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平拜师之后,断臂废功的因由,自然不能不跟乙休说明。只是他慑于齐霞儿的家世背景,不敢说她坏话,把大半责任都推到了徐清身上。虽然大致情况相仿,却让乙休感觉徐清这人太过刻薄寡恩,对徐清印象大打折扣。
正巧刚才徐清教训施龙姑的时候,乙休从旁经过就看见了。他当初乃是金针圣母夫妇的朋友,对于施家的族系还有些了解,从没听说还有什么亲戚。便料定徐清十有八九在胡说八道,要诓骗施龙姑。但乙休跟金针圣母也只是寻常地朋友,犯不上为了她闺女跟峨嵋派起冲突。这才仗恃修为高强,施展遁术将施龙姑给抢走。
但乙休生性散漫,却不愿平添许多羁绊,也没想过要收徒弟。就想将施龙姑送到一个信得过的朋友处寄居,既能脱离那些魔道的狐朋狗友,又能不受徐清的诓骗欺侮。却没想到徐清的琮离遁光竟如此厉害,更没料到徐清胆大包天,追上来之后明知他是大方真人,还敢大放厥词狂言嚣啸。
徐清仿佛没看见乙休难看的脸色,继续道:“乙真人,若是我所料不错,真人此去多半要寻一个朋友的洞府。将龙姑抛下再自己云游天下,不知可对否?”
这下乙休终于矜持不住,脸色微微一变,道:“嗯!你竟知道我的打算!”即又恍然大悟似的。哈哈大笑道:“呀!真是好精明地娃子,以言语激我询问,便可句句牵在老夫前头。罢了!既然老夫事先就低估了你这小孩。便再问你一句,你若答出就将这小丫头还你,前翻你斩断司徒平一臂之事也一笔勾消。”说罢猛地脸色一变,冷然道:“若是答不出,就休怪老夫无情,非但要将小丫头带走,还要去你一臂抵偿给司徒平。”
众人一听此言全都大吃一惊,虽然乙休为人正义,终究也出身旁门。手段狠辣,言出必鉴。“前辈……”英琼心中大急,这次乃是她拉着徐清出来,若是出了事,岂不要悔恨一辈子了。但她刚要说话,却被徐清拦住。
徐清微笑道:“哦?前辈还要给司徒平讨个公道,他乃是五台派地万妙仙姑许飞娘地弟子,又不知跟乙真人有何关系?而且要说讨回公道,当初斩断司徒平手臂的乃是优昙大师门下的齐霞儿师姐。仿佛也算不到我的头上吧。”
乙休脸色微微一变。心道:“嗯?他怎说是齐霞儿霞儿,莫非平儿骗我不成?不过一细寻思,仿佛当初平儿也没明说是谁砍地他手臂,只说徐清如何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倒是我想当然的以为就是徐清行凶。哎呀!真是好小子啊!竟然连师父都敢忽悠。”但又一想齐霞儿地身份背景,就算司徒平实话实说,他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去斩了齐霞儿一条膀子?再说那都是司徒平遇上他之前地事。以此为由出面算账。倒有些强词夺理了。
徐清又道:“不过既然真人红口白牙说出来了,我这个小辈也只能从命了。还不知乙真人要问何事?”
乙休笑道:“哦?难道你不怕我真取了你一条膀子?还是你自以为是峨眉弟子,老夫就不敢动你?”
徐清淡淡道:“只怕天下还有什么事是乙真人不敢做的吗?不过现在就说怕与不怕还为时尚早,真人不妨先说说所问何事,若是晚辈答不上来…”讲到这里徐清微微一顿,就朝远处云雾之中地峨眉山望了一眼,续道:“所幸此处离凝碧崖还不太远,我一个小辈便也不认什么愿赌服输,就往家里逃去。若真人凭本事将我手臂拿去,也只怨晚辈学艺不精。”
乙休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孩果然有趣,竟将这话说在明里。刚才你说老夫不可能收这小丫头为弟子,要将她送到一个朋友处,我就问你可知我想将她送到何处?”
李英琼一听可着急了,喊道:“前辈所言不公!你心中所想有谁知道,明显就是刁难人,不行不行!定要换个题目才行。”
乙休笑眯眯的望着英琼,道:“哦?竟要换个题目吗?你这小丫头就能替他做主了。”
英琼怎会听不出乙休话中暧昧,羞得脸蛋儿一红,却把牙关一咬正要称是,又被徐清拽住。徐清沉吟片刻,道:“乙真人金口一开,还焉有再变的道理。这问题说易不易,人心难测,要想猜透别人心思谈何容易。但说难可也不难,只要了解乙真人的性子和交往朋友的***,大概也能猜出一二。”
乙休眼睛一亮,笑道:“哦?莫非小友心里竟已有了大概?老夫倒要听听你这说难不难到底有何机妙。”
徐清微笑道:“那您就且听是我说说,首先龙姑乃是个女子,想必前辈要将她送给此人教导,大约也应该是个女修真。”乙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全等徐清下文。“再说金针圣母乃是旁门修真,当初凭借一套玄女针结怨不少,施龙姑又不思进取也交了不少邪道朋友,那些著名的正道女仙大概也看不上这蠢笨地丫头。”
施龙姑气的美目一瞪,鼓着腮帮,却终于没敢骂出声来。她可看出徐清虽然顶着一个名门正派的名头,实际可绝非善类。徐清又道:“除此之外还需的跟乙真人有些交情,本领高强能管束住龙姑,算起来也就剩那三五位巾帼前辈。”
乙休笑道:“你这小孩说的还头头是道,那我到底要将这小丫头托给谁管?你可需想好了再说。刚才本真人一时大意,让你小子撵上来,这回还焉能让你给跑了!”
徐清丝毫不惧的迎视道:“只怕今日还不需真人浪费那份力气了。”说着回头往刚才追来的方向一指,道:“真人请看。从刚才真人出手夺人到此处,正是从西向东。若做一条直线往前延伸,应该能经过内江、重庆。又到湖南的长沙、醴陵,过江西德安、庐山,最后直指浙江东海。这一路数千里,沿线名山洞府也有不少,但符合我前面所言却没有。唯独浙江建德府有一座落凤山,乃是我峨嵋派一位沈师叔地修法道场。后来拜入佛门号称屠龙师太善法大师,乃是长眉祖师介绍,不算背师叛门。屠龙师太为人疾恶如仇,脾气刚烈。正能管教施龙姑地任性。且平素少与正邪闲人交往,本身又是个女地,想必乙真人就想将龙姑送到浙江落凤山去,不知我所言可准?”
略微一惊之后,乙休哈哈大笑,道:“好!说得好啊!没想到这仿佛不可揣度的事,经你一说竟也如此简单了,今日老夫倒也见识了后生可畏。”他哪里知道徐清其实早就隐约记者此处关节,再略微一想缘由。自然说得合情合理。
徐清微笑道:“乙真人过誉了。还请真人依约,将龙姑还给晚辈。”
乙休果然磊落,扬手就将施龙姑抛了过去,道:“小子!老夫也不管你到底有何图谋,需得保着施丫头地性命。”施龙姑又落在徐清这边,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刚才她还梦想着能拜乙休为师,日后练成盖世法术。那时非但要杀了半边老尼报仇。还要好好胖揍徐清一顿。一雪今日之耻。哪想风云变幻,神驼乙休竟输了赌约。日后她还得任由徐清鱼肉。
徐清拍了拍施龙姑的脑袋,道:“这个乙真人就请放心,龙姑虽然不孝,怎么说也叫我一声舅舅,我怎会害她!只要她乖乖听话,日后总也少不了她的好处,甚至成就一番散仙修业也未必不能。”
“但愿如此……”乙休话音未落,已经绝尘而去,竟比刚才又快了近一倍!眨眼间就遁出千里之外。大约是故意让徐清看看他地能耐,不要真以为他这个大方真人是浪得虚名。
徐清也不由得感叹道:“老东西果然深不可测啊,若刚才拿出这速度,累死我也追不上。”旁边的英琼狠狠用手肘撞他软肋一下,嗔道:“还要胡说八道,乙真人乃是前辈高人,怎敢如此轻慢,小心他再回来扭去你一条胳膊!”
话说简短,徐清又宽言抚慰施龙姑几句,就将她跟孙凌波给打发走了。唯独让徐清没想到地,孙凌波这荡女竟在最后时候,要跟施龙姑一同回姑婆岭闭关修炼。徐清也没拦着,就算是对施龙姑地一种考验吧。如果施龙姑再被引诱,固态萌发,那她也不值得徐清再多费心,就由她自生自灭去了。
只是徐清刚才与乙休侃侃而谈的时候,并没看见孙凌波眼神中闪动地异彩。过去孙凌波曾跟阴素棠去巫山灵羊峰拜见过大方真人,就连阴素棠也规规矩矩,不敢有半分逾越。她却没想到今日徐清竟在乙休当面,毫无惧色,挥斥方遒,更将其逼走,那须得多大胆量与魄力!
若说刚才孙凌波只是见徐清模样俊俏修为高绝,而心生向往,如今却已经变成了仰望。她选择跟施龙姑一同去,只希望过半年,能再看见徐清。孙凌波也知道自己残花败柳,并没再多求索心思,能在远处多望几眼就心满意足。她却不知,此番一去竟将自己推上了绝路。至于究竟是绝处逢生?还是魂飞魄散!此中细情还有大关节,容留后文慢慢说解,此处暂且不提。
再说徐清同英琼二人一兽,转了方向一同南下而去。此时再无外人,英琼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弟!你与我实说,为何非要把那施龙姑给骗来?”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回 还需蛰伏
更新时间:2009…2…24 13:48:57 本章字数:5121
徐清笑眯眯的看着李英琼,道:“师姐怎会有此一问呢?难道当舅舅的关心一下……”还没等他说完,英琼一肘子就杵过来,嗔道:“你骗鬼啊!还舅舅,你要是施龙姑的舅舅,我还是她……”猛然觉得说下去有些不妥,英琼赶紧打住,又追问道:“你快说!一定另有目的!”常言道无利不起早,又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施龙姑长的娇艳动人,又是个狐媚子,徐清如此积极,也不能不让人多心。
徐清也不再卖关子,笑道:“师姐可知在古时修道之人,男子练剑御敌,女儿修针防身。那飞针之技若练到极致,也能绝迹千里,夺命无形。尤其飞针细如芒丝,极难察觉,以之攻敌,出其不意,与飞剑也是各有利弊。只可惜修炼飞针的技巧早已失传,汉唐一来女子也都修炼飞剑。”说着就从兜里将那一尺多长的乾坤针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从上面揭下一枚细如牛毛的飞针。略微灌注真元,那牛毛小针就绽起丝丝红芒,随着徐清法力加大,没想到竟从一尺多一直膨胀到丈许长。虽然那芒光比之寻常的飞剑还大有不如,但不要忘了乾坤针可足足有三万六千根。徐清略显兴奋的说道:“师姐且看这针芒,若是三万六千乾坤针,都能有此威力。施展起来遮天蔽日,只怕师姐的紫郢剑遇上,也得退避三舍吧!”
英琼不以为然道:“那怎么可能!要三万六千乾坤针都发挥这样威力,须得多少法力,神仙也难为。”
徐清道:“师姐这就不懂,御剑须得剑诀对应,御针也同样需要御针诀。如今修真界的诸般飞针法宝,虽然有飞针之形,却全是以剑诀驾驭。弄得不伦不类,焉能发挥出它们威力!就如这套乾坤针,在我华夏东土之内,能被赋予乾坤之名。那个一定是个能保藏宇内蕴含玄机之物。再看这套乾坤针虽然也威力不弱,却总感觉有力难施,全无包藏乾坤的气势。”
英琼道:“师弟是说施龙姑有御针之法?”
徐清点了点头道:“据我所知。那金针圣母数十年前也并没这个外号,修炼的也是飞剑。后来无意之中在广西勾牙山的深处得了一部先秦仙人遗留的道书,竟专门记载如何炼制飞针,还有施展操纵之法。那金针圣母耗费十年功夫,终于练成了八十一根玄女针,一时间实力大振,竟成了当时最著名的旁门女仙之一。玄女针更厉害无比,出必见血,无论跑到多远。都如影随形,当初不知多少修真死在了玄女针下。”
英琼还有些不信,道:“真有那般厉害?可金针圣母地名声却没听过。再说她若真那般厉害,又怎死在他人手上。”
徐清道:“金针圣母乃是上辈修真,早已隐居多年,练的又是旁门左道,到如今还能有多大名声。不说别的就神驼乙休能与她交上朋友,也可侧面表明,承认金针圣母是与自己同级数的强者。我想若非金针圣母存心兵解重修。那武当派地半边老尼纵然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将金针圣母杀死。”
英琼见辩他不过,也不再说金针圣母转而把矛头指向了施龙姑,道:“你说那玄女针如此厉害,但施龙姑怎么就一下就被你制服了?”
徐清笑道:“施龙姑充其量只是一个任性的小丫头,根本就没与人动手经验。刚才看你跟那孙凌波斗剑时,我看她眼神犹豫,只怕还合计要不要用飞针打你呢!而且到后来她要出手时。我也只看见取出九枚小针。多半是想把你逼退,带着孙凌波逃走。若她一开始就全力祭出八十一根玄女针。只怕你我也得好一阵忙和。”
英琼细一想想仿佛也是,又好奇的问道:“那你说她日后要遭万蚁分尸,魂飞魄散而死也是真地?”
徐清笑道:“吓唬小姑娘的话你也信,你没看见那丫头听得脸都白了。”心中却想到:“以如今来看,施龙姑应该不会悲惨结局了吧!”又接着道:“而今我也是当师父的人了,不能不给下边那三个丫头着想。现在稍微有些来头的飞剑,多半都有了主人,再难找出几柄极品。芷仙她们三个手上飞剑虽然不错,也未必就比刚才孙凌波那两柄飞剑。遇上寻常对手还好,若万一遇上敌人,手上也有紫郢一样的利器,又如何应对!等日后收服了施龙姑,就给芷仙她们三个都照着玄女针的样式祭炼一套,也多一份保命的本钱。”
英琼微微捻酸道:“看你这师父当得真好生称职嘛,难怪芷仙那妮子口中全都是你的好!”又略有些得意的笑道:“但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天底下也只有一对紫青双剑,哪有那些神兵利器能轻易斩断青色飞剑。”
徐清不以为然道:“紫郢剑固然是天下绝品,却未必没有能与之抗衡地宝剑。这次在雁荡山就遇上一个女子,驾驭一柄金光飞剑,能韵育玄武七截之力。剑光凌然威力无限,只怕死毫不在紫郢之下!日后师姐若与之对上,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英琼早就认定紫郢剑乃是天下第一好的飞剑,除了青索剑再没什么飞剑能与之抗衡。还有些不信,问道:“此言当真?”徐清自笑而不语,率先飞去。旦见长云高淡,青天辽阔,一紫一白,两道长虹划过天际,消失在南天之际。
话说西昆仑星宿海上,山风呼啸而过,碧蓝色的湖水荡起一片波澜。湖边一个英俊的白衣少年,长袍拖地缓缓而行,指间一枚亮堂堂的西洋金币来回窜动。在少年身后一步紧跟着一个绝美的青衣少女,颔首低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少女的脸色略有些苍白,显是内气虚弱,大概受了内伤,左臂上还裹着血阴的绷带。看那娇娆地模样,不正是女昆仑石玉珠呢!那少年不用说自然就是血神子。
邓隐缓行几步施施然停下,望着碧蓝而广袤地星宿海。半晌才淡淡道:“同去的一干弟子只你回来了?”
石玉珠扑身跪倒,道:“弟子万死,辜负了师尊厚望。”
沉吟了片刻,邓隐摆了摆手。淡淡道:“罢了!起来吧,此事并不愿你,是我低估了冥海玄鲸的威力。以为那巨兽被封禁了这些年。早就成了鱼干,没想到……”才说一半又斜眼瞟了下石玉珠臂上伤势,道:“此番若非你临机应变,只怕白白折损许多弟子,还不能得到鲸须。为师亦非不讲道理之人,你非但无过,反有大功。”安抚之后又关心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