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撤之势,顿时被前锋倒卷乱蹿的身影搅得失了阵脚,一溃而泄。
中间尚在战中的修士,顿时被这洪流吞噬,瞬间淹没。起初还是处处可见的流光飞射,须臾之间,被冲得只剩了了的几个好手死撑再好的好手,又怎抵得住千军碾压之势!
这一溃,只是眨眼的功夫,数百身影被搅得粉碎
胶着缓退的战线,霎时成了席卷追逃之态。无人能挡!黑压压的身影之潮,带着轰然的御风之响,漫山而来!
两道阵线,一在前,一在后,如水漫一般。疾驰之中,时时有法器砸落,留下一具又一具尸首。
快过疾风!轰地扫过。山上山下,驰至谷中,只是几个错神。
六山之上,观战之人尽皆沉默。
血,又是漫天的血雾!只在这恍神之间,不知又抛下了多少性命,这一阵死伤,全然都是人族修士!
狂流急冲而下,生碾!所有的一切,在这漫山遍野的激涌之下,什么都不是!狂风,乱流,血雾,残尸和滚滚如潮的身影,其他,什么都不剩!
这就是千军万马的对战!谷中杀阵中,隐入的许逸与方梓文等一众内院弟子,看着近在眼前的满山人潮倾涌而下,心中震撼,无以复加。奔涌之势,犹如就在心底狂踏!
也只是眨眼而已,前道人潮横扫而过,险些将隐入的几百弟子生生冲散!
御起避过人族的乱阵,还未等落下身形,迎面扑来的滚滚妖修就席卷到了眼前。许逸抬手一挥,激发了杀阵。
霎时,谷中恍如凭空腾起一股迷雾,和自山上卷下的血雾搅混在了一处。(。)
第一百四十四章 收割的血河()
瞬时腾起的迷雾,看似稀薄,如寻常山谷中的雾霭无什么区别,清清渺渺,被那弥漫的血雾侵染,立时有了意迷的森然之感。
前道的人修之阵呼啸而过,狂风随后漫卷,居然未能摧散,犹自升起,只在迎向人影洪流的这峰后一段,霎时漫布谷底,迷蒙之气围山盘绕。
若是平日里,这样的升腾,自然引人诧异,然而此际,乃是千军万马横越,正是冲霄的战意!
第二道妖修的洪流前锋,轰然冲入。瞬间,不见了踪影。
如奔涌倾泻的狂浪,触及这雾气,立时销声匿迹。太过诡异!
御至峰颠的徐镇几人方自立定,一扫眼下的情形,顿时冷汗直冒,变了颜色。只见人马冲入,不见一个出来!
“全线收兵!撤!”
“快撤!”
“后撤,收阵!”
十余名金丹筑基混杂的修士,连相互观望一眼也无,运足了法力,张口向山下的阵流呼喝下去。
犹如晴天响起的炸雷,震彻山谷。
奔袭之中,没有法器交鸣,法力轰击的震荡,这急急的呼喊,虽然众口不同,终于没有被淹没。
热血喷张的妖修之阵被这一通喝响,从方才的狂躁之中惊醒,没有弄清什么状况,连从哪里传来的喝声也没有搞清,足下一迟疑,收了直冲之势。
绞杀了半日有余,又哪是都能瞬间清明。犹有许多没有从激奋之中醒转,闷头上前,被身侧的妖修一拽,才停住身形。
方才还是一泄千里的狂涌之势,及至谷底,生生止住。
一阵狂风漫舞,此时,才从阵后袭来,“轰!”地,朝着阵前的迷雾卷去。雾气沸了一般,翻涌掀腾,霎时如乱流激荡。几里迷雾,无声的翻腾,令人观之胆颤。
雾涌的两边,适才还在激战的两阵人马,万余之众,而今,还剩六七千之数,各据峰底,隔雾相望。
中间的雾,在变色!众目睽睽之下,由方才血雾侵染的淡淡猩红,渐渐变成了一片殷红!两侧青山相对,数千人马隔望,中间,一道翻滚不已的血河
徐镇看看身侧的几名主事,又望望山下,心中突地生疼,震撼得气闷难畅。
雾气中,冲入的妖修前锋人马,瞬时失去了方向。
什么都没有了,前后左右都空。前方的六山,那些溃逃的人修,身侧一同奔袭的同伴,耳边呼啸的风声,身后的吵嚷尽皆消逝。
陷阵!周遭只剩一片迷蒙。阵阵惊呼,怒喝,叫骂,全被吞噬,都是徒劳。相互不闻,无论外界。
突地,身后一道剑光袭过,犹在惊骇之下,措不及防,顿时中招。忍疼回身,却不见人。还是一片迷蒙。
又是一剑凭空刺来
一具具尸首倒下,在惊惧,暴怒,无奈之中,汇成了尸山
冲锋,摧散,御起,火烧,挖地全无用。只有那不知何时何地会突然冒出的森然法器,不见人。
这是一场收割,一场纯粹的收割!
两侧青山上的人马,静默了。
由起初的遥相喝骂,变成了冷冷的对视。恨!此时再去左右寻找自己相熟的同伴道友,还有几个?
徐镇招呼了身侧的几名主事,低头合议。
眼下的杀阵,自己几个都不精通,全无解法。须得立时回禀蒙山,邀了阵法高人来助。这陷入阵中的一众前锋人马,而今,也只能生生看着消亡了。眼下,雾气变成了奔涌的血河,只怕,已经剩不下多少,被屠尽,只是时间的事儿。
冲势已无,又有这杀阵血河相阻,一番惊骇,再行绕道过去,已经毫无意义。此战,结束。
“传话回阵吧,如此耗下去,恐怕生出其他不可想的乱象来。”
徐镇转身,在此看向峰下,顿了顿,运法呼喝,“接蒙山讯,后队人马不日就到,阵法高人已在途中。蒙山殿有话,暂缓对战,后撤五峰。待人马应齐,再挑六山!”
一条血河,骇住了所有在场的人,静寂得令人生寒,这声呼喝,声传悠远。
谷中妖修,渐渐又起了吵嚷。蒙山后队赶来?有破阵的来了!抬眼看看面前的血河,依然观不出一点蹊跷,只见流红。撤,撤吧。
数千妖修,缓缓向身后的峰上退去。沿路,将一应在战中遗弃的法器收拾得干干净净,地上有些残喘的妖修,不管识不识得,自有搭手救起,人修未曾断气的,又再补上一击。
黑压压的战阵,重又将战场滤过一遍。不时,传来几声哀嚎,在这幽谷之地荡响,撕心裂肺。
谷中血河,翻滚依旧。血河这边,数千人修立在阵前,直直盯着妖修后撤。眼看那满地的法器尽失,也是毫无办法,偶尔的哀嚎,惹得众人侧目垂面,不忍视听,心如刀绞。
正此时,听得身后六山之上有了动静。扭头去,只见大队弟子御出,朝着山下的阵列而来,却是前来救治的。
阵中各宗的弟子,不用传话,各自取出备好的丹药,一一分发出去,自此,所有人才将注意从眼前的血河挪开,寻处静坐。
服丹的,缠伤的,发呆出神,默然泪涌,愤愤叫骂场中万象。
粗略一点。战起之前的五千修士,只剩三千余人。这三千众,无有重伤者,重伤未能跟回阵中的,留在了血河那岸的青山,全数被后撤的妖修屠尽!
山间风过,无了先前的狂躁,只剩零乱。唯有风中,扑鼻的腥气直冲,犹在昭示着,这一场骇绝古今的绞杀之战然而这,才只是开始。
北侧的妖修,首战参战修士愈八千之众,回去大致一点,只剩五千,犹有数百之数是回撤救回,伤重难起,一时难以治愈,分散各自救治。
死去的那三千妖修,却有近千之数,是往山下猛冲的战阵前锋,陷落杀阵之中,众目睽睽之下,连一声响都没有,就那样,化为了一道血河。
直待到斜阳西下,幽谷暗起,谷底,那道血河才自消去。阵闭,数百道疲惫的身影浑身披血,从谷底御起,朝山上掠去。
身后,是满满的一地尸首。地上,暗红的血流静静朝低处流淌。那,是一条真正的血河!(。)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南锋直指()
林瑜等一干人,在人海中来回穿行,寻找着对方。
先是寻着了吕青云,左臂垂着,犹不敢活动,却是乱阵之中,躲闪不及,被不知何处飞来一棒击伤。
二人不停,结伴去寻向关几个,未几,又遇上几人,唯独不见向关身影!几人顿时焦急,心沉至底。又转了一圈,探过那些伤势稍重的修士,终于发现了倚着巨石,侧躺着的向关,不敢动弹。
几人急忙上前探看,只见一道深深的伤口,从后腰斜斜切过,不禁都是一阵后怕,如此伤势,真不知是如何忍着才御了回来,心志稍弱一些,恐怕就落在了对面山上。想到妖修后撤之时,那山上传来的一声声惨呼,几人瞬时冒出了汗来。
血已止,丹药也已吞下,实在是无法坐起,只能这样侧躺了。向关对着几个一笑,还想缓了气氛,那笑,看在眼里,真是心痛。
林瑜留下,其他几人又分散去,继续寻找。
一炷香后,几人哀声回转。相熟的一帮人,一同出阵十五人,眼下寻遍了,只剩十一个再也不见。
相视一眼,默默席地坐下,一时无人说话。
不知何人起的头,越过血河,重摸回了对面的峰上,御至峰巅,悄然探查了一番,果然不是使诈,不见了一个妖修的身影。往这边传回了话来。
立时,许多身影御起,朝着那被战流冲过的三座山峰驰了回去。月色下,踏着黏黏的山石,在满山的尸首中,收寻着相熟的身影。
然而,大多,都是黯然而去,默然转回真正还能分辨的尸首,又哪还有几具?满山留下的,唯余残肢断臂和破损不全的躯体而已。修者之战,又怎会和俗世的战仗那般
缓过了一夜,六山与各宗遣下了几批弟子,将山下谷中的那千余堆积如山的尸首先自施了火烧,而后,循山而上,将那些还能分清是妖是人的尸首,分拣了两座小山出来,又将残碎的肢体脏腑之器堆出一座山堆,施焰焚烧。
冲天的几处火场,滚滚烟云遮了半天,暗日无光。
足足一个时辰,除了飞灰和山间犹存的血洼,再也不见一丝痕迹。
是夜,明机殿,数十修士聚集。
没有更多可以相商的,时不可待,唯有再行回到几峰,继续大阵的布施。
山下杀阵一战立威,成效骇人,然要想都布成那般,却不是眼下可想的,太过复杂不易。恐怕求之不成,反而白费了时间。眼下可行的,还是先前那般计划,峰上设下护阵,几峰之间的谷地,设下一应普通陷阵,以阻突袭,足以翻手应对即可。
这突来的一战,虽然因那杀阵而扭转,却是一记响钟,这些阵,却需简之再简,能省就省了。瞬息万变之势,哪有什么完善和妥当只求应急。
事不宜迟,众人散去。鉴元独自立于殿前,满面的疲惫。
首战,果然如自己所设想的那样,一战令妖修胆寒,直接退去。然而,这战,折了这许多的修者,却是如何也无法让心中释缓,反是更加的沉重,郁郁难开。
血河,满山暗红的侵染,残尸遍野,冲天的焚尸炙焰数千修者,不论人,妖,就那样化为一缕浊烟而去。
这场劫数下,还有多少要如这般,消散。
“师尊。”一声唤,将鉴元从沉思中拉醒。扭身一看,却是从谷底杀阵中返回的许逸。
“斗战辛苦,还不赶紧歇息着去。”
“弟子,无法入静去”许逸皱了皱眉,疲惫的面容上,映出迷惑。
鉴元未去接话,看了看许逸,轻叹一声,举首望月。只觉这月色,格外清冷。
“若是有人能看透,或许,就不会有这一场劫数了。”望了一阵,才开了口,话音里,只有迷迷的无奈。
夜风轻起,拂过山巅,掀起殿前师徒二人的长衫,再没有话。
真明回了别院,转入自己的屋中,久不能静。
身后的苏囡囡,看见祖师愁闷,也不敢言语,伺了茶,轻轻退去。
阵战一起,苏囡囡就被真明遣去了南侧的流霞峰上,远远背过了这场绞杀。不想让她看到,也不敢让她看到。只是这漫天的血雾和腥气,是避不过的,至少,不去看见那满山的残尸,心中要好受的多。
对于这战,苏囡囡自然是满心的好奇,然而看到祖师不可辩驳的神色,也自无奈。看到那满脸的愁容,哪里还敢开口说什么。
来这里,又不让自己去看交战,好生烦闷南边,哪有什么可看的。撅了撅嘴,闷头回屋去。
南侧的妖修,又怎会按奈得住!
北方妖修奔袭阵势一起,就有了传讯。群情激奋,一样的哄然而起,然而,毕竟少了点什么。没有北边妖众之中的那众多蒙山妖修一般,事事在先,冲在前面,不停地吹风鼓气的引头之众,那种铺天盖地的阵仗,是排不出来的。
曜华宫离此地,几千里之遥,紧赶慢赶,也没有蒙山这区区一千余里来的迅速。而今出了靖州,入了齐云州,正一路驰来。
没有领头的指引,也挡不住那些热血激涌的妖修。如今是正面千军万马的开战,这边不吭不哈,怎能过去!
聚不成那样横扫的战阵,一样可以长驱过去,若是赶得疾些,说不定还能参入那边的战阵去,就算赶不上,也不可落了大势。至少,有了那边开战,收了圈子,咱们也可凑上近前去。
打不打,也要应了这声势!
相熟的妖修之间略一招呼,立时就结成了大大小小的队伍,也朝着六山急急驰去。
待到这些妖修赶至,还未到六山外围的阵前,却又接到传讯,已经撤了,撤至了五峰之外驻扎。北边一战,两边死了几千,那战,满山的法器横飞,尸横遍野
而今却正是修整对峙的时候。
上万之众的对战,灭了一两千的人修!未能亲见,只这听着,就让一众妖修血脉喷张,自己这边却是一个指头都没有动,就这样,跟着歇下?
自然坐不住!人散排不出大阵,小的一样可以震慑。眼前,正有那六山的四方馆,如此扎眼,先取了再说!(。)
第一百四十六章 敌袭()
北端的万军鏖战,身在南侧的几峰修士,吊胆提心,百般煎熬。
旁侧的战事,如此惊天动地,不用探查,金鸣交响,震天的轰响,就如身临其间。那该是如何的一个场面!空中,弥漫的血雾飘来,一股血腥直冲脑海,血脉喷张!身在几峰之外,各个御出了法器,不可自抑。
战!吾辈身经乱劫,怎能袖手!
然而,没有一个敢擅离职守而去。这,不是一腔热血说舍就能舍的。无有宗门令来,谁人敢动?谁又能知道,千军万马之后,有没有暗度陈仓。
南侧几峰的静,静得若油毡捂火一般!
血雾飘来,乱风撩衫,寂静的峰上,法器之光明明暗暗,闪个不停!心,不能平。
四方馆,李飞白与老任,御至阁楼顶端,临风而立,竭力投出神识,四下查探。打北侧吹来的腥风,鼓得长衫咧咧作响,乱发飞扬。
另两名筑基,各御出两侧,立于东南,西南两峰之巅,谨投了神识,密切查探。
一场刺鼻的冲天浓烟之后,北侧没了动静,霎时,从那令人恍惚的震憾之中脱出,几人却是心底猛地一揪,不由自主地浑身轻颤,手心不住冒出汗来。
那边是停了?千军万马的震天战事,突地销声匿迹,狂浪急隐,这南侧,却无一点动静?不安,深深的不安在心底迸涌,宛如下一刻,就要突地冲来重重身影,将此地淹没一般。
“扑棱棱!”几只山鸟飞起,顿时惹来数道神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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