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马把你的。”“你不跟着赵将军奔当阳地界吗?”“简先生,你老人家这心不错啊,我小人把马让了把你骑,我只能跟你老人家走了,我步行跟他们到当阳地界,不是直接送死吗?你老人家也快走哪!”简雍被让马的小军任性催促,鼻子一抹,二指指着西北角:“国贼曹操,我简先生少陪你了,你奈我何乎?你奈我何乎?”发了一阵怄火,拎马下了张山,直奔长坂桥来。
张飞这个人性情急躁,在长坂桥等到这个时间,猛然看到张山这个地方来了一人一匹马、一个步下,模模糊糊,直接望不清楚。等来人在这个宽大的地方走近了,再一望,好像是个念书人。张飞长矛一指:“呔,来者是谁?”“唉,我是简、简先生啊!”“原来是善和先生!善和先生怎么到此?”“我啊,多亏赵子龙将军救了!”“啊?!糜二先生说赵子龙反了!”张飞肚里不能摆一句话的。简雍听听:“哪一个啊?糜芳说赵子龙反了?三将军,你怎么不顺便代我打他个嘴头子的,这个损德啦,昨夜三更,我们着人送信到东南山嘴,赵将军领兵下山追赶主人回头,到了四更天色,才得到消息说主公给你救到此间安身。他回奔东南山嘴。本差失守,夫人、公子没得了,人家是奔前途寻找夫人、公子的,倒过头来说人家反了,这是在我面前说的啊,要是在赵子龙面前说,不是伤了人家豪杰之心吗?”“嘿嘿嘿嘿,若不是你先生到此,燕人险些与子龙伤了交情!善和先生过桥!”
简雍这个时候凝神望着张飞后面,见那里声势浩大,沙灰飞扬,杀气腾腾。简雍想想,就凭我这种眼光看看,至少那里有两三万人马。奇怪呀,主人面前没得兵了,哪来这个声势?对了,一定是武昌的援兵来了,照这个情形关将军到了:“三将军!武昌的援兵来了?”“没有。”“二将军到此?”“也没有。”“哎,三将军何必瞒我,你这个声势多大啦,至少有三四万人马!”“在哪里?”“就在你后面!”张飞掉脸望望:“嘿嘿嘿嘿,这是燕人的妙计呀!”简雍把他望望:出了鬼了,他会用妙计了?“三将军,是你的妙计?”“不必多问,要知燕人妙计,旁相一看便知。过桥!”张飞马朝旁边一闪,简雍拎马过桥,让马的小军跟着过来了。张飞说:“尔是何人?”“这个,三将军,我是让马的。”简雍掉脸说:“不错,三将军,他让马把我骑的。”简雍过了长坂桥,拎马刚走到“十面埋伏阵”这个地方,哗,哗,哗,看到马尾上扣着树枝来往奔跑,不晓得有多少人多少马,简雍不由得意:“好,真乃妙计也!”二十个小军,由一早跑到这个时候,听见有人赞好:“哎,是哪一个赞好?不赞好跑三天三夜,赞好跑六天六夜,是哪一位?”“是我啊!”“啊咦喂,简先生,你老人家来了,请你老人家给我们讲个情吧!”“你们在此做什么?”“我们,在这块摆阵哪!”“摆什么阵?”“十面埋伏阵!两个人顾了一面,老鼠到阵里都捉不住,你老人家到阵门口都不晓得吗?”“噢,这个章程是谁想的?”“伤心,再没得第二个,三将军!原说是要等曹操来了摆的,先叫我们试试,哪晓得试到这个时候还要跑,我们说肚里饿啦,他传令说肚中不准饿,你看,这没魂命令!简先生,你老人家来了,请你老人家代我们讲个情,我们实在不能跑了,骨头架只差抖散了。”简雍想想,不讲理数到张飞,再没得不讲理的了,还有个传令:肚中不准饿哪!简雍一笑,拎马绕过了“十面埋伏阵”,奔长坂山谷过来见刘备。一望,看见主人公坐在树根上。简雍下马,走到刘备面前:“主人,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刘备一望,唉,倒底文人把个胆吓破了。我现在已经没得法了,坐在树根上,他见我道喜:“善和先生,何喜何贺?”“主公,没得旁的贺喜,令弟三将军他也能布阵了。”“此话怎讲?”如此如此如此,简雍把刚才看见的情形由头至尾说了一遍。刘备听听:“善和先生,如此讲来,是备之喜事也!善和先生,你怎么到此?”“我啊,多亏赵子龙将军相救。”“哪一个啊?你是亏的赵子龙相救?”“是!”刘备转脸喊糜芳:“糜芳!”糜芳一听,唔,坏了,说谎单怕三对面。他脸苦着,一瘸一跛到刘备面前:“主公!”“赵子龙反了?”“主公,他当时说反了!”刘备火了:“死小人,烂腐儒,他在哪个时候说反的?简雍怎么得救的?因为简雍值得救才救。你呢,不足救,你是死不堪的小人,应当死了,他才不救你的!你反而在我面前进他的谗言,代我滚过去!”糜芳没得话说了,眼泪汪汪退到旁边。刘备问简雍:“善和先生,子龙将军何在?”“主公,他把我送到张山顶,叫我来见主公,他自己说要到当阳地界寻找夫人、公子,找到了,回来与主公重相见面,找不到,凭一腔热血,在当阳地界与曹兵一拼!”“啊呀,我怎么对得起赵子龙呀!”刘备听了大哭。
二、巧救甘氏
赵子龙复奔当阳地界,见围子就冲,一连踩了几个,仍旧不见夫人、公子,一直冲到救简雍的地方,忽然一触机。先前救简雍,简雍是走死尸里头拱出来的,嗨,这些死尸我何妨拿枪挑了看看,作兴夫人、公子死了,尸首就在这个地方,我把这些尸体一拨一看,如其是夫人和公子的尸体,我就不必再去找啦,就跟曹营兵将拼命打斗。赵子龙想定了。看到这一边有死尸,用枪头子挑了看看,那边有死尸,也弄枪头子拨了看看,见一个拨一个,见两个拨一双。他一边拨,一边朝前走,走着,拨着。看到有具尸体趴在这个地方,赵子龙随即用枪椎走他底下一拨一翻,这个尸体仰面朝了天。哎,不要以为它是死尸,哪晓得这个人还没有死得透,奄奄一息。他因为趴在这个地方,气屏住了,这一拨一翻,仰面朝了天,“哼”,有了声音了。赵云一望,看看是个老者,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看得出来,这个潮湿不是走外面粘染到身上的,是走里头挤出来的,料想他伤很重。赵子龙不由感叹,老人家,不如死啊,剩了一口气,这个罪难受啊!这个老者刚刚缓过气来,听见有人喊,二目睁开:“啊咦喂,马上的好像是赵将军!”“啊,认得俺赵云?”“怎么认不得你老人家!说来我是将军面前一名兵啊,你老人家要救我的命!”赵子龙这一听来了气了:“叫我救你不妨,你不应当说谎,我面前没得你这个老弱残兵。”“赵将军,你老人家仔细想下子,怎么没得我这个老弱残兵?我不是说谎啊,我腰间还有腰牌,你老人家不想想,樊城发令的时间,军师不是叫你调二百名老年士卒吗,其中就有小人一个啊。”赵子龙一触机:“老人家,不错,有的,有的啊!”“哪你老人家要救命啊!”“你既然是二百名老年士卒之中的老军,那你是保护夫人轿车的?”“对!”“你可知道夫人、公子的下落?”“赵将军,我晓得,你老人家找这一条路来是找夫人、公子的。”“正是。”“啊呀,你老人家打了一夜的空拳!”“啊!老人家,此话怎讲?”“赵将军,你老人家不要怕,我并不是说是在哪块看到夫人、公子送了命,不是的。我说你老人家打了空拳,就是你老人家到这刻没有得到消息。我倒看见一位夫人。”“你看见是哪位夫人?”赵云欢喜啦,有一个就不愁两个,有两个就不愁三个了。“我看见的是甘夫人。”“在哪块?”“赵将军,你老人家救了我,我就告诉你老人家。”赵子龙想想,这个老军犯嫌呢,不要说你是个老军,就是一个老百姓求我,只要我有工夫,岂能见死不救?“哎,我当然要救你的,你快说,甘夫人在哪块?”“赵将军,那我告诉你,我呢。这个时候不能再在前头领路,实在伤势太重,先前我还能挺,这刻爬不动,你老人家顺着我指头看,就走这一条大路下去,里把路之遥有一条小路,那块有个大树林,树林那边有个坟茔,坟茔里头堆的包裹不少,里头有一群妇女,其中甘夫人在座。”赵云望得很清楚,是有个树林,树林那一边是有个坟茔呢!“俺赵云明白了!”拎马就预备走,他才拎马,老者就喊了:“赵将军救命啊!”“啊!”赵云把马勒定。赵云想想,我刚才答应救他的,这一刻我不能就走,不能失信于他,可是怎么救他呢?他伤成这个样子,既不能走路,也不能骑马。这样吧:“我留个小军把你,在这里躺着,回头把你带了走。”说毕,留下个小军,带领兵丁直奔树林子。正走着,赵云就听见右边“哎呃嘿”,赵云一惊,马勒定,汗毛都竖了,头皮直发麻。什么道理?像这种声音应当在人家花园厅上听到的,没得事才这么哼的。当阳道现在成了杀人场,哪来这种雅声?赵子龙顺着声音一望:喔唷,奇怪了。哪晓得这个地方紧靠着村庄,村里走出一位念书人,身上看不到一点血斑,这样的人在当阳道上出现,实在不容易,来的这个人,头上的头发散披额上,身上儒服很整齐,纹袜朱履,手上执着一口上锈的宝剑,对着赵子龙划得来:“呔!曹营兵将听了,挡我者死,让我者生,可知我先生掌中有宝剑啊!”啊咦喂,他这口剑了不得呀!赵云仔细一望,原来是糜竺。“糜大先生!”“哎,你是赵子龙啊!”奇怪了,糜竺是个文人,怎么能够活出一条命来?在当阳地界,此刻能够活出一条命来的,据说不是本人有德,就是祖上有阴骘,他本人有德没德我不晓得,祖上有没有阴骘我也不得晓得,糜竺是东海边境糜家大庄庄人氏,早年投奔公孙太守,在公孙太守面前认得了刘皇叔,后来他到陶谦面前,由陶恭祖为媒,把他的妹妹许与刘备为室,就是糜夫人,他逃到这个庄子,逃不动了。这个庄子的房廊全被曹兵烧掉了,剩下一摊废墟,只剩堵围墙没得倒。他就在这个里头一阵钻,钻在这个里头,所以脸上全是泥垢,漆黑黑的,头发散披额上,他就在里头钻,给他找到一把上锈的宝剑,就抓在手上。曹营的兵将上庄子打家劫舍,一望庄子,掉脸就走,什么道理?这个地方被烧光了,抢劫不到什么东西,所以人家掉脸就走。米竺呢,以为曹营兵将是看见了他吓了走的。他想想狠了,赵云从这块走过,糜竺以为是曹营兵将,想把他们吓走,就抓了宝剑望着赵子龙划得来。赵云一声喊,他才明白过来!“啊,赵子龙啊,你怎么来的?”“糜大先生,不可提起,俺赵云奔前途找夫人、公子的!”“噢!夫人、公子你可得到消息?”“适才间听到保护夫人轿子的老军指点,就在那一边坟茔之中,有甘夫人在。大先生怎么到此?”“说来话长,我们也是在昨夜三更领兵追赶主人的,走到半路上,曹兵把我们冲得崩散下来。曹兵跟我要马,我把马让了把他。我就步下跑焦了头。赵子龙啊,你晓得现在我的本领大长了,曹军兵将看见我就吓了溜了。”啊咦喂,赵子龙想想,我看见你也害怕哪,看你像个疯癫的人。“赵子龙啊,你大亏遇到我,不遇到我,当阳道地方难走啊,你就赶快去见夫人吧!”赵子龙想想,送个顺便人情吧。“请大先生在此稍等,等俺赵云同行。”“噢,我在这个地方等你同行?可以,你速去速来,来迟了,就不要怪我,我就一个人杀了走。”啊咦喂,他直接狠得很呢!“来呀,尔等众兵丁留几十个人下来,保护大先生。”赵子龙带领所余的兵丁奔坟茔中。果见包裹堆积如山。他老远就喊:“呔!坟茔里面,俺家甘氏夫人听了,不可惊慌,俺赵云来也!”赵云一声喊,他有数的,我这刻周身上下通红,如其不先开口,照常把我当成曹营下兵将,非把众妇女吓得寻短见不可。所以先要把个彩头把夫人。
众妇女之中可有甘夫人?有,她现在算是个邋遢美人了。脸上污垢肮脏,头发散披额上,身上衣服七零八落。为什么事这个样子?是她硬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夫人她有道理的啊!她想想,我有几分姿色,曹营兵将军纪太坏,杀百姓,掳资财,概不究罪,如其看到我,照样想来糟蹋我,我一命不作惜,有污丈夫的名誉,所以硬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脏得没得哪个敢靠。尽管如此,夫人心里还悬着,这一刻听到外面赵云的喊声,甘夫人心里头踏实了。她把众妇女一分,出了坟茔,朝下一站,望望,不错,是赵云。赵子龙已经下了马,枪在地上插好,把绒绳在枪杆上绕两道。甘夫人招呼:“赵将军,不要着忙,甘氏在此!”赵子龙抢步到甘夫人面前:“夫人,在当阳道受如此惊吓,皆是末将赵云之罪也!”他一躬到地,甘夫人望望:“赵将军,说哪里话来,你未负于甘氏,倒是甘氏负累你将军!”“多谢夫人!”“赵将军,皇叔安否?”“夫人放心,主公业已为三将军救奔东南长坂山谷安身!”甘夫人点头:“赵将军,糜氏与吾儿安否?”赵子龙一愣:不好啊,我方要问她,她反来问我,她一定跟糜夫人没有蹲在一块,“啊。夫人,糜氏夫人跟公子,俺赵云尚不知下落。”“啊呀,赵将军,这便如何是好?”“夫人放心,待俺赵云先将夫人送奔东南长坂山谷相见主公,然后再到当阳地界寻找糜夫人与公子阿斗!”甘夫人点点头:“岂不连累将军!”“夫人说哪里话,是俺赵云份内之为。”赵子龙说着就想了,我怎么把夫人送了走呢?坐轿车是办不到了,最好是骑马,可是现在没得多余的马。要小军让,当然可以,可他们还要跟我去找糜夫人和公子呢!没有马不行啊!
赵子龙正在着急,心里想马,听到这一角,得,得,得,得,有起送马的朋友来了。赵云一望,看到曹营的队伍到了,心里好欢喜,吩咐兵丁:“尔等围了!”兵丁把甘夫人一围,朝起一挡。赵云到自己坐马面前,解缰提枪上马,还奔西北角这一边,这一起队伍不是走赵云的路来的,领首这一员将士,身高将近一丈,这一副脸不容易形容了,你说他面如蚬蚧吧,不像说他面如蟹壳,有点个泛白色,两道虬眉,一双三角眼,颔下五绺短须,金甲胄,裆下红砂马,掌中用一口金背大砍刀,脑背后大旗上平首几字:河北上将军,当中乌缎挖成斗大两个字。这一位双姓:淳于,他单名是个“导”字,他是袁绍面前淳于琼的兄弟淳于导。淳于导怎么到这一条路来?他是来找财发的,看到这一边包裹堆积如山,淳于导来了,愈来愈近,淳于导好欢喜,看到一起打败仗的人在这块,不但能够发财,而且还能够得功。他怎么看到赵子龙打败仗的?你看:脑浆、血迹糊满了这个地方,不是打败仗的吗?其实他错了,淳于导可晓得当阳道这个赵子龙厉害?晓得。他才到当阳地界,就有人把底给他了,说:淳于将军,赵子龙厉害了,如入无人之境。他没有想到赵子龙就在面前。只顾拎马前进。赵子龙拎马上撞,居心来夺他的马。窜上来就是一枪,这一枪考究有三到:马到、人到、手上的枪也就到了,嘴里喊着:“好大胆贼将,可认得常山赵子龙?”淳于导听见“常山赵子龙”,打了个寒颤,刀这一起来掀他的枪,只听到:嗒!嚓!轰!通!怕的赵云送了命?不!淳于导丢了命了。你们光听声音,不看着我动手,以为是赵子龙被办掉了,其实淳于导丢了命了。狠就狠了个赵子龙,没用就没用了淳于导。按理说淳于导本领不错,他是河北四州一口名刀,今天怎么没得用的?因为赵子龙今天居心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