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奴儿推门进屋,只见屋子中央竖有一道屏风,薄薄的屏风之后,隐隐可见有一人坐在那里,正自抚琴。
那人听到她进来屋内的声响,琴声便即止住。
“姑娘来了,请坐。”
是男子的声音。
冷奴儿心中一惊。
这男子嗓音冷冽如霜,从未听过,不知是谁?她欠身坐在身旁椅上,隔着屏风望着那人。
“公子约我前来,所为何事?”
“为了,抹去你的姓氏。冷字,再不是你的姓氏。”那人说道。
冷奴儿微微苦笑,说道:“公子之言有趣。你却知道,冷字,不是我的姓氏?”
那人身影一晃,仿佛对她的话,有丝许好奇。
“姑娘言下何意?”
“意思便是,自我主人接纳我那一刻起,冷就是我的姓氏。这一生一世,再不会改变。”冷奴儿淡淡道。
“嗯。”那人低低笑了一声,“是这样么,我说未必。”
琴声又起,恍若泉水击石,又似雨打芭蕉。
冷奴儿听了一会儿琴声,只觉微风拂面,双目微沉,缓缓的竟睁不开双眼。
她心中猛然一惊,方才在厅中饮下的茶水中被下了蒙汗药,麻醉效用正自迅速发作。
冷奴儿身子一软,委倒在地。
“你。。。你究竟是何人?要对我做什么?”
琴声骤止,脚步声响起,那人自屏风后缓缓踱出。
冷奴儿双目模糊不清,那人的身影越加朦胧,面容无法看清。
她左颊一沉,被那人指腹轻轻碰触,面上一凉,面纱已被揭下。
那人呼吸一窒,将手中黑纱丢在地面。伸手将冷奴儿横抱在怀,朝床榻而去,将她身子放在床榻之上,轻轻解下她衣衫系带。
冷奴儿意识最后一丝意识,是那人唇瓣冰冷,在她耳边说道:“总有一日,我会让冷这一姓氏,自世上消失。冷这一姓氏所依存的那片陆地城池,也将等待血的洗礼。”
**
次晨。
竹筏划水之声在耳边响起。
冷奴儿惊醒过来,倏地弹起身子,却见自己身上衣物难以遮羞,慌忙拿衣衫裹住身子,忽觉腿间阵阵撕痛,惊愕望去,被褥之上,有丝许血迹。
她心中羞恼不已,耳听得屋外水声渐近,她倏地跃下地面,向外看去,但见数十丈外,水面上,干相公撑着竹筏正自越行越远,那竹筏尾端,还负手站立一名白衫男子。
冷奴儿一怔,那白衣人是谁,他来这阁楼所为何事?莫非。。。莫非那白衣人是夺走她清白之人?
“夫人,你醒了?不知昨夜,我有否将你服侍好?”
一名男子嗓音自屏风后响起。
冷奴儿大惊,转回了身。
一人自屏风后走出,这人五短身材,生的甚是猥琐。
冷奴儿道:“是谁令你轻薄我的?这府上的老爷么?”
那人道:“干相公?不,不是他。我是那干相公的主子,对姑娘你一见倾心,昨日才对你。。。对你情难自禁。”
这男子说着,便朝冷奴儿走去,伸手要抱她身子。
冷奴儿铮的一声,抽出长剑,嗤的一声,那人左肩已被砍了一剑。
一声哀嚎,那人左肩鲜血疾喷,倒退数步。
“你这小狐狸精,干相公已经出钱买了你,那么你就是我的人!还想不依!”
“给我住口!”冷奴儿心中阵阵冷意,持剑一步步走近那人,剑尖血珠一颗一颗落在地上,她手腕一转,持剑直直朝那人心口刺去。
便在此时,门砰地一声打开。
“主子,太子爷来这里寻人了!说那姑娘是他的好友,要将她带走!你。。。你可不能对那姑娘怎样!”
干相公大声喊道。
冷奴儿手臂一震,长剑停在那人脖前,她缓缓回转了头,入目之处,杨怅俊颜一如往昔,一袭白衫站在门处,淡淡注视着她。
冷奴儿身子一晃,长剑支在地上,撑住身体,心中莫名难过,险些难以呼吸。
“昨个儿我迎娶曼儿过门,没有空闲。今日清晨醒来,便有仆从来房中禀报,说你被卖入烟雨阁。我赶忙寻了过去,几番打听,才知你在这里。”
杨怅淡淡说着,走到冷奴儿身近之处。见她脸侧惨白,正瞪视着他,他微微一笑。
“你受苦了。我。。。这便带你离开。”
冷奴儿肩头一震,颤声道:“带我离开?”
“随我回太子府。你一人流浪,我放心不下。过去这两月,找了你许久,也未找到,今日找到了你,便不会任你无家可归。”
杨怅拉着冷奴儿的手,便朝外而去。
“怅。。。不,我是说,殿下。”指着不远处正自捂肩痛嚎的男子,“他辱了我清白。你替我杀了他。”
杨怅手臂一震,倏地丢开她的手,目光复杂凝着她的脸颊。
冷奴儿脸颊***辣,知道杨怅嫌弃她已非清白之身,她心中酸涩难当,倏地别开了脸。
“我无依无靠,被卖去青楼也是情理中事。若你嫌弃我肮脏,大可离我而去,我万不敢与你这太子爷结交。”
杨怅自冷奴儿手中接过长剑,向后投去,淡淡道:“杀了他。”
干相公一凛,伸手接剑,朝那呼嚎不已的男人踱去,大声道:“主子啊主子,我敬你爱你,可太子之命不能违抗。你死后,我一定厚葬你。”一剑刺进胸腔,那人倒地毙命。
“可以走了么?”杨怅睨着冷奴儿,淡淡问道。
冷奴儿微微颔首,心想无论如何,总算有机会留在杨怅身边。
她随杨怅向外走了几步,忽然想去一事,双手摸在腰间,发现少了一件物事,心中大惊,慌忙走回床榻去寻,将被褥寻了一个遍,也未能找到。陡然间,手背一暖,手掌被人握在了手中,杨怅的声音幽幽响起。
“在找什么?”
“没。。。没什么。”冷奴儿微微一笑,泄露了一缕紧张:“咱们走吧。”
杨怅目光轻移,“昨夜,我与曼儿成亲洞房时,也是你与旁人的洞房夜。好巧。”
冷奴儿浑身一冷,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入目之处,却是那一抹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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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月落荒漠,久别经年,红颜多薄命(逃离他)
冷奴儿抿唇笑了一笑,心中一惊,慌忙摸向自己脸颊,发现面纱依旧覆在面上,才稍稍吐了一口气。言蔺畋罅
“我与太子爷不同。太子爷与妻子是两情相悦的前提下洞房花烛,而我却是被人赎身的青楼女子,金主出钱,冷奴儿岂有不依之理,原本便是买卖关系,故而也谈不上什么洞房夜的了?”
冷奴儿使力挣开杨怅的手,大步走出屋去,来到池畔,登上竹筏,便即向池水对岸划去。
双肩一沉,身子被人怒然转过,她微微一怔,手中的竹竿亦掉落在水中,飘在水面之上。
冷奴儿错愕不已,双眼紧紧凝着不知何时已经追到身边的杨怅,他目光炽热,紧紧凝着她的脸颊崴。
“太子爷还有话要说?啊,是觉得方才‘洞房夜’之类的话对奴儿还不够羞辱么?太子爷还要说什么,尽管说来,奴儿洗耳恭听。”
“抱歉。方才我说话伤到了你。昨夜你在这阁楼之内被人欺侮,本已受了委屈,我…不该再提及此事。只是,我是男人,对在乎的女子的清白,不可能做到完全不在意。。。”
杨怅声音诚挚,目光中怒气渐消,转而盛满怜爱举。
怜爱?冷奴儿微微怔愣,这目光她鲜少见到,纵是神族之王冷潇然,看她的目光亦是占有多过怜爱。
“你在乎我?”
冷奴儿忘记了自己接近杨怅有动机、有目的,脱口便将心底的话问了出来。
“是。随我回太子府,让我照顾你,可好?”
杨怅郑重的语气,让冷奴儿心中猛然揪起,从没有人说过要照顾她,杨怅是第一个。
“嗯。”
冷奴儿点了点头,虽晚了一天,但还是可以进得太子府了,乘竹筏划过池水,随杨怅离开那富贾府邸,回到了太子府内。
**
太子府昨日才将太子妃娄曼迎娶进府,府门之上的红绫与灯笼还未取下。
仆从们虽然已经将府门前打扫干净,但是砖缝之中依旧残留着一些燃放过的碎炮仗,可见昨日何其喜庆热闹。
冷奴儿下了马车,呆呆注视着府门上的红绫,心中说不出的滋味,酸涩以及羡慕。
“进去吧。”
杨怅握住冷奴儿的手,只觉她手掌冰冷,手心满是汗水,他嘴角勾起淡淡冷笑,带她进入府中。
“太子爷,你可回来了。今儿个一早便听你说要去寻一位知心好友,不能让好友遇到危险、任坏人欺侮。爷口中那位知心好友可是这位姑娘么?”
杨怅和冷奴儿方走入花厅,便见三四仆婢簇拥着一名女子迎了上来。
那女子衣缎富贵,步伐优雅来到杨怅身侧,替他解下身上披风,而后抬手替他拂去发丝上的雪花,举止甚为亲昵。
“正是。曼儿,孤王为你引见,这位是冷姑娘,以后便在府中住下。”
冷奴儿手上一凉,却是杨怅将她的手丢开,轻轻揽了娄曼在怀,随手指向她的方向。
冷奴儿脸上一热,尴尬的抬起手将自己垂至脸侧的发丝拨在而后,他好似十分喜爱他的妻子。
“冷姑娘,这位是太子妃,我的妻子,娄曼。”
杨怅双眼微微眯起,凝着冷奴儿的脸颊。
冷奴儿咧嘴一笑,隐见苦色,淡淡道:“见过太子妃。”
娄曼拉住冷奴儿的手,热络道:“冷姑娘无须多礼。进了太子府的大门,往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扭头看向杨怅,“爷,今日清晨您一离开新。。。新房,曼儿便起身为即将来到的客人备下了厢房。”
杨怅微微颔首,浅浅责怪:“你身子困乏,孤王不是要你多睡一会儿,怎么不听话?”见冷奴儿眼中微露泪迹,对娄曼续道:“曼儿,总归,麻烦了你,你受累了。”
娄曼双颊羞红,温柔道:“连你也与妾身见怪。妾身这便带冷姑娘去认认府上的路,这府邸大小院子太多,一不小心,便走迷了路。”
“嗯。”杨怅淡淡应道。
娄曼右手轻轻扬起,“冷姑娘,这边请。”带冷奴儿走出厅去。
冷奴儿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厅内,已不见了杨怅身影。
**
落雪苑,厢房内。
“冷姑娘,这屋子布置摆设都十分的简单雅致,与你们烟雨阁姑娘们的闺房之内的喧闹艳丽是不能比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娄曼将冷奴儿引进屋中,伸手环指屋中考究的家具摆设,笑着说道。
冷奴儿双眼眯起,“多谢太子妃。从你所居的卧房,到此处,需得走半个时辰,你费心了。”走到床沿,便要坐倒。
娄曼轻轻笑道:“冷姑娘说笑了,我也是为了太子爷的身体着想。你们青楼女子总是没有节制的,加之太子爷又是青年气盛,勤来你屋中,必定垮了身体。我别无他法,唯有将你安排在府中最远的厢房,与太子保持一定的距离。”
冷奴儿耸耸肩,登时没了坐下歇息的心情,索性站起,说道:“是啊,太子常来这里,不得冷落了你么?他当然不能常来呢。”走到桌边,提起茶杯便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啊,对了,我正说呢,要为冷姑娘找来一名御医,彻底为你检查身子。这可不是侮辱姑娘身子不干不净。我呀,还是为了太子爷着想。姑娘平时在烟雨阁内‘接触’的人太多太杂,若是将什么脏病传给了太子爷,那可是就糟糕透顶了。”
冷奴儿手中茶水还未抬至嘴边,便听到娄曼忧心忡忡的声音,她手掌猛烈颤抖,杯中茶水险些便要撒渐出来。
“太子妃,你的顾忌确是有理。太子爷若是被染上了病,你也难逃其害,是不是呢?”冷奴儿虽笑,心中却苦。
娄曼见冷奴儿面色如灰,小声笑道:“话就这么多,冷姑娘休息吧,我便不多做打扰了。”掩门而去。
冷奴儿手掌倏地合起,将水杯攥了粉碎,手掌皮肉被瓷瓶割破,鲜血顺着五指淌下。
**
两月后。
太子府,书房。
杨怅正自持笔在宣纸之上书写,叩叩声响,门板被人敲响。
“进来。”杨怅淡淡一笑,搁下毛笔,静待猎物进入陷阱。
门咿呀打开。
冷奴儿肩负一个包袱走进屋内。
“太子爷,这两个月在你府上多有叨扰,冷奴儿十分感激你收留之恩。今日是来向你辞行的。”
“辞行?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走?”杨怅不解。
“这地方虽好,但毕竟不是我的家,我留在此处。。。心中不安。”冷奴儿眸光柔柔凝着杨怅,叹道:“再会。”举步向外走去。
“等一等!”
杨怅几步跟上冷奴儿,从后拥住她身子,低下头在她耳边说道:“不要走。我舍不得放你离开。”
冷奴儿心中猛然跳的紧了,强作镇定,转回身搂住他的腰身。
“你既然舍不得放我离开,为什么一连两月不去看望我?我多次求见,你也总是将我拒之门外?难道正如娄曼说的那样,你嫌弃我么?”
杨怅身子一震,惊道:“娄曼出言侮辱了你?”
冷奴儿泪水夺出眼眶,伏在他胸膛前,默默不语,心想若是能够就近留在杨怅身边,才能够对他施蛊术,控制他心性。
“太子妃也是一片好意,为你着想。再说了,谁出言侮辱了我,你在意么?”
杨怅微微一叹,将冷奴儿的脸颊抬起,抬袖拭去她的泪珠,低声道:“过去这两个月,我有事要事在身,不单单没有见你,纵是父皇、母后邀见,我亦没有赴约。”
“真…真的么?”冷奴儿破涕为笑,淡淡道:“你如果说谎诓骗于我,我会亲手杀了你!若我到时不舍得杀你,我便自你眼前消失不见,让你生生世世找我不着!”
杨怅心中一紧,良久才缓缓道:“我…不诓骗你。”
就在此时,娄曼房里的丫鬟来到门前,轻轻敲门。
“太子爷,太子妃让奴婢前来问过,不知太子妃是否需要为爷留盏灯?”
娄曼来请杨怅回房歇息。冷奴儿身子一僵。
杨怅看了一眼冷奴儿,轻轻拍抚她的后背,随后对门外小婢道:“不必了,你去回了太子妃,孤王今夜在东院歇下了。”
太子府东院是太子爷的居所,太子妃亦从未在此留宿,难道爷要留宿那面带黑纱的狐狸精。小婢狠狠看了一眼冷奴儿,却不敢发作,对杨怅恭谨福了福,“是。”转身退去。
冷奴儿推开杨怅,笑道:“我知道了你是因有事在身才不去看望我,便不生你的气了。你歇息吧,我回房了。”出屋来到院中。
院中大雪如鹅毛飘下,难以看清道路。冷奴儿立在长廊边上,踟蹰不前。
“今夜风雪太大,你的住所离此处甚远,我也懒得每日送你回去。你从今往后,你便留在东院住下吧。”
冷奴儿身子一轻,已被杨怅横抱在怀,快步走到卧房之内,将她放在床榻之上。
“喂,我是你府上客人,这么没名没分的留在你的卧房之内,那算什么说法。”
冷奴儿微微嘟唇,点着杨怅的胸膛。
“若是因为我曾被卖入烟雨阁,而后又被奸人侮辱,你就以为我是随随便便的女子,那你可打错了主意!”
杨怅倏地手掌伸在她后颈,将她拉近到他的身边,直直望进她的双眼,“你要名分?我给你。明日便立书给你名分。”
他说着,便猛然低下头,朝她唇瓣吻去。
冷奴儿倏地别开了脸颊,“你…你明日先昭告府上,我已是你的人,我才会与你…与你…”脸颊羞红,渐渐没了声音。
杨怅微微一笑,亦不勉强于她,说道:“便依你的意思,先给你名分。今日我有些困了,早些歇了吧。”
杨怅退下双脚之上的皂靴,在她身侧床边和衣躺下。
冷奴儿面对他的后背,他身上幽香以及男儿体息在鼻间缭绕,她心中一阵烦躁,向床里侧移了数尺。
她双目紧紧凝着杨怅,不多时,便听他呼吸调匀,已然熟睡。
机会!
冷奴儿自袖中掏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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