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坐在马库斯旁边,跟这具尸体一起发呆。
让我痛恨的是,马库斯至少还能看到完整的土黄色墙面,白色的大理石地板,阳光更不会跟虫子一样扭曲丑陋。
而我,一无所有。
色彩,色彩,我失去了这个世界所有的颜色。
不,我现在恨不得将那些鲜艳到面目可憎的颜色都毁灭,因为它抵抗着我。
它让我的能力完全无用武之地,它带走了克莱尔。
记忆力如诅咒的攻击,在谋杀我的行动力。我早已经失去了遗忘的功能,所以克莱尔的拒绝不断在我身体里循环翻滚,我体内的毒液都没有她一句拒绝来得狠毒。
粉身碎骨的剧痛。
痛到我都想直接杀了她,或者不顾她的意愿转换她,放弃律法将她留在我身边。
可是她憎恨我,带着这种恨意直接变成吸血鬼。那么她会发现,她对于这种恨意的感情是没法消解的。
因为我们与人类最截然不同的地方,是凝固的不变。
根本无法控制,她只会永远维持住在转换那一刻的感情。
除非亲手把我干掉,不然她的恨意绝对无法消失。当我让克莱尔得到永生的那一秒开始,我会彻底失去她,谁都不会留在他恨的人身边。
就算我不断追逐,也不可能得到她的原谅。
只有善变的人类,才拥有那种能随时改变感情的能力。
是的,所以克莱尔会爱上任何人,也能随时不爱任何人。她上一秒可以讨厌任何事,也能随时改变主意。
誓言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文,改变是随时随地的。该死的人类,为什么这么麻烦?
我生气地想立刻冲出去,将外面的人类都杀死。
可是沉重的疲惫像是锁链,禁锢了我所有的激烈的动作。我连移开位置,远离石头一样的马库斯都做不到。
我有种可怕的错觉,我渐渐变得跟马库斯一样。
了无生趣,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我的兴趣。我对于处罚犯人没有感觉,我对于这个混乱的世界也没有必要的责任。
克莱尔带给我的一切都在消失。真实的颜色,重新为人的可怕悸动,每一天都是新鲜的时间感。
还有,我捂着心脏,空荡荡的黑暗。
永远都无法改变的爱情。
这肯定是命运的巨大阴谋,它在替那些战争幽魂报复我。当我开始对克莱尔感到渴望,这种感觉就再无法消失。
“凯厄斯,我还是无法感应到,你与那个孩子之间的感情纽带。”马库斯的声音是那么浑浊,飘荡在灰色的空间里,像是来自地狱无心无情的死神的诅咒。
我将手移开,这个毫无希望的世界重新冲入我的眼瞳里,跟魔鬼的触须一样,快要掏出我的眼珠子。
“你可以闭嘴了,马库斯。”我深吸一口气,喉咙间都是火烧的灼热。可是我连进食的**都在逐渐消失,可能是我再也不用担心,会因为克莱尔歌者的身份而控制不住去攻击她。
理智在命令我,克莱尔是不可能同意转换的。她就跟那些阿罗放走的家伙一样,容不得任何践踏底线无视尊严的行为。就是面临死亡,也别妄想她那榆木脑袋能想明白自己的错误。
我亲手放走了她,她高兴得像只可爱的小鸟,扑哧一下就毫不犹豫地飞走了。
以后她就能合法地活下去,去过她那种脆弱短暂,可是理所当然的人生。
而沃尔图里的成员将严格按照规定,除非她泄露秘密,不然此生将不能以执法者的身份,出现在她的人生里。
“是否需要科林的帮忙?”马库斯显然是被阿罗传染了,喋喋不休起来根本没有平时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虽然他的脸部线条看起来还是石头裂缝。
他的话就像是在提醒我失败了,现在是一个丧家之犬的懦夫。所以才需要科林那种类似安慰剂的能力安抚,我根本不需要。
而且科林的能力也是另一种谎言,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包括简、亚历克、切尔西的能力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用处。而克莱尔……我想起切尔西经过同意,在深夜的时候来到克莱尔的床边。
而最后的效果,马库斯给出总结。因为克莱尔的自动抵抗,所以一点用处都没有。不论是沃尔图里,还是我,都无法让她产生认同感,更不可能产生真正的感情,最后达到归属感的目的。
“你看起来快要崩溃了。”马库斯平静地说,他看着前方,默然的空洞。
再说下去我让你先崩溃。
站起身,我离开座位冲出去。觉得快要无法控制体内那些不断叫嚣的毒辣阴谋,彻底让马库斯消失。
最快的方法就是让他跟阿罗自相残杀去,但是我非常清楚揭发这种事情,对于沃尔图里没有任何好处。外面有太多宵小无能者企图毁掉沃尔图里,我怎么可能让那群卑鄙平庸的家伙找到一点空隙。
沃尔图里必须永远存在下去,而我还没有找到比阿罗更合适当领导者的人。至少维持这个世界的顺利运转,保护律法的崇高性是我们一致的目标。
至于马库斯,算了,只要他还想着狄黛米,那么他就将永远支持阿罗。
我冷漠地看着自己每一步踏过的道路,这才是正确的,没有人能改变沃尔图里的地位。
所以,我无法改变克莱尔的结果,那也是有效的法律所承认的最后判定。
除非我能承当她会选择死亡的概率,而不支持投票。可是,我握紧拳头,火焰一直在我无声的心脏里焚烧,试图让我哀嚎求饶。
我不能承受克莱尔会死去这种后果,一点都不行。
冲进属于自己的地盘,空气里属于克莱尔的气息早已经消散开。我站在书架前,亲手抚摸着底层的书籍。这些都是克莱尔翻过的,我还没有真正教会她沃尔图里的历史知识。
书桌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一块没有实质感的物品,我实在没有必要看着它,就像是克莱尔还坐在椅子上,她脆弱的手指偷偷划过桌沿,长发掉到桌面上。她会经常紧张地偷看我,就怕我会变成怪物吃了她。
那个样子很蠢,我苛刻地评价。对,我老觉得她脑子经常会不清楚,而且还很固执不听劝告。
她呆越久的地方,颜色就会留存越久。
我坐到那张椅子上,上面已经没有克莱尔留下的颜色。我脑子里还清晰地记住那些鲜艳的画面,她在阳光下染上血色的脸颊,蹲在椅子旁像个孩子翻那堆乱七八糟的书。她沉睡的样子,浅淡的头发披散在床上,温暖的心跳恒定地让她的生命不断延续下去。
我对她来说太冰冷了,所以她拒绝我的碰触。
这让我更加的痛苦,我从来没有遭受过这么多的拒绝。这种想法不断折磨着我,让我衰弱下去。
我甚至觉得,在某程度上我可以理解马库斯的心情。毫无希望的人生,连活下去的支撑都找不到。我不能再呆在这里,理智冷冰冰地警告着,如果我再沉溺下去我会废掉自己。
也许我该去找阿罗,看到他那张一点都不可爱的笑脸,会让我有力气想起该处理工作。
站起来后,我的方向竟然变成了卧室。脚步沉滞到我觉得自己受了重伤,我走到门口,踌躇不前。
这里已经没有用处了,我该摧毁掉所有装饰品,我宁愿陪伴我的是一堆线条简单的石头。而不是加重我视觉负担的柜子桌子颜料台灯,可是我还留着它们。
也许克莱尔会喜欢,我厌恶这种侥幸的想法。
又转身回来,我冲到书架前泄愤地踢散了那些书籍,没有用的,她永远都不会来到意大利。
她不是吸血鬼,她可以想忘记谁就忘记谁。
她是那么迫不及待地要遗忘我,这让我更愤怒。
残忍,多么残忍的无知者。她不会懂这种拒绝对于一个吸血鬼意味着什么,她夺走了一切还抛弃了它。
愚蠢,愚不可及。
我都不清楚骂的是克莱尔还是自己,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已经不堪一击,我现在脑子疯狂转动的是怎么破坏自己的法律,将她重新抓回沃尔图里。
是的,只要做得隐秘点没人会发现的。这个世界上每天那么多失踪人口,不差她一个。
最大的障碍只有卡伦,因为卡莱尔是她的保证人加合法权利的监视者,那个变态的混蛋拥有最大的权利,去保护她不受到伤害。
要不是审判者不能担任监视者,我不可能让卡莱尔带走她的。
可是我一直怀疑就卡莱尔那么弱不禁风的家伙,能保护好克莱尔吗?她的安全不该放在别人手里,我日夜不安地想象有无数的灾难会夺走她的生命。
所有的书籍都被我踢烂了,这一点都没有让我觉得好受点。就算这几个月我将所有卫士都揍趴了,心情也从没有好转过。
书页破烂地飘散在我四周,我看到纸屑与灰尘涌动在空气里,真是复杂的线条结构。我眯上眼睛,敏锐地看到某些纸屑带着光亮,不显眼,快要褪尽颜色只能奄奄一息的色彩。
某些书会因为克莱尔的长久触碰而留下颜色,她越是用心认真地触摸的东西,色彩就会越难消失。
然后我低头,看到一小团纸张滚在我脚边。白色的纸,一些露出来的墨迹。
当所有色彩都溜走后,这个皱巴巴的纸团存在感一清二楚。
我伸手拿起来,没有感到惊喜,因为我清楚很快这团纸也会失去最后的魔力。我只是好奇克莱尔当初是多么认真对待它,才可能让它的颜色这么浓郁持久。
放轻力气地摊开它,它就跟克莱尔一样脆弱。
亲爱的c……
我沉默地站着,将那团被我碰触后慢慢失去颜色的纸张扔到桌子上。
是的,这才是她的人生。每一天对她而言都是成长,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在失去。
她会乐此不疲地去交一堆朋友,上大学,找工作,谈恋爱……我发誓会将所有接近她的男人都杀死。
谁都无法夺走她,不论是生命还是爱情。
我得不到,这个世界上所有人也都不可能得到。
剧烈的怒火终于冲破理智栅栏,蔓延到我血管里疯狂地占据了我的身躯。我能感受到血液凝聚到我眼瞳里,汹涌地将那层凝固的白膜拧碎。现在让任何一个有经验的吸血鬼来判断,我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年轻的新生儿。
浑身上下都是狂暴的攻击气息,眼睛比最干净的红宝石还要纯正。
我要去寻找克莱尔,说服她移居意大利,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她放在我的眼皮底下,而不是福克斯。
这个想法将所有倦怠感都粉碎,力量的回归无比美好。我走出去,进入到隧道里,阿罗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他追上我。
“你看起来终于振作起来了,弟弟。”他欣慰地笑着说,轻声的叹息还带着担心的悲伤。
我不知道他什么目的,怀疑地打量了他一下。
“我觉得你可以更自信点,没有人能拒绝这么优秀的你。”阿罗拍了下我的肩膀,他是如此接近,谁都无法听出他话语里的虚伪。“克莱尔会想明白的,她最终一定会爱上你,别忘记了,人类可以很轻易就爱上我们,更别说你是我们中最完美的狩猎者。”
克莱尔会爱上我。这个想法变成了无法抗拒的毒瘾,将我所有真实的痛苦都卷走,甜美的幻觉。毫无疑问,人类确实会很容易地爱上我们。
因为我们是狩猎者,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诱人类上钩而存在的。
可是这招对克莱尔一点用都没有,她的能力拒绝所有危险。而且,她爱上的会是一个男人,一个……人。我恨不得将那个幸运儿立刻揪出来烧了。
“不,她还是拒绝我。”我不可能听从阿罗的催眠,我已经一败涂地。
“你不可能放弃她,也无法停止继续爱她。”阿罗怜悯地说,怜悯,我现在想烧的是阿罗。
我几乎可以想象,所有人,沃尔图里,卡伦,可能还有外面的家伙都非常清楚。我被一个人类拒绝了,一个仅仅只有十五岁的孩子拒绝。
一个可怜的失败者,可怜到所有人见到我都是一副救世主的恶心模样。
“我相信你会再次得到她,我非常希望克莱尔能重新回到沃尔图里。”阿罗真心实意地为我着想,他会为我着想才是怪事。
“你只是想得到她的能力,只有她的存在才能证明我不会说谎。”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的目的,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我更了解这个多疑警惕的家伙。
“不,同时我也是不想失去你。”阿罗严肃起来,他还带点不被人理解的愤怒。“你知道如果失去了你,对沃尔图里,对我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你已经清楚地体会到失去所爱之人会受到什么打击,你还活着仅仅只是因为,克莱尔没有死去。”
他的话让我想爆发,不要一直提醒我克莱尔的脆弱,她随时会死亡我比谁都想象得多。
“而且如果我没有预料错,无论是科林带来的满足感,还是切尔西的感情纽带都无法真正对你产生作用。你已经不用欺骗我,所以对于她们的能力你是如此清楚地表现出不屑。”阿罗压抑住语气里怒气,他垂下手,没有真正碰触到我。”你看到马库斯了吗?当你失去了她,你也会跟着她死。到时候沃尔图里将不会有任何方法,能留住你的生命,因为那些能力对你来说都是小儿科。”
我转身就走,阿罗的话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现在我最迫切的是见到克莱尔,我要想尽一切方法让她回心转意。
“那好吧,你终于懂得了什么叫爱情的煎熬。”阿罗忧郁地沉声说,他跟只隧道里的古老幽灵一样缠绕在你身后。“我最近一直找不到我妻子的房间,这真是一个让人饱受折磨的谎言啊,凯厄斯。”
我加快速度,把他的话语甩到身后。别想我轻易解开谎言,简还留在沃尔图里无法出去,因为我夺走了她的能力,在她伤害克莱尔的时候。
要不是阿罗死命拦着,我早就拍死她。
在没有得到我的原谅前,她就乖乖待在自己屋子里面壁去吧。
海蒂很快就接到通知,她快速地跟上我,“凯厄斯,直接飞往西雅图,当地的分部会派车来接。他们可以忽视任何交通规则,你懂的。”
只要性能极好的跑车,速度能比吸血鬼快。
我听从她的建议,我们立刻出发,时间对我而言拖沓得让人发疯。
“需要买花吗?”海蒂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不自觉会做出诱惑人的姿态,虽然她的表情很正经。
我没有任何感觉,目不斜视地进入飞机。冷漠地开口:“不需要。”
对克莱尔来说,就算我运一飞机的花倒到她前面,她也不可能动心。
我现在最需要解决的是,怎么让她移民意大利。卡莱尔不可信,他是无法好好保护她的。对,我必须让她清楚,只有我能保护她。
如果她不想转换,也要保护自己。放弃福克斯这种没有保障的小地方,只有沃尔泰拉才能保证她百分之百不受到袭击。
当飞机滑落航道,夜色|降临。
接送的人同样是吸血鬼,他的驾驶技术并不能使我满意。我需要更快的速度,直接砸坏车门从高速行驶的车辆里跳跃而出,一想到能重新见到克莱尔,我的力量仿佛可以无穷无尽地涌喷出来。
我比任何一种动物都要矫健,用最快的速度跳入森林里。我知道克莱尔在哪里,只要进入福克斯,我就闻到她的气息,看到她蔓延开的色彩。
在近距离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比我更能轻易地找到她,就连拥有追踪能力的德米特里都无法那么快。
我快得让所有树木都变成幻像,模糊地变成一种诡异的液态画面往后奔腾。
轻易地抓住树皮,不断地变换位置越过各种树木。不用看,只要摸一下我就只碰到的是什么木种,冷杉,云杉或者红松,各种湿漉的苔藓木须。
我在接近她,我清楚地看到我的目的地。
进入到福克斯的街道里,我放慢了速度,我贪婪地感受到这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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