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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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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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个时候张如晦突然问了她一句,甫一听到这个问题的岳银瓶立刻就愣住了,脸上也变得通红。她结结巴巴的说道:“什、什么……你刚才那个……说的什么?”

    于是张如晦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还加上了句“你说如何便如何”。这下岳银瓶的脸干脆一路红到了耳根子,在张如晦的注视下期期艾艾了半天都没说出句完整的话——张如晦还不知道她居然有这个没法应对突发状况的毛病,明明以前面对突袭的时候大枪摆的极为利落,难道这个状况还分类型?

    最后岳银瓶才憋出来一句“一同上路也无妨”,鬼才知道向来孤僻的岳大小姐这个时候心中是在想什么。到了这个份上,张如晦也没法再多说些什么,只得答应和陆清远一同前往新繁。

    为了不让陆清远发觉两人的异常,张如晦和岳银瓶都放缓了速度,陪着陆清远和李千里慢慢往前走。

    说老实话,排除掉张如晦和陆清远这两个大男人,岳银瓶、李千里、玄裳三位少女的年龄——好吧,外观年龄——正好一个比一个小上那么些。恰巧李千里衣装的色调也是近于黑色的靛青色,而且她的头发也罕见的长到了腰际,这就让三个人看起来像是姐妹一样,一个比一个小一号。张如晦虽然在男女情愫方面根本还没开窍,不过他总不会拒绝看上去赏心悦目的东西或者人。

    以这样的速度行进,路途之中自然是闲极无聊,陆清远都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张如晦心中暗说试探的机会来了,他转头对默不作声的岳银瓶说道:“岳姑娘,令尊拜托我给你教些道术方面的东西。前些日子我们已经将‘四经’大概都看了一遍,现在时机大概成熟,我觉得是该说些关于练气士的事了。”

    岳银瓶诧异的朝他看了一眼,似乎是在询问他突然说这个干嘛。张如晦没有理会她的诧异,继续说道:“道士和武者有所不同,武者往往以伸筋活络为基,起初入门的时候便要练习拳脚……”

    “不对,明明……”岳银瓶刚想提出抗议,张如晦连连以眼神示意,好不容易才压了下去。谁叫岳鹏举的五行拳参考练气术的地方太多,道士“动静站卧”这四法行功的方式被他直接抄走了一半。

    “修道之士起初往往以存神习心入定为要,讲求心无杂念——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心静’二字,不求不迷不急,无视无听无思。你也知道,太平道国的百忍道首将道士和武者同样对分了九品,这九品虽然名号相似,可是内里却截然不同——第九品的道士只怕连个最简单的道术都很难用出,而一品的道士往往可以轻松慑服一品的武者。”张如晦一看岳银瓶又要反对,明显是要说什么“你叫他们来我一个能打他们十个”,连忙手上又是打拱又是作揖,还得背对陆清远不让他看见,“不过说到底,道士九品的下三品始终还是在存神上面打转;中三品则是终于破除了内外障碍,可以做到内视;上三品才可以驱使身外之物,法宝飞剑皆属于这三品才能驱用的。所以实际上这九品分为三品足矣,百忍道首此举不过是为了让人层次分的更多一些、眼前目标可以更近些罢了。”

    “说得好,当真说得好。”陆清远鼓着掌就从旁边凑了上来,“什么四品五品六品的,其实还不都是一样?无非是世人易于满足,所以那位百忍道首才将分法硬生生的撑多了两倍,张兄弟这番话当真说得好。”

    看着陆清远那鼓得震天响的巴掌,还有感受到他心中的那股痛快感觉——多半这家伙不是六品就是五品,平常受惯了气。张如晦的心中顿时就一阵失望:看来他的确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人,甚至连小门小派都有可能不算,最有可能的就是那种行走江湖的野道士。

    刚才那番话可不是他原创的,而是茅山上清道本代宗师茅延安所说。假如陆清远真是正一道盟中的正规道派出身,没理由没听说过这番话的。

    当真是可惜了。

第130章 一派之先() 
真是可惜。

    假如陆清远是正一道盟某个门派中的弟子,哪怕这个门派再小,张如晦也可以从他口中套出些正一道盟的近况——至少近六年都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大概可以问一问的。可惜陆清远连茅山上清道当代宗师最着名的言论之一都不知道,这幅模样无论怎么说都不可能是正儿八经的门派中人。

    当然,张如晦心中的“可惜”二字还有另一重含义。纵使陆清远资质一般,了不起就是和河图派的那些弟子差不多。可是此人谈吐清雅,气度不凡,收进门派中最次也可以用来做个说客一流。倘若经过好一番培养调教,说不定还可以做个长老当当。

    须知道,一个门派的兴盛衰亡,断然不是单单一位得道高人便可以决定的。河图派两百年前出了位人仙,两百年后却连寻常的商号混的还不如。更不要说和正一天师并列于六绝首座的“五雷轰顶”林灵素,他莅临神仙之位,坐拥天下第一,可如今的神霄道又如何?说是小猫小狗两三只都算是看得起神霄道了——除了张如晦和躲得不知道到哪儿去的冲和子王文卿以外,天底下哪里还有神霄道的门人?

    所以一个门派之中,用来撑门面的高手固然不可缺,可是一个智囊更是必不可少的。这个智囊可以是掌门,可以是长老,也可以是供奉。说白了,他的身份是何无关紧要,可他必须要知晓如何发展门派、扬威立势,如何结交各方道友、上下打点,如何培养门人弟子、致使门派戮力同心……一个门派有了人仙,无论正一太平均可正式开宗立派;有了地仙,可以跻身当世一流;有了林灵素这样的神仙,足可威震天下。可是唯独它有了这样合格的智囊之后,这个门派才能真正大兴,太平道国中的太一、真大、楼观等道莫不是如此。

    反过来说,一个门派要是没有这样的智囊,便立刻有倾倒之虞,之前的河图派、如今的神霄道便是明证。

    而陆清远虽然受限于后天所学,经典道藏读的实在有限,可是是否通读经典和口才无关。常有道士胸中元自有丘壑,却以沉默寡言甚至不善言辞着称——如果张如晦把“好为人师”的毛病去掉,倒也算是沉默寡言。可陆清远就不同了,他的口才极佳,据自己所说是由于长年混迹江湖的缘故——不管怎么说,他一路上谈笑风生,纵使张如晦面无表情寡言少语,心中多少也对陆清远生出了不少好感来。

    ……当然了,好感是一码事,口才是一码事,具体的气氛如何就又是另一码事了。张如晦如何便不说了,玄裳身为“五帝剑”之一,就算是在冬天神气较佳的时候也不大爱搭理其他人,岳银瓶那更是除了对梁红玉以外对谁都没个好脸色。出乎意料的是,李千里虽然看上去年龄尚幼,却也是不苟言笑的那类人。从始至终她都一直默默地跟随在陆清远的身后,半句话也不说。

    于是一行人从头到尾就只有陆清远一个人在那里活跃气氛,其余人等全部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相回应,这让陆清远尴尬到几乎要跳崖——他本来以口才最为自信,结果说了这么多话费了这么多唾沫,一群人全都绷着个脸面无表情毫无反应。要不是赶到新繁后投宿时他的口才还大显身手了一把,估计他迟早会被这帮人真的给搞崩溃。

    “……如此,就多谢丈人了。”陆清远转过身来,对着几人颌首示意。他的身后是一扇黑黝黝的门扉,门后院落颓败,破落不堪。

    一行人赶到新繁的时候天色尚早。张如晦不愿在新繁城内住下,以防露了行迹,于是索性便直接开始打听起了附近的村落。《北梦琐言》中所云天公坛所建在高山顶或洁地,可新繁附近哪来什么高山?往来尽是平地,一望无垠。于是这天公坛多半建在什么风水上的洁地处,而雷公箓也只能靠自己在这几个月中慢慢寻访了。

    张如晦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岳银瓶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玄裳本来就不拿主意,身为剑主的张如晦去哪儿,她便去哪儿。唯一的问题就在于陆清远,一行人在走到新繁之后,连李千里都没喊一声累,可是陆清远却已经是一副直不起身的样子来。

    “陆兄,才走了这么些路,你怎么就累成这样?”张如晦忍了老半天才没把下面的话说出口,毕竟“这幅模样连稚童妇女都不如”啥的这一类话实在是有些伤人。

    正在以双手撑膝大口大口喘气的陆清远无力的摇了摇头,翻着白眼答道:“你以为你们一口气走了多远?”

    “四十里,全是官道。”

    “都四十里了还想如何?我又不练武,能跟着你们的步调走这么远居然还没死……我觉得这完全是陆家列祖列宗显灵。”陆清远又用绝望的眼神看向了李千里,“千里,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不来安慰安慰我……再走我觉得就该真的要了我的命了。”

    李千里沉默了一下,上前两步,自觉地将自己送到了陆清远的怀中。陆清远立刻激动地抱住了李千里,看他的样子眼泪几乎都要飚出来了。可惜还没等他说话,李千里已经一拳捣在了他的肚子上,将他打了个不省人事,之后则是默默地扛起了陆清远,站到了张如晦的身旁。

    唔……这算是……认同了张如晦的意见?

    不管算不算,横竖陆清远也不可能提出反对意见了。于是一行人就按照打听到的消息,随意找了个村落去投宿。

    然而投宿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也不知道此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村内乡民一看见张如晦等人便如同见到了瘟神一般,连半句话都不肯多说。最后还是多亏了悠悠转醒的陆清远,也不晓得他是在哪里学的当地的土话,几句话便说服了大概是当地村长的人,同意他们一行人留宿在村内。

    “陆兄当真高明。”张如晦还想多赞叹几句,毕竟这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不是谁都能有的。然而陆清远却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在这种地方多说话。

    “有话明日去找雷公箓的时候再说。”

    张如晦点了下头,示意自己了解。他提步上前,刚准备跟着陆清远走进那家宅院,谁知道陆清远又是一摆手:“今晚,我和千里留宿在这里。”

    “那我……”

    陆清远指了指村子的东头:“你和岳小姐的投宿处……在那里。”

第131章 耄耋耆宿() 
冬季日出较晚,纵使卯时已过、辰时到来,天上依然只能看到少许亮白。(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

    张如晦睁开眼睛,从榻上直直的坐起身来。此时正值卯辰交替之际,连续多日以来,张如晦都是在这个时分醒转,时间上不差一分一毫。

    然后当他轻手轻脚的穿上衣物,准备敲门叫醒岳银瓶的时候,一个中气足到有如雷鸣的声音却从隔壁的房屋中破壁而来。

    “幼安,都六更了,怎么才起床?师父让你每日五更起身习武,合着这话被你小子都给拉到茅坑里了是吧?”

    张如晦沉默了一下,随后走到另一间屋子的门前,以适中的音量答道:“老丈,在下是投宿在贵府的张如晦,并非是什么幼安……”

    可惜这位老丈不光记性不佳、嗓门极大、脾气极差,听力也不甚灵光:“还鬼斧?你就鬼画符吧!成天跟着那帮江湖骗子瞎糊弄,看看你到时候能练成个什么东西!”说着,屋内就传来了有人下榻穿鞋、抄起搁在墙边的家伙开门就要打人的声音。直到拉开门后,气势汹汹举着拐杖的老丈才发现门口不是自己的徒弟,这才愕然地放下了拐杖,直愣愣的转过身去,耷拉着手回到床边坐下。

    对此,张如晦只能无言以对。

    那日,陆清远让张如晦和岳银瓶住到村子的东头去。原因很简单:这座村子世代农耕,横竖也没有什么外人前来,一户人家之中能腾出一间空房就不错了,哪里还有让他们一行五人——玄裳已经露过脸了,必须也算一个“人”——住的地方?

    天幸,这座村子的东头还有一户人家,里面只住了一位老人。原本还有位年轻人也住在这里,据说是老者的徒弟什么的。(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后来年轻人走了,于是这里就只剩下了老人和几间空房,恰恰可以让张如晦等三人住下。

    “不过你们要小心点,那位老伯……”陆清远咳嗽了两声,又指了指自己的头,“年龄有些大,这里可能有些不大灵光。”

    只要还是个人,但凡上了年龄,头脑难免会有些不大灵光。当年李家道的李宽亦不能免俗,更何况是一位糟老头子?张如晦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理解。忽的他又想到了一节,赶忙问道:“能教徒弟,这位老丈……会武?”

    关于这一点,陆清远方才也没怎么问清楚,只得再凑到村长的身边去请教。只听见村长鼻子一哼,双手一叉:“哈?阿根会功夫?要是那两招也算功夫,那我岂不是也会?”言语之中对那位土名阿根的老丈极为不屑。说着,他还操起锄头左挥右打了两下,一副“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样子。

    张如晦瞧得直皱眉头,尽管这几招多少的确有些武功的架势,可是招式简单粗鄙,的确完全谈不上什么高深。可是当他看向岳银瓶的时候,却罕见的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的表情。

    “怎么了?”张如晦压低了声音问道。

    岳银瓶摇了摇头,同样轻声说道:“这几招……似乎是军中的招数。”

    张如晦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村长老丈使的那两下子不要说是神气内蕴,就连徒具其型四个字都称不上。要分辨一位乡里老者胡拨乱打的几招究竟源于何处,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太难了些,毕竟张如晦自林灵素处所学的还是以道术居多。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岳银瓶这等家学渊源才能分辨出来。

    “那位老丈就算投过军……也不是什么问题。这等穷乡僻壤之地,乡民教授上几招武艺防身想来也属正常。”

    岳银瓶的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不过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等到张如晦带着岳银瓶和玄裳到了村子的东头之后,才终于晓得了村长为何谈及这位名叫阿根的老伯是那般神情。

    首先,他是个“外姓人”。

    其实在这个村子中,外姓倒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纵使一个村子终归以宗族为主,有那么一两个移居此处的外姓人也不是什么大事。更况且阿根还是一位耄耋之际的老者,人们逢及总也会尊重上一些。

    可如果是一位听力既差、脾气更差、还时不时发神经的老者呢?

    “有时候到了大半夜的,阿根还操着他的那根棍子跑出大门,嘴里也不知道鬼喊鬼叫些什么,非要将半个村子的人都吵醒才肯罢休。”说到这里,村长仿佛是为了加强自己言语的说服力一般,又补上了一句,“阿安说是要出去闯荡江湖,依我看呐,多半还是被他这个疯子师父给逼的。走了也好,总比一天到晚在这里干耗着什么东西都学不到强得多。”

    “阿安”自然就是阿根的那位徒弟“幼安”了,给他起名字的大概也是位饱学之士。只可惜落到了一位半疯癫的老头手中,每日饱受喝骂也就罢了,晚上连个觉都睡不好。这位“幼安”不早些遁逃还更待何时?于是阿根老丈就孤零零的一个人住在村子的东头,也没有人跟他来往,连个能说话的对象都找不到。

    说老实话,这位阿根老丈多少还是有几分傲气的。别人不同他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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