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隧道,我进入电梯,来到接待区域。那里有来自美国的信件,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人类在负责处理。
人类,哼,也许下一刻很可能就会变成甜点。
当然如果他们非常有用,我不介意让这些人活久一点。
“老板。”一个女人坐在接待区域的桃木心桌子前,她脸上涂了太多玩意,导致失去颜色的脸孔面目混乱。
这个女人叫什么?新来的吗?
我没空去注意她,冷漠地说:“把我的东西拿来。”
“是……是。”她手忙脚乱,行动迟缓,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怯懦的气息。“是来自西雅图的信件么,老板。”
难道都没人面试过她吗?就算是找个人类接待员,也别给我找这种蠢货。
我伸手快速地从那些文件纸堆里面抽出我要的信封,那是唯一的,我根本就不用找就能看到的信。然后转身在一秒内回到城堡隧道里,往石砌的古老楼梯上走去,宽大修长的袍子随着我的速度而翻滚。
我不能让阿罗知道,不,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根本看不见这个世界上的色彩。这是种令人厌恶的缺陷,这让我觉得自己是残疾,不完美的。
克莱尔,我找了几个世纪的色彩来源,我看着信封,清冽的白色。
然后我看着这种白色在我的手指上慢慢泛灰,变成无意义的线条。这个过程很快,我数了数时间,是太快了。
以前的信件不会这么快速就在我手里失去颜色,我觉得克莱尔的信件也快要失去了作用。只要被我的能力腐蚀,任何色彩都能消失。
一开始那些色彩能坚持得比较久,就像是我从满世界的灰白里面,突然之间看到克莱尔的信件一样。
那是她的第一封信件,黑色的涂鸦字迹,白色的信封,那些颜色过于清晰美丽。从黑夜到白昼,我都将那封信拿在手里,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能在我手上坚持那么久还不褪色的东西。
后来慢慢的,来的信件越多,时间过得越久,信件颜色的腐蚀速度就越快。
一天,半天,三个小时,半个小时,到现在,信件刚刚拿到手,一分钟内就在褪色。
哦,亲爱的克莱尔,哪怕我对你那么真实,我体内谎言的魔鬼也无法阻止我真实一面的色彩,不去流失。
你带来的色彩已经逝去了,像是狂风一样离开了我。
你,也没有用了。
我看着信纸上四叶草浅绿色的图案慢慢消失,变成了四叶草图案的简单线条。这些在消失的绿色那么弥足珍贵,我贪婪地看着,一种宁静的安逸替代了我体内的狂暴灼烧。
我需要这种安稳的静谧,可是失去了,我要失去了,——我害怕自己闭上眼睛就会发现,我活在一个梦里。
这才是我体内力量的本质,像个魔鬼吞噬全部跟我接触的实物。只要跟我接触的人不够强大,就会开始思绪混乱。
他们越脆弱懦弱,越是怀疑自己的存在,色彩就流失得越快。
我想起上一个能让我看到色彩的家伙,也是个人类,好像是画师。他的画充满了色彩,甜美诱人。当然那些画的颜色很快就消失了,我知道这是诅咒,并不是它们真的消失了,而是消失在我视线里面。
我看不到了,就算那些色彩还停留在我的掌心里。
最后我实在忍不住,走到那个画师面前,发现他周围都是真实的色彩,却在一瞬间,色彩全部崩塌。
我的世界又回到混乱的线条空间里,我终于知道,没有人能让我重新回到正常的世界内,我注定要永远残疾下去。
找到克莱尔让我太过惊喜,她信件带来的颜色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我不会去见她,我不能轻易对她说谎,我必须遏制谎言对她身上颜色的侵蚀。我离她越远,她的色彩就能坚持越久。
她是我对这个世界色彩认知的唯一渠道,这会让我对她宽容,哪怕她不过是一个人类。哪怕她带来的只不过是一份信的色彩。
“知道太多秘密的人,你唯一的终点就是罪孽的深渊,在你彻底废掉前,我会亲手送你进入安眠。”我看着面对着天空的大型石窗,下面是沃尔泰拉高低起伏的民居,将手里面失去颜色的信纸恶狠狠地掐碎。
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焚烧着冰冷无声的心脏。
第25章 凯厄斯番外(下)
我搭乘私人飞机从沃尔泰拉出发,海蒂驾驶飞机像是在操控一个小玩意,她会负责将我送到西雅图。等我解决私事后,亚力克与菲利克斯将带领捕食部队,在墨西哥新莱昂洲北方边界等我。
南部战争的残留者,还带着蔑视沃尔图里权威的白痴念头,继续那种愚蠢无意义的制造新生儿的行为,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次我会从蒙特雷区开始,将那些家伙一个一个揪出来毁灭。
这个世界总会有些卑鄙者,需要被火焰燃烧成灰烬才会后悔自己的罪行。
我从没来过西雅图,对我来说这个地方之所以熟悉不过是因为克莱尔在这里。奥林匹克半岛里面的小镇,偏僻得可怜,几乎没有流浪吸血鬼停留。
除了……我努力回想了下,那个叫卡莱尔的什么来着,阿罗曾经很喜欢过的一个家伙。几百年前来过沃尔图里,是马库斯接待他。
那个家伙,我完全不想与他为伍,不知道阿罗到底看上他哪里?那种像是自虐狂一样变态的生活习惯吗?
也许当地人也该感谢他,那个所谓的素食主义者让福克斯变成另外一处安全区域,没有猎人会轻易侵入那里猎食。
雨水的线条比阳光来得简单,风力让这种连绵不绝产生了不可预测的凌乱。
我眯上眼睛,隐形眼镜并不是常用的东西,为了来见克莱尔,我必须让海蒂先给我准备这些小丑式的衣服。
就算我看不到,也知道我的眼睛常年都是沾染上血液的殷红,这可不是人类的红眼病能搪塞过去的。
阳光灿烂的日子,阴雨连绵的日子,都是世界最混乱的时候,烦躁占据了眼眸。
我清晰地闻到人类的味道,能带动猎食本能的食物气味。温暖的血液在那些灰白空虚的身体里面汹涌澎湃,我不受影响。
对我来说这种味道太过于平常,我从不会让饥饿控制我的大脑,呼吸间就能将满大街盛着鲜血的线条人给忽视。
海蒂跟着我,她去花店买了一大把郁金香,我拿在手里觉得蠢透了。我不需要雨伞,雨水的速度跟不上我的跳动奔跑。
灰白色的各类线条物品在我四周转眼即逝,是什么时间开始的,颜色成为了一种可怕的奢侈品。
我还记得那个吸血鬼,转变我的人,是一个流浪者。我们在战场上相遇,他用不可思议的力量与速度攻击了我的士兵。
鲜血染上了他的牙齿与冰冷的大理石皮肤,他就是一个从爱琴海里面爬出来的恶魔,在我的国土克里特岛上肆意猎食我的子民。
我杀了他,付出了濒临死亡的代价,他的毒液在我的体内活了过来,我的心跳随着我的灵魂而沉寂到地狱里面去。
这简直是种耻辱,我竟然会被这种玩意给击倒,但随之而来的力量可以让我征服一切。
我发现除了无人能敌的力量外,我还有了一种神奇的异能,谎言。
我出口的每一句不存在的谎言,听到的人都会信以为真,真是可怕而完美的能力。
我会告诉水池旁边的希腊第一美女,你其实是个丑八怪,那个女人捂着脸立刻尖叫着跳下水死了。
我对尼禄凯撒说你的城市需要火焰的装点,那个罗马城的小可怜立刻领着他的卫队去纵火,在火焰里面高声念诗唱赞歌。
我对阿罗说,我的伴侣叫亚西诺多拉,是希腊第一美女。阿罗立刻非常开心地挥着双手对着一块空地说亲爱的,非常欢迎你来到这里。
天知道我上哪里去找个亚西诺多拉出来,她还沉在水池底下呢。
但是我必须加入阿罗的团队,在我重伤的时候。而虚构出来一个战友,是更大的资本,有什么比伴侣这种身份更加忠贞的关系吗?
力量的首次失控就让我遭受到难以想象的伤害,人类的战争与吸血鬼流浪者的小打小闹已经满足不了我,我必须要有对手,让僵硬的身体重新燃起激情。
但是当我与罗马尼亚族群的家伙对上,我突然失去了光明,世界的色彩消失了。
视线的障碍让我挑战失败,为了在一群疯狂的力量型吸血鬼里面逃出来,我说了谎言,我与你们是同族群的战友。
这是我首次在挑战他人的时候,说出了卑劣的谎言。
而当我说谎的时候,色彩的流失就更快了。我终于知道,原来这种力量有不可逆的缺陷。那些消失的色彩再也无法重新回到我的世界里,哪怕我再也不说谎,付出的代价也不会还回来。
每次我说谎,我能看到的色彩也就越少。到现在,漫长的岁月,我的世界终于全部空白。
被神诅咒的能力。
虽然我不信神。
就阿罗的话来说,沃尔图里才是神。
来到华盛顿大学,我才恢复人类的走路姿态,手里的花朵与这个杂乱的雨天一样,安静而模糊不清。
克莱尔的味道,一种微弱的甜香。信件上她手指残留下来的,比一般人美味一点的嗅感。对我来说这毫无意义,既然她在我眼里已经黯淡,作为一个知道我太多事情的人,我必须亲手制裁她。
我慢慢地走在大学校园的广场上,我的嗅觉对我来说是如此忠实。我闻到了克莱尔的味道,那种熟悉的甜香。
比我周围那些线条人形,这种鲜血的味道似乎要浓厚得多。
这是克莱尔的味道吗?跟信纸上一模一样,除了浓郁些外,丝毫不差。
我今天并不想猎食,必须戴着隐形眼镜就是因为我并不饥饿,我身体里面还有充裕的血液残留。
眼镜只能在毒液的侵蚀下坚持几个小时,这点海蒂很有经验,她的任务注定了要准备几百副这样的彩色眼镜。
我冷漠地注视着灰白色的雨水线条,风安静下来,这不利于我在这里找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
错了,是人形线条,连信封都快要没有颜色。克莱尔比那个画师还无能,所以我从没有奢望能看到一个有颜色的克莱尔。
我的世界,没有色……
脚步猛然顿住,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克莱尔。
生命的奇迹如同毁灭,天崩地裂地带着大风暴席卷过我的理智。
让我产生了可怕的幻觉,我的心脏在疯狂跳动。死去的所有人类感官都活了过来,连时间都倒流回三千年前的克里特岛,阳光明媚,百花盛开,遍地敌人的头盖骨。
灰白的单调在我的视线里面,慢慢,一点一点,通过感光的视觉神经,在消失。
简直无法想象,这是我梦寐以求了多少年的东西。
我第一眼就看到克莱尔,她蹲在石头的阶梯上,苍白的脸孔如同她的信封,带着一种清晰明白的色彩。
我站在远处,中间隔着无数的灰白杂乱,她蹲在图书馆前面,独立在任何杂乱外面。
带着色彩的衣服,金色的头发,我竟然还记得住她眼睛的颜色不是黑色,而是棕褐色。
一个完完整整的人,不再是单薄空虚的线条,而是一个圆满的,明确,有着温暖立体感的人类。
我的心脏与感情都如同闪电般快速尖锐地复活过来,这种感觉太过快速,崩堤地冲涌而过甚至带着疼痛。
她站起身,我看到她长发在摇曳,我怕她头发上的金色会因为这样的抖动,而将色彩给抖落下来。我死死地咬紧自己的牙齿,过量的毒液在我嘴里肆虐开。
她的雨伞也开始沾惹上她的色彩,像是在看一部黑白默片,怎么被涂上颜色。
克莱尔走过的阶梯变成了实体,冷灰色的石头沉默地承接着她的脚步。雨水从她的雨伞上溅落,滚到她脚边变成了清澈质感的透明水流。
我露出锋利的牙齿,呼哧着气,一步一步地用轻盈的脚步跟着她的步伐而移动,远远的,身体反射性地压低。
我在捕猎,不能让她逃跑。色彩,色彩,色彩……
怕自己不够冷静,力量不够强大,奔跑不够快速,隐藏不够熟稔,而让这个人逃掉。
这不是错觉,这是真实的,我将一朵郁金香扔到她脚边。她拿起来,灰白色的郁金香线条在几秒内,以我的眼睛来说过于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地消退了灰白,刺眼的大红色重新回到花朵的本体上。
她走过的楼梯,阳光从窗户上投射而下,光线的颜色是闪烁的彩色光点。就像是被黑暗隐藏的灵魂都冲出禁锢的牢笼,我沿着克莱尔的脚步,第一次在她留下的色彩道路上,看到阳光在我身上留下的光芒。
闪闪发光,沃尔图里的法则,不能在人类面前暴露皮肤的原因。
不再是杂乱的线条,而是真正的阳光。
她站在图书馆古老的背景下面,凡是她站立经过的地方,她碰过的东西,色彩都重新在覆盖。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竟然将她放到外面,放在一个随时有猎食者经过的破地方这么久。
“克莱尔。”我压低声音,站在图书馆门外,将她名字喊出来。
我专注地看着她,我的眼睛不需要眨眼这种累赘的动作。她回过头,阳光从正在蔓延染上颜色的巨型圆拱窗上,灿烂新鲜地以披荆斩棘的姿态冲进来。
光明强侵,无边无际。
“c?”她疑惑地说。
“你让我惊讶,你看起来真完美……”我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不敢放太重的力量,怕踩碎了地板上鲜明的色彩,冷白的石头地板不再只剩下线条。
阳光披到我身上,我的脑子里面响起了古老的战歌。
英勇的战士,拔出代表正义的利刃。
砍下傲慢无礼与懦弱的头颅。
女神,女神在看着你……
空气里面甜美的气味越来越浓郁,我才发觉自己刚刚解放了自己的嗅觉,狩猎屏息的习惯一直留在我骨子里。
我放慢呼吸的速度,大脑还停留在这个清新的世界的风暴中央。
“你从未迷失过自己。”永远自我怀疑的人,是不可能在我能力下面保持清醒的思想的。
我的目光不敢移开,无暇他顾,四周的吵闹声音突然让我愤怒起来。这些该死的纸片线条人,色彩来不及染上的人形线条蹦蹦跳跳的,海蒂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凯厄斯?”对于我面临暴露的风险,她没有任何迟疑地封锁了楼下的出口。
没有人跑得出去,这是沃尔图里正规的处理程序。
“快跑,快跑!”克莱尔突然大喊起来,她浑身僵硬,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这是背叛,我怒视她,一股憎恨从我胸口激烈地涌出。“克莱尔,他们破坏了规则。”所有看到我的人,都是该进入沉默不语的地狱的罪人。
你怎么可以向着罪人示警。
我在下一秒却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因为无法控制的低喝而让大量的空气进入了肺部。
一种气息,空前地温暖起来。克莱尔的味道,她身上流淌的血液像是一把利剑,瞬间扎进了我的猎食本能里,摧毁了所有的理智。
血……在唱歌。
我身上全部器官都战栗起来,烈火焚烧的饥渴疼痛不堪,我的视线开始泛红。
我看到克莱尔惊吓到惨白的脸孔,但是这无法阻止我的疯狂,我需要她的血,色彩已经被我摒弃在外。我要捕猎,杀了她,吸干她的血液。
身体紧张到发抖,每根神经都在咆哮要咬死她。
这种甜美的味道是无法抗拒的,克莱尔不该逃跑,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猎食本能,反射性地将所有背对着我逃窜的生物抓住。
她显得过于柔软脆弱,我强硬地逼迫自己要放缓力气,不敢想象随便放任自己的力气的后果,可能她就碎裂了。
她色彩鲜明,薄弱清秀。
我用牙齿浅浅割裂她锁骨上的皮肤,芬芳的香气随着鲜血流出来。我知道会吸干她的血液,她跳动的心脏声渐渐弱下去,她会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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