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骜,冷宫的雪,分外凉,你知道么?若你,来看望一眼,这点寒冷又算得什么。
心妍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忽然生出疑窦。
突松国主怎么会暗中潜进了苍穹皇宫,来到冷宫之内与颜泽雅秘密相商,他们两人为何走在一起呐?
心妍坐在墙角,靠在墙壁,屏住呼吸,竖起了耳朵,细细听去。
颜泽雅声音惨然,心妍仿佛已经看到她眼中的泪迹。
“突松国主,你言辞未免过激,泽雅不过是一名弱小女子,若非一再遭人陷害,先是跌下石阶痛失腹中孩儿,紧接着不过两年之后,便被夫君抛弃,惨遇抄家大难,踉跄身陷这冷宫之内,我心肠又怎会变得心如蛇蝎?”
颜泽雅说到此处,微微抽噎,“杨骜,杨骜!”连呼两声三爷的名讳,声音中充满不甘以及仇恨与思念,续道:“我颜泽雅只要还活在这世上一天,便终有机会要你臣服我的裙摆之下,再度拥我入怀,自此而后只爱我一人。”
心妍仰起头来,看着夜空,朦朦胧胧间,在夜空之中看到杨骜俊俏的脸颊。
他这样一个坏胚,如何得众多女子青睐?甘愿为他丧失良心善念,只求他臂弯一点薄暖。
忽必寒轻笑,显然不满颜泽雅将男人说的这般低贱下作,心道女人自顾便是玩物,绝无男人臣服女人这一说。
苍穹王尤其强势威悍,决计不会任由一个女人骑在头上。但他却也不出声反驳,说道:
“你飞鸽传急信给我,信中说道,吉恩国聂国主、苍穹三爷之间,战火已在眉睫,杨骜那小子心思注意都在御书房之中与群臣商讨战事,对后宫便多有疏忽。”
忽必寒说到此处,轻笑两声,甚是得意,
“果然如此,他确实对后宫多有疏忽,我仅略施小计,便进得冷宫之内。唉,想我曾经,不止一次两次在杨骜手底下吃过亏,损兵折将倒是小事,性命险些也接连捏在他的指间,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对他可谓忌惮的很。若你的计策不是尽善尽美,恕我不能与你联袂冒险。”
心妍拉紧身上衣物,遮去寒风,联袂冒险,冒什么险?刺杀杨骜?显然不是。
颜泽雅森然道:“堂堂突松国主竟不如我一个孱弱女子来的勇敢!”
忽必寒微微沉吟,
“颜妃你已是穷途死路之人,放手一搏,自然比你留在冷宫到老来孤独横死来的强上百倍。我跟你却大大的不一样呢。我乃一国之君,大好河山,信手指点,怎可与你一概而论?这与胆识毫无关系。你可以换种说辞,心思缜密我甚是喜欢。”
心妍拧眉,忽必寒颇为狡猾,没有把握之事,他不敢蛮干,看来这两人有个不小的阴谋。
颜泽雅声音轻颤,
“我想你已经听说了,杨骜是个令世人称道的孝子,他最为关心之人,便是他的母亲。杨骜也是一个令众多女子恨之入骨的多情之人,他心中最爱之人,便是杨德广的义女杨玲珑。倘若你能够将这一老一少两名女眷擒到手中,那么,你让杨骜往东,他可敢往西?到时,你大可让他交出苍穹江山,逼其退位。”
忽必寒笑道:“随后便将那小子绑了送到你软榻之内,你得人,我收利,咱们各取所需。”笑声中有微微轻薄之意。
颜泽雅声音有淡淡厌恶,仿佛不满忽必寒说话口气,冷声道:“正是如此。”
心妍胸口噗通直跳,倏地坐直身子。
梁淑贞、玲珑其中只要有一人遭遇危险,已经足以制肘杨骜,更惶论这两人同时涉险,那可真是戳到了杨骜的死穴,任其有通天之能,也无取胜之机。
忽必寒轻轻咳嗽两声,该是不适应苍穹严寒天气,感染了风寒。
“只是,杨骜那小子嘛,诡计多端,虽你说他现在专心攻研战术,没空理会后宫的女人们,可只要他稍留一分心思,稍加留意,便已经够用,且胜过无数精英贤才凝神之下的万全之策,他决不容忍谁算计了他。你我要将梁淑贞、玲珑这一老一少搞到手中,绝非易事。”
颜泽雅娇笑,
“你明目张胆到太后、公主寝居逮人,那显然是要三爷将你的人尽数毙了。但是若你能够想点办法,将太后、公主引到我这冷宫院落,还愁逮他们不着?若是这一老一小正在闲庭之内赏花看月,忽然之间在冷宫上空看到了一片祥云或是一团富贵紫气,那不得好奇之下连忙奔来查看?到时,你捉人的时机不就到了么?”
忽必寒想了一想,应道:“好主意,能将两女引到冷宫这等偏僻角落,即便杨骜发现母亲、爱人不见了,立即派人去寻,也为时已晚,到时只能任咱们宰割。”
颜泽雅叹了一口气,
“等擒住了三…三爷,我便以他性命相迫,去帝都大狱,救我父亲出狱,将我父亲安顿在妥善之处,随即便与三爷远走高飞,从此不过问世事。他,从此心中眼里便只有我一人。这世上如何风云变幻,日月颠覆,都与我们没有干系!”
心妍寻思,为何颜泽雅能够笃定杨骜会一心一意的待她?
即便她计策成功,当真束缚住杨骜的人,焉能桎梏住他的心?杨骜又怎是受人摆布之人?
除非有什么灵丹怪药,伺候杨骜服下之后,他只认得张开眼来,见到的第一名女子。从此对这女子倾心挚爱,一生呵护。
然而,这世上哪里去寻这种药呢?
心妍想到此处,叹了一口气,心中猛然一沉,颜泽雅打算挟持杨骜,去帝都大狱救出颜相?若是去大狱的话,那么。。。
心妍站起身来,她恐怕惊动冷宫外看门侍卫,于是轻声说道:“我觉两位此计不妥。”
脱落清白
颜泽雅惊惶喊道:
“柳。。。柳妹妹,你回来,咱们有话好好说。言偑芾觑”愤怒不可自抑,心道:贱人,贱人,贱人,你给我等着。想到此处,身子剧烈发颤。
心妍嘴角勾起,笑了一笑。
心想颜泽雅心中骂人那便是颜泽雅自己的事了,反正她柳心妍是听不到的,而且颜泽雅心中积怨迟早伤身,这算起来,吃亏的是颜泽雅,嘻嘻啁。
心妍顿下脚步,转回身来,缓缓走回忽必寒、颜泽雅身边。
忽必寒凝视心妍脸颊,寻思这女子可与他亡妻温婉的性子有天壤之别,不过倒更是让人心动,竟已有将她发簪拔下,看她长发散乱、媚态千百的冲动。
“爱妃。。。我是说,柳姑娘,你定然也不愿意留在冷宫之内。不知你有何方法,能够顺利逼杨骜交出苍穹山河,也好早日从这牢笼脱困?钬”
忽必寒本来唤心妍爱妃,可是想起心妍乃是杨骜与聂擎天的亲近之人,于是便改口称柳姑娘。
心妍微微一叹,
“在宫中与杨骜对峙,太过冒险。便将对峙之处移到宫外,引杨骜出宫,到时宫中无主,必松懈怠慢,要掳梁淑贞也好,要擒住杨玲珑也罢,即便是要把后宫女子全都掳劫,也都随你们喜欢。”
颜泽雅厉声喝道:“说得容易!皇上是你说引出宫去,便能引出宫去的?”
她这一声嗓音极大,如银铃一般清脆作响,冷宫外看门小卫鼾声骤然止歇,随即低低哼了一声,像是醒来了。
心妍、忽必寒、颜泽雅三人,登时心惊肉跳,脸上均已变色。
倏地一下,三人背脊靠在墙壁,屏息凝神,生恐发出什么声响。
等到门外小卫鼾声又微微响起。三人才纷纷吐出一口气来。
忽必寒抹去额头上的冷汗,轻轻问道:“柳妹妹,你有何妙计?寒哥哥,按你说的办。”
心妍不悦,“什么柳妹妹、寒哥哥,乱七八糟的!”
心妍这句厉声嗔怒,声音也不小,便如雨珠打在荷叶,叮叮咚咚极是悦耳。
门外守门小卫又自低哼,随即便听衣衫摩擦之声,像是站了起来。
心妍、颜泽雅、忽必寒三人又都噌的一声,贴墙而立,隐在树后,提气屏息,默不吱声。
小卫推门进来,睡眼惺忪在院子中扫了一圈,见满地积雪,树影斑驳,没有丝毫异样,于是安下心来,忽然内急,便掀起衣摆,奔到墙边,褪下裤子,闭眼撒了泡尿。
心妍、颜泽雅两人美眸圆睁,盯着近在咫尺的侍卫,大气不敢喘上一声。
侍卫解手完了,打了一个寒噤,随即走到门外,合起院门,沉沉睡去。
心妍舒了一口气,接起方才对忽必寒所说的话头:“妙计嘛,倒是谈不上,不过。。。咦,忽必寒,你哭什么?脸皱的像个包子。”
忽必寒吭哧半晌,怒火中烧,低声骂道:“他***,被那侍卫尿了一身。衣摆湿了一片,乍一看还以为我尿裤子了。”
颜泽雅嗤的一笑,嫌他身上气味***气,忙掩住鼻子向旁边撤开五步。
心妍捏着鼻子,忍住笑意,再次接起话头,说道:“妙计嘛,倒是真真谈不上的,不过呢,倒是可以给杨骜耍个小心眼。”
忽必寒心道,他***,原先在突松国境,不知被哪个混小子泼了一身粪,这会儿又被人洒了一身尿,老子本该称霸这块大陆的,也被这连屎带尿的给丧气没了,喝道:“耍心眼?好极!尽管耍!耍死他!”这几字由丹田而出,中气充沛,低沉浑厚。
心妍一愣,忽必寒什么毛病,练美男低音么?
“忽必寒,这样,你的人是不是都藏在颜泽雅屋子里、屋子外、屋子房顶房檐呢?选个日子,让他们出来,绑了我,把我拎到宫外不远处雪峰顶上去。然后送消息给杨骜,他得知我被擒,一定会去寻我。那样,不就轻而易举将他引出宫了?”
颜泽雅不屑,
“你当自己是谁?你也配,三爷才不会去寻你。死在外头也没人管你。”
心妍道:“他会。”静待颜泽雅发狂。
颜泽雅叉腰,美眸喷火,道:“他不会!不会!你休想以此试探三爷心中有你没你。咱们办的是大事,跟你这小心眼、小心思全然不是一种目的。”
心妍耸肩,道:“跟你说话,费劲。”
转头看向忽必寒,低声道:“聂大哥手中握着杨菱儿,而,杨菱儿腹中孕有。。。孕有杨骜的孩子,再过一月,两军交战之时,聂大哥要以杨菱儿换回我的性命。若是我不见了,三爷如何向聂大哥交代?于是,三爷必然会去寻我。”
心妍隐瞒自己有孕之事,以免颜泽雅想起曾经流产之事,便对她怀中胎儿不利,毕竟那时,颜泽雅逼迫杨骜给她灌下了打胎药。
忽必寒颔首,
“原来如此。那必然要去寻的。好,择日不如撞日,咱们这便走吧。”伸手便要去拉心妍的手。
心妍斥了一声,噌的跳开十步,一来是嫌弃他身上尿***味,一来是有意与忽必寒拉开距离,离门外侍卫近些,好让忽必寒心生忌惮。
“我跟你走,可以。不过嘛,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到时你擒住梁淑贞、玲珑之后,以她们安危要挟杨骜之时,得顺便帮我一个小忙。”
心妍寻思,忽必寒决计不是杨骜的对手,到时只能一时制肘杨骜,她便趁着杨骜被人制肘之时,借忽必寒之手,向杨骜索要一些物事。
再有,颜泽雅只是要得到杨骜的人,并不会伤害于他,所以,心妍并不对杨骜的安全有多大担忧。
颜泽雅拧眉,与忽必寒齐声问道:“什么小忙?”
心妍见他们口气有商量的余地,于是对其招招手,
“你们走近一些,凑耳过来。”
颜泽雅、忽必寒依言走近,侧耳聆听。
心妍在这两人窸窸窣窣说了几句。两人面露了然神色。
忽必寒道:“原来是这事。小事一桩。”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现在不肯跟我走,那么必然另有打算,何时向杨骜送消息,何时约见于他?”
心妍想了一想,唇间露出任性的笑,“六天之后。清晨。”
忽必寒不解,“为何不是七天后、八天后,九天后,为何偏偏是六天后?为何不是晌午、晚上、中夜,为何一定要是清晨?”
心妍微微苦笑,“六天后,清晨一过,杨骜与玲珑要拜堂成亲的。所以,要六天后,清晨。”任性的要当破坏他喜事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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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后,晨。
苍穹皇宫,公主寝居。
朝阳金霞射进窗内,玲珑身上大红嫁衣铺上一层金色光晕。
这时,她眉头紧蹙,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大喜的日子,脸上却不见丝毫喜气,镜中端美容颜满是愁色。
数十名小婢忙前忙后,给玲珑梳妆着衣,为她做拜堂前最后装扮。
窗边黑影一闪。
玲珑眼尾斜斜朝窗边看了看,眼中燃起一簇希望的火苗,转头对众婢令道:
“你们先行退下片刻,本宫将要出格,心中有些伤感,想独自清净一会儿,待本宫唤你们,你们才可进来。”
“是!”众婢纷纷拜了,丢下手中活计,走出屋去,由外轻轻掩住了房门。
玲珑确定屋外无人偷听,才转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进来。”
“是。”一道青影跃进屋内。
玲珑探身窗外,见无人向此处窥看,于是快速将窗子关起,转回身来,看着眼前青衫男子。
“清风,怎么样?有好消息么,你从突松国境回来了,可有找到那种通体艳黄的美人毒蛇么?”
那眉目清秀的青衫男子,正是与飘絮合称苍穹两大刺客的清风,这两人都是杨骜的得力属下,清风自从前便被杨骜派到玲珑身畔,贴身保护。
玲珑、清风自少年时便日日在一起,长久相处,便生出依赖之情。清风对玲珑,好比杨煜对心妍那般,不问理由的付出。
“那种毒蛇极难逮获,我此去突松国,苦寻了半月,也没有找到一条。这才按你所说,在你与皇上成亲之前,急忙奔回给你禀报。”
清风说到此处,面露不解,“公主,为何一定要找到那种毒蛇?”
玲珑瞪他,不耐道:
“你懂什么!哥哥早已认为我是他的人了。若是今晚洞房发现我清白还在,他便会知道两年多前,帝都酒楼那夜,我是割破手指抹在被单之上,诓骗于他。。。唉。。。”
清风双目轻蹙,“这有什么啦。皇上不会介意。”
玲珑不悦,颓然坐倒在椅,声线失落。
“你不是我哥哥,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介意。那时,因他以为醉酒强占了我的身子,才对我许下诺言,要照顾我一生一世,从此之后他只有我一人,与我许下终生,如果今日他发现,那时是我我欺骗他,从他口中骗到了誓言,他定然要大怒,从此之后再不会理我。许下的承诺便不再算数了。”
清风抿了抿唇,少年的懵懂在眼中微微漾开,
“公主心地善良,温婉可人,皇上不会不理公主的。”
“这些哄小孩的话,你留着自己听吧。”
随即玲珑蹙眉,叹道:“我查了不少医书,那上面有个偏方,说那黄艳美人蛇是一名心肠毒辣的女子所幻化的,凡是被那毒蛇咬伤之人,必定会遭到可怖的诅咒,男子将会失去与女子房事的能力,女子则会脱落贞操。”说到此处,不满冷哼,“我要你帮我去找这味良药,你却找不到。那么,你还回来干什么?你却有脸回来么?”
清风身子微微一晃,沉声道:“是,属下有罪。”
玲珑拿起桌上一个茶杯,砰地一声砸在清风额头,刮烂一个血口子,登时鲜血四溅。
清风垂着双手,对额上伤口不加理会。仅仅,微微紧了拳头,眯了眉眼。自她小时候起,生气了,便爱随手拿起什么,丢向他。不知为何,他从未躲开,从未曾想过要躲。
玲珑对他额上鲜血全未看见,哽咽道:“清风,那么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呢?若是今晚哥哥知道他那晚醉酒不醒人事,根本没有碰我,那么我。。。我。。。”说到此处,嘤嘤哭了起来。
清风递去一条手帕,宽慰道:“不要哭了。皇上爱你,便不会介意这点小事。相信他。”
玲珑接过手帕,扔在地上,狠狠踩在脚下,嗔恼道:
“呸,你说的轻巧。你道我不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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