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箫菀当初经历过这种事情,她不能像王氏一样蛮横反对或者决定萧琳的选择,好在他们都还小,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居士请真人去书房议事。”
箫菀随着婢女去了书房,同萧居士讨论了一夜,书房的灯自然亮了一整夜。天亮鸡鸣,萧居士叹了气:“我到是宁可你想多了。”
“不管怎样,有所准备总好的。吴郡是士族心中的圣地,如何都不能陷于战乱之中。”
熬了一宿的箫菀说了此话,咳嗽了两声。从门外飘来淡淡的米粒香气,随后听见萧琳的轻快的声音:“我亲自煮了粥,很好喝哦。”
萧琳推开书房的门,提着裙子快步走了进来,端着托盘的婢女跟在她后面,萧琳笑道:“很香,很香,想不想吃呢?”
她的眼睫上沾染上了清晨的露水,显得她眸子越发的水润清亮,长辫子上带得毛绒头绳毛绒一簇簇随着她脚步移动而摇摆着,再配上卷曲翘起的发梢,她显得更为可爱娇俏。
她轻快的话语冲散了萧居士和箫菀一夜的劳累担心,她们都不觉得露出几分愉悦的笑容,萧居士道:“还不快端上来?明知故问的丫头!”
“先净手,才可以用。”
萧琳一摆手,婢女进来伺候萧居士和箫菀梳洗了,等待她们得是温暖甘甜的米粥,还有萧琳亲手做得几碟小菜。虽然菜色清淡,但她们三人用得很开心。
“琳儿喜欢吴郡吗?喜欢吴郡的风景吗?”
“喜欢。”
萧琳指着山下的景色,说道:“我很喜欢吴郡清秀的山水,喜欢吴郡的人。”
箫菀慢慢的握紧拳头,宁静优美,充满士族淡泊风韵的吴郡不应该毁于战火,为了萧琳这句喜欢,这美丽的山水不能成为皇权士族之争的牺牲品。
京城,祁阳候醉熏熏的从外面进来,醉眼朦胧间,他看到唐霓温柔慈爱的哄着儿子,哼唱着他从未听过的摇篮曲。祁阳候推开随从的搀扶,揉了揉眼睛,并非是幻觉,唐霓此时美极了,温柔极了。
“霓儿。”祁阳候嘴唇嗡动,恨不得化身自己的儿子被唐霓如此对待。
唐霓抱着儿子回头浅笑,她脸上的笑容像空谷幽兰静谧美好,“侯爷。”
祁阳候脚下更觉得不稳,明明他只是喝了酒,此时却有一种服用五石散后缥缈若仙的感觉,他被唐霓温柔的看着,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很舒展,在祁阳候发楞的时候,唐霓已经将儿子交给奶娘,亲自上前搀扶他,嗔怪道:“侯爷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本候高兴,高兴。”祁阳候将身体重量压在唐霓身上,挥舞着手臂,“霓儿,皇上准了,皇上准我所请!”
唐霓勉强搀扶着祁阳候走到床榻前,本来她力气就不大,祁阳候这一挥手臂,唐霓身体更是控制不住,两人双双倒在了床榻上,祁阳候趴在唐霓身上,他们四目相对,鼻息相闻,祁阳候慢慢的低头声音沙哑:“霓儿。””侯爷,不成,不成。”
唐霓红着脸颊慢慢的推开祁阳候,亲自为他宽衣,祁阳候靠着柔软舒服的鸭绒枕头,只有唐霓这里会有这种枕头,会有让他宁静舒心的感觉。
祁阳候大笑:“此事若成,皇上答应我册封你为诰命,她们再不敢瞧不起霓儿,那些高傲的士族再也不敢说霓儿不好,本候保证过不会亏待你”
“侯爷,到底是什么事儿?”
“好事,大大的好事。”
祁阳候揽住唐霓的肩头,亲了唐霓,“士族要玩了,顶级士族…一等士族…噗,都会灰飞烟灭,到时候…我同你爹就会是一等士族,看他们谁敢瞧不起我。”
第一百零九章 白痴
祁阳候兴奋的神色,反倒让唐霓心中泛起冷意,柔柔的问道:“顶级士族?司徒一族会被灭门?怎么会同诰命的名分扯上关系?”
“你不知!”祁阳候在唐霓耳边轻声的说着计划,唐霓听后心脏像被冰雪封住了,喃喃的道:“这…这会不会”
祁阳候握住唐霓发冷的手,嘿嘿一笑:“怎么不会?皇上老早看北府军不顺眼儿,如果吴郡的士族没有北府军在手,又怎能有今日的地位?他们依靠着北府军保护,同时又瞧不起兵家子。司徒一族最为虚伪,这回也该让他们尝尝厉害。”
“此事需要秦王殿下的配合,秦王殿下会不会对陛下”
“世上最忠诚于陛下的人,不是唐大人,也不是我们。”
祁阳候眸光闪烁着对秦王权势的嫉妒羡慕,然让他做统兵戍边,他不一定愿意。
“不说秦王对陛下的忠诚,便是吴郡的士族也没少说秦王好战嗜血。当年秦王杀俘一万,被人责问得差一点王位被废,我不信秦王不会记恨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况且一道诏令,秦王如何都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唐霓听着祁阳候侃侃而谈的大话,司徒一族…她想到了司徒广,唐霓不自觉得的低声说:“只能用这么惨烈的法子?吴郡也是大夏国土,放倭寇外族兵祸吴郡,于陛下脸面无光。”
最重要得是唐霓无法接受吴郡的人会死在外族倭寇手中,身为穿越者,她本能的反感这样的事儿。为了儿女她不得不争,为了扬眉吐气她也希望自己才学受世人敬仰,但她从未想过用兵灾而消亡士族。
虽然在历史上魏晋的士族嫡系也是绝于外族手中,但唐霓实在不想亲眼看到这种人间惨剧。
“怎么?霓儿不觉得这法子很好?”祁阳候隐藏起得意兴奋,灼灼的目光盯着唐霓:“你还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在吴郡的士族若不遭受重创,任谁也奈何不了他们。如今司徒广等人在朝廷上呼风唤雨,然这些并非全部依靠他们的才学能做到的。有吴郡的太平繁荣,他们才有了根基。”
“萧菀也曾经同本候说起过,士族若是不毁于战火的话,会一直传承下去,陛下想要改变眼下的局面,不再受困于士族的牵制,也许得用几十年,或者上百年。”
祁阳候仿佛对孝穆皇帝的无奈困境感同身受,他声音极是低沉,眸色黯哑:“陛下有心压下士族,然太子未必会继承陛下志向。太子病弱,司徒贵妃和淑妃咄咄逼人,一旦太子早逝,无论陛下传位给哪个皇子,他都不会再像陛下这样了。”
“这么简单的事儿,你看不明白?只有太子的生母是勋贵而并非是士族。陛下为何当初用巧计算计了司徒贵妃?还不是不想司徒一族成为外戚?”
唐霓依偎进祁阳候的怀里,用自己柔软的身体缠住他,唐霓眸光若水,不无担忧的说道:“这些妾身不是不明白,妾身是担心一旦失手,陛下如何面对天下士族和百姓的责问?吴郡并非是旁的地方,那可是士族心中的圣地。侯爷主意再精妙,一旦有个万一,陛下首先问责得就是您。况且…况且阿琳还在吴郡,兵祸一起,萧家不一定能照顾好她。”
“侯爷,在吴郡隐居的大贤并不在少数,他们都曾经是名震天下的人,隐居对他们来说并没丧失锐气锋芒,一旦他们熬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唐霓听了祁阳候的计划之后,原先她不愿意看见流血血腥,如今她更不愿意看到一旦计划布局失败,祁阳候一定是最先被孝穆皇帝抛出来平息士族愤怒的人。
祁阳候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唐霓和儿女将来的日子会更为难过,唐霓深情的劝道:“阿琳虽是对侯爷不满,可您对她也是疼爱的。这世上最疼爱她的人只有亲生父母,侯爷怎么忍心让阿琳承受兵灾?万一阿琳有个好歹,侯爷会痛心的。”
“阿琳”祁阳候的语调说不上复杂,将唐霓搂紧怀中,祁阳候的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着,倦怠的说道:“不是我无情不照顾她,她太让我失望,全然忘记了我是她父亲!”
祁阳候在吴郡发生的事情,萧琳对他的嘲讽,这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着。
他在京城举步维艰,在族人面前颜面扫地,他被当中鞭打,这一切都是谁害的?祁阳候全都归到萧琳身上。
唐霓合上了眼睛,靠紧祁阳候,这就是自己的丈夫,自己孩子的父亲。唐霓心中更是悲凉,虽是靠在他怀里,能感觉到祁阳候身上的体温,可唐霓还是觉得冷,有朝一日,他会不会抛下他们母子?
祁阳候对爱恨交缠的箫菀也许还能有几分的真心,对她呢?唐霓自己都没有把握。
对婚姻,对爱情的向往,在这一刻被唐霓深埋进心底。唐霓不知司徒广会不会也像祁阳候?那样温润如玉的君子广,不会是另一个祁阳候。
唐霓低声说道:“侯爷既有了决定,妾身也不好再说什么,妾身支持侯爷。只是万一出了差错,或者局势没像您和陛下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侯爷可有万全的对策?有功固然是好事,一旦有了过错,妾身请侯爷早些想好退路,”
祁阳候笑道:“霓儿所顾虑的事儿,本候早就想到了。功成之日,便是你得诰命之时,谁也不敢再说我让祁阳候府一脉自绝于士族,我会让我们的后世子孙成为真正的顶级士族。萧琳既是想姓萧,随便她!你所出的女儿才是祁阳侯府嫡长女。”
唐霓勉强露出欢喜神色,“二丫有侯爷疼惜,妾身用不上再担心什么了。”
她无法劝说祁阳候改变主意,只能趁着祁阳候酒醉的时候,多套出几句话了解状况,唐霓才能细心的帮着祁阳候完善这个布局。
在美人唐霓面前,祁阳候藏不住话,他好像要在美人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箫菀休了自己是最大的错误,同时祁阳候对唐霓很信任,于是他对唐霓说了很多。
直到他酒醉睡去,唐霓慢慢将被子盖在了他身上,唐霓靠着床头,听着风吹过窗棂的声音,忽明忽暗的烛光照着唐霓唇边的苦涩和无奈。
皇宫,广华殿。淑妃身穿一件蜜色长衫,她漆黑的发丝垂在胸前,明亮丹凤眸子看着眼前三皇子,在她左手边放着几卷敞开的竹简,淑妃右手上拿着一根碧玉的藤条。
“都背诵完了?”淑妃的声音透着几分的冰冷寒意,“你说本宫是该赏你还是该罚你?”
三皇子低头躬身道:“儿子…儿子已经尽了全力,母妃,儿子再没胡闹,一直很刻苦的读书练字。师傅都说儿子进步很大的,母妃,儿子不敢让您失望。”
淑妃道:“伸出你的手!”
“母妃。”三皇子咬了咬下嘴唇,慢慢的将手伸到淑妃面前,怕疼的闭上了眼睛,委屈的说道:“儿子比太子,比二哥,比别的兄弟都懂得多。”
“啪。”
淑妃原本没想责打三皇子,听了这话她手中的藤条狠狠的落在三皇子的手上,“你是告诉我,你比下有余?你怎么不同秦王世子比?你怎么不同司徒九郎比?李炫奕只比大两岁,可他如今通读九天兵鉴,昨日在文华阁竟然同司徒广难分高下!你呢…我让你背诵一卷书简,你背得磕磕巴巴,不解书简之意,你这样还敢说你不错?”
三皇子跪倒在淑妃面前,手心又红肿又疼痛,他咧嘴道:“儿臣为何要同李炫奕比?母妃…儿子是皇子啊。”
淑妃手中的藤条狠狠的挥动着落在三皇子的手心,“皇子?既然你知道是皇子,怎么会比不过李炫奕?他能浪子回头,你呢?还赶不上一个浪子?你让本宫在秦王妃面前如何挺直了腰杆说话?”
“母妃。”
“本宫对你最是看重,你的饮食起居,你读书识字,本宫都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本来盼着你成才懂事,可如今你让本宫的一番心血付诸东流,你还不该打?”
三皇子手疼得钻心,但也无法辩驳淑妃的话,淑妃却是给了他最好的一切,在皇子们中间,三皇子的才学是极为出色的。可谁能想到李炫奕如同脱胎换骨一样的异军突起?
“他比儿子聪明,母妃,李炫奕比儿子聪慧。”
淑妃敲断了手中的藤条,从银牙中几出聪明两字,三皇子抱住了淑妃的腿,“母妃,儿子错了,儿子说错了。”
淑妃脸上的冷意让三皇子心惊肉跳,仿佛自己不再是淑妃的儿子。淑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失望,“你出去吧,往后本宫不勉强你读书了,你爱怎样就怎样,本宫不会再看管你。”
“母妃”
“出去。”
淑妃甩开了儿子的拉扯,厉声道:“出去。”
三皇子打了个寒颤,一步三回头的退出广华殿。淑妃揉了揉额头,儿子这幅模样箫菀哪能看得上?
“主子,主子,有消息,陛下翻看了吴郡的地图,并给秦王殿下送去了密函,上面写什么,奴婢探听不到。”
淑妃一下子来了精神,眸光锋利的问道:“再说一遍?”
宫娥有复述了一遍,只听到淑妃低叹:“陛下这是要动手了!吴郡…哼,士族”
淑妃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讲宫娥叫到跟前,“你去给秦王世子送个消息,看看他能不能想明白。”
宫娥下去办事,淑妃笑意更浓:“本宫很期望李炫奕的选择,很期望他触怒龙颜。阿菀在吴郡,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有危险呢?陷于情爱的人都是白痴…白痴”
第一百一十章 千里
最近李炫奕很得意,这份得意也是人之常情。
他虽是在宫里自刺受伤,可他没有落入陷阱中去,虽是被秦王妃念叨几句,李炫奕养病的时候看看手中的毛绒头绳,想着萧琳那副乖巧毛茸茸的样子,他总是会忍不住笑出声。
尤其是听到了外面传颂他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不再贪恋美色之后,李炫奕心里像是抹了蜜糖,巴不得这风声传去吴郡去。
为了向世人证明他的才学,也为了让这股秦王世子浪子回头的名声更甚,李炫奕主动去了文华阁,拖着尚未痊愈的伤势同司徒广就君子不器展开激辩。
在李炫奕看来他还是比不了博学多闻的司徒广,但让李炫奕得意得是,君子广亲口承认他的才华,承认他同司徒九郎是对手!司徒广还有一个本事就是会看人,他看重的人,大多都是有很显著的名声。
“我得了司徒广的认可,毛绒团子,你有没有听见?嗯?”
李炫奕躺在床榻上,脑袋枕着枕头,受伤缠着绷带的手臂随意的伸展,没有受伤的手中举在眼前,他手中的毛绒头绳在眼前摇晃着,李炫奕俊脸上露出灿烂笑容,用力向上吹了吹,毛绒头绳摇晃得更厉害,仿佛萧琳在自己眼前一样,“看你还敢不敢叫我傻蛋,我同你说,司徒广可是很厉害的,差一点我就…输了。”
他清澈的眸子深沉了几分,慢慢的将1头绳收回手中,欠了欠上身,李炫奕将手臂压在脑袋下,睁着眼睛看着棚顶,差一点就输了,可当时很多人都敬佩的看着自己,比起以前他让人害怕恐惧,以及不屑来说,李炫奕更喜欢如今被人簇拥拥戴的感觉。
他不用再看母妃失望内疚的脸色,他不要再让父王黯然难过,李炫奕得意笑了,这回他是真得觉得很得意,喜欢萧琳,但同样他也喜欢如今受人称赞的感觉。他想着永远得抓住这种感觉,如何都不愿意再放手。
让别人臣服,除了暴力和身份之外,才学也是一个途径,在李炫奕的脑海里多了这分认知,他不想再回到过去。
从床榻旁边拿起一本书卷,睡不着的李炫奕阅读书卷,天分是父母给的,勤奋却是自己的养成的,这句话是萧琳在书信上告诉他的,‘在天分上也许我比不过许多人,但在勤奋上,我力求不弱于人,我始终妹妹勤能补拙!’
李炫奕唇角慢慢的勾起,自己天分极好,若是能有勤奋,是不是不会再被她说为傻蛋呢?
“殿下, 殿下。”
李四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进来,果然世子殿下再看书,没有像王妃吩咐得休息养病。
李炫奕漫不经心的抬头,看到李四的慌忙的样子楞了一下, “什么事?”李四一贯沉稳,如此慌张必然有大事。
“回世子殿下,方才属下听说了一事。”
李四看李炫奕挑眉,走得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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