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煜挠挠头发,笑道:“这。。。本驸马找那种药,不大好向你老人家开口,你知道的!”
一名公公叫道:“难道是助兴之药?”
杨煜颔首,“不错。正是。”
于清凤冷冷一笑,“究竟是助兴之药,还是噬脑丸的解药和研制药方?”伸手到怀中,掏出了一张微微泛黄的纸张,借着灯光,可见那纸张之上有些稠密小字。
杨煜双目一亮,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将这药方带在身边!既然被你逮个正着,我也不再拐弯抹角。我正是为了寻这药方而来!”伸出手,说道:“于太后,你一名老者和几名弱质丫鬟,决计不是我对手,乖乖将药方拿来!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伤了你的胳膊腿,你不是白白受罪么?要知道,伤筋断骨一千天也难好。”
“哀家是老了,但是伤尽断骨这点罪还受得。”于清凤语气一变,轻斥:“哀家早知道你是为了这药方才委曲求全留在薇儿的身边。既然你不是真心待我薇儿,哀家也不为难,你且离去吧!”
杨煜心道,于清凤不肯给药方,却让他离去,那是要他毒发,置他于死地。
“于太后,是你逼我对你不敬的!”
呼的一声,杨煜抢步朝于清凤而去,左手伸出,抓向于清凤手中药方。
“站住了!”
于清凤端起桌上蜡烛,将燃烧的蜡烛火苗放在药方之下。
“你向前半步,哀家烧了这药方!”
杨煜登时止步,眼见烛火离药方仅有一毫之远,心急之下,出了一身冷汗,喝道:“你!”
于清凤冷冷道:“这药方配制之法若是烧掉了,你可还有活命的希望。。。”
‘希望’二字,才刚刚说出口来,便见黑影一闪,一人自窗跃进屋内,伸手从于清凤手里夺过了那药方,而后落脚在杨煜身侧。
这等变故,太也出乎众人意料。
于清凤右手中烛火兀自摇曳不止,而左手中空空如也,已不见了药方。她瞪视那夺走药方之人,冷声训斥:“薇儿!你要帮着这负心郎来对付母后么?看来,哀家不能留这小子在世上,不然薇儿迟早因他而与母后反目。”
白薇伸出手臂挡在杨煜的身前,“母后,杨五哥心中没有女儿,那么女儿也不想多做强求。女儿现在便要送杨五哥离开皇宫!母后休要阻拦!”
于清凤眉头紧皱,指着屋外,说道:“丹药房外埋伏着数百名弓箭手,哀家已经下令,只要杨煜踏出屋门一步,便对他射箭,取他性命。他决计难以脱身。薇儿不要任性,来母后的身边!”
白薇微微一笑,扭头看着杨煜,见他眼露慌色,宽慰道:“杨五哥,你莫怕,即便有羽箭射来,我挡在你身前,不让你受伤。嗯。。。你扼住我的脖子,胁迫我做人质。咱们这便走。”
杨煜双臂一颤,她要给他当挡箭牌,为什么?她为什么能够为了他,而和亲生母亲逆道而行?
白薇见杨煜许久不做反应,倏地拿起他左手,让他五指扼在她的脖颈之上,而后一步一步向门口踱去。
于清凤见女儿在杨煜的手中,怕杨煜一时失手,扼死了白薇,于是连忙向后撤去,不敢加以拦阻。
白薇与杨煜走到了门处第二块方砖之前。
杨煜忽然笑了一笑,松开了白薇的脖颈。
“小白薇,你待我的一片心意,我领受了。可我不能让你冒险,也不能让你顶撞你的母亲。”
白薇心急,“你这是做什么?”
于清凤见杨煜松脱了白薇的脖颈,倏地握住白薇的肩膀,将她拉向自己身畔,喝道:“都撤开了!”
于清凤一声低令之后,众仆婢侍卫纷纷退去两侧,嗖嗖声响破空而起,数十箭雨自院中射进门内杨煜的方向。
白薇大惊:“杨五哥!”情急之下,手肘后撤,撞在于清凤的胸胁,于清凤吃痛闷哼一声,松开了白薇,身子委倒在地。
白薇对母亲说道:“母后,对不起。我随后任你打骂,可我不会让你加害杨五哥!”抽剑挺上,将迅疾箭雨一一挡去。
杨煜亦早已抽出长剑,格挡箭雨,这时他与白薇背靠而立,笑道:“既然你盛情难却,那么我便只好领情了。多谢了,小白薇。”
白薇颔首:“咱们走!”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已然置身第二块方砖之前。
杨煜抬步迈出,左脚已然踏上了第二块方砖,白薇说道:“你站在我身后,外面的侍卫不敢对我怎样。”
杨煜微微颔首,当即便要缩回脚来。
便在此时,有名公公喝道:“快启动机关,让负心汉掉进地牢中去,葬身剑林!”
而后轰隆一阵巨响,杨煜左脚之下方砖倏地消失不见,成了黑蒙蒙、深不见底的深井。
杨煜左脚踏空,啊一声,整个人急速向下坠去。
“抓住我手!”白薇左手猛然将长剑***地板,身子跃下,而后右手攥住了杨煜的手腕,说道:“你怎么样!”
有两名仆婢方才躲闪不及,已然跌入地牢,久久不听声响,又过许久,才听得嘶声惨叫,叫声未能持续良久,便即停了下来,想必是乱剑刺身,毙命牢底。
杨煜身子在黑洞之中左摇右荡,额上已经满是冷汗,对白薇微微苦笑:“我状况不太好!”右手扒着地面,借了力道,倏地跃将上来。
白薇舒出一口气,亦跃上地面,将长剑自地面拔下,忽然惊声大叫。杨煜不知她作何如此吃惊,问道:“干什么?你。。。你后怕么?我已经脱险,没事了。别怕。”
白薇摆了一摆两只空空如也的手掌,颤声道:“那药方不见了!”在屋内地上四下寻找,到处寻之不见,最后将目光投向那黑洞之处,颤声道:“不好!那药方掉入了地牢!这。。。这一下可再也难以寻回!”
于清凤让仆婢搀扶着,缓缓站起身来,令道:“来人,将杨煜捉住了,投入这地牢之内,去喂宝剑!地牢内那些宝剑已有许久没有见到鲜血了。”
杨煜微微叹气,看着深不见底的地牢,心想兴许杨煜这辈子便要丧命这噬脑丸之下了,与其死在毒虫噬脑,还不如,此时掉入地牢去喂宝剑,死的痛快。
白薇见杨煜失意不已,拉住他的衣袖道:“你先逃了命去,解药之事,交给我来办!”拉着杨煜,奔出院外,以自己身躯护在杨煜的身前,制止士兵朝杨煜射箭,两人走到墙边,纵跃而出,已到墙壁另一边。
于清凤追至屋外,心想:女儿啊女儿,母亲为你除去这负心人,岂不是好?你为他所做一切,他又有几分感激?
“来人啊,给哀家追!将杨煜那小子活捉回来!”
数百侍卫自暗处闪出,齐声道:“遵命!”声音直震得树叶震颤,纷纷追煜、薇二人而去。
白薇与杨煜两人一路疾驰,耳听得身后追兵渐渐的越行越近,便加紧步子疾奔。
杨煜道:“小白薇,我是逃不掉的了。不如回去,爽爽快快的让你母后杀了!总归,离了解药,我此生是难以活命的。”
白薇摇摇头,语气坚决道:“相信我,你此生一定会平安的活着。我不许任何人以任何方法夺走杨五哥的性命。”
她拉着杨煜在宫墙之中穿来刺去,却总也难以摆脱身后追兵的追捕。
白薇倏地止步,望着杨煜,“杨五哥,咱们想个法子躲开他们的追捕,待他们走过去了,咱们再逃。”
杨煜不解,“怎么个躲避法?只要在皇宫之内,便无法躲开他们的追捕。”
白薇眸光闪动,微微一笑,道:“有一个地方,这些士兵是不会去的。”
“哪里?”杨煜问。
白薇嗯了一声,细心解释道:“冷宫。冷宫里种着千种毒草毒花,是母后养毒蜂的场所,这些士兵怎么也想不到咱们会去躲在长满毒草的冷宫之内!而且,冷宫那地方,我擎天哥哥曾经下令,任何人不得擅闯,那些侍卫,便更加的不会去那里寻咱们!”
杨煜眼露激赏,笑道:“不错!小白薇你这主意妙得很!你带路吧。”
白薇听他赞赏她,心中欢喜不已,于是吐吐舌,耳听得追兵又自追来,忙拉着杨煜向皇宫最为偏僻的所在奔去。
约莫行得半个时辰,两人来到了一处破旧宅院之前,身后追兵的声音渐渐的远了,想必是没有追着两人而来。
白薇望着前方院落,说道:“就是这里!咱们进去吧。进去之后,可得小心院中的毒草毒花。免得再多中毒。”
杨煜说道:“嗯。”
两人悄然跃入冷宫之内。走了几步,在屋后石阶坐下歇脚,两人方才经历一场生死患难,均觉彼此之间亲近了不少。
细密的雨丝缓缓飘落,滴在两人的发丝、脸颊、肩头,两人淋着雨,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视而笑。
杨煜见她发丝微微湿濡,双眼之中满是娇羞的光,心中一热,白薇是个令人心动的姑娘。脱口说道:“我以后时时记着你…”
白薇肩头一震,“你。。。”
她才说一个‘你’字,便听得冷宫屋舍另一端,院门咿呀一声,被人由外推开。
而后,便见院中亮起了点点昏黄的光。
杨煜、与白薇同时吃了一惊,两人倏地伸手到腰间,握住了剑柄,倘若来人是追兵,便冲杀而出。
只听一道怯怯的女子嗓音说道:“公子,是你。”
“嗯。”男子应道。
白薇吃了一惊,低喃道:“菱儿。。。菱儿怎么会在冷宫之内?擎天哥哥夜半来探望她干什么?”
杨煜拍拍白薇的手,指指屋角之处,小声道:“咱们看看去。”拉着白薇的手,来到屋角处站定,两人半伏在地上,向院中看去。
院中,茂密生长着丛丛毒草。夜色下难以辨别草株花朵的颜色,唯有斑斑驳驳的黑影,甚是可怖,草株之上有点点活物飞舞不止,却是毒蜜蜂。
聂擎天左手挑着一个昏黄小灯笼,右手负在身后,静静望着屋舍前一袭白衫,跪倒在地的菱儿。
“当年,你切腹取女,自己身殉火刑,救得朕一命。朕心中感激不尽,还未对你言谢。今日说来,不知是否晚了。多谢。”
菱儿惨然一笑,这院子里有许多荆棘枯草,不巧,她双膝跪地时迎接圣驾之时,跪在了一株长满荆刺的枯枝,钻心疼痛之下,汗透衣衫。
聂擎天见她面容苍白,微微蹙眉,说道:“起来说话。”
菱儿身子一颤,“是。”
她站起身来,快速看了一眼聂擎天的面颊,见他正望着花丛方向,并不曾朝她望来,心中不禁一阵失落。
“。。。哪里是菱儿救得公子性命呢?是公子鸿福齐天,命不该丧。想必是,公子那时在苍穹皇陵之内见到心妍的死状,太过伤心,才陷入垂死边缘。我那时虽愿意以一命换回公子的性命。。。”
菱儿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续道:“可是,那神族长老墨渊可怜我,于是早已安排下去,行火刑之时,以草人代替我受刑,将产女昏厥的我,安置在营帐之内。命医者为我医治,我这才保下一命。”
聂擎天抿唇轻笑,淡淡道:“总归,你有心救朕,朕自当感激于你。”顿了一顿,问道:“十年前,朕让你所做之事,你可做好了?”
菱儿面露苦色,点了点头,说道:“那时。。。公子在神族兵营醒来后,问明墨渊菱儿所在之处,便来看望菱儿,菱儿。。。还未曾谢过公子。”聂擎天挑眉,向前迫近一步。
“你,讽刺朕?”他声音不耐,冷冷笑道:“朕那时看望你,只是想起,你擅长作画。当年你所画的朕的背影,可谓惟妙惟肖,纵是耳际一块胎记也画的极为传神。”
菱儿莫名生惧,倒退两步,颤声道:“菱儿不敢出言讽刺公子。十年前,公子让菱儿帮你画心妍的千卷画像,菱儿便以公子认芊芊为女儿、将芊芊养育成人为条件,与公子达成了十年之期,十年后,向公子交出千卷画像。”
聂擎天心中猛然一动,握住菱儿的左肩,疾声问道:“千卷画像,可是作好了?”
菱儿肩头剧痛难当,身子仿佛因为惧怕而猛烈颤抖,唤道:“公子。。。”
她跪在聂擎天面前,低声道:“十年之期菱儿未能达成,菱儿愿意以一死恕罪。只是求公子一定要善待芊芊。。。”
聂擎天身躯猛然一晃,“…这么说,妍儿的画像,你并没有作好?你根本不曾着墨去画,是不是?你。。。你有意让朕心伤,是不是?”
菱儿急忙摇头,“不是的!。。。菱儿有着墨,也有作画,可。。。可是。。。”
聂擎天拧紧双眉,“可是什么?”眸光轻转,望向菱儿身后千数画轴,走去便要打开一幅画轴来看。
菱儿急忙将画轴抢过,大声道:“不。。。不要打开。”
聂擎天心中一沉,语出逼迫:“你作画毁损妍儿的面貌?将她画的面目全非,你妒朕爱她,是不是?”
菱儿心中一酸,泪水夺眶而出,喃喃低语:“不。。。不是,不是这样。。。”
聂擎天低手自地上拿起另外一个画轴,倏地展开来看,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大亦,双目满是愕然,怒然将画像仍落在地,而后连连展开十几个画轴,瞥目看一眼,便又盛怒丢落在地。
院中散落地上的十数画像,画中男子或是面露浅笑,或是神情凄伤,或是眸光温柔,总归都是同一人的画像。
“杨菱儿!你。。。这些画像,是要向朕说明什么!”
聂擎天伸手便要将手中灯笼扔在那千数画轴之上。
菱儿忙扑身抢上,拉住他的手臂,祈求道:“公子,不要烧了这些画像!我。。。我也并非有意的。我。。。我不是有意要画公子的画像。”
菱儿说着,泪水自眼眶滚落,“只是…只是菱儿作画之时,每每提笔,脑中眼前除却公子的脸庞,便再也没有旁人。我时时告诉自己是要给心妍画像,可是一幅画完工了,展开一看,才知道,画上之人,依旧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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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谢谢读文~~明天见呦~~~
番外,把三更并作一更了。
明天或后天,骜妍番外,解释妍清白之事。嘿嘿。。么么么。。。
番外:月落荒漠,久别经年,红颜多薄命(怅煜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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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眼间,自己手臂上女子的手颤抖不止。言蔺畋罅
聂擎天双眉蹙起,眉心两道深壑满是嫌恶,然而除却嫌恶,亦有不舍。
不舍!
这世上除了妍儿,他还有什么舍却不下?纵是自己的性命,亦可舍去。
而如今。。峒。
许是‘不舍’二字太令他措手难及。受惊一般,手臂猛然前收。
“啊。。。”
菱儿身子随着他的劲力骤然前倾,双手难以握捞,倏地离开他手臂狎。
跌倒在地,纤细的手、娇嫩的颊与地面荆棘乱枝碰撞。
皮开肉绽,却不觉得疼痛。
想必是,心中的疼痛遮掩了一切。
噗噗声响,在静谧夜色下,分外刺耳。灯笼中棉油灯霎时间燃着。
冷宫孤院,火光大亮,宛若白昼。
强烈火光照射下,双目难以张开,眯做一条细缝,菱儿瞥目看去。
叠摞数尺的千卷画轴,在闪烁火舌中扭转变形。
画像中,男子双目也似燃着烈烈火焰。
“公子,十年间,三千多个日夜,菱儿鲜少眠休,一笔一笔勾勒公子衣衫褶皱,一点一点渲染公子颊边唇上颜色,公子唇色可浅。。。唉。。。。”
叹息声中,菱儿颤噤噤站起身,一双妙目中神采渐渐流失,绝望之色有如藤蔓蜿蜒至眉梢眼角。
“公子随手掷下灯笼,投下火苗,便让这千卷画轴葬送火海。。。”
菱儿胸腔之间宛如利刃翻搅,喉间腥咸,血水自惨白的唇上淌下。
聂擎天眸色微微一动,双眼间怜惜之情稍闪即隐,视线投在毒草丛。
“朕,从未请你为朕作画,你当时落笔之前,早该想到你无论付出多少心血,都是此种结果。”
“呵。。。”
清浅的笑声从喉间溢出,菱儿以手背擦拭去唇间血迹,小心翼翼藏起自己的狼狈不堪。
“公子有何打算。心妍的画像,菱儿未能完成。。。。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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