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有一个小不点儿,五六岁的模样,细细软软的头发在两边梳成羊角辫,大大的眼睛嵌在圆圆的脸上,远远地落在她们身后,似乎想上前来,却又有些害怕的模样,胖嘟嘟的小脸几乎快皱成一个包子了。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三房庶出的庶出,十五小姐李思媛,如李思温这般脾性,自然是懒得搭理她,她不敢跟姐姐们亲近也是自然的,小孩子一向都是最敏感的,特别是在这种大家族中的孩子,便更加地早熟了,一次两次拿热脸贴过人家冷屁股,以后也就学乖了,再不会娶做那种蠢事了。
一行人很快便进了耳房里坐下,随行伺候各个小姐的丫鬟们,自是立马张罗给自家小姐上茶,上点心,不大的耳房中,顿时一阵莺声燕语。
阿芙并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只是那李思温和李思柔说句什么,她便微笑着点头应和着什么,也并不主动发表言论,安静的紧。
不过想来那李思温也不会这般容易就放过阿芙,浅笑盈盈地又将话语扯到她身上道:“姐姐我可真是羡慕芙妹妹啊,我娘亲可真是待你比待我好啊,就说她今日送给你的那件玉挂饰吧,我与她磨了许久,她都不肯给我,今儿倒是送给妹妹了,我这个做女儿的,可都要吃醋了呢!”
阿芙只是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回道:“大太太终归是五姐姐您的母亲,自然是最疼爱您的,会将那玉挂饰赠与我,只是因为我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或许有更多你不知晓的,更加贵重的东西,她都偷偷为你收藏着,准备以后给你当嫁妆呢!”
“呀,妹妹这话说的可真是羞人,怎么就扯到那嫁妆上去了,不过想想也对,妹妹你以前的日子过得不好,也没多少能拿的出手的首饰,母亲自是要送些贵重的饰品与你,往后出去见人,也总好撑撑场面吗。”这般说着,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面上却依旧是那般真诚而又天真的表情,一边笑着一边来拉了阿芙的手说道,“姐姐我这人说话就是直接些,妹妹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怎么会呢,我最欣赏如姐姐这般性情直爽的人了,妹妹我确实没见过什么世面,往后可要姐姐您多提点着了。”阿芙也是一脸真诚地握住那李思温的手,语笑嫣然地说着,似乎一点也没听出她话中的讥讽之意。
李思温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干干地笑着点头,那一旁的李思柔却是立马开口打着圆场说道:“芙妹妹,你原先是住在哪里的啊,咱们姐妹几人可都没离开过郾城呢,都不知道外头的风土人情是怎么样的。”
阿芙虽然看不惯李思温那虚伪的模样,还拐着弯的骂人,不过她自也不会跟小人计较,依旧笑眯眯地回道那李思柔的话:“我原先是跟父母一起在青州生活的,青州那种小地方,哪里比得上郾城啊,说出来你们肯定也不爱听的,不过就是山多一些,水多一些,乡野村间的小地方。”
那李思温却是又促狭地一眯眼,开口说道:“听妹妹这么一说,倒似乎真是个很有趣的地方呢,却是没想到那种乡野小地方也能养出妹妹这般人品相貌的人来,着实不容易啊,若是有机会我定要去看看的。”
阿芙微微笑着不答话,端起一旁的茶杯缓缓喝了一口,只是用那双黑亮的眼睛看着李思温,眉眼含笑,可那李思温被她这般看着,却只觉得遍体生寒,一时之间竟是也一句话都不说了,房间里头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微的凝滞。
“芙姐姐,吃糕,这糕可好吃了!”傻里傻气的声音,瞬间打破了房间里头不怎么愉快的气氛,只见那吃得满嘴糕点屑的李思怜手中拿着一块枣糕,递到了阿芙的面前,脸上带着傻傻的笑容,却是让人没来由地一阵暖心。
“谢谢十一妹妹。”阿芙欣然地接过了那块糕点,很是给面子地吃了起来,枣糕酸酸甜甜的,入口绵软,确实很美味。
看阿芙津津有味地吃了那块枣糕,李思怜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却也衬得她整个人更加傻气了,那拿过糕点的手,又去挠了挠头,似乎一点儿都不在乎那糕点屑再沾到头发上,发自内心地,笑得没心没肺。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思温微微涨红了脸,觉得方才被阿芙一个眼神就压了过去,实在是很丢脸,此刻看到阿芙与自己那傻子十一妹相处地这般融洽,便小小声地自言自语着,面上掩饰不住地不屑。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秦氏
李思温的那句话虽然说得很轻,但阿芙一向耳力过人,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的,只是拿眼斜斜睨了她一下,眉眼笑得极温柔,那李思温却是又没来由地渗得慌,立马转脸与那李思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阿芙收回眼神,心中顿时舒畅了一下,恶人自有恶人磨,老娘杀人的眼光可不是一日两日便练就成的,她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片子,还稍稍嫌嫩了一些。
回头来却又迎上一缕崇拜的目光,之前那一直缩在角落里的李思媛,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崇拜地看着她,想来平日里她定是没少受那李思温的气,这时候看阿芙竟然能让李思温吃瘪,自然是十分佩服她的。
阿芙对这种软软糯糯的小豆丁最是没有抵抗力了,便也对着她柔柔地一笑,完全是出于真心的,没有一丝作伪,她忽然觉得,在这种大家族中,只要你没有足够尊贵的身份,即使锦衣玉食,却一样生存不易,她忽然有些庆幸了,幸好是自己进到了这里,脑海中又闪过那少女纯澈的眼眸,圣母什么的,还真是不适合这种地方啊,眼前这看上去无辜而又无害的小女孩儿,再几年之后,或许也会成长成另一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呢。。。。。。
耳房中的压抑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那二太太过来了,阿芙便要过去与她请安见礼了,阿芙也没有表现出与那李思温有什么隔阂,两人的面上都带着亲昵的笑容,几人再回到偏厅的时候,依旧如方才一样,态度亲昵如姐妹一般。
“看来你们聊得挺不错的,行了,有什么话以后多得是时间说,阿芙先给你二伯母请安吧。”窦氏看她们几人进来,便笑着招呼着阿芙说道。
阿芙一进门的时候,便看到了坐在袁氏对面的那个美貌少妇了,知道她应就是二太太秦氏了,她生得脸颊尖而无肉,杏眼柳眉,颧骨有些高,看这面向便知晓是不怎么好相与的,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碧霞孔雀纹锦衣,同色的留仙长裙,头上与身上的发簪饰品,比之那袁氏还要华贵几分,但却没有袁氏身上的那份气度,能撑得起这些个珠宝,整个人便显得有些浅薄与浮华。
阿芙与窦氏行礼后,便走到那秦氏的面前,恭谨地请安行礼,阿芙并看不见那方氏的表情,但却能很真实地感觉到她投在自己身上审视的目光,从鼻腔中轻“嗯”了一声,淡淡地说了句:“起来吧,无须多礼。”
阿芙站直身子,也没有直视那秦氏,只是用余光观察着她,她的表情似是有些倦倦的,很是不耐烦招呼她,从丫鬟手中拿过一个精致的锦囊,就递给了阿芙,懒懒地说道:“你既是老夫人的亲戚,那往后便在咱们李府安心地住下吧。”而后再也没有与她说一句客套话,当真是十分的干脆利索。
阿芙伸手接下,又是恭谨地回礼谢恩,不知道怎么的,对着这个不怎么友善的二太太,却远远比对着嘘寒问暖,温柔体贴的大太太要舒服许多,果然如窦氏说的一般,这个二太太也许说出来的话不怎么好听,但却并不是她想象的那般残忍无情。”
秦氏的身边坐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儿,一个着桃红衫裙,另一个着翠绿衫裙,阿芙根据她们的穿着打扮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分辨出那个桃红衫裙的女孩儿应该就是秦氏的嫡出小女儿李思雨,今年十三岁,因着性情有些清高倨傲,所以并不是十分得窦氏的喜欢,听府上的那些风言风语,她似乎对那对双胞胎姐妹隐隐有些敌意,时常有小争吵与摩擦,不过想想也正常,同是嫡女,偏偏她们两个受宠,难免心中会有些不舒服,更别说从小娇生惯养的贵女心眼儿定是极小的。
“这是你三姐姐,只比你大两岁,往后也可多亲近亲近。”阿芙正观察间,窦氏开口与她介绍道,阿芙立马福身行了半礼,恭谨与她请安。
李思雨似乎是知晓她的身份的,看着她的眼光带着一丝淡淡的厌恶,她似乎也是不屑隐藏自己眼中的情绪,对着阿芙的请安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而后就似乎并不怎么想搭理她了。
阿芙对着刻意的冷落却也是毫不在意的模样,依旧浅笑着,轻移莲步,走到李思雨身旁的李思瞳面前,李思瞳是二房的庶出,只比那李思雨小了一岁,生母原是秦氏身边的丫鬟,后来生了李思瞳,便被抬了姨娘,也是二房现今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姨娘,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对秦氏忠心耿耿吧,反正这李思瞳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从来都是畏畏缩缩地跟在李思雨身后,不像个小姐,倒更像个小丫鬟。
阿芙与她行礼,她倒是颇有些受宠若惊,但却碍着李思雨,也装着一副不理不睬的冷淡模样,阿芙自是不会介意,因为她已经感受到窦氏那边投来的不满目光了,心中暗忖,怪不得二房怎么都比不过大房了,人家表面功夫做得好,温良贤德的愣是让人抓不出一点错处,可二房的这母女几人,不管什么都放在脸上,不遮不掩的,自然就已经落了下风了。
阿芙与二房这几人行完礼后,便被安排在离窦氏不远的地方坐下了,窦氏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表情淡然地问道那秦氏:“听说廷儿今个早上又吐奶了,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没有?”
听那窦氏提到“廷儿”,秦氏脸上的表情稍稍舒缓了一些,却仍是忧心忡忡地回话道:“方才已经寻了刘大夫过来看过了,说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廷儿从胎里出来身子就弱,出生到现在也是小病不断的,我可真是忧心啊!”
“既然没事就好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好好调养着,等到再大一些或许身子骨就强健了,想当年言儿刚出生的时候不也是体弱多病的,可你看看现在,多壮实的一孩子啊,不也都这样养大了吗。”
秦氏听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眉头却一直都是轻蹙着的,想来窦氏那几句宽慰的话语也并不能够解了她的心结。不过在场的众人也都知晓她为何如此在意这个孩子,虽然这个孩子并不是她亲生的,但以她的身份,她现在的年纪,若再是没有一个嫡子,那她的地位可真就是要岌岌可危了。
秦氏的事情阿芙早就在那绸布之中知晓了,秦氏本就是个善妒的,所以一直都对二老爷李诚辉身边的女人不择手段,不是不明不白地死了,就是犯了错处让秦氏给卖了,反正没几个有好下场的,不过也许是报应吧,秦氏连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女孩儿,生完那李思雨后,又因为太过失望,没有做好月子,再想怀孕也很难了,便只能在身边的众丫鬟中选了个姿色出挑的,开了脸给那二老爷做了通房,那丫鬟也算争气,没多久肚子就传出好消息了,只可惜秦氏本就只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想要她这个做娘的,生完孩子没多久那丫鬟就得病死了,这个男孩儿自然就让秦氏养在了身边,只是孩子生下来身子就弱,按大夫的说法,是胎里带来的体弱,必须慢慢调养,对于这么困难才得来的儿子,秦氏自然是十分在意,唯恐他有一丝闪失。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阿芙看着在这房里的老老少少,真觉得没几个人是活的自在快活的,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阴谋算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手中或多或少都沾染了血腥,不过她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她不是也为了自己的目的,正不择手段着吗,但这个世界不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吗,若是不够冷血凶残,便只能做那待宰的羔羊。。。。。。
回到雪卉园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午时时分了,阿芙一大早起来,便只喝了一小碗白粥,此时早已是饥肠辘辘了,不过还好,一直在房中等着她们回来的夏荷是个细心的,早早便让厨房准备好了各色菜肴,虽然阿芙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凉了,但对于饥饿的人来说,这根本就不算是什么,阿芙也没让夏荷她们再去热饭菜,直接拿起碗就吃了起来,直到吃了七八分饱,才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她是一个自制力极强的人,就算再饿的时候,也不会让自己吃的很饱,因为吃的太饱的了,不仅会伤肠胃,人的精神也会不够集中,反应也会迟钝,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可是万万要不得的,在这个主宅里,她必须时刻保持警醒。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进学
用完了饭,阿芙便又开始练起字来,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消遣,这几日她也跟夏荷学了许多刺绣的入门,也幸好她学习能力不错,现在若只是让她绣平针,倒也是绣得有模有样的了,不过这还远远不够,她此刻作为一个大家小姐,必须得能独立绣出一只精美的荷包或是帕子,才能够算得上合格啊。
阿芙有些惆怅地挥毫疾书,在一旁研磨的春梅,则是奇怪地看着自家小姐一脸纠结的表情,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老夫人对小姐不错啊,为何小姐还是一副苦恼的模样呢,小姐的心思可真是难猜度啊。
小丫鬟顿时也惆怅了,夏荷进到房里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对如此惆怅的主仆,她一向没心没肺,将从外头拿回来的水果往桌子上一放,便开口说道:“小姐,您是不是写字写累了,怎么和春梅都这副表情啊,要是累了,就停下来歇歇吧,这儿有厨房分派到咱们院的橘子,看着可甜呢,您尝一个。”
阿芙被夏荷的话语打断了思路,微微调节了一下表情,便放下手中的笔,在春梅的伺候下洗净了手,走到桌边坐下,夏荷已经剥好了几个橘子,漂漂亮亮地码在盘子里,还仔细地挑去了橘子上头那白色的橘络,阿芙捻起一瓣放进了嘴里,果然酸甜适中,清凉爽口,便又多吃了几瓣,一边吃着,一边问那夏荷:“田嬷嬷还没回来吗?”阿芙离开窦氏的院子时,田嬷嬷被单独留了下来问话,并未跟她们一道回来,阿芙顾由此一问。
“还没呢,或许老夫人有许多话要与嬷嬷嘱咐吧,奴婢想一定是老夫人太关心小姐了。”夏荷乐观地猜测着说道。
阿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忽然觉得口中的橘子不如方才那般美味了,颇有些索然无味,抬眸看了看门外,心中其实跟明镜儿似的,窦氏虽然表面上似乎待她不错,但其实,心中仍没有完全接纳她这个孙女呢,毕竟又不是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对她的感情可想而知,最多也只是对小儿子的移情罢了。
那田嬷嬷很快便回转来了,也不用其她人通报,直接就去了阿芙的房间求见,阿芙自是知晓她定会来找自己,早早就坐在榻上等着了,待那田嬷嬷与她行了礼后,便让春梅搬了张凳子让她坐下,方才浅笑着开口说道:“嬷嬷这么急来寻我,可是老夫人有什么话要您与我传达吗?”
田嬷嬷的脸上也是一直带着笑,立马回话道:“芙小姐,老夫人只是嘱咐老奴平日里要好好照顾您,还有,从明儿开始,您便要跟其他小姐们一起去那育殊阁进学了,咱们府上的小姐,一般一到六岁就会进育殊阁进学的,小姐您虽然晚了一些,但老夫人已经与阁里头的女先生们都打过招呼了,她们会特别照顾着您的,您也不用怕会跟不上进度,只要认真学就行了,咱们育殊阁的女夫子们都是各领域中的顶尖,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针线女红,都是最优秀的,保准能把小姐您培养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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