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正潇看了看身侧的晏风,只不做声。
山风卷过,犹带着一丝血腥之气。各奔东西,或许不需多久,此地又将是一片草长莺飞。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突地打破了此地的宁静。斜坡一角,一个被野草覆盖的土坑中,缓缓爬出个修士身影。出了土坑,犹自猫着腰,左右望望,见果真没了什么动静,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打了打身上的土灰,扫视一圈地上,目光落在仅存的杨平之尸身之上,看那惨状,不由得又是一阵颤栗。
晏公子?不远万里来的一队妖修?丁立言努力串了串先前未听得多清的话,长叹一声。
静立片刻,转身驰去。
未几,又一个震动修界的消息传出。
陈州隐云宗和林姓修仙世家,遭遇赤岩山曜华宫和北方不明妖修围攻。栖霞山一战,林家族长殒命,隐云宗死伤十余人,元气大伤。
此次竟然直指赤岩山,还提及乃是晏风带队!一时间,南隅更是人人自危。
北方妖修,除了蒙山,哪还有谁有那样魄力,会派了几十个出外跑那远去?这蒙山和那赤岩,居然已成联手之势,在外有了动作!
林瑜日夜兼程,一心回书院,哪知山中一别,已成生死之隔。(。)
第一百三十四章 清夜风起()
神乐山中,暖风时时起,润雨相扶生。生机之中,染上了几许凡俗气息。这飘渺之境,竟然真的有了不同。
这是多久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阁楼之中,美妇已是数月未再陷入沉睡,格外的清明。突地,黛眉微蹙。
侧里飘来几缕浊烟,微风里,还夹带着片片飞灰。“哔啵”之声想起,又是一阵惊叫。
“啊呀,这个又糊了!”
“还没见过你这样烤鱼的,托着下巴干看着,说了要勤翻着,勤翻着。”
“你又笑我!”任菁菁双袖捋得老高,一双玉臂,如嫩藕新生,只是那几道油灰,杀了风景。小嘴一撅,一脸的不服气,伸手取下烤糊的鱼,扔给了一旁的李飞白,“这个还是你的!再上一条来!”
“又是我的!”李飞白不由翻了翻眼,看看自己身前的木案之上,堆起了五条半边焦黑半边还淌着血的烤鱼,心里真是有些怕了,“你回来,还是我来吧。”
“哼!少来。今日要是烤不好,休想让我停下!”任菁菁抹了一把脸上的香汗,留下几道黑印。
那你也好好来烤啊!李飞白撇了撇嘴。照这样,这几条鱼糟蹋完了今天也别想好好吃上一顿了。话说,而今就是想弄几条鱼可也不容易啊。山上的涧中,已经被自己摸得越来越难下手了
来日里,还是想法子自己弄个塘来吧。
“啊!啊!”连声惊呼吧李飞白猛地唤醒,一抬眼,那边正在不停地跳脚拍打,“火啊,着了!着了!”
一惊一乍,又是一股浓烟。美妇摇了摇头,就欲转身,却还是忍不住嗅了嗅,这等俗物,好吃?又是什么滋味儿?转而心底一动,这自己竟然会起了这样想法。即便当初,也是不曾啊。
斜眼看看下面空地之上,娇嫩如瓷娃儿一般的小狐,圆圆的脸蛋,一双水汪汪大眼,目不转睛,嫩生生的双臂,不时摆弄着架上的烤鱼,小嘴紧张地绷着,时不时吹上口气儿。这小娃儿心底里竟然有了几分喜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月下安生了,李飞白静静将目光投向身侧的阁楼。
却不知如此这般,真的有用否?转眼就是大半年过去,而今,虽是偶尔也见那高人美妇露上一脸,却不见提起那团神竹之气。唉若是这几月里还是不见有什么动静,莫非,真就是要这般离去?
抬头望,圆月当空,辉洒如沐,心中,却是愈发的凄冷扭身望一眼竹林,心底黯然。每日的都会忍不住去探查,即便知道,那处,再难会有如心想的那样,流翠生烟。
身在神乐,红儿,我而今就在这里,却是更生煎熬
正值望月之际,突地,四下灵力一动,起了乱风。嗯?清夜何以如此?
阁楼之中,美妇盯着那玉瓶,心中震撼,无以复加!死气沉沉的遗气,适才居然一动!
这气,自己不知守了多久,只若睡去一般。小心供着,犹是日渐消沉,居然动了!
浑身禁不住轻颤,霎时,山风骤起,一片“哗”然。山下,那亘古未曾再有动静的古琴,突地弦动,几声飘渺无迹的清音,洞彻清夜。山中,鹿鸣又起,鹤惊而翔
被这突起的异象扰了沉思,李飞白不由皱了皱眉,轻叹一声,抬头再看一眼圆月,又看看那侧里的阁楼。却不知这高人,又怎么乱了心思了,摇了摇头,转入屋中。
灵牙山玄机阁,海明月忙得不亦乐乎。却是渐渐没了笑容。
眼前,人~妖两方和各地商铺送来的灵石,已经难以计数。不只是那些大大小小想在此际崭露头角的宗门,值此之际,即便那些平日不屑一些斗法暗器的君子之流,也挤挤攘攘,为求几枚霹雳子母珠,或是弄上一身护体铠甲而挖空心思。
不为打杀,也为自保。谁知道哪时,就会莫名陷入阵仗。南岭和陈州已是乱成那样,四下的斗法更是层出不穷。而今外面,只有那些真心避事儿的,或是干脆避世不出,或是远远看见了,躲开去算罢。只要你出外,总是提心吊胆,不知从哪儿就冒出来一场打斗,谁也难免有几个相熟的,就扯了上去。
没有这些东西,是真真的没了一点踏实之感。
未多久,玄机阁就闭了宗门,再不出货。海明月退去许多灵石,哪怕你说的天花乱坠,眼前没货,等等也行,也不再收取。
六山那边,已经取走了大批的霹雳珠,护甲几十。匡雄那里,也弄走了一批。之后,就断了外界所有的货。阁中几个老家伙,连带着底下的一众弟子,都被责令停了手中的活计。热火朝天的玄机阁,呼噜声震天。
唯独海明月,失了困意。双目通红,遍布血丝。哪里还有半点原先的倜傥风流,满面的愁容,心如石堵。
那样一批东西出去,换来的,是一片片尸山骸骨自己原先还真是未曾料想,有朝一日,会为了这些心驰神往的东西,犯了愁,心生了罪感
“明月”宁离轻轻搭上了海明月的臂膀。
“嗯。”海明月无神地凝望斜空,那梳理着流云的清风,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海味儿,而今竟然连这味儿,都闻得让自己心绪难宁。
“可是还在忧心那些东西?”
“”
“若是没有了你的东西,那蒙山和六山这一战,就会休止了吗?那底下的激愤斗法,就会停歇?”宁离看着这向来洒脱物外的人儿,心中隐隐揪疼,“就算没有你这些,也少不了法器横飞,血流成河这里面,又哪是你我可以左右的。”
“唉”长长一叹,海明月无话。理是如此,却是生生摆不脱那自己身染杀孽的罪恶,“或许,那两个人,跑的远远的,也是心里知道,无法面对这场面,心中承受不住吧。”
“势起,就是一场血劫,或许,这就是修界难逃的命数。所有其间之人,都不过是应劫之人罢了。这之后,谁知道又会变成何等模样去”
余下的话,都不再说。此战后,格局乱,仇怨无数,又哪是说没就没了。
应劫之人这场大乱,冥冥之中,运数之手盖下,谁人能躲!(。)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南风薰()
一团迷蒙之气,静悬空中。淡淡的绿意,稍许幽光兀自不显,犹如深夜里,远远不明的一簇烛火,还需定睛去看。
美妇静静地立在旁侧,就那样,看着这一团似乎随时都会飘散的淡淡之气,心如潮涌,已是几日未动。难以平复,难以平复。
原来自己一直都是错的。
那夜恍惚有了一丝动静之后,实在是忍禁不住,泪奔而出。木然无意这许久,那最后一次流泪,是在何时了?
神帝去,二位夫人也去了,竟然唯余我,空惆怅。然而我音再清玄,又哪里还有一点意趣。
为何只留我南风薰,为何弃我在此?知道吗?薰儿在此静守,收了这青山,收了心,不许一点尘染,只待重来
却原来,是我错了。
孤身独守,薰儿竟然误了这许多年。薰儿是不是太蠢。
若不是天意使了这两个来,我恐怕,还要再误上万年。却是一心坠入,永世难出。
清音起,风习习,只如呜咽。云起无声,只有泪洒。
山下,那几百丈的五弦古琴,突地一颤,缓缓缩小,无声无息,渐渐化为只余几尺,其下,正有一座石台。此琴一凝,再看时,拙朴无奇,已无一丝先前那横亘无匹的霸气,却自摄人心神,恍惚若出离而去。
一琴而已,宛若承了万物之气,浑厚之意,竟然让人错觉此琴,无人能弹,只能远观。
又一刻,石上古琴兀自隐去,散了形迹。阁楼之上,虚空中,一道琴影淡淡闪现,一恍之际,与那美妇合而为一。
美妇面挂清泪,抬手,召了玉瓶,将那团神竹之气取出,静悬。才出玉瓶,只见那淡绿的气团又是一颤,这一次,更是明显,肉眼可见!美妇心颤,不知此情怎抑。
就那样,静立着,盯着这气,几日未动。
动了,它又动了恍惚间,竟然觉着这气的中心,那一点绿意犹浓,似乎有什么,勃然欲出。
李飞白和任菁菁出了门,又看看山下,有点失望之余,依旧是忍不住惊诧。
几日前一觉醒来,居然不见了那张巨琴!那样的一个大家伙,充斥天地之感,说没就没了!连一点响动都没有。心底里骇得直抖。
在那里,看得震撼,突然不见了,还是震撼。
看看旁侧的阁楼,一点动静也无,两个自然也不敢做声。怨不得突然会起了乱风,真是揣不透这些人物的心迹,莫名其妙就有了这样大的起伏。
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个格外的安静,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几日都不见那画人儿出来露面,这次,真是有些不太正常,还是小心为妙。
任菁菁格外的压抑,自己又逼着李飞白出去,弄了几天的鱼来,终于将这烤鱼好好的弄熟了。外焦里嫩,那叫一个开心欢喜,竟然连蹦蹦跳跳,欢呼一声也不敢,好生憋屈!
冲着李飞白吐了吐舌头,嘴撅得上天。
心底里,开始暗暗祈愿。那琴啊,你还是赶紧的变回来吧,这样子下去,人都要疯啦!
李飞白花了整整一天的功夫,好容易才弄出个塘来,引了水入,在自己的木屋旁,弄出个有些模样的池塘来,没料到,这个小妖精,一朝功成,新鲜了两天,居然就不再碰鱼了!
看着自己挖出的塘,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这热乎劲儿,自己陪上了多少辛苦,这就,完了?转而,心底又是窃喜,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总算是完了!
接连不停地那样折腾十几日,自己连看都看得心累了,更别说每天,还要将就着把生熟参半的东西吃下去。
想到这儿,又是忍不住心底抽抽,一阵胃涌。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以后看到鱼都要发抖。
这塘不多,留着自然可用,指不定今后哪天,又想起这茬儿来。还是先投些鱼进去,候着再说吧。
今后思及此,不由叹息,又是一黯,仰了面去。还能有多少今后?
自那巨琴消逝,心里为这,忐忑了几日难宁。忍不住又望望不见了动静的阁楼。眼看着,一年之约渐近,怎么就突然没了反应?发生了什么?
心底再如何抓挠猜测,也不敢投了神识去探,每日里,只是张望。
又是几日过去。
竹林中,李飞白突地怔然!瞬时变了颜色。
“怎么了?”任菁菁正往前行,犹如每日功课一般,只管漫步过去,身边的人突然停了?扭头一看,却见紧皱了眉头。
“你,你可曾觉到,这竹林有什么不同?”李飞白的话音,有些结颤。
“不同?”任菁菁一恍,立时正然,凝神谨观。转而,一张小嘴惊得溜圆合不上去!扭头瞪眼,看向李飞白,两个都说不出话来。
生气!这竹林,有了生气!
每日来此,都已快麻木了。循循而往,终是面对这一片枯黄,真是未曾发觉,何时就有了一丝不同!
生气,这,意味着什么?李飞白控不住,浑身颤抖,灵力一动,引起一股乱风。
霍然,两个都转头去,望向那静寂的阁楼。
南风之意,自己所想没错!
阁楼之上,美妇的震撼又哪是下面两个可想。误了这许久,自己误了这许久!
出尘静守,远离俗嚣,再无滋扰却不想就是这入痴之情,阻了自己。
静立中,美妇面上,渐渐开颜,竟然有了些许的气息紊乱。心底,无形之中只觉一震,似乎打破了什么。
眼前的神竹之气,是真的在变,十余日,哪怕就是如此的细微,也逃不过一双不知期盼了多少年的眼。生气,果然是有了生气!
我南风薰,终不再是只剩无意!
不知过了多久,佳人霍然转身,踱至窗前,俯视竹林,却恰是与那两个看了对眼。
粉面微红,嫣然轻笑。
山间,蓦地又响起南风之音。湛蓝空中,流云肆意,轻舞飞扬,生生之意,流连若彩,撩起四野欣悦
她终于出现了,笑了。
李飞白怔怔地望着阁楼上的丽影,忘了忌讳,神出天外。僵硬的面庞上,缓缓露出喜色,只是止不住,两行泪突突地淌。(。)
第一百三十六章 神山赐宝()
这就是神竹之气?
眼前的这团气,迷迷蒙蒙,就似一团薄雾。淡淡青光不显,只是这气的中央,似乎有若芒尖的一点,凝实欲滴,似水又不是水,凝神去看,只觉生气源源不绝,犹有神清气正之感。
李飞白怔怔地看着这气,止不住地心中激涌。
任菁菁睁大了溜圆的双目,围着转了几圈,眉头凝成了疙瘩,看看那美妇,低头不敢开口。
“有何疑问?”
哦?这姐姐是在问我?抬眼一瞄,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任菁菁脸上瞬时绽开了花,“我怎么就看不出这有什么特别呢?若说生机,可不是许多的灵花异草都有”
“呵呵,那你觉得,神竹该是怎样?”
任菁菁一勾头,“不应该是电光闪闪,犹如霹雳的吗”若不是那样,凭什么克魔?这弱弱的样子,居然是世传的邪魔克星,哪有一点威武霸气。
“哦?非得是那样?”南风薰美目一闪,看了浑身透着灵动的小狐,“莫不是,还要在体内一番斗法打杀,电闪雷鸣才有的好看喽?”
“嗯!”任菁菁失口,立时低头伸了伸舌头。居然还真的“嗯”了,李飞白正看得出神,这一声,真是汗然。
一声轻笑,霎时惹得气转云生,须臾隐去。南风薰笑过,不禁一怔,错身,踱开两步,心底诧异。这一笑,才突然觉想起,自己竟然许久没有这样由心了。
轻轻舒了一口气,心中居然莫名地舒畅许多?不由也是一暖。
李飞白看看偷眼张望的任菁菁,心底抑不住的诧异。这高人,自来此地,一直是一副木然意懒的样子,适才那一笑,却是有了点不一样?觉到李飞白的目光,任菁菁撇了撇嘴,哪里会想那许多,还在为自己失口担心。
“这神竹,本是清源之物,越是深染的魔气,才需清正本源之气,寻常的些许沾染,又何须神物”南风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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