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是门里派了自己来这里,得了多少好处似的,自己起初心中也是如是,还自感激不已,诧异的很。不知入了哪位师门前辈之眼,竟然遣了个如此美差。
这陈州虽处偏远,数隐云独大。自打入得宗门,自己一心向道,只道是入了个好宗门,得天独厚,终日用功,勤勉不辍。平日里连同门交际都少有。苦苦几十载下来,竟然困在神桥境之下,无论如何破不过去。才明白这修行一途,却不只是发了宏愿,只管去练就成的事儿。
“唉。”被宗门派了这个驻州的差事,初时门里都是风言风语,不知道自己怎么巴结的,得了这么个好差事。来得久了,才渐渐明了。
丢在这里,一无灵源,二无指点,平日里披了宗门的皮,有事无事出来说说话,州府走走,四下转转,这分明就是宗门看自己往上无望,纯粹就是打发的意思。无非就是一个标记。告诉那些不明白的,诸如散修、游方、那些个躲在偏角旮旯的家族,这是我隐云宗的,有主了,都老实了,相安无事。
“想我陈暮春也是向道心诚,如今却似这般田地。”都说有好处,我去让了,怎就没一个愿来的。
想这无聊的王爷,还真是以为自己携天令而来,整日里沉迷酒色,歌舞升平。还动不动拉了自己去,以示好表心。他不知道,自己却是明白,宗门根本就是没把这俗世当回事儿,扔了自己来唬着这蒙昧痴人干活而已。结果自己却是被扰的根本无心修炼,就算这什么狗屁王爷巴结了,多得几块灵石,与心境何干?
几年下来,无有一丝寸进。可恼。
尤为可笑的是,这厮三天两头拿些无用俗物来,竟然来求什么长生之药。真是痴人说梦一般。有那药,这许多修士还修什么劳什子。一人吞一颗药丸,皆大欢喜。想想自己,就是过了神桥,通了精气神三藏,也不过就是再延百年寿元而已。而接下来,以桥为根,再行筑基,却不知还要花多少时日,多少人就此终结。金丹大道,化婴神游之流。。。唉。
转而想到这地脉灵移之事,不禁皱起眉头,多有不解。
宗门里与自己来往联系的,就一个黄姓执事。无什么专门的吩咐,许久难得露上一面,无非是年底催送供奉,来此点下就走,自顾自去快活修炼。
昨日竟然突然来了这里,和自己说起地脉灵移之事。着实让自己诧异许久。说实话,身在州城,自个儿哪有那本事去掐算这些。但听黄执事之言,却不似捏造。只是,说了一堆,话锋一转,明着要自己借此事去讨要灵石,这般,就让人猜不透了。
撂下这话,也不长留,丢了陈暮春自个儿在那里,又转了出去。
分明不是宗门的意思,却神神秘秘,说是有自己的好处,可助自己越了神桥。要说自己不想,那是假的,而今静下来回想,总觉得那黄执事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先前见面话语不多也就罢了,昨日来就是露个笑脸也让人觉得有些阴寒。这其中,蹊跷啊。。。
寻思良久,也无什么头绪。只是在心底暗暗思定,来日见面须得多留些心眼,别被坑害了就是,若真是能助自己,管他什么。
不过,这次的事,这陈暮春却也是耍了个大手段。
既然假这名义说了,去要灵石,自然是两人心知肚明,谁也不会吭。那黄执事与自己一样的修为,即将架越神桥,此时张嘴要几千灵石,又说可助自己,莫不是还真与这有关,得了什么秘法不成?
昨日一晤之后,心下震动之余,掂量了许久,自己困在这里这么多年,再不走巧,恐怕此生真要憋死在这个坎上。今日去要,索性张嘴要了一万来,自己留下一半。说不得日后自己就用了。
那什么狗屁王爷也是让人无语的紧,见宗门供奉是灵石,自己平日里求快心切也用灵石,取了成堆灵石来铺在床下,只道这样就能成仙得道去。不懂行功运法,于摆设何异?就算有些好处,哪里补得上整日的声色犬马消耗去。你不用,在那里暴殄天物,嘿嘿,还是交于我来吧。
。。。。。。
那黄姓执事,却没有留在州城。见了陈暮春,就匆匆出来,找了处偏远些的客栈投了。
“唉,准备许久,却不想功亏一篑,还是人不如天算!”愣了半晌,却是取出了一盏破陋的油灯来。
要说好差事,这姓黄的才是悠游自在,有事交于那姓陈的顶着,只管去寻个好去处,埋头修炼。眼看着修为精进,心中有感,去年再次冲击神桥,却还是不成。不成就不成,纠结再多也无用,要说水到渠成,一蹴而就,恐怕也不多见。只是这心里郁郁烦闷,索性就在栖霞山里游逛。
这一来,还真是碰见了机缘。
在山中转得久了,这姓黄的自然感知了地下灵脉,虽不知有灵,也知道探查着,寻那气盛之地。来回摸索着,就渐进了那处地界。若不是蛟灵设法收敛,真摸到谷中去也未可知。
这一日,就在离地脉蛟首几峰之外,却意外发现了一处古修洞府。不禁欣喜若狂。虽说看起来简陋无比,仅仅也就辟了两室,但这机缘,哪是谁想有就有的!呵呵。“果然是天怜我黄明!”
粗看了一下,不知过去了多少年月,丹药之类自不必说,早没了用处。秘典法宝却不会毁。这黄明也是明白人一个,不敢妄求许多,这些都一一略过。只是,看了留下的法卷,掸净了那石案上的油灯,却犹豫了。
这洞府主人,是古修没错,也是大能无假,真真切切,就是一元婴修士,被仇人追杀最终陨落此地。然而这厮,走的却不是正道。。。取其他修士神魂来修炼,分明是人、妖共愤的邪魔一途。也怨不得以元婴之能,最后还是被打得死在这里,不知害了多少无辜性命在先。
耗了两日,掂量了再掂量,以黄明隐云宗的出身,自然对这邪法抵触,好好的弄这些,徒毁前程。然而典籍中有一条,却是让这黄明心动不已。这邪法之中,竟有可以打通关隘的法门!将将冲击神桥未果,这一条却是让黄明有些眼热了。
不求平日里如何,只修这通关一法,未必不可行。不去取修士的神魂,就弄些凡俗的来,此地如此偏远,不见得就泄露出去。些许俗人,谁会计较。。。若真成了,不只是省下几年功夫的事儿,自己往后鱼跃龙门,又占了先机,前途可期!
这黄明也是个恶狠之人。竟然就真这样做了。
搜魂壶,洞中还有几个,赤红扎眼,不知是何材质炼得,正是用来收放生魂之物。然而里面却空空如也,这许多年月,有多少也都化了。
抱了姑且一试之心,祭炼一番,偷偷拿去试了,果然有用!心定之余,总是不敢放手施为。自己正派宗门出身,用这阴毒的东西,始终惴惴不安,只怕万一被人撞见,尽皆毁矣。如是,跑东跑西,又不敢一下搜取多少。几月下来,收效甚微,不禁有些急了。这般遮遮掩掩,要弄到什么时候去。
复又转了脑筋。自个儿顾忌许多,何不唤人来做?斟酌一番,寻了两个散修过来,显几手本事压服,再许些好处,将两个收了,打发出去,也省得自己提心吊胆。即便做得过了,被人发觉,大不了灭了这跑腿的就是,死无对证。
那日里跑到金晶儿那儿的两个,可不正是黄明的人。
碰上了那么个好地方,又识破了仙芝之身,哪里舍得。连回禀自家主子都免了。得了仙芝,一步登天。那神桥都未架的家伙,早丢到脑后去了。这才有了那一场斗法,先丢了性命。
这黄明,有了手下跑腿,自己只管修炼,邪法相佐,果然精进的快。距了上次冲击未过多久,竟又有了欲破神桥之感。对这邪法所言,自然更是信心满满。旋即闭关,只待飞架神桥。
正在这当口,那两个却是死了。。。死了正好,此刻黄明却正在紧要关口,哪管那两个去。此次冲关,心有灵感,必成!
是日,空中隐有灵聚之象,那黄明谨守心神,自观三府,精气神充盈满溢,上下通贯,连通乳白之气渐渐厚实,正是神桥飞架达成之景!不敢丝毫松懈,暗暗引了天地灵力,循法入体,精,气,神三藏府第,渐渐泛起微光。。。突地,灵气一震,瞬间大乱,直震得黄明一口血喷出,神明失守,一头攮下,昏死过去。
嘿嘿,不是别的,正是那地脉蛟灵,甩头拍屁股走了。
第十一章 乱起无声()
功败垂成,还落得一身伤,但却恰恰证明,此法可行。
受挫所累的损伤,修修就可补回。即便没有这法,哪次冲击失败,也都是或多或少的有所损伤,无可避免。修行之事又怎会一路坦途,莫不是充满了风险。
真让这黄明心惊的,是醒来之后,竟然发觉这地脉灵力,莫名其妙淡了许多!静下暗忖,不由得越想越心惊。
这等地界,少有人来。灵气突起如此变异,只有一种可能。此地脉,生灵了!恐怕是这所生之灵弃了此地,才至如此。
如此巧合,正在自己凝架神桥之时。绝不简单!灵物皆是赖天所生,感应非寻常可比。难不成,是感应到自己邪法聚生魂,不认这有伤天和之事,舍了自己而去?
惴惴了两天,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即便不如自己所想那样,也不再去追寻这脉灵踪迹。既然移去,走就走了,莫真惹恼了那厮才好。生魂还余下些,再去备些,过了神桥,再计较其他的不迟。
只是这冲关所需海量的灵气,这一弄,就有些没了底气。脉灵遁去,此地灵气骤然稀薄许多。平日修行倒是无虞,若要凭了来打通关隘,恐怕就要另再备些,以防不时之需。万一到时再差个一星半点的,岂不悔死。
提起灵石,即刻想起那被宗门丢来陈州的陈暮春来。嘿嘿,有这样一个苦主挂着,不用岂不是对他不起。
宗门供奉的产地,既然碰上张嘴要了,也不用手软,索性多来点。原先用不上,未想这些,经了这一场。正好,先弄些正经西梨的丹药来,一并好好补补。
原本,就是架桥备用,也就是百十块儿灵石的事儿,这一来,就转成了几千。
如此,来到州城一说,果然如自己所料。
这姓陈的修炼也算刻苦,奈何神桥不成,又无甚人脉,被丢在这里,正值心中郁结。随便诓了几句,一提起有望架越神桥,顿时来了精神,一口答应下来。
哼,天不绝我。这姓陈的倒也有几分胆子,只怕平日里在那什么王爷之处,也没少落好处。
这边陈暮春,第二日就拿到了灵石。转念一想,那黄明当日,却未说个死数,就这样拿了五千灵石过去,不妥!
这也显得太过容易了些。想了想,掂了储物袋子,忽忽折出大半来,兀自藏。而后,窝在静室,再不提那事儿。
如此轻易给了他去,恐怕那姓黄的根本不放在心上,怎会显得自己的重要,真心来帮自己。且让他等着再说。
两个人就这样,一里一外的耗在了那里。
。。。。。。
李飞白几个匆匆回了飞红谷,也觉到灵气有变,不明所以。唯有那金晶儿,眼珠一转,心里明白这与那蛟灵脱不了干系,也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揭过不提。
那晏云,经了三日已无大碍。和金晶儿一般的胖嘟嘟惹人,一头打了卷儿的红发,煞是可爱。偏偏是个闷葫芦,言语甚少,又不喜动。整日里窝在木屋,见他十次,倒有八次是睡眼惺忪。让李飞白好生怪异了半天,一个古灵精怪,一个难得睁眼。这样两个,却能硬是凑到一块儿去。
“这晏云,莫不是被那阴邪之气侵了,尚有不适?”
“嘿嘿,他就那样。”却是万钧先接了话去,“这家伙要不是每天懒得连动弹都舍不得,又怎会被恨得牙痒的父母赶出曜华宫来。哈哈哈。”
“整日里舞刀弄枪,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劲。。。你们,都不懂得人生乐趣。莫过于大睡千年。”
“屁话。咦,晏风来了。”
“哪儿?”晏云一咕噜起身,精神满满的左右张望。
“哈哈哈,一提你哥就不嘴硬了。”
“哥哥英明神武,你们哪懂,哼。”难得眼中放光一会儿,一听上当了,顿时又是一副懒洋洋样子。
“有一个俊杰哥哥,就有一个脓包弟弟。”
“此乃顺应天理,猴子你不懂。金晶儿呢?整日的不思进取,只知道玩耍。。。唉。”左右瞄了瞄,不见影儿。一本正经说着,话未完,眼皮已经粘到了一处去。
“这一对儿,还真是天下少有。。。”
“少管他,走,咱们再去耍耍。”
“这感情好,走走走。”经了上次斗法,对于御剑,心中更是急切。几日里,不停地和万钧对仗,精进神速,正是手痒之际。
一个掂棍,一个拎剑,朝谷外跑去。
经了那夜与蛟灵的神识对抗,李飞白发觉自己的神识竟然凝实了许多,倒是劫后余生,意外之喜。只是这样的喜,还是不要再来了。
对于识海中的紫幕,问了陶红儿,却也说不明白,两个都觉得是与那幽游花儿有关,然而无典可据。毕竟,那幽游花儿的杂记,只是寥寥几句记事,夹在书卷之中,更像是随笔偶书,并无什么其他注释,只知道不凡,谁晓得确切。
只要不是坏事就好。李飞白也不去计较,倒是这御剑之术,如今练得有模有样。
抬手一挥,默念御诀,一柄黑剑立时悬在眼前,虽不入眼,那森森的颜色,却是颇为逼人。御使起来,幽暗依然,只有端头两锋淡淡流光,隐隐闪烁。黑漆漆穿梭之际,偶尔带起一道乌茫,倒也让人几分生寒。
“去!”
神识飞转,手掐指诀,剑走如风,倏地激射。“当当当。。。”
几日下来,对面的剑愈来愈凌厉,这边,万钧也是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身形连闪之际,手里棒子疾舞,上下翻飞,左挡右支。
“好!过瘾!哈哈。。。”
“再接这个!”打得兴起,而今终于有了御剑的感觉,豪气干云,李飞白又如何能停得下来。非到法力不济,两人谁也没有停手之意。
也亏李飞白如今神识过人,否则,招招这样与万钧的棒子死磕硬碰,神海震荡,打了这许久,寻常的,恐怕还真是难以支撑下来。
哈哈哈!如今才有了一点心中的修士样子!自幼向往,苦苦琢磨,曲曲折折,羁绊不前。一朝通明,怎挡得住意气风发!
那木屋下,一袭袄裙的陶红儿看向谷外的方向,久久未动。夕阳辉染,一缕笑意,挂在嘴角,只是那眉眼之间,掩不住忧凝。风卷落红起,点点暗抚琴。。。
如此几日,好不惬意。这日傍晚,又是烟熏火燎。
“你个卷毛,不是不起吗?怎么跑这么快过来。”
“唉。。。有此美味,没了我,你们怎能尽兴?还说是兄弟。。。”
“去,是我的,你少来,不怕烧手!”
“我自曜华宫来,火烧?晶儿此言差异。”
“呃!滚,忘了你是火里生的。”
两个胖嘟嘟孩童,四支白嫩嫩小手,火堆边上,推搡拼抢。。。
“都起远的,飞白,还耍剑,肉都没了!”
那边,瞬息来去的势头却是不减,火光映衬下,透出几分妖异。偶有风过,带起几片飞叶,眨眼,暗光连闪,化为碎屑。
“寒烟横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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