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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太滑了，就是推着自行车走，也要十分的小心。北风很大，吹起了树上挂着的积雪， 漫天飞舞。气温很低，每个行人的脸上都冒着白白的热气。路上的行人明显的减少，只有为 数不多的出租车，亮着灯光，按着喇叭，小心地在冰雪路面上行驶着。文勇想，这样的天气 ，这样的道路，爸爸该回家休息了，爸爸的那辆三轮车，不会出现在此时的街道上……这么 想着，这么走着，突然，一台他十分熟悉的三轮车从后面赶了上来。骑车人弯着腰，低着头 ，全力地蹬着车子。由于天黑，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脸前是一团一团的热气。他穿着黑色 的棉袄，破旧的棉帽歪戴着。看着蹬车人那熟悉的身影，看着那熟悉的车牌号，李文勇的心 头顿时一热，是爸爸。真是爸爸。爸爸的车子蹬得很快，透过白色塑料车棚可以看到，三轮 车 里坐着两个很胖的男青年。他们在车里一边嘻笑，一边抽烟，一闪一闪的火光格外显眼。看 到这里，文勇的心里难过极了，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扎着他的心。他快步追赶着爸爸的三轮 车。
走了不远的路，三轮车在一个小饭店前停了下来。文勇站在了离三轮车有几米远的一根 电线杆的后面。他看见，爸爸用毛巾擦着头上热气腾腾的大汗，小心地把车门打开。两个胖 青年先后从车里跳了下来。前面的那个青年将两元钱递了过来，爸爸一见是两元钱说：“ 讲好的是 三元钱。”那个男青年一听马上叫道：“我这里就只有两元钱了，爱要不要。”说着，把两 元钱往雪地上一扔。两个人哈哈大笑，朝饭店里走去。
看到此景，李文勇的火一下子冲到了脑门儿，他想立即冲出去，把那两个家伙痛打一顿 。可他知道，他一个十八岁的学生，远不是这两个胖青年的对手。他看见，爸爸弯下腰，拣 起雪地上的那两块钱，轻轻地拍打着那上面的雪，把钱小心地装在兜里。他骑上车，又上路 了 。看到这，李文勇的泪水已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这儿离家已经不远了，他想爸爸应当是收车回家了。在家附近的商店里，文勇掏出自 己兜里的钱，给爸爸买了一瓶白酒，买了半斤爸爸最爱吃的猪头肉，还有两根火腿肠。当他 拿着这些东西打开家门的时候，爸爸并没有回来。妈妈已经把饭做好了，正在等着他们。
“文勇啊，你今天不是放假了吗，怎么才回来？”妈妈关心地问，
自从妈妈从丽丽家辞了保姆的工作以后，母子俩没有说过什么话，更没有提起那件事， 但越是不说话，母子俩的感情越深厚。
“爸爸呢？”文勇问。
“还没回来呢。”妈妈回答。
文勇放下手里的酒和肉，深情地说：“这是我给爸爸买的。这么冷的天，这么滑的路， 爸爸他……”
“你快吃饭吧。这肉我先给你切点，你学习也累呀！”妈妈说。
“不。我不饿，我要等爸爸回来。”文勇口气十分坚决地说。
晚上九点多钟了，李爱党才回来。他进屋就脱黑棉袄，可是脱不下来。棉袄早被汗湿透 了，在外面一冻，胳膊都不能打弯。文勇妈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旧棉袄脱下来，又拿来了 干净的内衣，让他快换上。文勇把买来的那瓶白酒打开，给爸爸用热水烫了一烫。妈妈把早 已做好的菜又热了一下，把买的猪头肉、火腿肠切了一些，放到了饭桌上。
劳累了一天的李爱党，看着烫好的白酒和自己爱吃的猪头肉，脸上露着笑容，眼里 闪着光芒。他香滋滋地喝了一口热酒问道：“今这又怎么了？有酒有肉的，真香。真香。”
文勇妈说：“这是你儿子给你买的，大冷的天，冰滑的路，你蹬车不容易，儿子懂事了 。”
一听是儿子买的，李爱党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了。他冲着文勇说道：“我给你的钱，是 有数的。你省下钱来给我买吃的，那你还吃不吃呢？花不花呢？”
听着爸爸的话，文勇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
“我今天拉了一个一高中学生的家长，也是三年级的。她告诉我，学校放假还要补课。 对不对？补课是要拿钱的。你不给我买这些东西，补课的钱不就好办了吗？”李爱党说。
“唉，也不差这几个钱。”见丈夫不夸奖儿子，反倒责怪，文勇妈在一旁赶忙说。
“怎么不差这几个钱呢？本来这个月家里日子是宽绰的。你找了一个保姆的活多好呀， 一个月能挣六百元。可你，也不和我商量，就把这么好的活给辞了，这日子不就紧了嘛。” 李爱党说话的口气里有着明显的可惜。
一听这话，文勇赶忙开口：“爸，妈这活辞就辞了吧。你说这些干什么？”
李爱党喝了口酒，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是觉得，这么好的活，到哪儿去找呢？怎么能 说辞就辞了呢？”
“这家的房子是新装修的，气味特别呛人。我一闻，就迷糊。受不了。”文勇妈说。
李爱党不再说什么了。一家人吃着很晚的晚饭。也许是喝了几盅白酒，李爱党的话又多 了起来，他打开衣兜，从里面掏出一把钱来，放到了文勇的面前。“这是你假期补习钱。你 放心，爸爸身体好，供你念高中没问题，供你上大学，也完全没问题。”
看着这一堆洒满爸爸汗水的零钱，李文勇的眼睛又潮湿了。
第二天，李文勇来到学校，他想告诉老师，假期的补课他不参加了，他想自学。他到语 文组找李老师，李老师不在。他回到班级，在门口被钱大首看见了。
“文勇，你到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你。今天是补课第一天，上午补外语，你快进去听课 吧！”钱大首先开口说话。
文勇摇了摇头，小声地说：“我找李老师，我，我不想参加假期补课了。”
“你不参加补课？那你交什么钱？”钱大首不满意地问了他一句。
“我没有交钱呀！”李文勇说。
“怎么没有交钱呢？昨天下午章丽丽帮你交的二百元。她告诉我，是你把钱放到她的手 里，你出去有点事，让她帮你交的。”钱大首边说边挥舞着手中的名单，“班上只有赵俊飞 和另一个在农村住的同学没交补课费，其余都交了。我也已经把这些钱都交到学校啦！”
听完大首的话，李文勇呆呆地站在了那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快进屋上课吧，老师快要来了。”钱大首说着上前拉住文勇，一起走进了教室。
章丽丽已经坐在那里，她的书桌上摆着外语课本，笔记本，笔之类的学习用具。文勇在 她身边坐下。她看了文勇一眼，平静的脸上有一丝微笑。她从自己的书桌里拿出了两个新笔 记本，放在了文勇的书桌上，还把一个精巧的VCD复读机和两个外语光盘塞到了他的书桌里 。
看着这一切，文勇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
这时，外语老师走了进来。全体同学起立。随后，外语的复习就紧张地开始了……
第九节
放寒假，宋晓丹办的第一件事是一个人去了一趟省城。她没有坐学校的小汽车，向顾书 记请假也只是说个人有点私事儿，请一天的事假。
大客车到了省城，她打车来到了省妇产科医院。到了二楼的一 个专家门诊，门口没有人，她走了进去。一个六十多岁，满头白发的女专家坐在诊桌前。她 见宋晓丹进来，冲她微笑着点点头。宋晓丹坐到了她的面前。
“您看病？”女专家问。
“我是慕名而来的。”宋晓丹说着，把一张近期的《北方晚报》递到了她的面前。专家 上下打量着宋晓丹，笑了笑问道：“你要做这种手术？”
“我不做，我是来了解情况的。”宋晓丹说。
“我说嘛！像你这么大年龄的女人，是没有人来做这种手术的。你要了解什么情况呢？” 专家边说边问。
“你们做的这种修补手术，真能起作用吗？做完了以后，女孩子就真的如同没有发生过 什么事情一样吗？”宋晓丹急切地问。
“怎么说呢？这种处女膜修补手术，我们也是刚刚从国外学习的新技术，使用的也是一 种新材料。如果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偶然失身，经过这种手术修复，结婚的时候，是不 会被男方发现什么问题的。当然了，这就跟骨头断了再接上一样，既使修复得再好，也会有 断过的痕迹。而且，还有一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的问题。”女专家解释着说。“我就是怕孩子的心理承受有问题，还有技术方面的问题，才从外地赶来了解情况的。 ”“是你的女儿吗？”“……是。是我的女儿。”宋晓丹回答。“能说说她的具体情况吗？”女专家又问。
“是这样，我的女儿今年十六岁，上高中一年。由于一时不慎，被一个男人占了便宜。 孩子非常痛苦，甚至要去自杀，觉得没脸见人。我做母亲的，虽然天天做思想工作，讲明大 的道理，可她心理的阴影总不能消散。看到报纸上你们医院的广告，我想请教专家，我女儿 能不能做这种手术？”宋晓丹恳切地说。
“这个，我要给你的女儿具体检查完以后，才能做结论。不过，做了这种手术，总比不 做要好得多，无论从生理还是从心理，做都是有好处的。不瞒您说，我们这个专家门诊，就 是因为这方面的事例太多，应许多家长要求才设立的。现在的孩子成熟早，加上社会上黄色 污秽东西的影响，女孩子不慎失身的事真是太多了。当妈的都跟着愁呀！”女专家正说着， 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母亲领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走了进来。不用说，这一对母女也是 来找专家研究这个问题的。
离开了省妇产医院，宋晓丹又去了省实验中学，找到了自己大学时的同学，现任实验中 学的校长周玉茹。两个人也是几年没见，头几天通了电话。一见面宋晓丹就说：“我头几天 跟你说的那件事，你一定要帮我办。”周校长笑着说：“我记得，你的儿子才上中学一年， 怎么现在有孩子要来我这上高一呢？”
宋晓丹就把杨芝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她述说了一遍。听完了她的话，周校长说：“这女 孩确实挺苦的，我们省实验中学也不随便收学生。看在我们多年同学的面子上，就收下她吧 ，但钱一分也不能少，而且仅此一例。”
宋晓丹说：“你放心，就是我自己的儿子上高中，也不来求你。”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周校长看已是中午了，要请宋晓丹吃饭。晓丹说：“今天算了，等我把学生送来，咱们再 一块吃吧！”她匆匆地离开了省实验中学，连午饭也没有吃，乘着大客车赶回了襄安市。
杨芝住在宋校长的家里，感觉非常不习惯。尽管宋校长对她比养父养母都好，关心她吃 ，关心她用，可是，自己的失身，加上父亲的突然离去，这巨大的打击，仍然使她不能自拔 。她觉得自己没有脸面见任何一个熟人，她在宋晓丹家已住了十几天了，可是她不说话，不 出门，脸上见不到一点的笑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能承受如此重大的打击，能挺过来， 能活下去，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宋晓丹回到家，见杨芝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问她吃饭没有，她说吃了。可到餐厅看 看，给她留的午饭一动也没动地摆在那里。晓丹说：“我也没吃饭呢，咱们把饭菜热一热 ，一块吃吧！”
饭菜热好了，杨芝只吃了几口，就把筷子放下了。看她不吃了，晓丹的食欲也顿时没有 了。她也放下碗筷，看着杨芝，想了想，说话了。
“孩子，你痛苦的心情就是不说，妈也知道。你受委屈了，受苦了。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养父养母已经离开了你，你又能怎么样呢？你经历的苦痛太多，虽然是坏事，可也能使你 变得坚强。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你今后该怎么办。你应当尽快离开这个环境，到一个全新 的地方，忘掉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我有一个大学同班同学，在省实验中学当校长，我已 经跟她说好了，把你转到省实验中学去。那是我们省的一流重点高中，你可以在那里一切都 重新开始。”
“这……”杨芝呆呆地望着宋晓丹，不敢相信这些是真的。
“还有，明天你跟我去一趟省城，省妇产科医院有一位女专家，她可以给你做一个小手 术，帮助你恢复完整的女孩。你不用怕，相信现代医学技术，你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
听完了宋晓丹的话，杨芝的眼里流下了泪水，她摇着头说：“在省实验中学读书，那要 多少钱呀？我，我怎么去呀？”
“你不是有我这个妈妈吗？我能供起一个儿子，也能供起你这个女儿。我就把你当成我 的亲女儿。”宋晓丹深情地说。
“妈，您就是我的亲妈。”杨芝哭着，又一次扑到了宋晓丹的怀里。
一放假，刘大业就开着拖拉机来到了一高中。他已经听说儿子的一篇文章在全国的一个 刊物上发表了，而且受到了一些专家的好评。他心里非常高兴，也非常感激黄金明老师。他 从家里带来了几只活鸡，几筐鸡蛋，还有猪肉，蘑姑等农村的土特产。他来看老师，也来 接儿子放假回家。
他提着大包小裹，来到了生物教研组。黄老师不在，别的老师认识上次来校闹事的刘大 业。一个老师故意问他：“你拿这么多的东西找谁呀？”
“我，我找黄老师。”
“给黄老师来送礼吗？这是学校不允许的。”老师故意严肃着面孔说。
“这哪是什么礼呀！都是家里的土特产。黄老师对我的孩子那么好，我上次又来学校胡 闹，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送这些不值钱的东西，也就是，也就是表达表达我的心情吧！ ”刘大业不好意思地说。
“你呀，真应当好好感谢感谢黄老师，没有他，你儿子哪有这么多的好事呀！”这位老 师刚说到这，黄老师从外面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刘聪。一见黄老师，刘大业马上深深地 三鞠躬，亲切地说道：“黄老师好。感谢黄老师呀！”
刘聪一见爸爸来了，赶忙说：“爸，你来的正好，这假期，我又不能回家了。”
“不回家？你要去哪儿？”刘大业紧张地问。
黄金明老师笑了。“是这么回事，刘聪的论文发表以后，在全国的生物界产生了一定 的影响。这个假期，全国有一个优秀学生生物活动周，地点在福建的武夷山。全国选了二十 名优秀中学生，刘聪是其中之一，我们省也只有他一个。活动的一切费用均由组委会负责。 ”
听了这话，刘大业更是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全国才选了二十名学生，自己的儿子竟在 其中，儿子真是为自己争了大气呀！他问黄金明道：“黄老师，您也跟我儿子一块去吧？！”
黄老师笑着摇摇头：“我可不够条件。我也没有发表论文，组委会也没有正式邀请我， 我是去不了的。”
“这不公平。没有您，哪有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