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谁都没有说话。
靠着长椅边沿的玻璃窗台外泛起了鱼肚一般的白色,红日冉冉而升为止。
手术室的灯,灭了!
195。抢救
手术室大门自动开启,一袭白色身影从内里跨步而出。沿没沿歌。
“承渊!”站在房门前沿最接近医生的男人大掌一揪医生的手臂,紧张地询问:“她怎么样?”
“先冷静点。”靳承渊摘下口罩,眸光沿着他的脸面扫过去一眼,随即看了一眼另外两名站过来的男子,淡声道:“我早跟你们说过,要有心理准备的。”
千里行的眸子一暗,双掌便压住了他的肩膀:“你的意思是,她……”
“目前,我们的手术并不算很成功,因为她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只是依靠着呼吸机暂时支撑生命。因为她的肾脏被刺穿,如今所有依靠它来维持的功能都开始慢慢衰竭。她的血型是罕见的ABO,我们帮她换了一批血,但现在我们医院血库里这种型号的血非常紧张,她随时要进行二、三次手术,当然,前提是要寻找到合适她的肾脏。”靳承渊眸底映掩不住有抹疲惫,神色无奈:“但有一点我有责任告知各位,即便真的那么好运寻找到适合她的肾脏,她还是很危险。毕竟,在送进手术室前,她曾经昏迷休克过一阵子,在严重缺痒的情况下,已经影响到她的脑子,因此,她的脑干也随时都可能会死亡,从而成为活死人!”
“怎么会这样?”千里行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眼底有怒火闪烁出来:“不可能的——”
“病人暂时要送到ICU,已经从手术室的特别甬道送过去了。如今,你们并不方便探病,请先回去吧,有任何关于她的最新消息,医院都会通知你们的。”靳承渊抬起手臂推开了千里行,对着另两人点点头,便往闪身离开了。
后方,一道纤细的身子“咻”地从旁穿插而入,女子扬起了手,沿着男人早已经红肿的脸颊挥去了一巴。
“啪——”
耳光声响,清脆而利落。
楚天阔的脊背靠着墙壁,掌心捂住了眼睛,看不出此刻他有什么表情。
“千里行,云闲会这样都是被你害的。十年前,你害她被赶出家门,害她差点被凌正兴那个混蛋强~jian,害她没办法高考,害她成为众矢之的……最可耻的是,你害她没了孩子以后还要只身远走他乡,在无依无靠的地方受尽折磨。她好不容易撑了过来,不过只是想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为什么你还要这般害她?”刘思茗咬牙切齿,恼怒地瞪着千里行:“是不是她不死,你就不肯放过她?现在你开心了,对吧?我这个混蛋,不要脸的东西——”
千里行的身子贴着后背,缓慢地跌坐在地,手肘放在那屈起的膝盖位置,掌心搭上额头,只任由着她诅咒发~泄,不为所动。
独孤远侧过了身,眸子沿着窗外那升腾而起的红日淡淡瞥去,眉目深锁。
想来,对这一切,他抱着眼不见为净的态度!
…………………………
“长歌小姐,我帮你。”看着小女孩儿的双手在微微发抖,压根就没办法把那鞋子穿入那白~皙的腿板里,雷声想伸手去帮她。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长歌轻抿了一下唇瓣,清湛的眼睛里透露出莹润的亮光:“雷叔叔,你可以帮我给云闲打个电话,问一下她的工作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完成吗?我今天下午想陪她一起吃饭。”
雷声的脸色大变,连呼吸都窒了一下。
长歌没等到他的回应,手里握着的鞋子便慢慢地放了下来:“雷叔叔,云闲是不是出事了?”
“吓?”雷声一愣,连忙摇头:“长歌小姐,怎么会呢?云小姐与我们少爷一起外出工作而已。”
“虽然独孤叔叔把你指过来照顾我了,但近几天莱因都在看顾着我的,你在这里,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吧?”长歌淡淡地笑了一声:“独孤叔叔把你留在这里,是不希望我自己去拔云闲的电话。而且,他要你随机应变……”
没想到她心思竟然如此缜密,雷声一时错愕,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
“铃铃铃……”
便在此刻,门铃的响声在室内回落。
雷声立即便舒了口气,站起身道:“长歌小姐,一定是拜伦少爷来了,我先去开门。”
“摇控在桌面上,你不需要亲自过去。”长歌神色凝重,声音也有些冷沉:“雷叔叔,不要把我当成笨蛋。”
“……”雷声心理压力很大,负荷不来长歌这突然的转变。。
一向乖巧的小女孩儿今天要叛逆变天了——
目前,唯一能够解救他的人,只有莱因~拜伦了!
他咬牙,急速拿起摇控把房门打开,让外面的人进来。
“你不说,他也会说的。”长歌似乎找到了方法穿鞋,很快便连鞋带都系好了。她掌心沿着沙发边沿轻轻一抚,淡淡地喝了一声,Carson便往着她小腿位置蹭了蹭。
有脚步声音传来,她知道来者是谁,但并没有说什么,摸索着要去拿旁边的书包。
“我帮你。”男生清冷的声音传来,淡淡的,有些寂寥的感觉。
“谢谢。”长歌也不拒绝,只伸手摸了一下Carson的头颅,便站了起身。
“雷先生,我送她过去就好了。”少年眸光沿着一旁的雷声看去一眼,声音淡淡的:“你留在这里吧!”
“拜伦少爷。”看着长歌的脚步已经往着玄关口迈了出去,雷声掌心沿着莱因的肩膀一扯,压低声音道:“云小姐的事情,我们少爷吩咐先不要告诉长歌小姐。”
莱因瞥他一眼,没说话,把长歌的书包往着脊背轻轻一甩,便迈步追上了前方那小女孩儿。
长歌很安静,随着Carson的引导进入电梯,静静地等着他。
莱因修~长的身子没了进去,指尖沿着地下停车场的按键一压,便伸手去搂住长歌的肩膀。
“云闲会比我先死吗?”长歌声音淡淡的,很轻,但在这仅仅只有他们二人的空间里,说得分外清脆,字字如玑。
“不会。”莱因这般说着话,但底气分明不足。
长歌轻轻地扭了一下肩膀,半蹲下身子,小小的手臂探了出去搂住Carson。
莱因眉目泛冷,瞳仁里,暗光寸寸如芒。
她情愿依靠一只小狗,也愿意依赖他。那颗纤细的心到底有多犟,不言而喻。
他抬眸,目光沿着屏幕的显示板看去一眼,目光中,透露着阴鹜的冷傲。
“今天我不去学校了。”长歌掌心沿着Carson的头颅轻轻一摸,突然开口:“带我去外面吹吹风吧!”
“嗯。”莱因只是冷淡地应答。
长歌低头,沿着Carson的头顶轻轻地亲了一下。
Carson抬起脸,从嘴里吐出来的舌尖,一下一下地舔着长歌那泛着苍白的小脸。
莱因眸子轻轻地眯着,冷静察看着长歌,没说话。
…………………………
医院。
女子接过收银员递来的零钱往口袋一丢,转过身,正巧看到那一袭白衫的医生从眼前走过,急忙唤了一声:“承渊。”
“欣欣?”靳承渊转身,眸光沿着女子凝睇一眼,嘴角含笑:“准备出院了?”
“嗯,还有工作等着我。”洛欣欣微微一笑,目光如水:“你昨晚不是在值班吗?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医院有位病患……是云闲。她昨晚被水果刀间插进入肾脏,现在还在ICU。她随时都可能因为肾脏衰竭而要动手术,我在值班36小时。”
洛欣欣的神色一凝:“如果只是一边的肾脏有问题,不是可以进行切除吗?”
靳承渊无奈地耸了耸肩:“她十年前捐过一颗肾给别人,只剩下一颗。”
“那怎么办?”洛欣欣一惊:“现在有合适的肾脏吗?”
“她是ABO特殊血型的伤者,这种血型在全球都找不到几例的。适合她的血液都难寻了,别说是肾脏。”
“ABO血型?”洛欣欣的脸色微变,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靳承渊点头,淡声道:“所以说,她这一次,几乎是不可能了。”
“靳医生、靳医生……”
便在此刻,一名护士急匆匆而来:“ICU病房的患者情况有变,刘医生请你马上过去手术室!”
靳承渊一惊,只对着洛欣欣点了一下头,便迅速往着手术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洛欣欣垂在腿~侧的小手轻握成拳,咬咬牙,也跟了过去。
手术室前沿,三名男人伫足,看到靳承渊走近,都一并看着他。
“靳医生,她的血压直线下降,脉博转弱,血含量急坠,呼吸机现在对她而言都已经没有用处了……”护士刚把云闲推进了手术室,刘思茗一边往前走一边开口:“如果再没有肾脏,她可能会……”
“不要说了,先进去抢救!”靳承渊脸色阴沉,大步往着手术室里面迈进去。
“等一下。”洛欣欣突然唤住他们。
靳承渊眸子轻轻一凝,转过身,目光看向她。
洛欣欣咬了咬下唇,抬着眸,淡声道:“我想,我的肾脏,适合她。”
196。黑色
车子在路上行驶着,窗户密封,压根没有任何吹风的感觉。但他们,的确是在兜风!
小女孩儿把那只窝在她怀里的拉布拉多寻回犬轻轻搂住,她自身的纤小身子蜷缩着,下巴贴着它的颈窝,眸子轻阖,任凭那些毛绒绒的狗毛贴着自己的粉颊,唇边的弧度淡淡的,像笑,却更像是仅仅轻抿着而已。
一旁,少年静静斜坐着,淡然地瞟着她。
已经出来两个小时,无论是他的,还是她的手机也都响了不下十数次,只是谁都没有接听的意愿。
前面的中年司机很健硕,他的视线偶尔会瞟向后视镜察看他们,但他的主子不说停,他的车子就在继续往前开。
“汪、汪——”
“有没有觉得我像个傻瓜?”长歌突然开了口,声音柔柔的:“然后你跟雷叔叔都陪着我一起傻?”
“为什么这么说?”少年的声音很是淡薄。
“今天是周末,不是吗?”长歌笑,言语轻淡得像是听到天气说,今天又起风了。
是的,周末,他们压根不需要去学校。
可雷声却让他把她接了出来,而且配合地给了她书包。
不是她心里有魔,而是他们心里有鬼。
“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在少年给反应之前,长歌又抢白了。
“没什么好说的。”莱因蹙眉,声音清冷。
“是吗?”长歌轻垂了眉,淡淡涩笑。
明明是与她有关的事情,但从来都不与她知道。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孱弱到一刻不照顾就会死去的对象——
突然,Carson吠了两声,舌尖探了出来沿着长歌的脸颊轻轻地舔了一下。
长歌睁开了眼睛,咬着下唇,对莱因淡淡道:“我想吃东西。”
“Cotton,找个有东西吃的地方。”莱因眉眼淡扬,对着前面的司机淡声吩咐。
“是,主人。”Cotton应声,踩在油门位置的脚尖用力一压,稍微地加重了力度,车子便越发疾速地飞驰在大道上。
莱因的视线,沿着车窗看了出去,视线所接触的地方,是一片连着天际的湛蓝大海。
长歌挺直了腰身,头颅轻轻一歪,小手往着半空伸了出去,突然询问:“外面,是海吗?我感觉到海风在吹,好像还抚~摸到蓝色……”
因为眼睛看不到,她的触觉,特别敏~感——
Cotton见他的目光凝向外面,便稍微地摇下了车窗,不料她竟然这么快就察觉到了。
“这边,是G城最知名的海湾。”莱因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淡声道。
“听说,在这个海湾祈祷,所有的事情都会成真。”长歌抿唇轻笑,轻阖了眼睛。
知道她必然是在祈祷与云闲有关的事情,莱因保持沉默。
片刻后,长歌张大了眼睛。
“之前,很感激你让我知道了蓝色是怎样的,不知道,你是否介意告诉我,红色是怎样的?”她浅浅一笑,掌心轻抚着Carson的毛发,对着莱因轻声道:“我听说,血就是红色的。”
莱因眉目轻蹙,长臂突然往前探伸了过去,掌心手住了小女孩儿的手腕:“等一下,我就告诉你。”
“其实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长歌手腕轻轻抖了一下,把自己的柔荑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出来。她纤细的手指沿着自己的衣衫袖口轻轻一推,撩起了衣物,那白~皙的小手臂完全地展露在少年眼前:“它的颜色,应该是这样的。”
少年的眸光,沿着她的手臂看去,那深邃的碧蓝瞳孔,一抹凛冽的寒光浮出。
女孩儿纤瘦的小手臂上,有着一条一条纵横交错着结了疤的浅淡伤痕。虽然有些伤痕已经很淡,但被刮得那样花花绿绿的,还是显得很恐怖。
“不骗你,我真的可以感觉得到。”长歌的指尖突然往着自己的肌~肤用力一掐,那尖锐的指甲便深陷到了皮肉里。她唇边有抹清淡的微笑浮出,突然眸子一凝,咬住了下唇。
纵然她很想力持平静,可那浅浅地皱了一下的眉头还是让莱因有一种感觉:她很疼!
如果你用自己的指甲把自己的手臂给划损,皮肉里都沁出了血水,不疼的话,那你就是一个怪物!
少年的脸色微变,看着那鲜红的血液从她的白~皙的手臂流淌过去,一点一滴地落在铺就在车子里的棕色地毯,化开一朵朵暗红的梅花!
长歌头颅轻轻地偏开,指尖用力一划,然后倒抽口气。
“主人,长歌小姐她……”Cotton脚板往着刹车位置用力一踩,脸色有些灰败,转身便把那盒放在车头的柔~软纸巾递了过来:“先止血吧……”
“不必了。”长歌受伤的手臂轻轻垂下,神色清冷:“流一阵子,就不会流了。”
这孩子,分明就是在自残啊——
Cotton眉头深锁,但见莱因没有任何想要动作的意思,只好把纸盒放回原处。
长歌的指尖,顺着那个伤口的位置轻抚过去,在鲜艳的血液沾上她的指腹以后,往着自己的唇瓣轻轻地移了过去,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的笑靥,如花一样绚烂:“有点腥,有点甜,是死亡的味道,就是红色。”
明明该是一种明亮耀眼的色彩,但在她心里,却从来不曾灿烂过!
她的心,一直都接近死亡——
“关上窗,下去准备东西吧!”莱因抬了眉,瞟了Cotton一眼,淡声道:“等所有东西上齐以后再回来叫我们。”
“是!”跟在主人身边十余年,他的xing情Cotton很明了,说什么,便是什么。如今主人既然不去理会长歌小姐,那么必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干涉不了。
Cotton近照莱因的吩咐把车窗给关好,下了车,进入了一旁的小饭馆去点餐了。
“你有话想跟我单独说?”长歌歪了一下头颅,抿抿唇,把残留在嘴角的血丝舔去。
“没有。”莱因伸手握住长歌的手腕,眸光沿着她伤口还在流淌着鲜血的位置瞟去一眼,突然便低下了头颅,唇瓣沿着她的伤口一靠,探出舌头轻舔了下去。
长歌的身子似是僵了一下,但并没有太过挣扎,只是感觉到他舌头沿着她的手臂一直舔过去,那一阵温热的感觉在手臂的肌~肤生起,流窜着进入身子,让她小小的脸颊涂上了粉艳的红色。
莱因舌尖在她的伤口流连了好一会,才抬起脸,单掌托着她的手腕,另一只的手,指尖缓慢地沿着她的脸颊轻抚过去,直到抹上她刚才残留了血丝的唇瓣,才淡淡道:“这,也是红色!”
他稍微一顿,才道:“是另一种红!”
脸颊,火辣辣地在烧着。长歌眨了眨眼,原本紧紧咬着下唇的齿关渐渐松开。
嘴角,有一丝淡雅的微笑浮现。
如花,如水。
妍丽夺目,又温婉恬静!
“看色彩,不仅仅只用一种角度去看的,还有另外的……很多的。”莱因抚着小女孩嘴唇的拇指从她的脸颊轻轻抚过,看着她微微上翘那嘴角的弧度,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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