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步走下楼梯,红娘拍拍手,将手中提着的两只酒坛子中的一坛一把甩过去,肖令雪淡淡一笑,伸手一挡,酒坛便稳稳落入自己手中。
揭开酒坛上封着的红布,一股浓郁的酒香便扑鼻而来,让人不禁有些垂涎。
“你这竹叶青可是私藏了好多坛呢,结果上次才给我两坛,真是小气的人呢,这回不喝你个倾家荡产,我还就真不走了!”
红娘抬手用嘴揭开自己手上酒坛子的红布,大步走到肖令雪身旁,一屁股坐下来,一脚搭在板凳上,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
“你小子,就知道喝酒,这可是最后两坛了,我舍得给你喝,你自个儿偷笑去吧!”
“切,不就是坛酒吗?用得着这般小气吗?我看这酒水也就一般般!”
看着红娘和自家公子相谈甚欢,忽视了自己,棋儿即刻有些不满,看着黑不溜秋的酒坛子便是一声嘲弄。
肖令雪含笑的眼眸顿时冷下来,看着棋儿的眼神中带上了些许不悦。
“棋儿,你说,这几年,我是不是太宠着你了?嗯?”
肖令雪淡淡的嗓音传来,吓得还在有些小恼火的棋儿身躯一僵,眼中划过惊恐之色,心头升起惊慌之感。
对于自己手下的人,肖令雪都是宽容以待的,与自己是什么关系不打紧,只要在用到的时候服从命令就可以,其他的事情,自己一个人也是应付的过来的,但若是因为自己这随意的态度而使得自己手下的人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那自己就应该好好敲打一下了。
棋儿没有胆量看向肖令雪,只是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双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发出轻微的颤抖。
自己的身份,自己当然是知道的,刚才,自己确实是有些得意了,自己只是公子身边的侍女,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选择棋儿待在自己身边,本就是因为棋儿这欢脱的性子,自己平日里是少言寡语,不太喜欢和其他人说话,棋儿这丫头虽然话不多,但总是能让自己感到些许阳光,是自己不那么压抑。
但若是有人将自己的谱子摆到了自己头上,这个人少说也是要受到些许惩罚的,但这个惩罚,肖令雪还没有说便将棋儿吓成这样,可见肖令雪对于他们,并不只是面上的那般“温和”。
轻轻摆了摆手,肖令雪示意棋儿不必紧张,但事情已经到了这般,棋儿不紧张才叫怪了。
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肖令雪转头歉意地朝红娘笑了笑,笑容看起来很甜,但却让红娘感到有些发冷。
肖令雪这小子,变脸的速度,自己是真不及他半分,但能将天使和恶魔的性质如此切换自如的,自己怕也就见过肖令雪一个了。
“回去后,去执法堂受二十鞭吧。”
肖令雪的声音很轻,却在棋儿心头狠狠地撞了一下,自己又怎么会忘了,自家公子,那恶魔的本质,从小到大,被公子玩死过的人,哪一个不是愣头愣脑的就死了?自己只是受这二十鞭,算轻的了。
“是,公子。”
棋儿点头应是,转身就要走出酒馆,打算到外面候着,却是被红娘一把拉住。
“丫头,你和你主子的事完了,跟我的,可没完。”
棋儿一怔,马上回过神来,朝红娘弯腰躬身行了一礼。
“先前多有冒犯,还望大娘恕罪。”
此言一出,没等红娘爆发,肖令雪直接笑得趴在了桌上。
“哈哈哈哈!红娘,红娘,你被叫作大娘了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酒馆中爆发出来,吓得门外树上的飞鸟惊起,立马飞离这边。
红娘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下去的脸上几乎已经变成了黑色,她承认,自己是比面前的丫头大,但现在也不过是二十有六的年纪,在这大陆上,这年岁婚配的人少的是,但自己看起来就那么老吗?啊!
没有给肖令雪多余的时间,红娘一巴掌便朝着肖令雪脑门直直呼来,肖令雪又怎么可能叫红娘真的打中,灵巧地一个弯腰,红娘的手便扑了个空。
肖令雪顺势跳起,远离了红娘的攻击范围,但不知是因为笑的太猖狂了还是怎地,肖令雪向后跳去的瞬间,一不小心踩到了地面上的一个小酒坛子上,向后直接一个趔趄。
快速翻身一转,刚要翻身落地时,身后便被一只大掌附上了自己的后背,被人轻轻拖起,使得自己不必翻身便站稳了脚跟。
红娘看见来人,轻轻蹙起了眉头,肖令雪没有看到来人是谁,但从红娘的表情上也猜的个七七八八了,没有转身,肖令雪径直走到红娘身边。
“今个你的酒馆,怕是要先歇业了。”
红娘会意,轻点了点头,走到酒馆门口,看着身着一袭暗金色绣纹黑袍的君墨衡一眼,十分不悦地示意君墨衡进去。
君墨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着肖令雪,坐到了最靠里面的酒桌上,肖令雪有些莫名地看了君墨衡一眼,转身示意棋儿到外面帮忙守着。
棋儿出去后,红娘轻手将门给关上,跟着肖令雪坐到了最里面的酒桌上。
待红娘坐定,肖令雪单手一挥,一道金色阵纹便从三人头顶处散开,围成一个半球状,牢牢将三人围住。
红娘面露惊异,看向肖令雪的眼神中带上了些许深意。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言罢,肖令雪看了一眼自己周围的两人,在桌上单手一挥,两个捕兽笼便出现在了桌上。
一个里面,装着的是魔章,另一个里面,装着的,自然就是月竹了。
将两个捕兽笼拿出来后,肖令雪便戏谑地看向自己左边的红娘,这两人可是相处了那么长时间的人,红娘能否认出这个样子的月竹呢?
但没等红娘发问,坐在自己右侧的君墨衡便皱起了眉头。
“雪儿,这家伙,在你空间里面待了多久?”
肖令雪看向红娘的表情一愣,什么意思?君墨衡认识月竹吗?等等,自己把月竹放空间里面关君墨衡什么事?自己有必要和他汇报吗?
“关你什么事?”
现在重点压根不是这里好吗?
“所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在肖令雪和君墨衡几乎要擦出火花的视线下,红娘默默地问出自己心中所想。
肖令雪立刻转过头来,有些讶异地看着红娘,说好恋人之间心有灵犀呢?这节奏,发展的有些不对啊!
但听到红娘的问题后,肖令雪立刻便把目光放在了月竹身上,月竹也在听见红娘话语的瞬间,直直僵在了笼中,自己这模样,就这么难认出来吗?
肖令雪:是的,你亲妈怕是都认不出你现在这个黑不溜秋的样子。
伸手甩出一道符文,月竹刚要开口的话立刻就被肖令雪堵住,月竹只得发出呜呜的声音,气急的小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肖令雪。
“红娘,你真看不出这家伙是谁吗?”
红娘面色一僵,凑到捕兽笼边上仔仔细细地看了月竹一圈,可就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目光落在月竹亮晶晶的眼眸上,心头猛地一怔。
“这,这难道,是个人?”
月竹:我不想说话。。。。。。
第一百一十章 断线之人(二)()
“哈哈哈哈!”酒馆中传来一阵大笑声,但幸而有符阵罩着,使得肖令雪这狂傲的笑声没有传出去,否则肖令雪这笑声是足足可以将外面的棋儿震得耳朵疼。
肖令雪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嗓门也不知不觉间变得和鬼老一般,自己这个看起来冷漠无比的人设算是彻底崩塌了。
肖令雪本就是一个爱笑的人,但前世经历的种种事情也让肖令雪的笑容变得不是那般真切,在面对其他人时总是有一股疏离的感觉。
现在,能看到肖令雪这般笑容,对于肖令雪而言,也算是难得的了。
君墨衡看着肖令雪脸上开心的笑容,心头因为肖令雪镯子中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月竹而恼火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
红娘看着肖令雪夸张的笑容,头顶满是问号,自己是,猜错了吗?但这捕兽笼里面的家伙,怎么看都是个人样啊?
使劲拽紧了拳头,红娘额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根突突跳跃的青筋,为什么自己看到肖令雪这小子笑自己心里面的火就那么大呢?
自己还没摸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就被人这般笑话,任谁心里面都不会生出些许怀疑。
转头看向桌上的另一个捕兽笼,红娘用手轻轻戳了几下,因为捕兽笼的压缩作用,之前看起来气势汹汹的泠鸢彻底变成了一只软萌的小章鱼,看起来毫无攻击性,若是第一次看见它的话,肯定不会将这小家伙和向前的魔章联系在一起。
泠鸢被君墨衡伤到,妖丹几乎就要被捏碎,这样的重伤使得她很轻易就被君墨衡丢进捕兽笼中,然后被放入空间戒指中交给了肖令雪。
活了上千年的魔章,全身上下,可都是宝啊!
没看到肖令雪接过捕兽笼的那一刻,眼睛都简直瞪直了,护犊子一样护着捕兽笼,简直让君墨衡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时候小雪儿也可以像喜爱药材一样喜爱自己呢?
缓缓收敛下自己脸上的笑意,肖令雪才默默将视线移到月竹身上,伸手打开捕兽笼,月竹便飞速从里面跳出来,身形顿时变作一个普通男子的样子。
月竹一出来,整个人便朝肖令雪扑来,这死小子,竟然敢这般嘲笑自己,自己绝对要找回点尊严!
但月竹还没碰到肖令雪,前面便有人伸手拦住自己的去路,月竹恼怒,抬手就要推开来人,却在触及来人冰冷的眼神后,手上的动作猛地僵住。
在君墨衡的冷眼下,月竹还是暗搓搓地将自己伸出的手收了回来,小心翼翼地坐到酒桌最后剩下的一个位置上,不敢再去看肖令雪一眼,身上无形的威压和后背上的寒意才稍稍散去了些许。
有男人护着了不起啊!再怎么说,你俩也是死断袖!
看着突然坐在酒桌边上的月竹,红娘眸子顿时瞪大,周身不知何时伸出一股警惕,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捕兽笼。
“臭小子,你怎能将他给放出来呢?就算他长得像人,但终究不是人啊,在这伤了人可咋整?”
此话一出,酒馆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感情红娘是真没将月竹认出来,还要将人关会笼子里面去,这反应,溜!
前面大笑了一场后,肖令雪便也不再笑话红娘和月竹,板正脸色朝红娘郑重介绍。
“这家伙,是月竹。”
言罢,红娘僵直了身子,机械地将头转向月竹,眼眸中满是惊讶之色,月竹?那个消失已久的月竹,那个自己都以为他死了的月竹,那个,自己心中装了几年的月竹?
手中提着的捕兽笼在听清肖令雪的话后便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红娘看向肖令雪,想要从肖令雪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但得到的,只是肖令雪的一个点头。
只瞬间,红娘眼眸中便蓄满了泪水,一把扑到月竹身上,月竹被红娘一扑,身子堪堪稳住,回手环住红娘的腰,也是紧紧抱住了红娘。
肖令雪脸上面无表情,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心头莫名感觉到一丝疼痛,眉头因为这抹不适感微微皱起,但也只是一瞬,这感觉便消失了去,肖令雪便有恢复了原本的表情。
君墨衡坐在肖令雪身旁,抓住了肖令雪一闪而逝的表情,心中不禁叹息一声,雪儿到底何时才能接纳自己呢?
没给两人太多时间,肖令雪很合时宜地打断了深情拥抱这的两人,开始了他们接下来的话题。
“红娘,妖无颜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叫你去干那些事?”
红娘略微停顿了下,便缓声向肖令雪几人道来。
“妖无颜具体的身份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他在妖族的身份很高,似乎只听命于他口中一个叫‘女皇陛下’的人。”
“他叫我干的事情,无非都是一些杀人的勾当,但我杀的人里面,大多都是些恶人,只有少数是普通人,但,但是这些普通人,都是我身边亲近的人。”
说道这,红娘的声音便戛然而止,肖令雪也没有去催促红娘,有些事情,还是得红娘自己去想的好,杀人固然有罪,但在这个大陆上,就算你身份再怎么尊贵,死了也只是死了,别人不会因为你的死可怜你,只会因为被杀之人实力不够而唾弃这人。
而且,在大陆上,杀人根本算不上犯罪,社会结构崇尚的是实力至上,拳头永远比道理强大!
这样的世界是肖令雪所不喜欢的,虽然用拳头来解决事情比动嘴皮子容易的多,但无规矩不成方圆,一个没有制约的国度,终将走向灭亡。
就算在皇城中,有些许维护人权的规矩,但都只是贵族们保护自己的手段而已,对于普通百姓,只是给他们多加了一层枷锁。
“君墨衡,你知道妖雾情那老妖妇有几个儿女吗?”
单手抵着下巴,肖令雪转头向君墨衡问道,君墨衡这人虽然看起来不正经,但知道的还算不少,自己问他准没错。
听到肖令雪问话,君墨衡立刻回答,带有磁性的嗓音从樱色的两片薄唇中缓缓吐出。
“妖雾情在百年前的封神塔一战后便受了重伤,一直闭关修炼,所以她的子女还是之前那样,三子二女,但只有两人在妖界颇为出名。”
说道这,君墨衡略微顿了顿,看向肖令雪的眼神中带上一抹温柔,不用等君墨衡说下去,肖令雪也知道了接下来的事,妖雾情那个老妖妇,见到喜欢的男子便连拖带拉地将人拐回去,不管是哪一界域的人,照收不误。
因为这样,所以导致妖雾情的子女中又的就不是妖族的纯血透,人妖混血的和妖魔混血的比比皆是,没被妖雾情糟践的,恐怕就只有冥界那一班子鬼怪了。
毕竟,自己活的好好的,跑冥界去沾染鬼气作甚?找死啊?
所以,妖雾情底下,就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是妖族的纯血统,也因此,这两人之间,为了争夺妖雾情这妖界界主的位置,多少年来明争暗斗不断。
至于泠鸢,则是妖雾情与兽族男子的孩子,所以妖无颜才唤她公主殿下,论起年龄,这泠鸢的年纪比起妖雾情的女儿妖叶心和儿子妖玄都要大上半分,但同样是自己的骨肉,一个可以被人捧到高出,另一个,却可以被人踩到泥里!
泠鸢被封印在毒牙瘴气林中,必定有妖界之人的手笔,至于是谁,那就不好说了,得问问泠鸢这个当事人才能问的清楚。
听着肖令雪和君墨衡的话,红娘和月竹直感觉一脸懵,但他俩都很识趣的没有说话,有些事情,自己不变多问,知道的越多,对自己而言,没有什么好处。
“红娘,那妖无颜让除了你杀人,其他就没叫你做过了吗?”
肖令雪有些想不清楚其中的关系,既然是有人将泠鸢封印在瘴气林厉芒了,为什么又要找人来将她救出来呢?而且,之前妖无颜说的“妖心”又是什么东西?
红娘闻言,眯起眼眸微微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妖无颜除了让自己杀人,别的,就没叫自己做过。
自己也曾想过将寒风草给他,但已经吃下去的东西,怎么给?寒风草的药性早就被自己吸收了去,把自己杀了也是无济于事。
这也是月竹为什么还以这副样子活着的原因。
涟漪怕是以为只要将身上带有寒风草的人祭献出去就可以,殊不知重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