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妃接过,还吹了吹热气:“刚才皇上喝多了,臣妾让人沏了参茶。皇上喝了能醒醒酒。”
想到刚才失态,笑道:“朕方才失态了。”
“皇上喝多了,认错人是难免的。”怀妃又加了句,“前几天不是谁说娜贝柔和宓妃确有几分神似么。”
喁琰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像。”
听他这么说怀妃心总算有些安心。可又不觉心酸:“娜贝柔自然不能跟宓妃相提并论,皇上心里除了宓妃谁也容不下了。”说着,竟咽呜起来。
喁琰哄着她:“怎么好端端就哭起来了。”
怀妃在他怀里道:“皇上都好多天不来臣妾这了,臣妾还以为……还以为皇上不要臣妾和孩子了。”
喁琰抱着她:“怎么会,朕怎么会不要你们。这几天朕都在忙宓妃的事,朕……”
怀妃抬头,脸上泪痕犹剩:“宓妃怎么样了?”
喁琰道:“没什么大碍了,太医说好好调养就好。”
“哦。”怀妃叫陵秋进去拿了个盒子,打开,“这是上次皇上赏赐给臣妾的长白山千年参,臣妾一直没舍得用,皇上拿去给宓妃吧。让她好好补补身子。”
喁琰替她拭去泪痕:“难得你还惦记着她。”
怀妃叹口气:“宓妃虽进宫时间不长,却受尽皇上宠爱。眼下她出了这样的事,莫说皇上难受,就是臣妾,也不忍心看皇上成天过度担忧。只希望宓妃妹妹早日好起来。”
喁琰眼神一凌:“朕定会早日找到幕后主使者,还尹儿一个公道!”
怀妃小心翼翼问:“听说,那个陈速已经死了。难道他背后还有人?”
“恩。”
怀妃为他捶背:“那皇上……现在有没有线索?”
喁琰无奈:“暂时还没什么线索。克多又在行宫,朕也不方便大力彻查此事。只派了十三哥经手。”
怀妃听了,道:“噢。”
有人找到小路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小路子听了,让这奴才先退下,自己在殿外道:“皇上?”
喁琰道:“什么事?”
小路子进殿内,小声道:“皇后娘娘派人找您呐。”
怀妃不悦:“都这么晚了。”
喁琰也道:“就说朕在怀妃这休息吧。”
小路子提醒道:“皇上,今天是十五。”
喁琰一拍头:“朕都给忘了!”对怀妃道:“朕还是去皇后那歇着。”
怀妃耍性子,拉着喁琰的手:“管他十五十六,明天再去皇后那不行吗?”
喁琰站起来:“这是规矩,不许胡闹!”
怀妃也知道强留不得,起身行礼:“臣妾恭送皇上。”又提醒小路子,“天黑,路上多派人打灯笼。”
喁琰把盒子合起来:“你人参,你还是留着吧。太医说尹儿不能用大补的补品。”
怀妃打趣:“敢情臣妾这人情还做不成。”
喁琰嗔怪她:“朕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
送走喁琰,怀妃命人侍侯她梳洗。
宫女问:“娘娘,这人参还放回原处吗?”
怀妃道:“不用了,本宫把它赏赐给你了!”
这宫女吓了一大跳:“娘娘……这……奴婢不敢要……”
怀妃道:“本宫说赏给你就赏给你!”
那宫女还不敢。
玛珠皱眉道:“娘娘给你怎么还不谢恩?”
这宫女这才缓过神:“奴婢……奴婢谢娘娘,谢娘娘!”一路小跑下去。
这玛珠是怀妃从蒙古带来的婢女。对怀妃刚才之举,她也有些不解:“娘娘,这人参不是准备给宓妃的?怎么……”
怀妃脸上洋洋得意:“本宫今天心情好!谁让上官尹没福气用这人参,她不用,那本宫就把它送人喽!”
喁焕和千雪一起回宫。在门口去见到了叶荃。
千雪惊讶:“叶太医?”
叶荃见到他们连忙行礼。
喁焕问:“叶太医有何事?”
叶荃朝千雪看了看,对喁焕道:“王爷,下官找您商量点事。”
喁焕对千雪道:“你先回屋。本王同叶太医有事商议。”
千雪点点头,带着下人进门。她回过身,看到叶荃和喁焕?她心里有些疑惑。但也不去深究。
叶荃把喁焕拉到一边。
喁焕疑惑:“叶太医?”
叶荃跪下:“王爷……”
“叶太医……”
叶荃道:“下官实在想不到此事该怎么办,只能找您商量。”
喁焕预感到有事,心里一沉:“发生什么事了?”
“下官不知道怎么同皇上开口,皇上对宓妃一片情谊……”
喁焕脱口:“她怎么了?”
“她……娘娘她……”
听了叶荃的一番话,喁焕感到一阵晕眩。他指着叶荃:“叶荃,你跟本王说,你刚才那番话是胡说的!胡说的!”
叶荃痛心道:“下官也希望是下官误诊。可是,管大夫也说他没有这个能耐,下官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和皇上开口,所以……所以找王爷商量。”
喁琰不敢相信:“你说……你说,连管临也知道?”
“从他把娘娘从鬼门关拉回来,他就知道。”
喁焕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他说只是救了她的命,只是救了她的命……”想到管临,喁焕突然掉头往喁巽处跑。
为什么,让他这样看她活着都不可以,为什么?
只剩下叶荃呆跪在那,他望向不远处宓妃的寝宫。中秋的灯笼挂满檐,今夜风有些大,烛光闪烁不定。
喁焕到时,喁巽,喁昕正和管临喝酒。
喁昕招呼他:“来,十六,刚派人去叫你。你就来了,是不是你鼻子灵敏闻着这桂花酒了!”
其他两个人都笑起来。
喁焕脸色阴郁。
喁巽觉察到:“怎么了十六?”
喁焕摇着管临的肩:“告诉我,你有办法!你会有办法!”
喁昕和喁巽拉着他:“十六!”
管临皱眉:“叶荃没同皇帝说明,怎么倒找上你了?”
喁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喁焕颓唐地低下头:“我都接受不了,怎么跟皇兄讲。”他抬起头,眼光无神,“叶荃说,尹儿……尹儿……现在只是……时间问题……”
其余两人都愣了。
喁昕笑道:“怎么可能,管临都说她没事了!开玩笑对不对?”
管临没有笑,他看着他们:“对不起。”
喁昕抡起拳头对准他,管临没有闪躲。喁昕最后缓缓放下。他朝他们几个大喊:“说话啊你们!不是一个个都是有权有势,这个会没办法?”
管临道:“这一切或许本是注定。”
“去你他妈的注定!”喁巽推开桌上的东西,“若是老天有眼,根本把所有的不幸发生在她身上。”他对管临道:“你见过她的,她很美,对不对。”他有自言自语,“她不只美,才华也出众。不是说她没事了,怎么会……怎么会”
喁焕问:“她还可以活多久?”
管临据实以报:“如果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拖到年底。若有其他办法,就不太好说……”
第二十八章 幼犊
第二十八章 幼犊
喁焕对管临道:“管临,你先留下吧。想尽一切办法救宓妃。”
管临看着他们三个,无奈道:“要走的,终究留不住……”
喁巽狠狠瞪着他:“管临……”
管临摊手:“我尽力吧。但你们也要做好准备,我只是一个大夫,不是神。”
无人睬他。
喁巽疑虑:“皇上那……”
喁焕咬咬牙:“先瞒着他,我怕他会受不了……”
管临摇头:“碰到了上官尹,怎么个个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三人沉默。
喁巽轻轻道:“她是这宫里最后一缕温暖的光。哪怕只是远远看着她,一颦一笑,她经过的地方都净化无声。”
过几日,喁琰和克多照惯例去木兰围场狩猎。
去的前一天,喁琰来到尹儿寝宫。
尹儿倚在床上,披着素色的披风。她责怪喁琰:“这几天接待蒙古王爷繁忙,明天又去围场,晚上就别过来了。”
喁琰握着她的手:“正是明儿个走了过几天回来,朕才要来看看你。”
尹儿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臣妾在这挺好的,皇上放心去吧。”
喁琰道:“本来朕还想教你骑马狩猎,可是……”
尹儿安慰他:“来日方长。往后,皇上就算不说,臣妾一定缠着让你教我。”
喁琰心里满是疼惜,看着她削瘦的脸,皱眉对侍女道:“怎么给娘娘披件素色的披风,没有其他颜色么?”
淮儿应承着:“有,还有好多种颜色。不知给娘娘挑哪个颜色?”
尹儿冲喁琰笑笑:“皇上看哪件好?”
喁琰看了看:“那件什么?紫色……不好,深沉。那件呢?对,就那件,茜素红。”他拿来给尹儿换上:“这样看来精神好些。”
尹儿觉得好笑:“又不是过年。鲜艳的怪怪的。”
喁琰不理她:“红色的喜庆。赶明儿朕让绣房给你多做几件。”
尹儿抑制不住笑:“那要不要给皇上也做些红色的朝服去上朝?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大婚呢。”
喁琰摸着她的脸:“怎么越来越瘦了,叶荃不是说调养。怎么老不见好转?”
“总要慢慢来的。”
喁琰为她撂了撂额前的发丝:“朕不在行宫要好好照顾自己,朕过几天就回来。”虽只是短短几天,他心里亦割舍不下她。总是无缘无故想起她,想起在“亦辞园”遇见,在选秀上晋封她,想到和她在一起所有时光。他笑自己,不是好端端在寝宫里,到底还是按奈不住匆匆赶来见她。
“行了,臣妾会等皇上回来。”尹儿从枕头下拿出一个腰带,“臣妾手拙,皇上别取笑。”
喁琰大怒:“还说会照顾自己,身子不好还绣这玩意儿!你这样朕怎么放心!”
旁边的宫女太监都吓坏了,跪在地上。尹儿愣愣地看着他:“皇上……”
喁琰抱紧她:“不要再做这些活了。朕担心你的身子。”
尹儿终于落下泪来:“恩……臣妾知道……”
“尹儿……”喁琰从颈上摘下一块东西,顺势戴在尹儿身上。
尹儿只感到一个带着喁琰体温的硬硬地落在她脖子上。她掏出一看,一块温润的和田玉,映在光下,质蕴柔沁。
喁琰对她说:“这块玉从小就带在朕身上,从未离过身。”
尹儿知道此玉意义非凡,想摘下。喁琰按住:“玉是通人性的,它跟了朕这么多年,现在,朕把它给你,让它保佑朕的尹儿平平安安。”
尹儿不能言语:“皇上……”
喁琰扶她躺下:“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1)”
尹儿躲在被子里,不肯示颜。
“尹儿,怎么了……”喁琰以为她不舒服,焦急道。
尹儿环住喁琰:“皇上,告诉我,我们不会分开。永远不会分开……”
“尹儿……”
尹儿泪湿衣襟:“服了天山雪莲……或许……或许……”
喁琰看着她:“怎么了?”
尹儿抽噎:“天山雪莲极阴,臣妾……从今……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了……”
喁琰震惊:“不可能……怎么可能……”
尹儿几天来的抑郁此刻再也控制不住:“皇上……臣妾再也不会有阿哥,格格了……”
喁琰怒吼:“宣叶荃,快宣叶荃!”他突然想起,又道,“去巽王爷那把管临也找来!”
叶荃匆匆赶来。
喁琰怒指他:“叶荃!好大的胆子!胆敢对宓妃的病情知情不报!”
叶荃以为喁琰知道了,吓得不敢起来:“皇上恕罪!”
喁琰坐在上座,心绪紊乱:“宓妃……真的……不能再生育?”
叶荃哑抑。他一直在为救治宓妃找办法,倒忽略了此事。
“皇上,天山雪莲至阴,娘娘本就怀有身孕,所以……”
想到他再也不会有和尹儿的孩子。喁琰汾然泪下,“你该早些告诉朕,尹儿这些天老是想着这事,病情都不见好转。”
叶荃鼓起勇气,想讲明白:“皇上,臣还有一事……”
“何事?”
叶荃闭着眼:“娘娘她……”
“皇上去木兰狩猎,无暇照顾宓妃,派你全权照顾娘娘,你怕难担此任是吧。”喁巽和管临踏进殿来,他走到叶荃跟前,“你放心,管临已经答应留下来和你一起照顾宓妃。”
叶荃看着喁巽:“王爷……”
喁琰道:“十四哥也来了!管大夫肯留下照顾尹儿,朕自然求之不得。”
管临拱手:“草民略尽绵力。”
喁巽对叶荃道:“叶太医,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叶荃颔首:“多谢巽王爷,多谢管大夫。”
叶荃出了殿门,犹豫道:“王爷,为什么不告诉皇上实情?”
喁巽朝里面看了看:“光知道宓妃已不能生育他已经受不了了,告诉她宓妃不久将离世,你让他怎么活?”
叶荃道:“可是……”
管临插嘴道:“你就听喁巽的。皇帝虽说是九五之尊,但也是人啊!”
喁琰为尹儿盖好被子:“这些天你就为这事寝食难安?”
“我……”
喁琰用手指堵住她的嘴:“嘘……别想那么多。朕将来早早地将皇位传了,与你两人多过几年逍遥日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尹儿哽咽地说不出话。
喁琰拿起尹儿的手深深地吻下去:“只要尹儿好好的,朕就心满意足了。那天……看着你……朕好怕……你就这样走了……”
尹儿说出一句话:“臣妾会一直陪着皇上,永远不离开。”
喁琰轻声道:“快睡吧。朕看你睡着了再走。”
第二天,喁琰率领几位亲王,克多和娜贝柔前去木兰围场。
因几个人心里各有心事,虽没道出口。气氛却不怎么好。
喁显不悦:“今天怎么了,大伙儿都不说话?狩猎,最要紧的是心情!”
喁昕提议道:“六哥,我们大家比比看,看谁猎的最多!”
众人附和:“好!”
喁琰驰着他的骏马,快马加鞭。
“看!有一头熊!!在那!”
喁琰紧跟着这熊。终于,他举起弓,准备射出。
那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喁琰缓缓放下弓。
康望贝勒不解:“皇上?”
喁琰指着那熊:“看见了吗?这是一只母的,快要生崽了。朕不能杀。”说完,他驾着马往回跑。
旁边的人不明白:“皇上今儿个怎么了?”
只喁巽不说话,朝远去的喁琰看。
(1)选自:《诗经;国风;周南》
第二十九章 柔妃
第二十九章 柔妃
晚上,喁琰喝多了。
皇后吩咐人把他扶回帐篷。
虞贵人为他宽衣,解下喁琰腰间的腰带。这腰带上绣着的游龙,做工甚是精细。
“皇上,这是绣房谁绣的?赶明儿臣妾也让给做些短褥,”
喁琰半眯着眼,看着这腰带:“这腰带……做得很好。朕也很喜欢……”
虞贵人把喁琰的衣物安放好,坐到他边上。“皇上,臣妾让人给你擦擦脸吧?”
喁琰怅然若失:“虞贵人你出去,让朕自各儿安静会。”
虞贵人不悦:“皇上……”
喁琰口气生硬:“出去。”
虞贵人不再说,行礼:“那皇上早些安歇。臣妾告退。”而后忿忿离去。
虞贵人径直到了皇后的帐篷。皇后正准备就寝,听人报虞贵人觐见,忙让人请进。
皇后见虞贵人眼眶红红的,忙问:“妹妹这是怎么了?不是伺候皇上就寝么?”
虞贵人心里满是委屈,眼泪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