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尊重生命,正因为我们尊重它,我们才被训练成结束它的武器,很矛盾的辩证法,不是么?
其实没有什么所谓的战斗部署和要求,目标只有一个——保护工厂,在歹徒引爆化学原料前,把他们一个不漏的击毙!是的,全部击毙,包括可能投降的那些人,因为这场战斗,我们输不起。
成长(七十)
袁朗已经带领突击组进入工厂内部。吴海洋带着狙击手迅速占领了各个制高点。
根据初步掌握的情况,歹徒现在应该是躲在那个废弃的厂房大楼内,人数七人,从保全人员手中抢走的微型冲锋两支,步枪两支,子弹约五十发。其余配备不明。
公安的谈判专家在努力向歹徒喊话吸引注意。袁朗用手势指挥组员成战斗队形散开,逐步向大楼接近。
“山狼,山狼,我是山鹰,暴露视野太窄,无法进行有效掩护,山鹰要求靠近目标,重复一遍,山鹰要求靠近目标!”无线耳麦里传来吴海洋的声音。
袁朗扶住耳麦:“山狼明白,注意掩护。”
“山鹰明白。”袁朗抬头看着几个身影慢慢向大楼靠近。
双方接火来得突然而迅速,袁朗这边训练有素但求速战速决!歹徒从发现有狙击手后有点畏首畏尾不敢轻易射击怕暴露目标。
快速渗透作战在成千上万次的模拟训练后配合的天衣无缝。
袁朗在看到吴海洋给出的全部击毙的信号后松了一口气,开始组织队员清理现场。
“砰!”一声枪响,惊住了所有人,随后耳机里传来吴海洋的惨叫声:“啊!”
全体人员迅速狙枪向吴海洋所在的位置靠拢!
“不要过来!”一个身影出现在楼顶,刚才吴海洋潜伏的位置。歹徒高举着一只手,藏在负伤的吴海洋身后叫嚣:“谁敢过来,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怎么有第八个人!袁朗全身的血像要烧起来似的。
冷静!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袁朗举起手中的冲锋枪——太远了,而且歹徒位置没有死角,根本无法在狙击同时保证吴海洋的安全!他打了个手势,其余组员心神领会,慢慢从隐蔽点站了出来,向歹徒喊话吸引注意。袁朗悄悄绕到楼后,准备突袭!
“我没办法啊!我要活人啊!怎么你们就不能给我一条活路呢!”歹徒在众人的心理战下,有点崩溃的嚎啕大哭,忽而又神经质的抓紧吴海洋:“我只是要一点钱而已,就十万,我只要给我儿子治病的钱就够了!我不要多,只要够我儿子治病的钱!狗日的,我只要救救我的孩子啊!为什么你们要逼我!”吴海洋整个右肩被子弹贯穿了,汩汩往外冒血,他神智已经有点模糊了。
袁朗从楼后爬上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么一副景况。他相吴海洋示意不要做声,而歹徒也几乎在同时发现了袁朗——“不要过来!你要是敢过来!我就同归于尽,我就同归于尽!我要B市给我陪葬!”
袁朗赶忙安抚对方:“你不要激动!我什么都不做!你先冷静!我们谈谈!”
“把身上的武器扔过来!”歹徒狰狞的叫嚣。
袁朗慢慢的拆卸身上的装备,一件件放到地上。
“扔过来!”
袁朗慢慢弯身把枪扔了过去。
“刀!”
袁朗再一次照做,然后把手放置脑后,悄悄把匕首捏在手里,伺机而动。
捡起武器的歹徒熟练的单手卸掉弹夹,然后继续用枪指着袁朗:“我要钱,你去告诉他们,我只要钱!我不想伤人,我只要救救我的儿子!”
袁朗看着吴海洋苍白的脸心里着急,小心的寻找说辞:“我们可以给你提供你开出的条件,但是你要给我们时间准备,老兵,能不能让他去治疗,我给你当人质?”
“老兵?”歹徒喃喃的念着:“你不是武警,你们是谁!”
袁朗眼
神一亮,继续说着:“老兵,我的战友受伤了,你让他治疗,我来给你当人质可以么?”
歹徒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不再是狂乱的模样:“老兵,你叫我老兵?”他手里的枪稍微放松了一下,袁朗正准备行动,他又举枪指住袁朗,眼神痛苦而清澈:“我是老兵啊!老子也是上前线打过仗挣命挣回来的啊!老子也是对国家有贡献的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能救救我的儿子啊?!老子也是流过血挨过枪子儿眉头都不眨一下的啊!!”
歹徒一步步后退到了楼层的边缘,袁朗紧张的随时准备扑上去抢救吴海洋。“我不怕苦啊!再苦我都受的住啊!可是你们不要折磨我的儿子啊!他才十岁,他还有很多日子好活,还要过很多好日子的啊!为什么我连自己的儿子都救不了啊!!”歹徒泪流满面,痛不欲生。
机会啊!可是袁朗僵在原地,手脚完全不听使唤,他能怎么做!?面对这样一个前辈,这样一个老兵,他脑海一片空白啊!
“兄弟,我对不起你们,我不配叫‘老兵’!”歹徒说完笑了一下,就像一个憨厚的大哥,然后把吴海洋往袁朗身上一推,纵身跳了下楼。
袁朗抱住已经昏迷了的吴海洋,一滴泪滴了下来,——“老兵,走好!”
成长(七十一)
袁朗
生命的轮替,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师部医院。
所幸没有伤到重要脏器,吴海洋的手术很成功,只是,右手行动能力受损,以后恐怕不能再胜任狙击手的任务了。
袁朗和铁路松了一口气,毕竟性命是保住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告诉他这个结论了。
“袁朗。”铁路背着手站在窗边。
“到。”袁朗面无表情的看着在床上昏睡的吴海洋。
“给你半天假,回去看看老婆。”
袁朗有些犹豫,抓着帽子的手松了紧,紧了松,如此数次,终于下定决心站起身,带好帽子,向铁路行了个礼悄悄退出病房。
袁朗压低帽檐踱下人来人往的楼梯。
斜刺里一只手猛伸了过来眼看就要抓住袁朗的衣领!袁朗下意识一躲,正准备反击——“你怎么才来啊!唐菲已经进产房了!快点!这边!”是小张!
产房?!袁朗一愣:“唐菲要生了?”
“你不知道?!那你来医院干嘛!!”小张惊叫:“算了!总之你赶紧去!可能要剖腹了!”
袁朗拔腿就跑。
“反了!这边!”小张急叫。
袁朗一个急刹车,迅猛朝产房跑去。
热锅上的蚂蚁——袁朗现在特别深刻的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唐菲在里面痛苦的叫着自己的名字,而他只能在产房外面急得团团转,地面都快被他踩出一个坑了——他几次意图冲进去,都被唐菲的老护士长,以前野战医院的副队长拦住了。
成长(七十二)
“护士长!您就让我进去吧!”袁朗不敢跟护士长动手。
护士长一副“我在阵地就在”的表情:“不行!你这完全是破坏医疗秩序!不能给你开这个先例!”
噢!这个马列主义老太太!袁朗有些头痛的看着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小张在一旁也是着急的一点办法也没有,护士长是顶头上司,没她发话,谁敢随便放人?不混了?
袁朗突然一个转身,大踏步离去——非常时期,就要动用非常手段。
袁朗终于如愿以偿的亲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从她娘肚子里掉出来——刚出生的孩子像个小猴子,皮肤粉红粉红皱巴巴的。接生员抓住婴儿的小脚丫轻拍几下,孩子吃痛,“哇——”的一声大哭着,宣告自己的诞生。
唐菲在产床上虚弱的看着兴奋的父亲小心翼翼捧着两人的孩子:“这么亮的嗓门,跟你一个样。”
袁朗
唐菲老说袁糖糖一点儿也不漂亮,小眼睛,大嘴巴,脾气顽劣。跟她爹一个德行,就会气她,整个一个小怪胎!
每回糖糖听到这个评价都会撅着嘴赖在我怀里威胁她妈妈:“爸爸爸爸!我长大了要跟你结婚!”唐菲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这孩子打哪学来的。”
袁糖糖是袁朗的宝贝。
袁糖糖的性格顽劣从襁褓时代就能见端倪。每天照三餐哭外加不定时随意哭来秀她那个嘹亮的嗓门。唐菲从月子期间就每天辛苦伺候她。袁糖糖也不像一般孩子那样亲妈,反而对袁朗这个常年不在家的父亲亲得不行——不管何时何地,只要袁朗一抱,立马就笑,比吃药都灵,绝对不会猜到她前一秒还哭的昏天地暗的——只可惜袁朗能抱她的时间是少之又少。只要袁朗在家,袁糖糖都会从头到尾赖在袁朗身上,活脱脱一只生猛的八爪鱼。
袁糖糖小时候的最高理想,就是和爸爸结婚。
成长(七十三)
袁朗
糖糖都一岁多了,我才找到空闲补办喜酒。那天,我把队里能请来的兄弟们都请来了——唐菲为这个家付出太多,我要还她一个隆重的婚礼。
铁头儿在队里把关,嘱咐我们注意别喝多了,并托海洋把贺礼一并带了来——两瓶珍藏多年的五粮液。
兄弟们闹得很凶,都是半大小伙子,也久未放松了,借着酒劲不免放肆了起来。唐菲把他们都当自己的弟弟般看待,对他们开的荤的素的玩笑倒也不恼。
海洋喝高了——转业报告已经批下来了,他自己申请的。
袁糖糖不见了!
宴席快近结束时,唐菲首先发现一直在众人手中过来过去的袁糖糖小朋友不见了踪影。这可急坏了一群大人,酒也醒了。可着满屋子找了半天,就差没有掀地揭瓦了,而袁糖糖小朋友却依然是未见踪影。唐菲急的直哭,一岁多点儿的孩子,路都没走稳,怎么就能在屋子里凭空消失了呢?
一群老A们没了主意,全看向袁朗——袁朗看着那个常年不关的窗户,糟糕!糖糖不是掉下去了吧!身随意动的扑向窗台,唐菲心里一动,脸刷的就白了!
窗台下的草坪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糖糖的踪影。袁朗不死心,翻身出去蹭蹭两下爬下楼,开始细细搜寻——家属大院某栋楼后,突然出现一群翻墙而出的神秘男子,并开始在附近搜寻着什么。
警卫连的人闻风出动,连长亲自带队前来抓捕。但在看到袁朗冷得跟铁一样得脸以后灰溜溜的撤了回去——他可没有忘记上回这个黑脸包公害自己被处分的事情,历历在目!——这种人,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正在想着,突然发现身旁的灌木丛息息簌簌的响,居然从里面爬出来一个小娃儿。
谁家的孩子?警卫连长心想,这么小个孩子,怎么会从这里爬出来?小娃儿不买警卫连长的帐,严肃的瞪着他的脸好一会,突然面部表情开始往中间集中,接着,“哇——”的开始惊天动地的嚎啕。一定是那个男人的崽子!警卫连长在看到那张跟他父亲一摸一样的严肃的脸后,脑海里立马浮现出袁朗的身影,可惜速度还是不够快,小家伙边哭边挣扎着要下来。
糖糖!袁朗太熟悉这种独一无二的哭声了,二话不说寻着哭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警卫连长看着那个难搞的男人以惊人的速度冲向自己,忙举起手中哭闹不休的小娃儿做挡箭牌:“捡的,我刚在路边捡的!”
袁朗一把抱过袁糖糖,仔细检查有没有受伤,后者从见到他老爹的那刻起就破涕为笑,脸上挂着的鼻涕口水蹭了袁朗一身。
袁朗
袁糖糖到底是怎么毫发无损的从四楼跑到了隔了一栋楼的灌木丛里,至今都是老袁家一个无解的谜。
成长(七十四)
袁糖糖学会说的第一个字就是:“爸!”,不管唐菲怎么教她叫妈妈,她的小嘴里吐出的永远都是“爸”,这可把袁朗乐坏了。偶尔唐菲打电话抱怨:“你回来带孩子,小怪胎就跟你亲,我累死累活讨不着一点儿好!”袁朗都呵呵直乐,然后糖糖就会飞扑到电话旁边,使劲对着话筒大叫“爸爸爸爸!”
父女俩在一起就没有闲的时候。每回唐菲都要教育糖糖:“别闹了!你爸爸很累了,赶紧睡觉去!”袁朗总是宠溺的拦唐菲:“没事没事,我哄孩子睡觉!”袁糖糖可会心疼她爸:“爸爸爸爸,你累不?糖糖乖了,糖糖要睡了!”说完就自己撅着屁股钻到被子里,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努力“睡觉”,袁朗都会宠溺的捏捏糖糖的脸蛋,笑的一脸温柔。
糖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让袁朗把她高高的举到半空,抛起然后接住。唐菲在一旁看得心惊胆寒,父女俩玩的是不亦乐乎。袁朗喜欢看着糖糖在半空中就张开小手然后紧紧搂住自己脖子笑得咯咯的样子。那时候不知道,不久的将来,这个场景成为他们一家子惨痛的经历。
袁朗
我对吴哲说,能不让他挑出漏洞的“演习”,只能是真正的战场。
在战场上,没有老大,只有生死。军人的骄傲不允许我们被俘,所以,失败只有唯一一个结果,就是死亡。从这一点来说,我们鄙视放弃自己任务的士兵,那对我们来说是耻辱,是对牺牲的战友的抛弃。
可是那一天,我想所有人对他的行为只有一个感想——景仰,深深的景仰。我记住的唯一一个没通过选训的士兵的名字,叫做伍六一。
袁朗目瞪口呆的看着悠然喝茶的铁路:“不能吧!头儿,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最合适。”铁路眼皮子也不抬一下,见招拆招。
“马云飞呢?他去年不是做的挺好的么!”袁朗脸垮了下来。
“他老婆快生了。”
“这是理由么!我老婆快生的时候也没见您给我准过假啊!”袁朗有些忿忿不平,不行,啥事都好商量,这个烫手山芋可得趁早扔出去,云飞啊!别怪兄弟我无情啊!袁朗在心底回想了一下马云飞担任教官期间的一脸“屎样”,默默的替他祈祷——不行,这个“任务”抵死不从!
铁路慢悠悠的合上杯盖:“你小子干了什么好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废话那么多!赶紧准备去,明天把训练报告交出来,后天跟我去接兵!”
袁朗一头雾水,最近没犯啥事儿啊?都忙训练来着。
成长(七十五)
铁路看袁朗还立着不动,闲闲开口:“袁狐狸,以后加料要学会善后!”哼,臭小子,害他上回闹了两天肚子。顶风十里就能闻见你使坏。这回还不好好收拾了你?铁路想想历届担任选训教官的老A们的惨状,心情那个爽啊!
炊事班长!袁朗脑海一闪,这个王连举!怎么能把兄弟给卖了呢!看看铁路一脸要笑不笑的样子,心里暗恨:死老狐狸,吃的时候也没见你少吃,这么陈年的烂帐也被你翻出来了,真不是一般的记仇。不过袁朗可不是省油的灯:“我要求权利下放!”
“你是总教官,你说了算!”
“我要求大队人员协助!”
“保证基本建制和正常训练,剩下的你爱抽谁抽谁!”
“我要求纠察中队全程协助!”袁朗说这话有点咬牙切齿。
铁路就算到他会说这个:“行!你今晚整理一下,明天把报告交上来!”如果这小子知道马云飞从今天开始放假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铁路决定不那么快告诉袁朗纠察中队下午开拔去执行首长保卫任务的事情,半个月以后才回……铁路把脸埋进茶杯里偷笑。
一出队门袁朗开始琢摩了,新来的小兵王们啊!送点儿什么见面礼好呢?彻底忽略了铁路刚才完全不合常理的予取予求——他实在是因为被抓来当教头给郁闷坏了,脑子不小心短路了一下下。
当天晚上,袁朗的房间里传来一声惨叫:“啊——!”他终于发现自己被铁路A了。
袁朗带着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