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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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新野-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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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把火。你曹仁来,我是用的二把火。到了三把火,诸葛亮就格外有道理了,也是挂的明招牌,告诉曹操:我要用三把火。如何告诉他的?在七星坛祭风前一天,诸葛亮就关切周瑜,说道:你在二十大早,叫黄盖写角密禀把曹操。密禀上写明,在二十这天晚间,带着粮船前去,在第三号船上插青龙牙旗。这青龙牙旗,不插头船,不插二船,插在三船。这就是告诉曹操,我是用的三把火。你见不到,是你学问浅薄。而且三把火更难用啦,水能克火,诸葛亮跟周瑜偏在水面上用火,可是格外奇了?因此,后人给诸葛亮做了一副对联。上联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底下也用十个字来和它:东西南北中金木水火土。怎么解释呢?上一联的含义是:“收二川,排八阵,七擒六出,五丈原前点四十九盏明灯,一心只为酬三顾”;可是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都嵌在里头?下一联这“东南西北中金木水火土”是指:“征南蛮,定西蜀,东和北拒,中军帐内,演金木土爻神卦,水面偏能用火攻。”这副对联可是把诸葛亮的一生业绩概括得很全面?
  曹仁这时心里得意啦,自认为识破了诸葛亮的疑兵计,因此鼓手鼓点敲得震天响,队伍仍然朝前走。又走了四五里路的样子,忽然听到远处咙里呜里哇的奏乐声。曹兵一听:“哎,听见啦,谁家在办喜事啊?”“新野城里的人,胆子不小啊,我们这块兵伐新野,还有人家抬花轿,娶新娘?”“你不要在这块说笑话,怕的是死人抬棺材哟!”“哎,你听这曲牌,死人抬棺材要吹'哭皇天',他是吹的'大开门'啊。”“噢!”“咦!看哪,看哪,就在那座山,喏,还有顶帐篷,帐篷里头有桌酒肴呢。对面坐着两个人,上面坐的金冠蟒袍,嗯,那不是大耳贼刘备吗?对陪这一个看不到脸,只看到在摇鹅毛大扇,是诸葛亮哟!要死,胆子不小啊!居然我们十三万大军杀得来,他们还在这块饮酒作乐。回下子,回下子,回下子!”曹兵不走了。
  曹仁见前面队伍忽然不走,才令人查,面前已有人报得来了。
  曹仁听了禀报,抬头一望,见刘备正端着杯酒在朝诸葛亮嘴边送,刘备膀子又长,只差把酒送到诸葛亮的嘴里。诸葛亮把杯子接过来,一饮而尽,接着把杯底一亮。曹仁隔得远,听不见,好像听到诸葛亮在说一个字:“干!”曹仁心里怄啊!要死,干!一刻儿工夫,都把你们杀干了!我十三万大军杀来,他居然在山顶上饮酒作乐,如此的清闲?“来人,传本督口令,如有人登山,生擒刘备,活捉孔明者,千金赏,万户侯!”
  话传出去后,可有人去?有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前队这起兵丁纷纷地奔到这座山脚下抬头一望,“呔!陡壁悬岩,怎么上去呀!”“哎,不好朝上爬啊!”“哎,这里有葛藤。”“最好了,攀藤扶葛,再用爬城索,朝上爬啊!”什么叫爬城索?爬城索是个四爪铁齿,铁齿下面有根绒绳,绒绳下面扣着一个铜环,把铜环朝手腕上一套,爬城时,抓住铁齿,往一撂,铁齿钩住砖缝,借助绒绳的力量就上去了。“嗯,叫他们擂鼓啊!”咚咙,咚咙,鼓声一催,一个号子,蹿上去一丈多高。稍微平下子气。“再擂鼓啊!”山底下,咚咙咚咙,鼓声这一响,两个号子上来,蹿上去将近有三丈。“嘿,再有两个号子就可以抓住刘备、诸葛亮了。先稍微平下气啊!”正在说着稍微平下气,只听到山上“咯啪”,梆声一响,咋!哗!啊唷!轰隆!嘎嘎,哗,哗!什么事情?梆声一响,山上的滚木擂石打下来了,打得曹兵盔扁头碎。有的跌死了,还有的跌伤了。没有爬上去的被上头死尸掉下来砸倒了,一些侥幸的,连忙退回头:“回、回都督,我们奉命登山,预备生擒刘备,活捉孔明。哪晓得山上有了准备了。我们爬了一半,上头滚木擂石就打下来了,死伤不在少数,请都督示下。”曹仁怄气啦:可要死,他们汗毛没动一根,我们家里先死了不少。
  曹仁不能忍了:“传本督口令:如有人再登山生擒刘备,活捉孔明者,回去禀明丞相,官封上将军!”可有人去?有。就能去了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且许褚这前队的三万兵丁,人称虎威军,专在前头打冲锋的,何况还有重赏。兵丁们一声喊:“走!”哗,又冲到山脚下。把这些死尸垒在一起,还可以垫垫脚,仍然把爬城索拿出来,攀藤扶葛朝上蹿。一面蹿,一面招呼:“擂鼓啊!”一个号子蹿上去一丈多高。“再擂鼓啊!”两个号子蹿上去将近有三丈。“嗯,稍微平喘下子,大家注意看清楚啊!头一起的人,才到山半,他山上就有滚木擂石下来了。我们这次要注意了,只要听到山上梆声响,看见他滚木擂石下来,我们就一手攀藤扶葛,空出一只手把头护着,只要打不到我们的头,我们膀子上擦破点油皮不要紧,仍然可以蹿上去生擒刘备,活捉孔明。”“哎,不错不错,走!大家注意啊!”
  正喊着大家注意,只听见头上“咯啪”一声响,众兵丁眼睛翻多大的望着:嗯?山上并没有擂石滚木下来!只听到“嗤”,一刻儿工夫,啪!啪!啪!啪!就跟放旺鞭一样,只听到半山腰这起曹兵,“啊唷喂!”轰隆隆!哔——,跌死的不在少数。什么道理?山上换了花样,这次不是滚木擂石,换的灰瓶火炮。
  什么叫灰瓶火炮?就是用空瓷瓶先把石灰灌满,再用爆竹塞住瓶口。这瓶子口有大有小,爆竹有壮有细,一个不够,就塞上八个十个。你底下不来人便罢;来了,点着药瓶子朝空中一撂,爆竹一炸,瓷屑子、石灰到处纷飞。
  这一起曹兵一个个抬着头,眼晴翻多大的在望,因此不是被瓷屑子炸伤,就是被石灰呛瞎,赶快退回头,奔曹仁马前:“回都督,我们这一次登山,山上换了花样,灰瓶火炮炸来,跌死兵丁不少,请都督示下。”曹仁更怄,两次损兵,他们汗毛没动一根!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传本都督口令:如有人再登山生擒刘备、活捉孔明者,本督愿将帅印相让。”当真把帅印相让吗?不过是拿这话来鼓动小兵,有兵丁去吗?岂能没有。我就不繁叙②了。到了山脚下仍然如此,一通鼓声,一排梆子,一个号子上去一丈多高,二通鼓响彻云霄上去约有三丈,到了第三通鼓响,嗯!上去了,上去了。先上去的兵丁招呼后面的:“后面的朋友下去吧,山上没得人了。”后面的兵丁埋怨:“好不容易忙了一阵,蹿上山来,这一刻又要下去!”退到原处一望,好,荒山一座,一个人没得。“回都督,我们第三起奉命上山,才到山半,山上没得人了。”“哦!?”曹仁更怄:走了?你能退到哪里?都在这条路上。“点鼓前进。”鼓点声响,队伍又朝前进了。
  走了没有二三里路,又听到远处咙哩呜哩哇!诸葛亮、刘备又来了。曹仁还是命人登山活捉,哪晓得才到半山腰,刘备、诸葛亮又无影无踪了。兵丁们来禀明曹仁,曹仁怄啊,他想想:这分明是刘备、诸葛亮要挫我军中锐气。因为我们这一股大军有十三万人,气势很大。他要先挫败我们的锐气,叫我们忙了捉他,捉又捉不住,累得气急败坏,到了城下就不能交锋了。不能上他的当。“来人!传本督口令:我们大队朝前进,如果刘备、诸葛亮再在山头饮酒,尔等不准抬头观看,不必跟他琐碎。这分明是大耳贼刘备、村夫诸葛亮妄图败我军中锐气,尔等只管前进,到他城下,打破城池再说。如有抬头观望者,本督决不姑宽。”口令传下去,鼓点声响,队伍又朝前走了。
  曹仁率领着队伍仍然朝前走。走着走着,过了罗口川,已经到了博望坡了。博望坡山谷不久前放火烧过,现在已成枯谷了。咚咙、咚咙,鼓声震耳,队伍依次进了山谷。正在走着,一个个曹兵都嗅起鼻子来了:“咦喂!臭啊!”不说不显,一说,大家都闻到了,臭得很哪!哗,一阵吵嚷,兵丁不肯走了。
  曹仁见前面队伍突然停住,有吵嚷声:“嗯,前队为何不走?查!”招呼查,用不着,前面已有兵丁来到马前:“回都督,我们兵进博望坡山谷,闻到臭气,臭和得很哪。”曹仁打了个寒噤,坏了,十三万大队走到茅厕上去了!“何处臭?”“都督,哪晓得前首夏侯元让将军在博望坡被火烧败后,死的人不少,尸体至今尚未掩埋,一股尸臭在挡着我军去路。”“啊!”曹仁大怒,手里的枪指着新野县北门城头一角:“咳,大耳贼刘备、村夫诸葛亮,你君臣两人如此伤天害理,我家人被你烧死,暂且不说,你还让这些尸骨暴露于天地之间。来人,传本督口令,拨军中夫子掩埋尸骸,朝前进!”
  于是军中的夫子掩埋一截,大军向前走一截。
  曹仁进了山谷,正朝前走着,猛然听见前头一片哭声。曹仁大吃一惊:“来,查!”有人去查点。一刻儿工夫来回禀:“回都督,这埋尸骨的夫子见景伤情,思念亲友,因此哭声大震,把我们兵丁都带了哭起来。”“啊呀!”曹仁惊慌,心内有话:这个诸葛亮、刘备毒极恶极!他不掩埋死尸,还把这些死尸留下来让我们家里人哭。这一哭不又要挫伤锐气?到新野城下还能交锋打仗?要想个办法。“来人!传本督口令,他们的亲友死在刘备、诸葛亮之手,因此劝他们不必啼哭。”“哎,并不是我小人大胆,请都督明鉴。谁无父母?谁无兄弟?谁见此情景能不伤心哪?”这个小兵回得不错。曹仁点点头,确实不能怪这些兵丁伤心。“要叫他们想一想,既然亲友死在大耳贼刘备、村夫诸葛亮之手,在这个地方哭泣,哭得精疲力尽,到新野城下,不能交锋,如何是好?不如劝他们含悲忍泪,掩埋尸体,继续前进。到新野城下,打破城池,生擒刘备,活捉孔明,即可代亲友报仇。途路之中,万不能如此悲伤。再有啼哭者,本督决不姑宽!”“是!”这个口令传下去之后,兵丁只好忍泪含悲,跟着民夫埋一截,走一截。光淌眼泪,不敢哭出声来。
  曹仁拎着马缰,走着望着,心里也难过呀!不要怪士兵看看伤心,就是我们为将的,看看也心里不忍。一将无能,万命俱亡。夏侯惇一人无能,世间又添了多少孤儿寡妇。想到这里,曹仁也忍不住要伤心落泪。但看看士兵已止住哭声,曹仁想,如果我再难受,露出痕迹,兵丁们格外要哭了。曹仁只好强行忍住,低着头,拎着马缰,随着大队人马朝前走。
  这时,博望坡山谷已经走下来一半了。正在走着,忽见前面站着一人,这兵丁跟民夫都止步不前,纷纷议论起来:“这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大的个子?”“这个个子简直长野了。”“我看他足有一丈六。”“我看有一丈八。”“我看还不止。”“咦!大个子手上抓了把麻叉,嘿嘿,这一麻叉至少要叉掉五六十个。赶快回下子,不要走了。”这一起夫子、兵丁看见前头有个大个子阻路,都不走了。
  曹仁见前头走得好好的,忽然又不走了:“来,前头为何不走?”“回都督,我们正朝前头走,前去有敌军阻路。”“来兵多少?”“这个……人不多,只得一个!”曹仁不由一惊:坏了,今天怕的真要出事了。十三万大军被一个人挡住?“这是何等样人?”“是个狠人!”自然狠啦,不狠,一个人就能把路阻挡住吗?“这个人个子大,依小人看,有一丈六尺高;还有的人说,要有一丈八。”“噢,人在哪里?”“都督,请往前移步。”这个兵丁扣住曹仁的马笼头,往前引了一段路,手一指,曹仁一望,“哦!这么大的个子!”“都督,你不要看他个子大,你再看他手上抓的那把麻叉,一麻叉不要叉掉五六十个人?”曹仁望望,望见这杆麻叉又粗又大,一叉虽不能叉掉五六十,二三十个是没有问题的。这位是什么人呢?刘备家里的将军我都晓得,不晓得这么个大个子啊!噢,对了,一定是山中剪径的强人。他不晓得我们是官兵,躲在这个地方想拦路。哎,既然如此,我顶好叫我手下兵丁,把这个大个子抓住,叫他在我马前开路;有他这杆麻叉,没得哪个人敢来阻挡。“来人,传本督口令,尔等赶快将他捉获,带到本督面前,本督重重有赏!”
  兵丁嘴上尽管答应,但没得人肯动身。这一起③兵丁,顿了一下,商议一番后,走两边朝大个子背后绕了绕,到了大个子背后,拎刀就预备砍,抬头一望,喊了起来:“大家不要怕唦,原来是一棵大树啊!”怎么把一棵大树看成是个大个子?因为在博望坡山谷之中,多年的老树很多,被“诸葛子母炮”一炸,火一烧,把树炸裂了,好像个大个子叉着两条腿,站在那块,有的树断了,但还连着一点树皮,撑在那里,老远望去,可像一个大个子抓了杆麻叉?又因为到了刘备所辖地面了,曹兵个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兵丁们把这棵大树伐倒了,继续再走。走出博望坡山谷,直奔新野北门城下。这一刻,将近下昼时分。呜——哗——起了大风了!这个风着实不小,小军手里抓着的旗帜,被风吹了,啪啪啪东摇西摆,抓都抓不住,你如果稍微腿一软,就能被旗帜带了跌下来。因此,小军们只好把旗帜卷起来,朝肩上一扛,免得被风吹了刮倒跌下来。
  走着走着,已经离北门城下只有两三里路了。忽听远处哐哐哐哐一梆铜锣声,只见一匹探马飞奔而来:“呔!前面先锋都督的队伍速住,探子某人奉命打听新野的军情事。今探得新野县城门大开,吊桥平垂,城头有人,吊桥有人,不知是空城还是实城啊?”曹仁这一听:“你赶快前去探听清楚,看新野县四门是否相同?”“是!”缰绳一抖,两腿一夹,马又奔去了。
  曹仁招呼:“传令,缓进!”咚、咚、咚、咚,鼓点缓慢了,队伍的步伐也慢下来。走了没有里把路,探子又奔回头了:“禀都督,小人已探听实在,新野县四门大开,吊桥平垂,城头有人,吊桥有人,不知空城实城?”曹仁道:“退了。”“是。”探马退去。曹仁心内有话:嗯,这个时候啊,要用学问了,曹仁慢慢朝前走着,一路走,一路望,时间已到下昼了,前面有座小土山,就是上文交代刘备望到路上有百姓啼哭的那一座小土山。曹仁拎马缰上小土山,曹洪、许褚也跟着上来了。兵丁围聚在小土山脚下,也不走了,军鼓也不响了。
  曹仁、许褚、曹洪三个人把马勒定,就凝神朝新野县城下这一角望了,望的时间着实不小,天已将近黄昏,风更大了,曹仁望啊望的,他望出来了。他要试探许褚跟兄弟曹洪的学问:“在先锋、贤弟看来,新野县是空城还是实城?我们今天进城还是不进城?”曹洪没有开口。许褚粗,性子躁:“都督,在我许褚看来,今天不进城,新野县一定是实城。”“先锋你何以晓得?”“都督,我听人谈说兵书上有的,黄昏不入境,云迷不争城,恐皂白难分。兵书上的话是有道理的啊。夜晚之间,你不能朝人家城里拱,谨防人家有埋伏。”曹仁点点头,把许褚望望,你考究兵书考究得太过分了。我十三岁就读孙武子十三篇,不见得兵书背不过你。“先锋,你这两句背得不错,但单是这个两句还不能成文。孙武先生言道:欲定城中虚实,清晨早起登高观看,见城中有青烟上升,必有人家;黄昏时分,欲定虚实,城中有晚烟升起,必有人家。这一刻正是黄昏,你看城中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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