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六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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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六辑)-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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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过奖过奖。吴老板不但相貌堂堂,而且出口成章,一张嘴就往外蹦四个字的
成语,真是个儒商啊,哈哈哈哈!”我一边看他递给我的名片一边随口跟他寒暄。

    落了座,吴有为问我喝白酒还是啤酒。我看了看桌上的菜说:“白酒吧,咱主
要是吃菜。要是喝啤酒,上来就把肚子灌饱了,这么多菜吃不了岂不可惜。”

    喝着酒,吃着菜,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借吴有为手机打了个电话。把手机还
给他,我跟他解释:

    “富强大街上新开了一家小吃店,卖高粱面饣合饣各,1块5 一碗。本来我和
几个朋友约好了今天中午一块儿去尝尝,这不,被你叫到这儿来了。”

    “那家小吃店在什么地方?”吴有为对此居然大感兴趣,并大发怀旧之感慨,
“哎哟,饣合饣各,多少年没吃过那东西了!有时间我也得去尝尝。”

    “吴老板想吃的话我这就告诉朋友,让他们给咱订个座,晚上咱去吃,我请客。”

    “吃饣合饣合还用订座?”他狐疑地看着我,“啊,明白了,幽默,幽默,哈
哈哈哈,不愧是作家。”

    几杯下肚,我和吴有为就像是多年的好兄弟了,变得推心置腹,无话不谈。

    “我说兄弟,像你们这写小说的,是不是都得亲身经历过才写得出来啊?”

    “阅历丰富当然对写作有好处,但也不是绝对的,有时候想象力就比亲身经历
更重要。”

    “我不信。你要没乱搞过,你能写出那么乱搞的小说?”听听,这家伙竟然管
我的言情小说叫乱搞的小说。不过他说得也不是有道理,我那些小说可不就是乱搞
的事吗。

    “你这说的都是纯粹的外行话,照你这么说,那写武侠小说的就得全都是身怀
绝技的武林高手啦?”

    “反正我觉得你搞女人的经验准得比别人丰富。”他十分肯定地说。

    “老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搞女人主要得有钱,没有钱,光有经验顶屁用。”

    “两码事!那是两码事!用钱搞和用经验搞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吴有为几
乎是在跟我嚷。

    我们又干了几杯。吴有为看样子已喝到了一定的境界,到了这一步,在他嘴里
就没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出来了。他说:

    “大作家,你老实跟老哥说,你搞女人是不是很在行?”

    “一般般吧。”这话叫我怎么说呢?我说“在行”显得太流氓,咱好歹也是个
作家,这么无耻的话怎能说呢?说“不在行”又显得自己太无能,这年头不会搞女
人那还叫男人吗?

    “你搞过多少女人?”

    “反正没搞过你老婆就是啦!”这家伙真是越说越不像话,非得逼着我说粗话。

    “我操!作家就是作家,一点就透!”吴有为兴奋地一拍大腿,“我找你来就
是想让你搞我老婆的!”

    “你是喝多了还是脑子有病?”

    “我没喝多,我脑子也没病。你想想,我要是不是想让你搞我老婆,我干吗又
是请你吃饭又是请喝酒的?我钱多得没地方花啦?那我才真是脑子有病呢!”

    6

    陈雅宁又给我回信了。

    现在我给陈雅宁写情书已是渐入佳境,不需要再借助往日情书了。给陈雅宁写
信时,我常常产生幻觉,好像又回到了初恋季节,好像自己又变回了当年的纯情小
伙儿。陈雅宁给我的回信,也总是谈她当年和第一个男友的事,甚至连当年的某一
个场景、某一个眼神,都说得很细致。我总是克制着自己不去猜想这个陈雅宁到底
是个什么人物,为什么她会愿意出如此大的价钱买一个假冒伪劣清纯男生的情书。
管她呢,又不是让自己卖身,自己本来就是卖字的,卖给她一个人和卖给很多读者
又有什么不同?其间的差别大概如同二奶与“鸡”差别。

    这一次她在信中细致地谈了她和男友一次过生日的故事:她过19岁生日,父母
都出差,晚上男友来到她家,他们在房间里点了很多蜡烛,挂了很多红气球,搞得
很浪漫。后来两个人吃了蛋糕,喝了红酒,相拥在沙发上接吻,吻得心旌摇落,情
难自禁,互相解开了对方的衣服,眼看就要做成男女之大事。这时风吹起落地窗的
窗帘,带倒桌上的蜡烛,把窗帘给点着了,两个人赶紧起来慌慌张张地端水救火。
把火泼灭,两个人看着对方衣衫不整鬓发散乱浑身水淋淋的样子,都不禁笑弯了腰。
男女之事终没做成。

    看到这里,我也不禁莞尔。

    在这封信中,陈雅宁还建议我不要光写那种风尘故事了,不妨写一部纯情小说,
相信也会有人喜欢看。

    恰好我自己也产生了这种写作的冲动,我听从了陈雅宁的建议。原来我只计划
写一个万把字的短篇的,想不到一写起来,竟是灵感如潮,文思如泉涌,各种生动
的细节纷至沓来,让我欲罢不能。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在我30岁生日到来之前,
完成了这部15万字的小长篇:《致纯情岁月》。

    抚摸着打印出的书稿,一时之间,我有一种对自己终于有了个交代,总算没有
辜负青春的感觉。

    7

    我把书稿拿给一位在出版社当编辑的朋友看,他看完后当即就给我毙了。

    “不行,这样的书肯定没有市场。你看你这本书,从头至尾连一场性交都没发
生,这叫什么言情小说?还有男女主人公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换对象,连个情敌都
没有,多么单调!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图书市场的行情,现在读者谁看这样的爱情
故事啊。就是那些十六七岁的小毛孩子写的小说,言起情来都比你这个火爆。我说
你发什么神经啊,怎么突然玩起纯情来了?这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啊!”

    “也许会有一些三四十岁的怀旧情绪的人会喜欢这本书的。”我有点不死心。

    “也许吧,不过那太冒险了,我相信不会有任何一家出版社肯冒这样的风险给
你出版这本书。”

    我承认朋友说得对,但我不甘心就这么算了,我玩一次纯情容易吗?15万字哪!
后来朋友建议我考虑自费出版,我说那得多少钱啊,朋友说连书号带印刷费搞得像
样点的话,怎么着也得两三万吧。

    我一下子想到那天在“王朝酒家”,吴有为和我说的事来。

    8

    那天吴有为对我说,他愿出2 万块钱请我勾引他老婆。因为他想和他老婆离婚,
而老婆又死活不答应。他便想出了这么一个高招:请个男人勾引他老婆,让他老婆
迷上这个男人要和他结婚,从而答应同他吴有为离婚。这条妙计实施的难点在于他
老婆是个非常传统的女人,轻易不会红杏出墙。他认为写言情小说的本大作家可能
是个中高手,因此才不惜重金想请我出马。

    “我对年老色衰的女人向来不感兴趣。”我说。

    “我老婆还风韵犹存呢!她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个子高高的,而且一点
也没发胖,从后面看就像二三十岁的人。”吴有为为了让我动心,把他老婆夸得跟
一朵花似的。

    “你这么做是不是忒卑鄙了一点?”老实说,无耻的人我也不是没见过,但像
这么无耻的人还真是头一回碰到。

    “我这也是为她好。我又不爱她了,在外边又有别的女人,这么勉强维持着婚
姻,她也感到十分痛苦啊。长痛不如短痛,干脆离了算了。到时候我会给她一笔生
活费,至少10年她可以衣食无忧。现在像我这么有情有义的男人还是不多的。”

    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越来越堕落了,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楼外有楼,和
这位吴大老板比起来,我简单可以称得上是个完人。

    看在一桌酒饭的分上,那天我没给吴有为弄得过于难堪。我说谢谢吴老板赏识,
只是非常不好意思,本人属于那种有色心没色胆的人物,在小说中胡乱搞搞还可以,
实战经验却实在不足,恐怕不能担当此重任,请吴老板另请高明,以后再有不那么
缺德的发财机会还望多想着兄弟点。

    人家吴有为一点都不觉难堪,我想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脸皮大概早练得标枪
都扎不透了。他说你先不要忙着拒绝,我选中你勾引我老婆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
你通晓勾引女人的理论,就算如你所说,实战经验不足,也完全可以在游泳中学会
游泳,在实践中学会勾引女人;二,你老弟可以说长得仪表不凡,风度翩翩,完全
能讨得女人的欢心;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老婆也非常爱好文学,曾在市报上
发表过散文,你们在一起肯定有共同语言,这就好办。所以到目前为止,你是执行
我这个计划的最佳人选。另外这事对于你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第一,可以泡妞,
当然这个妞是老了点。但是鲜桃固然甜脆可口,熟透的桃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第二,
你可以得到2 万块钱。我打听过行情,这笔钱相当于两部长篇小说的稿费收入。要
一口气写两部长篇,恐怕会把老弟累得吐血吧;第三,你可以丰富自己的经历,以
后写起小说来理论联系实际,会写得更精彩。如此一举三得之美事,老弟何乐而不
为呢?请三思。

    那天我们的谈话不了了之,没有达成最后协议。

    当我得知要出版我的长篇需要一大笔钱时,回到家我就拨通了吴有为的电话:

    “吴老板,我决定勾引你老婆了。”

    “啊,那太好了!哈哈哈哈!”电话那头,吴有为哈哈大笑。我还是头一回见
到一个男人因为别的男人要勾引自己老婆而如此高兴。

    9

    陈雅宁在信中又讲了一件好笑的事。

    她第一次去正式拜访男友的父母,心里紧张极了。男友劝她不要紧张,说自己
的父母如何脾气好,性情多么温和,一直讲了一路。她总算觉得自己不那么紧张了。
到了男友家,男友先给她介绍父亲说:“这是我爸爸。”她张嘴就叫了声:“爸爸!”
唬得那老头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她反应过来后真是羞愧难当,当时的情况要多窘
有多窘。

    我边看信边乐,很难想象信上说的那个笨笨的傻傻的纯纯的女孩和那天说出
“就像妓女接客一样”这种话的女孩会是一个人。

    我写信告诉陈雅宁《致纯情岁月》已经脱稿了,正在联系出版事宜。她来信表
示祝贺,说等书出版了一定要我签字送她一本。

    10

    女人天生爱冒险,但是多数女人又不可能像男人似的去进行那种超越生命极限
的冒险,于是婚外情便成了她们最方便的冒险方式之一。这和道德基本上关系不大。

    吴有为安排了一次机会让我和他老婆陆霞认识,以后的发展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近来本人的作品越来越有毒害青少年之嫌疑,故此删去关于勾引陆霞
过程的2000字)很快我便把陆霞搞上了床。

    吴有为得知我把他老婆搞上了床,对我的本事大大吹捧了一番,并对自己自称
自赞,说他果然有眼光,没有看错人。

    为了使这件事速战速决,尽快拿到剩下的1 万块钱(吴有为提前付给了我1 万,
另1 万事成之后再付),我安排了一次捉奸行动。我让吴有为于某日上午10点钟突
然回家,我将于10点以前把陆霞搞上床,到时他把我们赤身露体当场拿住,便可逼
迫陆霞离婚。吴有为大赞此计甚妙。

    到了那天上午,我又临时改变了主意。老实说,对于吴有为这样的人我是绝对
不敢完全信任的。要是他带人来当场抓住正在床上胡搞的我和他老婆,突然翻脸,
根本不承认我和他事先的约定,不但把我这奸夫先暴揍一顿,反过来还让我赔偿他
老婆被搞的精神损失,那么我是一点脾气都没有。而他照样可以达到逼老婆离婚的
目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于是,我把和吴有为的阴谋诡计对陆霞和盘托出,直惊得她面无血色。我劝她
还是和吴有为离了吧,至少现在和他离婚她可以多要些生活费,否则他一计不成再
生二计,不定还会想出什么损招来害她。下次她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碰上
我这样良心未泯的男人。要是今天的捉奸行动照原计划进行的话,吴有为捉奸拿双,
说不定和她离婚一分钱都不给她。陆霞喃喃地说:

    “吴有为,你好毒啊!对和你生活了20年的女人,你竟然能下这样的毒手!”

    10点整,吴有为带着两个人准时闯回家。他们看到的是衣冠整齐端坐在沙发上
静待他们到来的我和陆霞。一看到吴有为带的那俩杀气腾腾的彪形大汉,我不由倒
吸一口冷气,暗叫庆幸,幸亏自己这次做得聪明,否则真给这两位暴揍一顿,恐怕
不死也得落个生活不能自理。

    看着吴有为大失所望的表情,陆霞说:

    “吴有为,你不用失望,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同意跟你离婚。我不能和畜牲生
活在一起。”

    11

    由于是自费出书,我对自己这本书倾注了极大的心血。从找印刷厂,找人进行
装帧设计,到校对、选择印刷用纸,忙得我都忘记给陈雅宁写情书这茬了。

    《致纯情岁月》出版了,印数2000册。我第一个想到送书的人就是陈雅宁,但
我怎么也联系不上她了。我们只见过那么一次面,以后就一直靠通信保持联系(这
也是她的意思)。我拿着签好名的书,按照她的收信地址去找她,那座房子的主人
告诉我陈雅宁已经退房搬走了,去向不明。

    以后的日子里,我到处找书商推销我的书。那些书商众口一词,都说我的书没
有市场,我给他们打对折他们都不愿给我发行。两个月过去了,我连送人带贱卖才
打发出去了500 本书,而且反应平平。

    吴有为又结婚了,他给我发来了请柬。我去“王朝酒家”参加他的婚宴,心里
想这次老吴娶的一定是个年轻貌美的美眉,过两年老吴玩腻了又想离婚,说不定又
会找我去勾引他老婆,那可是桩美差,不同于这次勾引一个半老徐娘。这样想着我
觉得自己前程无比灿烂。

    美丽的新娘出来了,我瞪大了眼睛,心中说不出是激动、愤怒还是恐怖。

    新娘是陈雅宁。

    那一刻,我的感觉像是自己的老婆给人搞了一样。

    日子不停地走着。

    有一天,我偶然翻阅一本某文摘杂志合订本,看到两篇小女人散文。一篇讲的
是“我”和男友过生日,情不自禁差点发生性关系,后来烛火引着了落地窗的窗帘,
手忙脚乱扑灭之后,两个人都望着对方的狼狈样子哈哈大笑,情欲之火也被扑灭了
;另一篇写“我”第一次上男友家拜望他的父母,因为过度紧张,竟然管第一次见
面的男友的爸爸叫了“爸爸”……

    那两篇文章的作者都不是陈雅宁。


               最近比较烦

                                邱贵平

    下午,接到张副局长遇难的电话,尽管刘学悟神情肃穆,心里却阳光灿烂。张
副局长是到省城开会的途中出车祸死的,整个脑袋被撞得变了形,像个瘪气的烂皮
球,惨不忍睹。刘学悟是个重情义的人,他和张副局长的关系一直不错,却忍不住
幸灾乐祸,尽管他自己也觉得这样太小人。张副局长还兼着办公室主任,他一死,
主任一职自然由他这个办公室副主任兼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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