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大妈身后,罗茗娇心中震惊。
灯市街周围虽然没有高楼大厦,但现代化建筑随处可见,距离那些现代化产物如此之近的这里,竟然是如此情形。
路过一处拐角时,罗茗娇竟然看到,有一所石棉瓦屋顶的小屋,是依着树建的,而树体,有一半在屋子里,统共没多大的小房子,窗户上贴着窗花纸,看上去竟然像是住了人的。
“小罗,时间还早,你先去大妈家里坐坐,待会儿就带你去找骆涛。”拐弯后,巷道稍微宽了一点点,但宽的那点,被墙边的杂物堆满。
有盖着塑料布的蜂窝煤,锁起来的半旧自行车,还有些纸壳、啤酒瓶、塑料瓶、垃圾等等,非常拥挤。
大妈走在前面,说着话:“不用担心,骆涛两口子都是夜猫子,这时间点儿过去估计还在睡觉,先在大妈这儿歇歇脚,过上个把时辰再去,正好逮着那小子。”
罗茗娇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之前还觉得小罗巷的小院艰难,现在看来,艰难的人哪里都有。
……也不知大妈家里情况怎样?大妈既然是老住户,应该不至于住在临时搭建的屋子里吧?
就进门后的距离,可见这院子当年也是宽敞的,可如今,被房子塞的满满当当,因为太过拥挤,刚经过一个夏季,这里却依然带着丝丝未晒透的凉意。
现在如此,冬天一定很冷。
“到了,就这儿。”巷道到了尽头,大妈指着最里面的一个屋子,笑着说道:“别看地方不行,住习惯了,就是挪个地儿,我还住不惯呢!”
屋门上挂着锁头,门窗上都贴着厚厚的纸壳,看不清门窗的本来样貌,窗户上沿有个圆洞,从里穿出个锈迹斑斑的管子,管子外沿上黑乎乎带着烟气。
大妈开了锁头,门刚开,就听到里面有脚步声哒哒哒的跑出来。
猛然听到,吓了罗茗娇一跳,刚进屋有点黑,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形,就听到有个稚嫩的声音叫‘奶奶’。
“奶奶,她是谁?”
适应了光线,罗茗娇看到了有点黑瘦的小男孩,小男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
因为瘦,一双眼睛显的格外大。
“小罗进来坐。”大妈招呼了一声,就手在孙子头上胡虏了一把,叮嘱:“快叫阿姨。”
“阿姨。”男孩叫了声阿姨,神色暗了暗,也不理人,转身跳到床上去了。
罗茗娇这才发现,屋内床上,有一只大花猫,花猫往这边懒懒的看了一眼,耳朵耷拉着,似乎在睡觉。
“这是我孙子,虎子。”大妈介绍,提起孙子,大妈脸上的笑多了几分暖意与忧愁。
大妈家的屋子,也就十几平大小,屋里除了床,到处堆着东西,虽然看得出主人仔细归置过,但依然很乱,杂物实在太多了。
“小罗你快坐,我去烧点水。”平常虎子一个人在屋里,大妈担心烫着虎子,是不留开水的,只会留些不烫嘴的温水,大妈出去了几个小时,温水早凉透了。
大妈把罗茗娇当客,待客用新烧的开水,也能添几分礼貌。
罗茗娇一听说烧水,想起门口的炉子,微微皱眉,这屋里一眼望穿,根本没有灶,那大妈平时怎么吃饭?
大妈出门打了一壶水,用个歪歪扭扭的电热烧水器,通上电烧水。
这东西,罗茗娇家里之前也在用,很实用,但是同样的东西,再看到附着在热水器上厚厚的水锈,她心里有点发堵。
“虎子,别欺负阿黄。”回了家,大妈说话的兴致似乎没之前那么高了,见虎子把花猫的前足提起来,扭来绕去的玩,忍不住说了一声。
罗茗娇搜肠刮肚,脑袋里也没有类似的见闻,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说啥。
她有些好奇,身体原主以前是个什么家庭背景?没有住过城中村,也不是小罗巷人,那是京都周边农村的吗?好像也不是,隐约间,高楼大厦的印象比乡野更令她熟悉。
看见虎子和猫,想起儿子,罗茗娇含笑着问:“虎子有四五岁了吧?长的真机灵。”这年头夸孩子,好像就是这么夸的?或许是因为虎子比希希大不了多少的关系,罗茗娇挺喜欢虎子。
“嗯,月份大,二月生日,过完年就五岁了。”现在四岁半。说起虎子,大妈话匣子打开了,说了好些虎子成长中的事。
罗茗娇很乐意听,罗御希的成长,身体原主像个外人,她了解的就更少了,现在听大妈说虎子,她还能想起被原主忽略掉的,有关罗御希的成长点滴。
“嘿,怪了,虎子,今天怎么不说话了?”说着说着,大妈突然诧异道,把虎子拽到怀里,搂着问:“以前奶奶说虎子小时候的事,虎子不是不让奶奶说吗?今天怎么不打断了?”
第062章【如此夫妻】
大妈说着笑起来,虎子闷着头,扭来扭去的从大妈怀里挤出来,跳下床跑出去,经过罗茗娇时,还偷偷看了一眼。
“阿黄,跟着虎子。”虎子跑了,大妈在花猫身上拍了一把,刚还打盹的花猫立马起身,蹿下床跟了出去。
这、这个……
罗茗娇目瞪口呆,不是惊异一只猫,而是惊异外面除了巷道就是巷道,四岁半的孩子出门,能去哪儿?出点啥事儿咋整?
“没事,吃饭的时候就回来了。”大妈看出罗茗娇的担心,说了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几句,片刻后,大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起身说:“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去。”要找骆涛,每天这个点儿找人最合适,晚点人没影了,等骆涛回家,那得半夜凌晨。
“哦!”罗茗娇仍有些愣怔,今天之前,两辈子加在一起,最痛苦的是断头台上全家惨死,最艰苦的时候,是重生后面对穷困的家。
可她所遭遇的艰苦,和大妈家比起来,罗茗娇总觉得有东西哽在喉喽里。
……或者真的像大妈自己说的,是住习惯了。
大院门口,虎子和几个年龄相仿的男孩,或坐或跪的凑在一堆,玩弹石子,花猫阿黄窝在门前的石墩上,团成一团困觉。
大妈看见一愣,见罗茗娇也在看,笑着说:“虎子平时皮猴儿一样,一出门就跑没影,今天倒是乖的很。”话毕指了胡同里的岔道说:“骆涛家住那边,走。”
罗茗娇临走又回头看了眼几个孩子,除了虎子,其他孩子的衣服明显要干净、新一点,虎子的衣服,汗衫有破洞,马裤有点小,紧紧的锢在腿上。
这样子,看的罗茗娇心里,更堵了。
她收回视线时没有留意到,虎子抬头看过来,盯着罗茗娇的背影看了好几秒,神色也渐渐暗了下去。
“虎子,该你了,快点。”有小伙伴喊虎子,虎子把手里的石子一丢,不玩了。
那几个孩子也不在意,快速瓜分了虎子丢掉的石子儿,几人围在一起继续玩,而虎子,站在门口往奶奶走掉的方向看了看,嘟了嘟嘴,转身进了院子。
果然像大妈说的一样,这点儿骆涛还真在,正蓬头垢面的在院里的水龙头前刷牙,他看到大妈,含糊不清的喊了声婶子,没下文了。
大妈并不见外,罗茗娇盯着骆涛看了看,脑袋里有点印象,不过如今的骆涛和四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四年前,骆涛虽然不搭理人,人却收拾的周正,可是现在,胡子拉碴,脸颊消瘦,脸上的颜色也带着几分不健康的蜡黄。
“涛子,谁找你哪!”这边罗茗娇刚搭了腔,就听到骆涛身后的屋子里有人喊话,是女人的声音。
骆涛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回了一声:“没谁。”
大妈看看骆涛、又看看罗茗娇,怎么看着像是不认识的?不过想想骆涛的脾性,别说四年不见一时没认出来,就是认识装不认识,骆涛也随手拈来。
想了想,大妈好心的说了句,“涛子,这姑娘找你有事。”完了对罗茗娇说:“小罗,大妈在外面等你。”
大妈的声音不小,这是给骆涛和屋里那位递话,别欺负人家小姑娘,她就在外面。
等大妈离开,屋里的人也出来了,女人穿着个吊带睡裙,一头卷发乱糟糟的像鸡窝,脸色和骆涛一样,不太健康,人挺胖乎,一出门就低骂了句:“死老太婆。”
看到罗茗娇,一双眼盯着罗茗娇好一通打量,数秒之后,瞥了罗茗娇一眼,视线一转,噔噔噔跑到骆涛跟前,上手就揪耳朵,还怒问骆涛:“说,这是谁?是不是你在外面养的小情人?”
骆涛翻个白眼,扯掉媳妇的辣手,看了罗茗娇一眼,烦躁的问:“你谁啊?”骆涛喜欢丰满的女人,比如自家媳妇,抱着睡手感好,像罗茗娇这样瘦的,不是他的菜。
真是应了那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不是情人、那都是东施。
“骆先生,我是御希的妈妈。”罗茗娇也不喜欢眼前两人,一想到儿子的户口挂在这两人户头上,她神色暗了暗说道。
骆涛闻言似乎想起点什么,这才正眼打量起罗茗娇。
骆涛媳妇一听,懵逼了几秒之后恍然大悟,又突然暴起怒道:“好啊涛子,你骗我,小希不是你儿子吗?这人是你儿子妈,不就是你前妻?”
女人的审美和男人的审美不一样,骆涛媳妇那么警戒罗茗娇,实在是因为,罗茗娇很漂亮。
她没见过骆涛前妻,从来不知道骆涛前妻这么漂亮,想想自己超标的身材,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是,我不是燕容、姐,我姓罗,当初我和燕容姐住的一家医院,我儿子的户口上在骆先生和、在骆先生的户口上。我来,是想把我儿子的户口迁走。”罗茗娇可不想事情变复杂,一个骆涛,再来个骆涛媳妇,要是不及时把事情说清楚,搞不好闹出事来。
之前听说张燕容和骆涛离婚,罗茗娇还有些惋惜,现在看来,张燕容离婚并非坏事。
骆涛媳妇听的一愣一愣,皱着脸抓了抓头发,反问:“你是说,骆御希不是涛子的儿子?”
罗茗娇点点头,她发现骆涛眼光有点闪。
得到肯定答案,骆涛媳妇立马转头怒道:“好啊涛子,骆御希不是你儿子,这几年每月拿走的抚养费都给谁了?”
骆涛见势头不对,哧溜躲开老远,骆涛媳妇紧追不舍,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在本就不大的院子里‘猫追老鼠’。
“轻点轻点,耳朵掉了掉了。”骆涛被堵在犄角旮旯里,捂着耳朵痛呼。
两人的相处模式看的罗茗娇有点哑口。
她实在不想掺合,可是她想尽快把儿子的户口迁走,儿子的户口一天不到位,她心里就一天不安稳。
“骆先生、骆夫人,两位稍安勿躁。”罗茗娇出言打断,声音已经很大,还是淹没在两口子的嘴仗里头。
第063章【漫天要价】
“……没给,谁也没给,都攒着呢、攒着呢!”骆涛的耳朵被拧了一百度,他有点招架不住,连连应话,一听这话,骆涛媳妇追问:“攒哪儿去了?你要拿不出来,就给老娘滚蛋。”
这泼辣劲儿,真是,又一次刷新了罗茗娇的、世界观。
偏偏骆涛就喜欢这样的,当初张燕容多标准一好媳妇!
骆涛眼珠子一转,看到罗茗娇,眼眸一亮,急道:“媳妇放手、放手,都在呢!真的在呢!”
以前骆涛死皮赖脸,骆涛媳妇一句滚蛋,骆涛准露底,可是这次,骆涛竟然坚持不改口,难道真的都攒着呢?骆涛媳妇皱着眉头打量自家老公,怎么看都感觉不像啊!
“有,肯定有,还带利息,媳妇放手,我这就、拿。”已经有人扒窗口看热闹了,骆涛两口子三天两头的猫捉老鼠,但说到底骆涛也是男子,骆涛有时候也会觉得脸面有损。
每当这个时候,脸色就黑了,声音、脾气见长。
骆涛媳妇对自家老公的脾性拿捏的非常好,就像此刻,看到骆涛眼底的不耐,她果然立马放手。
骆涛看了看自家媳妇,转头对罗茗娇说:“罗小姐,要迁户口是吧!哈哈,这事儿说起来还有些门道,你看,既然来了,咱进屋说?”
骆涛媳妇要说啥,被骆涛瞪了一眼。
罗茗娇感觉到院里各房人不少,又有骆涛媳妇一起,罗茗娇就跟了进去。
骆涛家的房子是个套间,外面是客厅,客厅里有沙发、茶几,还有电视,包括门口刚进来的衣架子,整个屋子塞的满满当当。
里间门上挂了个半截的门帘,里面啥情况看不到,但从半截门帘下能看到,从客厅延伸进去散在地上的鞋。
多都是女人的鞋,横七竖八的丢在地上。
屋里有一股味道,霉、烟,还有点臭,罗茗娇微微皱了皱眉,格局比大妈家好了几个档次,但里面的环境却糟糕的离谱,也不知多久没收拾了,茶几上乱七八糟的烟头、泡面盒、食品包装袋散落着。
罗茗娇进来,也没说收拾下。
骆涛坐下,骆涛媳妇立马挤在骆涛跟前坐下,罗茗娇顿了顿也走过去,背对门口坐在单人沙发上,沙发上堆了很多衣服,但这已经是唯一可以落座的地方,罗茗娇只能浅浅的错开衣服坐下。
“罗小姐,你看,你儿子在我户口上挂了三年。哪怕是个东西,托人保管也得交保管费,何况是个人,是吧!”骆涛话头一开,骆涛媳妇也听明白了,骆涛口中的‘拿’是个什么拿法儿。
意识到又被老公糊弄,骆涛媳妇暗暗掐了骆涛一把,不过想到‘保管费’,脸上始终带着笑。
听到骆涛将罗御希比作东西,罗茗娇眉头皱起,脸色也沉了下来,她说:“骆先生,请注意你的措词。”
上辈子,一颗堕胎药,将她肚子里的孩子生生剥离,那孩子虽然是仇人之子,但也是她们罗家的血脉、她的骨肉。这辈子得知身体原主有个儿子的时候,她整个人像是得到了谅解、得到了救赎。
从那一刻,她就告诉自己,罗御希是她的宝贝,她这辈子都将珍之重之。
可这人张口就把罗御希比东西,实在让罗茗娇愤怒。
“哈哈,打个比方,罗小姐当真了。”骆涛夸张的笑道:“总之,我的意思,罗小姐听明白了吧?”
罗茗娇压下气性,点了点头。
“罗小姐果然聪明。”骆涛笑的胡茬一颤一颤,把媳妇的胖手拉在手里,一阵揉搓,好像捏着大把钞票,脸上的笑掩都掩不住。
骆涛和自家媳妇交换了个眼色,继续说:“小希是罗小姐的儿子,儿子是什么,那是血肉至亲,无价之宝。罗小姐你看,无价之宝的三年保价,多少钱合适?”
罗茗娇沉着脸色,不得不说,骆涛很会谈判,一句无价之宝说到罗茗娇的心坎上了,如果她有资本,一定会成全骆涛的小聪明。
毕竟,四年前罗御希的户口挂在骆涛名下,确实解决了她的大麻烦。
可惜她没钱。
想了想,罗茗娇没答反问:“骆先生和骆夫人打算要多少钱?”
骆涛和自家媳妇对视一眼,眼眸转来转去的打哑谜,罗茗娇见此起身,说:“我出去一会儿,两位商量好了,我再进来。”
“不用不用。”骆涛媳妇好像生怕罗茗娇一出去,这块肥肉会飞走,立马出言拦人,完了拽起骆涛,对罗茗娇说:“罗小姐稍微坐会儿,我们进去商量。”话毕拽着骆涛进里屋。
两人在屋里嘀嘀咕咕,罗茗娇一个人待在客厅里,心突然变的格外安静。
她手头满打满算,有五万块,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