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感受,这真是入微之外的一个未料收获。
不想自己一个体悟镌刻之法,竟然扯出了这许多东西来。
之前就有过蕴剑的想法,只是因为那时不明白此剑的来历,在斗火灵之时,被那一晃的黑影吓得再不敢纳剑入丹田去,也就一直搁下了。直至前不久,经了那一场,才听老敖讲明了这剑,又拘了魔龙之灵去。而今,自己一个体悟,竟然又意外和这剑有了那么点想通之感手指自剑身轻轻抚过,静静感觉冰凉之下那意欲迸出之气,恍恍意动,心跳,气转,不觉如出一律。
抬头,心神凝于剑身,手一扬,将剑打入空中,默念法诀,根本无需再去试探酝酿,顺意张嘴一吸,只见空中灵剑一闪,眨眼化丝,轻轻柔柔,落入气海之中。
两日静思过去,李飞白又自顺心出外,周遭山上转上一圈,这才转回洞中,凝了心神。伸手入怀,取出一枚朱果,含入口中,又自闭目入静。
洞中石壁上,一笔轻画。
第七十九章 缘起在心()
赤岩山,暖风正起时,姹紫嫣红,苍翠亦自难掩。风过千里流烟,花香鸟鸣内染,流转生机无数。
书阁之上,听到匆匆而来的脚步,晏舒微微一笑。
“此次出外,可有收获?”看看眼前的晏风,扭身将手中法卷放下。
“回父亲。此次孩儿外出游历,那六山书院,蒙山,西梨千净观三处的动静都探了一番。却是有些不明之处,正要说与父亲。”
“哦?”听得晏风回话,心中甚是满意,走时有意一句未曾交代,这孩子,却是深知我心,“来,说来听听。”晏舒起身,双手一背,踱至窗前。却将头仰了,望向空中浮云。
“那六山鉴元,四下遣了书院弟子,只是各凭喜好,云游无迹,倒也未曾着意在外安排什么,看来,他那里,也是对那窥天镜的下落没有什么头绪才是。”晏风顿了顿,皱了邹眉,“不过,那些外出弟子,似乎云游之际,又在走访昔年遣散的俗世弟子,而且,孩儿略微探查一下,六山近来还扩了外院弟子,巡山亦是愈严。”
“呵呵,你怎么看?”
“嗯孩儿以为,这清远真人既然是与袁神通同行,自然对古阵显世之事早已度定,能放手而去,显然未将此事搁在心上,或许另有深意。那鉴元如此安排,却是让人觉得有些气急促狭,有失他六山应有的风范,反而小家子气了。”
“哦?”晏舒未转身,展眉一笑,“不错!那鉴元中规中矩,确是少了些大家之气,相比清远老道的心思,不知差了多少去搁在太平世界,倒是安家守户的好手,如今这般,着实有些拘谨过头,这就是心境高低的差别了怨不得随了清远老道这许多年,还是停在元婴境界,始终跨不出返虚的一步清远老道,恐怕心里憋闷得很呢,呵呵。”摇了摇头,“不过,这样安排,也说不得对错,个人心性行事而已,只是负在格局。”话音一转,“那两家如何?”
“那西梨只是派出了弟子外出,却无什么动作,少有纷争,与外界事物都不插手,行事还是一如往年。只是,我观那主队人马的去向,有些意思。”微微一顿,看看窗前的背影,“孩儿曾经核查过,那筠阳所带的一队,落脚之处,竟然颇似那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昆虚入口地。”
“昆虚入口?”晏舒一回首,转而又扭头向天,“呵呵,那梵心道姑,看似不理世事,还是心有挂牵啊。只是,无端端的,难道又有什么发现不成”
“孩儿遣人去看,却不见什么动作,只是静驻,连探查的动静也没有,也不知用意何在。”
晏舒未在搭话,一阵静默。晏风在一旁立了,看父亲出神,也不言语,顺着那目光望天,只有几缕流云,随风流幻。
“嗯,你接着说。”片刻,晏舒也不继续,只往下听。
“是,其实自外出起,孩儿一直以为,那离了袁神通的蒙山,必是乱始之地。专去查探一番,果然,袁神通离去不久,那秦正竟然也带了蒙山首殿人马而去,无所作为,不知所踪。秦正乃是袁神通蒙山初起的唯一一只嫡系,若说这蒙山之上,还有谁不是畏了袁氏的威武,也就是这一只人马了。若非袁神通示意,孩儿以为,这一队即使立在风头浪尖,也不会离去才是。只是,孩儿却是看不透这中间用意去。”
“秦正离去?有趣”晏舒转身,抬指轻舒髯须,“这倒是好安排,却是有意让那些剩下的起来闹事不成?倒是彻底干脆得紧。”晏舒一怔神,“怨不得,会与我有那样一通言说了。两个都这般绝决是我未曾察觉什么?”
袁神通竟然与父亲有过会面?看父亲收了声,静默沉思的样子,晏风不敢打扰,颔首以待。
“此外,蒙山再无动静了?”
“是,孩儿先前也以为那匡雄几个会有所动作。毕竟,那蒙山向来无甚规法,之前就是各不相服,暗地相争,袁神通亦是少有管束。此次离去,可不正是给了时机来折腾的此次探查,却是无风无浪。”抬眼观了晏舒颜色,接着道,“只是孩儿总觉得,越是这般平静,却似暗藏风雨。而且,孩儿还打听得,那匡雄,近来似乎曾放言过,说是也有了破入返虚之感。”
“哦?”先前只是听得那明宣的海老头有言要破入返虚,话放出来,却多年未见建树,而今,竟然又蹦出来一个?虽是各方素有关注,平日里无事却是少有来往,何况赤岩距那蒙山,远之又远,还真是不甚特别留意那匡雄的修为境界过。不想竟然赶在此时放言,呵呵。
是久来积淀,水到渠成?还是一朝开悟?恰遇此时,还真是如风儿所言,这中间,怎么都觉得如漆如幕。说不得,也是与突然间这个变数,心境迥异有关?清远与袁神通所思所行,或许还真是引出了玄机来。
心念复转,那梵心到底是作何打算?这女子,看来风轻云淡,其实心气极高,更是不失心机。即便是看了袁神通两个的动静,又有心动,断然不会就此心血来潮,做那不着边际的事儿。匡雄那里,乱也是难及此地,倒是梵心道姑那里,虽说当年做的那事儿欠妥,劳师动众又一无所获,有遗笑之嫌,这许久都放下了,而今突然又捡起来不可轻视,不可轻视。乱象起,还真是说不得,机缘生在何处。
心中掂量,抬首看了晏风,“来日整顿再去,亦无需生事,多加留意西梨那一路人马动静就是。”
“哦?”不想父亲竟然有此一言,去刻意关注西梨?说的晏风一愣。
“梵心那里,若不是心有所感,怎会再行那遗笑之事。”
“是,还是父亲一眼看透。”
“好了,不说这些,来往奔波,好生歇息去吧。”
“是,孩儿去了。”
天曜晶熔洞之中,而今燥热之感愈强。
这洞里,不用去发话另行分设,一干弟子自然都挪到了一侧,空出大块地界来。非是其他,人人自主腾出地方来,正是避了这个嗜睡无比的红发怪物。
这红发胖子,真是难以置信!整日的只知睡觉,却兀自放出炙热之气,近里去了,修为弱一点的,根本难挡。
起先只是看他在睡梦中,还紧紧趴在那幻阵边侧,离那天曜晶这么近,也无运功行法的迹象,也不知是怎么抵挡的那热力,只是纳闷。及至后来,莫说抵挡了,晏云这厮,不仅睡中修为直飞,更是自己就变得如火炭一般,却不自知,犹在那里呼噜呼噜睡得香甜,那睡相还惬意无比,真是羡煞死人。
宫主一脉,怕是真要出个怪胎了。
都言是披云吞天兽,血脉之事,只是闻说,除了那些随了宫主的老人,下面谁也未曾见过模样,不想在这洞中,却是着实感受一回。
那厮睡在天曜晶旁,多久不见起来一下,飞架神桥之际,突生异象,竟然幻化出一尊火红影像来,数丈大小,似狮非狮,首生独角若锥,浑身缭绕红色烟云,仿若燃了一般。虽是虚影,那凶悍雄霸之气,炙热烈焰,震得人不敢近前。看看那犹在地上流着酣水酣睡的胖子,真是让人难以将两个连到一处去。
异象只是三刻,在场观得的弟子,即刻被下令封口,不得外传此事。但在宫内,此事却是挡不住弄得尽知。上有宫主跻身顶阶修者之列,下有晏风少宫主当世才俊,风流无双,而今又有小宫主血脉显像,一时间,曜华宫上下振奋,气象一新。此次,六山书院和蒙山皆有乱象,指不定,这就是我曜华宫崛起之机?
宫中上下的想法,自然都在晏舒眼中,心下大慰。指不定,有意无意的有些暗示之意。而此次晏风带回的消息,却是让晏舒再次陷入了沉思。
那清远老道和袁神通都能放下许多,清心破局,先前,自己也只是观望而已,毕竟,若是真起波澜,以曜华宫和自己在修界的位置,自然会有应处,反倒不急着去赶。
只是,这才多久,突然得知了那匡雄放言,更是有西梨梵心竟然也有动作,且指向如此的蹊跷,若说没有什么缘由,鬼才信。与晏风谈话,自然不会有甚表现,风轻云淡。然,几句话,早弄得心里一阵急促,失了平静。
相形之下,倒还数我曜华宫,一副寂静无波心思翻涌,突地忆起那日,袁神通一语,“该是如此?”
“该是如此?”凭栏而立,晏舒独自喃喃,或许,自己先前想法确实不妥,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心底烦乱,却无个定数,左右徘徊。
“大哥何故在此烦愁?”
正心乱之际,却不查身后传来问话,一定神,却是晏心展,“也无甚,只是近来修界乱象,揣不出个所以。”晏舒缓了颜容,心底不由一揪。正潇而今又试之下,竟然还是未果,正值消沉,自己这个弟弟,唉抬眼看看,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只是看着。
“呵呵,机缘之事,却不是单凭揣测,何苦在这里烦心,该来自来。”晏心展清瘦的面庞露出点笑意,只掩不住眉目之间的憔悴,“我却是来与兄长说说出游的事儿。”
“出游?”晏舒一愣,转而明了,心底一叹,也好。
“嗯,近来正潇之事,屡试不顺,只在宫里憋着,难以起意。正是修界风起云涌,我带他出去走走,开了心境才好。”果然,唉,还真是苦了自己兄弟的心思。
“正潇之事,唉,何必拘于一时一刻。这孩子,出去走走也好,经些是非,稳下心来,回来再做打算。”
“嗯,我也如是想。”晏心展皱眉一笑,“既然如此,来日我就准备准备,走时就不过来了。”
“好,你且安排吧。”
看着晏心展离去的身影,掩不住萧索,晏舒仰首,长出口气,此去,放开些心境吧,不只是正潇,你又何尝不是。
第八十章 未明只在烟云里()
西梨山,横云静揽,碧草花树掩莺啼。润意甚浓,温暖沁心。
千净观中,空绕烟袅不见人,只在室中。
“筠阳遣了人回?”
“是,只是带回话来,那部弟子,就地安顿。方圆百里尽在探查之下。此等机缘之事,恐怕除了静候,多做亦是无益。”
“不错,改日修整再回,传话过去,修行无地界,只管潜心就是”言及此,梵心缓缓起身来,斜斜轻扫一眼铜炉香烟,侧身遐思,“你将那弟子唤来,我有话问。”
“是。”真明躬身退下,心下稍有疑惑。回转弟子乃是筠阳专嘱了来自己这里禀事。此去时日不多,一行人亦无所获。却不知,还有什么玄机可问?略微诧异一下,却不敢多有迟疑,出门,扭身急急去传。
梵心轻轻一瞥,也不说话。身遭的灵气微微一颤既敛,平静如初。
“云淑拜见师祖。”
“起身说话吧。也无什么要紧的。”
“是。”
“此去几月,可有什么发现?”
“回师祖,弟子一行按图中所指安下,暂无所获。”
“嗯,机缘之事,非是强求,守望探查,亦不可荒废了修行可曾引得旁的注意?”
“那处地界略偏,又无甚引人的产物,寻常处所,并无其他宗门关注。倒是有些妖族小的远远观了,畏忌本观,默默退了。”
“呵呵,那些不必理会。再回转,只管带话,静心候了就是你那筠阳师姐,去时体恙未复,而今如何?可有甚异状?”
“回师祖,筠阳师姐并无甚异状,主持事物之外,唯思静修,当是我辈楷模。”
“哦?”妙人儿面色一缓,浅笑甚慰,“修行之事,不进则退,静心守意,唯一字,恒耳。”
“是,谢祖师教诲。”
“伤她之人,高深莫测,却需小心调理。来日你去,将这个带予筠阳,令她服了,以免后患吧。”黛眉轻舒,单手一摊,现出一颗翠绿丹药,馨香犹盛,温润诱人,轻轻一挥而去,落在云淑眼前。
“云淑代师姐谢过祖师!”收了药来一看,却不识得。只在心中暗暗羡慕,听闻师祖常会有悟,出手炼些难以名述的奇丹妙药来,眼下这个,怕不就是师祖不曾外传的妙物了。师姐能得祖师如此垂爱,果然福源深厚。
“好了,别的无它,你且下去吧。”
真明仔细看了丹药,竟然也是不识,既然祖师所赐,也是筠阳福分,不再多言。侧后,圆脸粉嫩的女童瞪着大眼,看得出神。
“呵呵,囡儿不必羡慕,你本就是身具火灵之体,若是对炼丹一途有意,却是天和之事。”话音一顿,神色稍黯,叹息一声,就此打住。
“囡囡不可以学吗?”苏囡囡垂头,嘀咕一声。自从被带到这里,才慢慢明白,那煞是威风的甩手法箭,碍于修为,自己却是弄不出来的。
好生憋闷,这里哪有家中好玩,难得见着什么有趣事儿。明明人不少,都不出来玩耍,只知道闷在屋里、洞府,不知道,这每天静坐着,对心境很好吗?心里有什么,没什么,原来是要靠傻坐出来的吗?真是不明白这些人儿好像爷爷说过,心性之事,开明从善,不拘不执,自然就好,觉得正是那样才对。这些人,好奇怪啊。
幸亏自己跟的这位师祖和蔼的很,还有那位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师姐,偶尔一起悄悄玩玩。听着师祖说,自己是火灵之体,最是适合炼药,这个听起来,倒是挺好玩的。只是,也只是说说,却从来不教自己什么。
真明转过身去,眉头拧了拧。不曾想,当初一时兴起,就是想弄个侍童来,闲来在身边,也就是个答应而已。谁知道,竟然带回来个身具火灵的,犹自灵动如斯,浑身透着纯意天然,所谓修行,其一,不就是要破了烦扰,求得这天真心性了。偏偏是个妖身唉,可惜。
扭头看那粉嘟嘟圆脸都是丧气无神,“囡儿不必如此,按我的法诀好好修了,等修为上来了,才好控火。”
“真的吗?”囡囡两眼一亮,“囡儿谢过师祖!”
唉,真明摆了摆手,不再接话。
六山书院,近日里气氛愈紧,却是因为外院考核之事。
天纵之才林瑜之名,早传得里外皆知。近来修为飞蹿,直逼筑基不说,那剑御得,凛冽霸道,外院校场,试手者颇多,早已难逢几合之敌。书院并未以剑立名,却是前有许逸,后有林瑜,剑道之解,各具千秋。
六山之名,修界此辈,恐又是佼佼无双。
“此次外院考核,还真是有几分看头了。”
“师兄说的,是近来外院崭露头角的林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