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术。
手指失控碾碎了桌子边沿,如果不是埃美特反应快速地撑住桌子,它已经被我站起来的力气给掀翻出去砸碎窗户。
不能让她说出来,解决这件事情。
我必须保护整个秘密,保护所有的家人。
让她闭嘴,永远!
“爱德华?”爱丽丝的注意力终于从贾斯帕身上转回来,她双眼失去了焦距,语气里面的疑惑很快就变成了空洞的叹息。
而克莱尔却在我的眼前,不受我们这群人压迫的视线恐吓,没有一点预兆地跳起来后疯跑出去。
她的身体比她的大脑更快地注意到我们的危险性,她跑得实在是太快了。
我在爱丽丝的大脑里面看到了克莱尔奔跑出去的背影,我看到她抓起她的书包与雨衣,爬上那辆二手的宝蓝色福特车。
这些都还没发生,或者下一秒在发生。
大雨淋湿了她的长发与毛衣,她缩在自己的车子里面,被冰凉的雨水冻得直发抖。
黑暗的云层覆盖了整个福克斯,寂静无声,我从未感受到的可怕安静。
爱丽丝似乎是对自己看到的东西有些奇怪,她还没开口前,我已经将自己体内的疯狂压抑下去。我必须让所有人都觉得我很正常,不能以时速一百英里的速度冲出去,没人知道我花了多大的自控力。
我坐下,椅子发出一声含蓄的声响,是的,它的椅子腿已经被我坐碎了,哪怕它外表完好无损。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克莱尔神经病的举动吸引了过去,没人会注意到我们,这是最美好的结果,我知道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爱丽丝的大脑里面已经有了答案,那些模糊而扭曲的画面中,我们围住了她的车子。
“泄露了。”我深吸一口气,这个该死动作果然对我一点帮助都没有。
蠢货,这不可能。罗莎莉一点都不相信我的判断。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难不成是刚才被我们吓跑的小女孩?埃美特的大大咧咧注定了他一时半会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泄露?泄露!杀了她。贾斯帕全身都在叫嚣着杀戮,他被自己的饥渴折磨疯了,所以更容易爆发。他已经在心里模拟着要怎么飞一般冲出去,循着克莱尔的味道,残忍地折断她的四肢,将她撕碎。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我让自己冷静下来,至少贾斯帕的意见不可取。
爱丽丝两眼直愣愣看着远方,她的视线一直都不是固定的,忽远忽近。很快她就从空白的茫然里面清醒过来,自然地牵起贾斯帕手,这种亲昵的举动很大缓解了贾斯帕恐怖的杀气。然后她将自己的餐盘端起来,里面的东西完全没动地倒掉。
他们走出去,我安静了一分钟,然后对埃美特他们说:“我跟爱丽丝去解决。”学校这边总要留些人,上课第一天就逃课太显眼了,至少要有人负责将纸条上的老师签名交给柯普女士,不然那位心地不善良的夫人一定会诅咒我们。
“你没开玩笑?”罗莎莉总算是将注意力从自己的美貌上转移出来,她比柯普女士可凶残得多。
我已经站起身,将那些被捏得碎碎烂烂的面包倒掉,然后用人类正常的速度,对我来说缓慢得像是四肢全废在地上爬的速度走出去。
我相信埃美特能让罗莎莉听话,他们时常粘腻深情得像是电影里面的爱情男女主角,太让人起鸡皮疙瘩。
爱丽丝举着雨伞站在克莱尔的车子后面,没人注意到她,包括车子上那个小女孩。我出现在她身边,一滴雨水都没来得及溅到我的衣服上。
贾斯帕一直在想要怎么杀了克莱尔,他根本不让自己呼吸,这样能让那些新鲜鲜血诱惑远离他。那个从战争里面走出来的刽子手灵魂又回到他的身体里面,他多疑而无情,任何一点能伤害到爱丽丝的东西,他都要冷漠地摧毁。
我想要阻止他,这个念头从刚才就一直存在,我无法忘记克莱尔心里面安宁的阳光与翠绿色的森林。
她不应该受到这些不公平的对待,贾斯帕甚至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就想永远让她沉默在福克斯的土地下面。而我却需要答案,她为什么会知道。
这个理由能让贾斯帕安静下来,他曾经是个军人,经历过太多的阴谋论,他能联想出一大堆可怕的理由。
我以为我能很简单就在克莱尔的大脑里面找到答案,她看起来隐忍而脆弱,瘦小的身体在宽大老旧的毛衣下面簌簌发抖。她的脸色太苍白,这种白皙的颜色带着一种病态的不健康,每次轻浅的呼吸都能让她破碎一样。
我们真像是恶徒,她是如此想着。
美丽而令人恐惧,她是如此想着。
今晚会下雨,能睡个好觉,她竟然会想这些?
他们会不会发疯,会吧……
我确定自己快疯了,因为克莱尔的大脑里面根本没有我要的答案。大片大片的空白,连不起来的字句与画面,残缺不堪。
这些空白会杀死她自己,罗莎莉跟贾斯帕会判她死刑。
沃尔图里也会判决她死刑。而她什么都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游走在死亡的深渊上。
“一个梦。”她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孤立无援,神情沉静。
我听不到她的内心,她的心脏还在温暖地跳动着,鲜血在她体内如潮水般涌动。她是个人类,但是却能将那些秘密封锁得像是铜墙铁壁。
卡莱尔相信了她,因为她看起来是那么认真而诚实,甚至是困扰。
我也得相信她,因为我的怀疑可以让所有人决定杀死她。
而贾斯帕跟罗莎莉,艾思梅的忧伤让他们暂时放下了那些疯狂的念头。
克莱尔的头发是罕见的淡金色,那种淡薄纯粹的金色,如同清晨洒在人们指尖的光线,你再也找不到有谁的发色像她那么虚无唯美。
她的发色,跟艾思梅的孩子一样。
那个早夭的男孩子是艾思梅活着的唯一希望,但是他早已经死去。当她的时光因为卡莱尔凝固时,她人类时代唯一清晰记住的画面就是她的孩子,病死的脸孔的颜色,如同克莱尔那张永远不见血色的脸一样。
虽然这么想很蠢,但是艾思梅觉得克莱尔搞不好是她的孩子转世了。都有吸血鬼的存在,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她的母爱保护了克莱尔,这让所有人沉默地看着她离开。
“如果她说出去怎么办?”罗莎莉死死地扣紧自己涂满了指甲油的手,她逼自己要安静下来,不然她会跑出去宰了那个知道秘密的人类。
“没人会相信她不是吗?”埃美特果然还是这德行,永远别想他的粗枝大叶能让他看得远一点。
贾斯帕沉默,他还在艾思梅跟克莱尔之间来回量,爱丽丝显然更重要,所以没有更完美的理由,他还是会找机会杀死克莱尔。
我显然是站在卡莱尔跟艾思梅这边,我们很有优势,卡莱尔不会允许轻视人命的状况发生,而我支持我的父亲。
“我们可以呆在她身边,这样不是很好吗?”爱丽丝很明显出了个馊主意,虽然她到最后都能胜利。“今天我们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如果我们一开始就认识克莱尔,那么那些人就会理所当然地为这些不自然找借口。”
这根本不是理由,爱丽丝很兴奋,她还没看到什么,我确定,可是她有预感。而这些预感是我无能为力的,我无法清晰地知道爱丽丝为什么要接近克莱尔。
因为爱丽丝大脑里面,没有成型的画面。
监视她。罗莎莉多疑地想。
杀死她。贾斯帕还在犹豫。
艾思梅很喜欢克莱尔,真是个好消息。埃美特显然高兴错了地方,他希望克莱尔能让艾思梅更开心点,他将艾思梅当成了最重要的母亲。
我什么都没说,因为我发现自己没什么好说的。
这个月都会下雨,爱丽丝说的。
隔天去上学,看到克莱尔笨重地从车子上下来,她让所有人都笑了。
“嗨,克莱尔。”我看着她,雨水从沉重的雨云上掉落回大地,微亮的光线在她的发色上闪闪发光。
该死的阳光灿烂。她的眼角往下弯了弯,像是一个可爱的微笑。
第19章 见信友
如果有命运这回事,如果人的一生仅仅只能反驳命运一次。
希望人生的慈悲降临到我身上,请别让我遇到那个男人,那个叫c的男人。
……
福克斯的暑假到了,虽然天气一直维持在十几摄氏度的温度,还有永远潮湿阴霾的天空让我觉得夏天很遥远,但是学校学生的沸腾情绪填补了夏日不灿烂的遗憾。
哪怕是最严厉的老师,也无法压抑住课堂上那些如同跳蚤的学生的窃窃私语。要休假,要打工,要旅游,要参加夏令营,要互相通信留联络地址。
查理这个暑假还是会飞到加利福尼亚去看贝拉,我照例帮他收拾行李。查理的屋子因为老是没人在而显得冷清无人气,可以看得出他时常外出不在家,偶尔深夜回归的场景。
他让我将蕾妮跟贝拉还有他的一家三口的照片,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去,然后小心放到睡床旁边的桌子柜里。
他不太希望贝拉看到自己经常带着这张照片,这会给贝拉额外的负担,让她看出自己时时刻刻还在思念她们。
我照办,我知道查理很爱贝拉跟蕾妮,但是我却不知道要怎么让她们回来。也许卡伦一家爬出来也是有个好处,至少我知道贝拉会回到福克斯住一段时间。甚至因为爱德华的存在而喜欢上福克斯,大概吧,隐隐约约电影上是有这一段。
如果贝拉回来查理一定会很高兴,我知道这个心善的舅舅很爱我,但是贝拉是他的女儿,那种感情是无法替代的。
让贝拉回来,也许是卡伦一家唯一的好处了。
我现在一想到卡伦,就觉得头痛胃痛,一点都不想跟他们扯上任何关系,实在是太麻烦。
我无数次都看到他们偶尔会那么不小心,用了点小小的力气就将拇指给凹进桌子边缘里面去。还无数次看到他们若无其事,拇指轻轻一抹,把桌子边缘那个拇指印子给磨平,顺便脚一踩一扫就将地上的木碎给人道毁灭掉。
简直非人类的范畴,我自觉正常,就是孤僻了点,实在是很担心哪天卡伦家反应回来,会将我这个知道太多的人给灭口了。我知道他们心地看起来善良,但是他们身后所代表的世界,又不是我能进去的,别人要干掉我甚至不用一根拇指。
在准备过暑假的期间,c的信件又到了。我打开那张薄薄,质量上乘的纸张,c华丽优雅的字迹似乎要跃出纸面,跳到我手掌上舞蹈。
“亲爱的克莱尔:
“能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如果这个世界对我来说都是谎言,只有你是我唯一能清晰辨认的真实。可惜你已经开始迷茫了,你怀疑自身的存在,甚至不打算去挣脱这种可怕的情绪。如果连你也陷入到迷惘与怀疑真实的泥沼里,那么你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这个世界好像变成一个梦,不,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七年前我找到了你,你像是黑暗里面唯一的阳光,让我看清楚了真实的存在。
现在你是否快要黯淡,无法维持住你本身对于这个世界的真实认识?
我果然不能期待,你能是我永远的克莱尔。
我会在你彻底腐朽前去见你一面。
在此之前,祝你好运,克莱尔。”
……
这信不长,真的不长,可是我足足对着这信研究(发呆?)了半个钟头。
好吧,我承认c一定又陷入中二的文艺叛逆期了,我完全看不懂他唠叨个啥啊。这也不是第一次,而是很多次。他的信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我看了都觉得头皮发麻的文艺腔调,什么人生的意义,永恒的真实,谎言是个嘛玩意的,这些乱七八糟他真没少说过。
看来这信肯定是我上次不小心在深更半夜,被卡伦家吓出来的“我活在一个梦里”之类的疼痛文艺腔调给弄出来的。
我觉得可惜,怎么就忘记了这货就是一个文艺控。近几年好不容易被我掰回来,哪怕是个尖酸刻薄挖苦嘲讽的抱怨,也好过这不知所云的四十五度忧桑明媚啊。
什么叫你怀疑自身的存在?
这种该死的伟大哲学题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吗?偶尔自怜自哀一下是会将这个话题拉出来鞭尸,但是鞭尸完了这个话题还是个话题,哪有那么较真的。
还有你是黑暗里面唯一的阳光。
天啊,这句话太特么的惊悚了,虽然我知道c这个家伙一直特别喜欢任何话都往夸大的说,但是唯一的阳光让我负担很重的。
我从来都觉得自己非常的阴森森,就算克莱尔这个名字在拉丁语里面有灿烂明亮的意思,但是灿烂的可能是向日葵,明亮的更可能是电灯泡,跟阳光真没有任何关系。信友不过就是排解寂寞,好点的就是纸面知己,类似同好会朋友的那种存在,我根本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变成人家唯一的什么什么的?
还有腐朽个毛,我是隔壁森林里被雷劈到的冷杉树吗?老子的生存意义怎么着也扯不上这些东西吧。
最后我看完信总结,看不懂没关系,因为他专门写得让人看不懂。
不过c竟然起了念头想见我,这倒是让我觉得意外。对我来说c就像是一封一封的信,我们几乎没谈过见面的问题,没想到突然就要见面了。
毕竟已经六七年的交情,在美国像我们这种传统又含蓄的交往方式还真不多。
但是见面就见面,说得那么纡尊降贵,难不成你是意大利的总统?
一想到意大利就想起罗马假日,那些如同绸缎般柔软的黑白电影画面,寂静地在我的记忆里面流淌。
那是个美丽的国家,我确定。
刚好暑假,也许见见面也无妨。今年的假期我本来就打算留在家里整理书架跟一些陈年旧物,很多东西都要从地下室里面搬出来晾晒擦拭。还有大扫除,七八月的福克斯阳光会比较充足,这都是些琐碎而花时间精力的事情。
而抽空去见见信友,也是暑假之一的乐趣。
第20章 福克斯与意大利
查理去加利福尼亚前一天,我告诉他要去西雅图见信友,他也是知道c存在的人。其实除了c,我还有别的信友,但是不像是c的历史那么久远。
例如去年的圣诞节一个来自翡冷翠的信友就跑到福克斯来看我,她是一个金黄色头发,喜欢挎着摄像包到处跑的三十岁女人。
我叫她来自翡冷翠的女人,她从不说自己的真实姓名,而更喜欢我对她的称呼。
我经常会拍一些奥林匹克山林的图片寄给她,那大片大片的绿色,无人开发的深邃森林,连绵悠长的蕨类植物,三四百年的西加云杉,美丽的大叶枫,还有横倒的针叶大树被无数黏腻的深绿色苔藓覆盖。
那个来自翡冷翠的浪漫女人,彻底爱上了围绕着福克斯的温带森林。我去年到天使港接她的时候,她给了我一个很大力的拥抱。
她的笑容灿烂得像是阳光,她跟我说:“克莱尔,感谢你让我又发现了这个世界上的另一处天堂。”
她喜欢天堂这个词,因为她生来就是走遍世界,将所有属于天堂才有的美丽景色装进她的摄像机里。她的主业是一个摄像师,副业是业余作家。
她来的那个星期,我陪着她租了辆自行车跑去奥林匹克公园观光。因为是冬季,寒冷的雨水与山脉上的白雪让整个森林如同冻结般剔透清晰。我们曾经蹲在森林的木板小道上,研究道边那些紫色的小花是什么品种。去看福克斯的木材博物馆与附近的工厂。最后还驾车将她带到拉普什海滩等待辉煌的日出时刻,我穿着很厚实的羽绒大衣,用一条围巾包头包脸迎着海风,站在悬崖边。她拿着摄像机蹲在悬崖上,守着快要从海平线下爬出来的光芒。
她也将自己家乡的很多照片留给我,那古老的城市,有数不清的石板路,拱顶的长方形石窗。一切颜色在照片里面都偏向灰蓝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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