,更坑害大将军与皇帝也。惜哉,痛哉。看来我辈直人实在不擅在官场混迹啊,也罢,我还是写我的《后汉书》去吧。”
等蔡邕离去之后,何白召来下军诸将,并将黄忠介绍给大家,说道:“太后命我暂时留京三日,然大军却不可以停留京师不动,还需继续进军。我不在军中时,黄汉叔可为留营司马,暂时主持军务。待我返回之后,便可卸下此职。”
在没有人罢去何白的官职时,何白身为下军的主将,自然能对下军的进退做出安排。而且诸将又颇为信服何白,倒也不怕自已不在军中时,会有他事发生。
安排已定,何白又吩咐了黄忠一些事情,特别要注意董卓会派使前来拉拢。之后,何白才领着韩荣、荀耶及郑步等五十名忠义死士返回雒阳城中。
回到城中时,时间还才半夜一点钟,按历史所载,离皇帝回城至少还有十个小时。若自已有意效仿董卓,这十个小时足够让自已撑控住北军的五营兵马了。若有五营兵马在手,又收西园军七营壮已声势。一日之内,自已便可成为朝庭的巨头了。若还使吕布杀丁原得并州军兵权,再诛杀董卓得西凉军兵权,便是称霸天下也不在话下。
只是自已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诱惑,宁愿从低到高的一一打拼。只是不知自已在此生的打拼是否可能成功,若是不成,只怕也如袁绍那般令人发笑了,成为历史中的反面教材。那时对自已的评价便是坐失良机、好大喜功、外智内愚、外勇内怯的狂妄之徒了。
机会是自已所放弃的,也不知这个机会是好是坏,希望自已的未来不会后悔吧。
何白望见东、西两宫已经毁烧了一个白日,到此时还未有熄灭的迹象。想是宦官们已被诛尽,宫女们无力救火。而有能力救火的羽林军、虎贲士及城门兵等,都已经出城寻找皇帝去了。一时无人去救,只得让它们毁烧着了。
何白想了想,今夜的自已只怕也无心睡眠了,不如也一同去寻找皇帝算了,就算是在百官们、天下人面前表表忠义之心,免得世人对自已的评价有所下降。于是领人一路向北,望小平津奔去。
小平津在孟津东北,为黄河的重要渡口。在中平元年时,为了镇压黄巾起义,灵帝在津上置关戍守,为洛阳八关之一。何白记得少帝与献帝就被张让带去了小平津,之后因追兵太急,双方走失,少帝与献帝沿着萤火虫所照耀之路走了许久,才到前司徒崔烈之弟崔毅庄上休息。
何白既知地址,哪里会与百官那样如无头苍蝇,在北邙山附近到处找寻,于是直奔小平津而去。这一路有八十里左右的距离,在疾驰之下,两个多小时便到达了小平津。
小平津四周正有河南尹王允麾下亲信河南中部掾闵贡领着数百士兵搜找,何白向闵贡询问了几句,得知张让已投河而死,段珪也被其斩杀,只是不见皇帝何在。他们已找寻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能找到。
何白令众死士去寻找一户当地的百姓前来,半个小时后,郑步便带来一名中年百姓。何白将之带至一旁,和霭的询问了一番附近有无崔氏庄院时,得知崔氏庄院就在东南十里外的山岗边上。何白于是谢过百姓,并赏给百余五铢钱,领人望东南而去。
十里的路程,何白一伙一路小跑,二十分钟也就到了。再命人四处一找,不多时就在一处山岗下望见了一座庄院。何白亲自上前敲打院门,许久,方才有人前来开门。
何白望见是一名五旬有余的管家模样老人,于是大礼拜问道:“在下是京中的太中大夫何白,因找寻两位走失的少年,特来到贵庄之上,敢问主人家可曾见过收留?”
管家摇摇头道:“小老儿一直在睡觉,不曾见过。”
何白想了想,于是再拜道:“在下与仆从们已经寻找了许久,精力已疲,腹中正饥,肯请主人家行个方便,让我等入庄中吃些饭食,在下感激不尽。”
管家望了望何白一行,足足有五十余人,有些迟疑的说道:“进庄也行,但请轻声一些,莫要高声叫嚷,恐惊醒了我家主人,这却是不好。”
何白连连答应,暗道:看来少帝与献帝还未到达崔氏庄院,那自已便在庄中守株待兔吧。
第139章 崔庄救驾()
何白一行将马安置在院外,进入了崔氏庄院之中。崔氏管家自去叫醒了仆人做饭,何白则与众人于前庄闲坐。韩荣拜问道:“主公,我等既来找寻皇帝与陈留王,可为何主公似乎不甚上心?”
何白听了,可不想在下属面前表露自已不尊皇帝之相,免得他们日后也会有样学样,对自已及自已的后代也不尊敬起来,于是说道:“来时,我曾自已默占了一卜,不想平日不灵的占卜今日竟然有了结果。卜言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又言遇水则止,遇山则住。”
“我寻思着,认真去找反而不获,随意出寻反而有得,因此态度上不甚认真。而遇水则止,是指小平津;遇山则住,我估摸着是指崔姓人家,所以才寻到这里,借故求食了。”
韩荣、耶荀与郑步等人听后,皆似信不信,但何白是主公,说的话就算不对,他们也只能表示信服。等到五更天时,饭食终于做好。崔氏管家前来相请,何白告谢之后,正准备食用,却见一位五旬过半的老者披衣而出,管家急忙拜问主人,何白也连忙起身率众拜见。
主人正是前司徒崔烈之弟崔毅,崔毅闻知何白之名后,也依士人之礼相拜,说道:“近时常闻何大夫之名,不想今日有幸得见,此乃老夫三生之幸也。老夫素闻何大夫通晓奇事,不知可能解梦。”
何白拱手说道:“虽不甚擅长,但请崔君说来一闻。”
崔毅抚须说道:“适才老夫梦有二日坠地,落于鄙庄之后,不觉口干舌燥,大汗淋漓,于梦中惊醒过来。待出房门之后,又闻到饭食之香,于是来到前厅见到了大夫。不知老夫此梦主何凶吉?”
何白闻言不觉大惊,以前看书还觉此是小说家之言,不想来到此世,竟闻崔毅真的梦见了有二日坠地之梦?那吴夫人梦见月亮与太阳入怀,生下孙策、孙权,甘夫人梦见吞北斗而生阿斗也是真的了?难不成此世还真有这般的奇事发生?
此事虽然奇怪,但自已却是此世最大的一个异数,想来孙权与阿斗什么的纵有异象,也将无能为了。何白也不去追问崔毅昨晚是否抱着两个姬妾睡觉,才在大热天晚上做有二日入怀之梦。只是惊呼道:“二日坠于庄后,莫不是皇帝与陈留王到了。”
忙招呼众死士一起前往庄后寻找,在众人的寻找之下,两名少年真的被从一个草堆之中找到。虽破破烂烂的服饰,满面泥泞的面貌,依旧不改二人的贵气。韩荣、耶荀与郑步一众人,皆吃惊的望向何白,不想何白的占卜竟然真的灵了。纵是崔毅,也惊疑的望着眼前的二人。
何白曾随何进在灵帝灵前扶立刘辨时,曾与刘辨就近见过一面,因此认得他。于是领头大礼呼道:“臣太中大夫领西园下军校尉、夕阳亭侯何白,拜见皇帝陛下。”
刘辨隐隐约约对何白有些印象,但今日一整天经过乱兵毁烧并攻打皇宫,又是亡命奔逃上百里之地,平日里信赖的十常侍又直说有大臣作乱,欲加害皇帝自立。
刘辨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人,哪里分辨得清什么。只要见到是朝庭官员,就害怕是前来害自已的。对于何白的大礼拜见,刘辨仍不敢轻信,只是呆立当场,不知说什么言语。
一旁的刘协属于事不关已,乃是被刘辨这皇帝牵连之故,相对来说心态上倒是轻松一些。见何白大礼拜见,而不是咄咄逼人,应该是善,而不是恶。于是出言说道:“何太中免礼,今幸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