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这样吗……
她将身子轻轻地依在窗口,望着艾伊的身子匆匆地走过窗下的长廊,心中却不禁一
阵淡淡的感伤;为什么许多时候,她总觉得艾伊从来不曾对她投注过任何一丝的感情?
为什么,她在艾伊的眼中,从来都不曾看过自己的影子?
彷佛这一段情感持续得愈久,她的心就感到更加的无助。
只不过,爱情总叫人太盲目,只怕她早己付出的情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收得回来
了…
※ ※ ※
十年了……
自从他登基成为法老至今,一转眼之间也早已过了十年了。
图腾哈马一个人独自靠坐在岩石边,静静地望着眼前的泉水,思绪不自主地游走在
这十年的光阴之中,所发生的种种。
还记得十五岁的他,刚登上法老的位子,因为年轻不懂事,又得单独面对敌国的虎
视耽耽,所以格杀无论,便成为他防卫自己的武器。可是十年以来,因为年纪逐渐地变
大,懂的事也变得愈多,开始有自己治理国家的方法的和理想,也渐渐地将埃及经营成
一个富国强兵的大国。
十年了……
他也从一个凡事听从艾伊长指示的小鬼,开始有了自己的主见。可是,就是因为这
样,他也开始感觉到艾伊似乎不是挺满意他开始做自己的决定。他沉默了一会,脑中的
思绪却没有因此而变得清晰,只怕再继续这样下去,埃及的内乱,恐怕也是迟早的事
了……
想着,他又拾了一颗小石丢进泉水之中,望着平静的泉水里因震动而浮现出阵阵的
涟漪。
这座泉水座落于塔尔爱拉玛那城外的地方,由于它所在的位置十分的偏密,所以显
少有人经过这个地方,它是由尼罗河分支出来的水流所汇集的一处小泉,四周的树林因
为丰富的水源而自然显得十分的茂密,当他在几年前不小心发现这个地方之后,这里也
就不自觉地成了他静思的地方。
好象也只有在这个地方,他才可以褪去身为法老的那套繁琐礼俗,允许自己当个平
凡的埃及人……
“对不起……”
一道突而其来的声音唐突地打断图腾哈马所有的思绪,他反射性地回了头,就见一
个女性削廋的身影此时正因为自己的出现而道歉。
“我不知道这里有人……”那法娣妮在几天前不小心发现这处私密的地方,不旦人
烟稀少,泉水在经过许多岩石的滤净之后,也显得格外的清彻,而没有尼罗河该有的混
浊。
她原想来这里静静地独处一番,却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见其它的人。她低了头,
才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那个人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打断了她所有的动作。
“你没有必要离开,”图腾哈马的脸上不自觉地扬了抹笑意,似乎就连自己也挺讶
异会在这个地方看见其它的人,这些年来,几乎还没有看过谁在这个地方出现过,当然,
就除了她以外……“这个地方既然不属于我的,你自然没有必要看到我就离开。”
她回了头,因他的话而微微地顿足了一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停下了自己的脚
步,只知道他的声音中有种低沉清晰的诱人磁性。
她不自觉地将所有的视线锁在他的脸上,只看见他黑浓的眉宇间有着与常人不同的
气势,深邃的五官有种无法形容的刚毅,明亮有神的眼眸和高挺的鼻梁,还有他挂在嘴
角上那抹浅浅的微笑,竟让人一旦看见他的面貌,便很难转移自己的视线。
她长这么大以来,除了密洛克之外,还没有跟任何一个男人单独相处过,更何况密
洛克虽然长得不丑,但也绝对没有眼前这个男人的相貌及气势。不知道是什么因素让她
的心头一阵莫名的混乱,这种从来没有过的心情让她潜意识地想逃离这个地方,但才低
了头正准备转身,他身上的衣着却又不自禁地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你是宫殿里的人?”她问得不太确定;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职位,但也
唯有在宫殿里的人,才穿得起那种质料的衣服。
宫殿?
她的问话让图腾哈马不自觉地楞愕了一下,但在沿着她的视线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
之后,这才恍然大悟般地笑了起来;西摩的话果然没错,都已经穿了他的衣服了,这个
女人都还认得出来,那么真要穿上自己的衣服,铁定会变得更加的显眼。
只不过……
他也同时很讶异身前的这个女人竟然不知道他是谁,好象在那么一瞬间,心中莫名
地得到一种解脱感……
“果然瞒不住你的眼睛,”他自娱似地笑了起来:“还以为自己这样打扮,一定没
有人会想到我跟宫殿有任何的关系呢!”事实上,他真的曾经这样想过。
那法娣妮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他过份英俊的脸庞,好象在无形之
间,也为自己的去留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他既然是宫殿里的人,那么跟他多聊些什
么,说不定可以为自己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所以,她在迟疑了一会之后,也在身旁不远的岩石上坐了下来:“宫殿的服饰跟一
般埃及人所穿的衣服不太一样,”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义务告诉他为什么:“一般的埃及
人穿不起那种质料的衣服。”
“是吗?”他不以为意地又朝自己身上的衣服睨了一眼,可能真的是当法老太久了,
从来没有发现衣服的质料也可以代表一个人的地位。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声音中那股略为低沉的磁性似乎总能轻易地吸引她的注意。
尤其在发现自己的眼神一直锁在他性感的双唇之后,她很快地又撇开自己的视线。
“你……”她的喉间莫名地感到一阵干涩:“在宫殿里面做些什么?”
做什么?
法老挑高了眉头;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法老算是一个工作吗?现在被这
个女人这么一问,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只不过,现在既然自己都穿了西摩的衣服了,
那不如就让自己暂时充当西摩好了:“设计法老坟墓的,”老实说,他也不太清楚西摩
平常都在做些什么:“反正一生下来就是要侍侯法老的。”这一点,他倒是挺清楚的。
设计法老坟墓?
既然是设计法老坟墓的人,那是不是也有可能跟法老见到面呢?她虽然一直想杀了
法老替父亲报仇,但她却从来不知道法老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
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她也只是隐隐约约的看见马背上那个人影,可能是因为泪水模
糊了所有的视线,也可能是因为当时的她太过于难过,以致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看到法老
的面貌,只记得那个命令杀死她的父王那抹略带稚童的声音。
可是……
都已经过了十年了,当年十五岁的图腾哈马王如今也应该是个二十五岁的壮年了,
声音也早该变了。若是单凭记忆中那抹稚童的声音,只怕永远没有办法替父王报仇……
“你呢?”
他突然的问话让她这又回了神:“我?”她反射性地重复了次他的问话,一时不能
反应他的问话究竟在问些什么。
看见她脸上的茫然,他又笑了:“你既然问了有关我的事,我自然也该知道点你的
事吧?”事实上,他只是莫名地对眼前这个女人感到一阵好奇。
“我?”只是一句简单的问话竟也让她变得有点不知所措;从来没有人问过有关她
的事情,她也从来都不认为有人会想知道,可是这个男人这么一问,竟让她落得哑口无
言的难尴:“……我……没有什么好谈的。”
“那就谈谈你从哪里来的吧。”
“嗄?”
她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只能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望向他英俊的脸庞。
他的笑容因她脸上的表情而更加的扩大,内心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好奇感似乎也因此
而变得更加的强烈:“在埃及,”他的视线仍离不开她美丽的脸孔:“很少有女人会剪
这么短的头发。看你这身打扮,应该不是本土的埃及人。”
那法娣妮很反射性地伸手触向自己一头极短的头发,麦色的脸颊上也不禁染上一片
嫣红;短?之前将头发剪得这么短,完全就只是因为行动的方便,却没有想到让他这么
一提起,竟也会为这一头的短发而感到一阵无措。
丑吗?
她隐隐约约地听见心头一道小小的声音这么轻问;他会因为她这么一头的短发而觉
得她丑吗?
“无论如何,”他弯了眼角,暗笑自己竟然也会有如此心悸的一刻:“我只想告诉
你,你是个很美的女人。”
她明亮的黑眸里有着别的女人所没有的刚毅,紧抿的嘴唇有着说不上口的倔强,他
虽然身为埃及万人之上的法老,却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这般的女人。
很有个性,也很吸引人……
那法娣妮因他的话而楞了会,所有的思绪在瞬间全乱了组织;美?自从父亲去世之
后,就没有一个男人曾经说过她美。她一直以为,美这个字应该是用来形容长发秀丽的
传统埃及女性,而不是她的身上,可是,为什么一听见这个男人这么开口,仍是让她的
心头有种小鹿乱撞般的慌乱?
“我该走了。”她想都不想的,起身便急着想逃离他的视线,只不过,脚还没有踏
出两三步,那个男人的声音却又在这个时候打断她所有的动作。
“我明天还会再见到你吗?”
明天?
她的脑海里又是一片空白,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机会再见到他,会什么这个
念头竟会让她产生一种无由的期待?
她没有开口,转身便继续自己的脚步,但他略为低沉的声音,却仍在她的身后喊道;
“明天同一个时间,我会在这里等你……”
她不会来的!
她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她不会来的!不管这个男人跟法老究竟有什么关系,不管
她的心里究竟有什么期待,她都不会来的……
一直等到自己看不到她的身影,图腾哈马这才低下了身子,再度仰躺在身后的岩石
上,思绪却怎么也忘不了她美丽的容颜。
从他治理整个埃及到现在,他从来没有看过像她这样的女性,更别说这还是他第一
次,可以拋开法老的身份,去认识一个女人。
虽说不上心头的那股感觉究竟是什么,但这一刻他却清楚的知道,对她的那股好奇,
看来是有增无减的份了……
03
“法老!”
一看见图腾哈马的身影,西摩便像是看到救星似的赶紧跟上他的脚步,可能是因为
紧张了一整个下午的原因,害他现在一开口讲话,便上气不接下气的:“各大臣现在都
在大厅里等着你用膳呢,您……”他直捧着法老的衣物,虽然走起路来左晃右摆的,但
还是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您还是赶快更衣吧……”他可没忘记,法老身上还穿着他
西摩的衣服呢!这要是让艾伊长看到了,铁定会砍了他西摩的小命。
“我不是说过,”法老的脚步虽直直地朝大厅的方向走去,一手也早已经扯下身上
的衣服:“我用晚膳的时候自然会回来吗?你难到不会叫那些人先自行用膳?”
他?!
西摩睁大了眼睛,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他西摩的话虽然多了一点,
可也没大胆到叫那些埃及的教主、大臣们自行用膳啊!“西摩我一条小命,您法老可别
老叫我做这些欺上犯下的动作啊!”别建金字塔也就算了,这用膳一向是要等到法老上
座的,要叫他西摩去拜托那些大臣先用膳,他可得先去挖好自己的坟墓才行。
但也就因为宫殿里众多的规矩,所以才老让他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他伸了手,不耐地一声:“拿来!”
“嗄?”西摩睁大了双眼,剎时没有办法反应过来。
看他没什么反应,图腾哈马走没几步,也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转头望向他一脸的莫
名“衣服啊!”他半蹙着眉头,眉宇间也不自觉地盈上一抹不悦:“都快进大厅了,你
难不成要我光着身子进大厅不成?”
那敢?!
意识到自己的疏忽,西摩急急忙忙地便将手中的衣服套上法老的身子;他西摩既然
连大臣们都不敢得罪了,又怎么会敢得罪法老呢?
唉……
看着西摩乱中有序的模样,法老在心里头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这西摩打从五岁的
时候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了,虽然小了他几岁,但也从当年的玩伴到今日的随从。
虽然有时候总觉得他有点反应迟顿,但这些年来也还是将他身旁大大小小的琐事打
理得挺好。今天要是换了别人,铁定老早就让他送斩了……
“好了!”
在为法老戴上了最后一条饰品,西摩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道;法老低头检视了下身
上的衣服,在确定没什么差错之后,脸上也不自觉地盈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嗯,”就当是饶了他了:“你先下去吧,今天就别再来烦我了!”说着,转身就
朝大厅口的方向走了进去。
一直等到法老的身影进了大厅之后,西摩这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其实他真的很倒
霉……历代的法老都个个照规矩来的,怎么到了图腾哈马就所有的规矩都变了?
唉!是谁说当宫殿的侍从幸福来的?他西摩光是侍候他图腾哈马就比别人要来得辛
苦十倍……
※ ※ ※
厅里所有的大臣,在一看见图腾哈马的身影后,便纷纷地自椅子上站起身,原有的
窃窃私语,也在这个时候全都变得鸦雀无声。
法老站在厅口,冷眼巡视了下整个厅里的大臣,在朝主座右边的艾伊和左边的安克
珊睨了眼之后,最后便将所有的视线放在大厅上方的那个主座——也是象征法老权位的
首座。
只是那么一秒钟的时间,他听见心里头一声不屑的轻哼,没多久的时间,便迈开自
己的脚步,直直地朝那个座位的方向走去。
“我不知道我图腾哈马竟有各位如此忠心的大臣,”他冷峻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的嘲
讽:“要我用膳的时候不回来,铁定是饿着各位了吧?”
听到这样的话,根本没有人敢开口,全都只是低着头,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好一会,
一旁的艾伊长才首先打破那片宁静:“这等候法老一起用膳,一向是几代法老留传下来
的规矩,更何况用膳的时候还需商谈国家大事,当然得等您回来啊。您法老可别责怪咱
们下人遵守法规……”艾伊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嘲讽,显然是笑他执政这么久,竟然还
不熟悉宫中的法规……
“谁说我责怪了?”
他转了头,挑高了眉头第一个便是望向一旁的艾伊:“我哪一个字听起来像是责怪
谁了?只不过是说各位大臣忠心罢了。艾伊长,”他懒洋洋地顺势躺坐在那张主座上:
“我说……你似乎也太杞人忧天了吧?”
他的话让艾伊的脸上剎时一阵青,但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铁青着脸,硬是将胸口
的愤怒抑了下去:“是。”他心虚地扬了一抹笑:“法老您说的是,我真的是太杞人忧
天了点。”虽说如此,但他心头的恨意却也因此而愈加地强烈。
他沈了会,随即便又望向满厅的大臣说道:“全都坐下吧,”紧跟着又望向了安克
珊:“叫厨子把菜全都端上来!”
只见一声令下,所有的大臣便纷纷地坐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