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自然很希望和她在一起,这并不奇怪,我们也这样!”
南辰回头看着他,再细细回想他的话,也笑了,便道:“备马!”
一路疾驰回家。
林旋儿不知道他是不是回来,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坐立不安,白露和婉月在外头做针黹,自己则在屋里看医书,看了几页,便有些犯困,将书放在桌案上,便出去老太太那里走一走,老太太正在屋里歪着看丰蝉整理东西,见了她来,便笑道:“今儿个晚上怎么有空过来?辰儿还没有回来么?”
林旋儿笑道:“这会子功夫还没回呢!只怕今儿个晚上不回来了!”
老太太笑着说:“少年夫妻最经不得离别,想来你们正如胶似漆的时候,他却成天在外头忙生意,也该是他不对,难怪古人有诗云,商人重利轻别离,他也该收收心了,咱们多少东西没有?还成日间这样忙碌!”
林旋儿皱了皱眉头,做生意?老太太怎么会忽然这样说?便笑看她,难怪六老爷说她有些怪,的确有些奇怪,细细想来,这些日子以来她竟从未激动过,甭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十分平静,对于外头南辰谋事,更是绝口不提。
她究竟在想什么?让人猜不透。
丰蝉将九凤佩打柜子里头找出来,笑了一下,便放在老太太面前,对林旋儿笑道:“奶奶走了之后,老太太一直吩咐好生收着,都给忘了,这会子也该完璧归赵了。”
老太太将那玉佩拿起来看了两眼,才笑道:“好精致通透的玉佩,只怕是上等的缅帮货色,原是旋丫头的么?快拿了去吧!放在我这里就不像了!只是这东西看起来应该是一对的,你也应该给辰儿备一个。”
此话一出,丰蝉和林旋儿都愣住了。
这是她自己赏赐给林旋儿和南辰的,本就是一对,九龙佩和九凤佩,如今自己倒不记得了。
老太太自己不察,说着又笑道:“六哥说他带芊芊出去逛逛,怎么这会子还不回来!想我六哥也是个可怜见的,自小就被卖了,我们也是近几年才找到他的,怎么就变得那么沉默寡言,我就是想不起来,他是怎么变成个这样的!”
林旋儿坐在一边听,心里愈发不安起来,忙拉过她的手来,笑道:“给老太太请一回脉吧!”
脉象并无异常。
她更加奇怪了,明明六老爷说过,他们兄妹一同在宫中办事,一同挣下这份儿家业,怎么如今却倒成了近几年才遇到六老爷,南辰不是在外头谋大业,而是在外头做生意?
于是她悄悄地给丰蝉使了个眼色,丰蝉会意出去之后,林旋儿便对着老太太笑问道:“老太太,如今三爷在外头办事,您却说他常不在身边,若是让他回来常侍奉您左右可好?”
谁想到老太太竟然一点儿不生气,更拍手笑道:“如此甚好!像我这个年纪的老人,谁还有什么奢望呢!不都是希望儿女绕膝,家宅安宁么?要我说,还是旋丫头劝劝他,外头的银子再好挣,也不过身外之物而已,回来吧!夫妻团员,母子团聚比什么不强。”
林旋儿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如今屋里没有任何人,老太太也说这样话?
于是又想,她是不是怀疑窗外有人,便探头出去,只见丰蝉知道她们婆媳二人要说话,早将所有的人都叫走了,林旋儿便小声道:“老太太,外头没人。”
老太太便摇头道:“要吃茶么?外头有人倒让我不舒服,这会子知道她们不在这里,我倒好受些,说话也自在些,对了,旋丫头,我有些口渴,给我倒杯茶来吃吃。”
林旋儿忙给她倒茶,才又小声问道:“您是说,三爷倘或回来了,您一点儿不怪他!”
老太太吃了一口,才大笑道:“这丫头今儿个晚上怪怪的,哪有儿子回来尽孝老娘还怪他的!这园子里的东西,咱们几辈子也享用不尽,也够了,是该回来了,你也该劝劝他!再不就跟他出去,好歹替他生个孩子才是。”
林旋儿听了,立刻红了一张脸。
老太太便正色道:“我知道前些日子他惹你生气了,你回娘家去了,好容易才将你哄回来,辰儿一直担心你要走,我就跟他说,只要你生一个孩子,我就让你走!”
林旋儿听了,忍俊不禁,难怪南辰那样说,原来是打老太太这里听来的。
老太太也笑了,才道:“他只当我真要放你走,还生气了呢!对着我大吼大叫的,这个傻孩子心里头不明白,只要女人生了孩子,甭管心肠多硬,早化成水了,便是真要走,也撇不下孩子的!你们两个小冤家!老是这样闹来闹去让**心。”
林旋儿心中百味杂陈,要说她生病了,可是精明如常,可要说她正常,又的确有些怪怪的,到底怎么了?
卷一 昔日又复来 210。解脱
210。解脱
南辰进来,脱了外衣,坐在炕沿上,见老太太笑容满面,便对林旋儿笑道:“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可我一进来就不说了,是不是也该让我听一听?”
老太太便笑道:“这有什么好打听的,有什么悄悄话儿你们两个回屋说去!”
林旋儿心中也想将方才自己想到的东西跟南辰私下说一说,便果真站起来,见他还和老太太说话儿,不好叫他走,就红着脸站在一边。
南辰那头跟老太太说话,但余光瞥见林旋儿已经站起来,也想跟着走,但看到老太太讲得这样高兴,又不好扫兴,只得坐在那里硬撑,林旋儿再坐下也不是,自己走了也不是,只能先站了一会儿,自己才小声对老太太道:“老太太,旋儿要先告退了,我屋里还有东西没有收拾呢!”
老太太便对她点头,又嘱咐道:“辰儿自小不喜欢太软的褥子,你叫屋里的丫头们看看,有上好的棉褥子垫上一床就可以了,别的都不用!太多了也不好。”
林旋儿忙笑着点头去了。
南辰看她的背影,嘴角含笑,老太太喊了他两声才回过神来,忙转头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忍俊不禁笑道:“我看你们两个如今已经好了,我就放心了,只是我心里头还有一件事要说的!果然了了这个,我这辈子就再无遗憾了。”
南辰心情立刻沉重起来,老太太这辈子的最大的愿望,莫过于他能够继承正统、认祖归宗,便是他不说,自己也能猜到几分,于是只点头道:“老太太请讲。”
“我这些日子记性不大好,愈发不如从前了!”老太太未说话先拍了拍自己的头,才笑道:“先前又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总觉得我以前的事情是一段一段的,不过怎么都好,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才重要是不是?”她牵起南辰的手,轻笑道:“有了你,又有了旋丫头,我觉得我就是最幸福的人了!”
南辰点头道:“我们两个会一直陪着老太太的!”
老太太听了,便忙笑了一笑,才又道:“我知道你们两个人孝顺,只有一点,你得好生记着!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该给我生个孙子了!听我一句话,生意都是可有可无的,如今咱们家也不是要等着钱买米下锅,这些东西几辈子都花不完了,我知道你外头的生意忙,该办什么到时候带着旋丫头一起去,家里就留下孙子给我做伴儿,我也给你们带好了!不需要你们操一点儿心!只是要快,瞧我这身子骨,只怕等不了多久了!”
南辰颇为诧异,不要他夺取皇位,却只要一个孙子?
这实在不是老太太的风格。
南辰仔细回想了一回,愣住了。
老太太便笑道:“还发什么愣!快回去找旋丫头了!让她等久了,她该不高兴了!”
南辰便皱着眉头对她道:“老太太,您说我在外头的生意可有可无么?”
老太太点头道:“比起你们夫妻相聚,我的孙子,自然还是家里比较重要!”
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南辰便小声问她道:“您不希望我出去办事了么?”
老太太点头道:“是的。”
南辰想了一想,才小声道:“最近听说他病得很厉害,如今宫里太医都时刻守着,说来这也是我的不是,先前听闻有个海刚峰十分刚直不阿,谁想却是个愣头愣脑的家伙,耿直有余,做事不论余地,得了些提拔就不知所以,在他面前进谏几次无果,索性疏散了家奴,送走了妻子,写了个谏言,直言不讳他的那些不是,气得当时就吐血了,这会子正吃汤药呢!只怕,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这本是老太太最关心的事,虽然没有一刻得到过温暖,但对于这个曾经与自己有过一夜恩情的南辰,她始终抱有一丝关心。
就是家中祭祀,她也将牌位供上。
可是今天,老太太听了,完全没有印象,只小声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谋了做官的差事?”
南辰真不能理解了,只怔怔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叹了一声才道:“你说的那个他是谁?”
南辰想了一想,咬牙便道:“当今皇上。”
他刚说完,便悄悄坐在老太太身边去了,这些话是从来不能提起的,只怕她受了刺激,忙坐过去,准备随时能够拉住他。
但事情再一次发生了逆转,老太太完全没有反应,只是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才小声道:“如今世道艰难,辰儿既然有此大志要为天下百姓办事,我本是不应该阻拦的,只是我劝你还是辞官回乡吧!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官场黑暗,你这样的人去了,只怕将来尸骨无存,不如趁现在还能够归还,全身而退吧!如今的皇上虽然病重,但勉强还能做主,将来再换了一个皇上,那大戏上头不是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么?你又要再去重新开始,这又是何苦呢?回来吧!”
南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在考验自己么?
老太太说罢,叹了一口气才道:“想来我也是自私之人,宁愿将自己的孩子常留在身边,也不愿他冒险为国效力,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南辰便小声试探她道:“老太太可还记得,我在外头做什么官儿?”
老太太摇头笑道:“我连你做官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还真不记得你做什么官儿呢!跟我说说,你做什么官?”
南辰见她不像装样子,便笑着对她道:“不过一个九品芝麻官,说出来都觉得好笑,不提也罢,娘您也累了,好好歇着,儿子明儿个再来请安。”
将老太太服侍睡下,他才心事重重往渡云轩来。
林旋儿将医书全都翻遍了,正冥思苦想。
南辰回家,见她满脸愁容,便小声问道:“怎么了?”
林旋儿命白露和婉月出去准备饭菜,自己才拉他到桌前,小声道:“我有话跟你说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完,我尚未见过这个,但想来也并不奇怪,世间原又成千上万种药材,人何其渺小,又岂能一一知晓,老太太一直都在吃药,如今又中了天仙子的毒,只怕还有些问题没有解决,如今我没有办法,也只能干看着,不过生命应该没有危险。”
南辰听了,便点头道:“你可是说,她将她这辈子最大的秘密给忘记了的事情?”
林旋儿听了,惊诧道:“你也发现了么?她近来的确反常,先前我并不察觉,只觉她身体健康并无大碍,可是六老爷说了之后,我细细查看,果然她有些事情都不记得了。”
南辰叹了一声,才又道:“六叔也知道了。”
林旋儿见他表情十分复杂,便轻笑道:“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对身体没有多大的伤害,也不算大问题,余下的我慢慢研究,有生之年也能够有所结果。”
南辰想了一想,才又道:“依我说,倒不如不要再治的好。”
林旋儿有些奇怪,便忙问道:“可是信不过我的医术?那不如明儿个开始我带着老太太出去,遍访名医,天下之大,总有一天总有一人能够治好老太太的!更何况前两日她也说在这园子里闷得慌,等死一样,终日吃了便睡,睡了便吃,就当带她出去到处转转也不错!”
南辰忙拉住她的手道:“稍安勿躁,听我说完,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我心里原是这样想的,老太太忘记的那些,都是以前痛苦的回忆,也是让她犯病的根源,我曾经想过,她原是没有什么病的,只是因为这些事情实在憋屈,又带着我苦了那么长时间,一时间又不能如愿报仇,所以就憋出病来了,如今这一场大病,让她忘记了以前那些所有的回忆,如今她认识我,认识你,知道咱们对她好,也记挂六老爷和芊芊,这不是已经足够了么?倘或再让她想起来,是不是就该又开始痛苦了呢?”
这一次,林旋儿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白露和婉月摆下饭来,两人胡乱吃了两口,便又往老太太屋里来。
丰蝉和双蝉说,老太太因身体乏了,早躺下了。
于是两人又回来。
对于南辰的那个提议,两人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只是,这样做,对还是不对?
若她有朝一日想起来了,会不会责备他们?
她辛苦经营谋划了一辈子的想法,难道就那样任由她忘记了么?
两人都闷闷不乐,心事重重。
一路向前走,一面走,一面低头寻思。
南辰忽然回头对林旋儿:“就这么着吧!我做了这个决定!将来倘或老太太怪罪或是怎么的,就都由我来承担便是了!你只要好生帮她调养身子就是了。”
林旋儿轻笑着对他点点头。
他忽然之间只觉得好像卸下了肩头重担一般。
这种解脱,不单单对于老太太来说是一件好事,其实对于他来说,也是一场好事。
两人正要回屋,只见庆祥连滚带爬跑进来,大声喊道:“三爷!出事了!”
卷一 昔日又复来 211。深情
211。深情
南辰的第一反应是,是不是他不行了?
忙起身拉住庆祥道:“什么好事情急成这样!好好说话。”庆祥听了,忙才站稳了,声音却依然很大,道:“刚刚这会子外头传信儿过来,说是有人上书检举,说罪臣林英之还或者,并且详细举报了他居住的地方和如今办事的镖局!”
林旋儿急得跳起来,忙道:“怎么会这样?现在该怎么办?”
南辰冷静地想了一想,才轻声道:“奏折拦住了没有?”
庆祥点头道:“这回拦住了,高拱收起来了,已经命人当场焚化了,他只怕夜长梦多,这如今浙江府胡宗宪病得不轻,人人都看中他这个部堂之位,有人利用这件事谋求皇上侧目也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如今皇上病得这样,只怕林将军还不等三堂会审,就直接被处以极刑了!这样的罪名谁还能活着呢!”
林旋儿听了,顿时瘫软在椅子上,泪如雨下,这会子林家真是一锅熟了,先前为了照顾父亲,连奶娘与紫菱叫过去了,表哥也在那里,后来南辰为了照顾他们,连这头所有人也全都搬过去了。
一旦事发,死路一条。
林旋儿忙看向南辰,哭道:“你想想办法。”
南辰白了庆祥一眼,才小声道:“不要着急,我会处理的,你赶快收拾收拾,同我到老太太跟前辞别一声,咱们到浙江府走一趟!”
林旋儿听了,忙站起来拉住他道:“你不能去!”
南辰回头看着她,只见她泪痕满面,却十分笃定地看着他。
林旋儿何尝不想他去,只要有他在,什么事情不能成的,只是现如今,皇上病重,他身为太子,又怎么能够远行?虽这几日里来听他说,他见过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毕竟是亲生父子,父母病,不远行,就算皇上甚至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好歹也做了那么多年的裕王,又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丢掉一切跟她去浙江府?
南辰拉住她就往外走,小声道:“你现在还闹什么别扭!什么不不重要,最重要是你的家人能够安好!”
林旋儿此刻心如刀绞,这是对她的一种折磨,若他对她不好,便是撒泼耍赖也该让他去的,偏偏他对自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