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妈妈这一刹那,文勇的心犹如被刀子狠狠剜了一样。他低着头,不敢看妈妈。妈妈 不敢认儿子,儿子也没有勇气认妈妈。他的泪水,已经涌到了眼角。
“文勇,你喝点可乐吧。骑车子带我,你出了不少的汗。”丽丽说着,主动坐到了文勇 的身边。文勇立即把身子向里挪了挪,随即就站了起来。“我,我得回去了。”
“别,你多坐一会吧。我带你到楼上,看看我的房间。我的房间是不轻意让别人进的, 连爸爸妈妈进去,也要我的同意才行。”一听要到楼上,文勇的脸色都变了,他连连摇头:“不,我走。我得马上走。”他不顾 丽丽的再三挽留,大步走出了客厅,在门口快速地穿上自己的鞋,打开门,走到了院子。他 推 起自行车,飞快地上车,蹬着就跑。丽丽从门口追出来,大声喊着:“文勇,文勇。”他连 头也不回一下,快速地从她的视野中消失了。
丽丽回到屋子,上了二楼,看保姆正在低头擦地,就说道:“刚才这个男同学,是我们 班的团支部书记。他学习特好,为人也诚实,跟我一个座。我今天上午突然头晕,要他送我 回家休息。刚坐没两分钟,话还没说上两句,他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保姆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有一行行的泪水,无声地掉在了地板上。
第二天,这个保姆就辞去了这份工作。弄得喻威莫名其妙,要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家庭 ,能找到一个可靠的保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喻威说:“你是不是嫌工钱少啊?你工作 干得不错,我们一家人都挺满意。你继续干吧!我每月再给你加二百元工资。共计每月八百 元,不算少了吧?!”
保姆摇着头,什么也没有说,她还是走了。
宋晓丹去省里开了三天会,回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副校长冯克林。“老冯,我临走时 让你搞的师生献爱心捐款活动你搞了没有?”
冯克林一拍脑袋,“嗳呀,这件事我给忘了。”
“你这怎么行呢!”宋晓丹放下了脸子,一脸的不高兴。
“不就是给杨芝同学捐款吗,早几天晚几天也不差什么。这几天我事情太多,一忙伙儿 ,就把这事给忘了。”冯克林解释着。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早一天把钱捐上来,早动手术,就可能挽救一个人的生命。这 晚了三四天了,影响多大的事呀!你这个副校长,这么干工作可不行呀!”宋晓丹严肃地批评 道。
“那好。我错了,我改。我马上开会布置。”冯克林点头承认错误。
“不光布置,要讲清捐款的意义,还要坚持自愿,不准硬性摊派。对家庭困难的学生, 可以不捐。但教师要带头捐,特别是党团员,要起带头作用。”宋晓丹再一次叮嘱着。
很快,上间操的时候,冯校长向全校师生做了捐款动员,讲了一年四班杨芝同学的家庭 困难情况,特别讲到她的父亲得了重病,住在医院,急需一笔钱来救治。希望全校师生伸出 友爱之手,尽最大努力帮助。紧接着,校团委、校学生会也联合发生号召,人人献出一份爱 ,个个争当活雷锋。上午发出号召以后,各年级,各班级都积极响应,下午就开始自愿捐款 。全校教师在大会议室举行捐款仪式。副校长冯克林主持,宋晓丹第一个捐款,她将五张百 元的票子投进了捐款箱,紧跟着,顾书记,陈校长以及学校的中层干部,党团员都一一捐款 。其他人都积极响应。各班的捐款由各班团支部和班委会主持,最后把捐款的钱统一交到校 团委。到下午四点钟统计,全校师生共捐款三万四千多元。看到捐了这么多的钱,宋晓丹的 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对冯副校长说:“你把团委书记和校学生会主席找着,咱们一块去找杨 芝同 学,再一块到医院看她的父亲,把这笔钱带着。”
冯副校长点头,很快,团委书记和学生会主席都找到了,他们四个人来到了一年四班。 班主任马丽娇正在上课,她用十分不友好的目光看着宋晓丹。
“你把杨芝同学给找出来。”宋晓丹对走出教室的马丽娇说。
“杨芝,她不在呀!”
“不在?她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呀!她已经有三四天没有来上课了。”
“什么?三四天没来上课了,你为什么不报告呀?”宋晓丹瞪着眼睛问。
“没有人让我报告呀!她也没有向我请假。”马丽娇理直气壮地说。
“你,你不知道今天给杨芝同学捐款吗?”宋晓丹气着问。
“知道。”
“你既然知道为杨芝同学捐款,可她三四天没上学了,你又不知道去向,为什么不向学 校报告呢?
啊?!“宋晓丹气愤地指问。
“没有人要求我报告呀!”马丽娇仍然是强辞夺理。
“你,你就这么当班主任吗?你就这么向你的学生负责吗?”宋晓丹气得脸都白了。“马 丽娇,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理论,这件事没有完,我要追究你的责任。”宋晓丹说着一 挥手:“走,咱们马上去医院。”
等他们坐车赶到中心医院的时候,杨芝的爸爸已经从抢救室抬到了太平间。院长对宋晓 丹十分抱歉地说:“完全没有想到,病人的病情会恶化得这么快。实际上,他的周身已经长 满了肿瘤。肝、肺等器官已经丧失功能了。”
看着被小车推走的尸体,宋晓丹问:“杨芝呢?”
“哪个杨芝?”院长反问。
“死者的女儿,我们学校的学生。”宋晓丹说。
一旁的那个男大夫赶快接话:“四天前,死者的女儿来找我,说弄到了一万块钱,我马 上给她开了单子,让她到住院处交款,我这边安排了手术。可是等了半天,盖章的单子也没 拿回来。我就打电话给收款处,他们说有个女学生来交款,交了一万块钱,可那钱全是假的 。女学生一听当场就昏了。后来她醒了,收银员见她挺可怜的,就没有报警。那女学生擦擦 眼泪就走了。下午,死者病情急剧恶化,我们就把他送到抢救室全力抢救,同时也到处找他 的女儿。可是,怎么也没有找到。往你家里打电话,你儿子说你去省里开会。死者离去的时 候,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他临咽气前,还吃力地喊着:女儿,女儿。咽气以后,眼睛也没 有闭上。”
听完了医生的话,宋晓丹流泪了,她十分痛心地说:“都怪我,都怪我。我把他从山里 接来,却没有帮他治好病。”
“这怎么能怪你呢。这种病,其实是治不好的。死者到底是你什么亲属呢?”院长问。
“他不是我们校长的什么亲属。他就是我们学校一名农村贫困学生的家长。”冯克林在 一旁说。“不是什么亲属,宋校长已经为这个死者拿了六千多元的医疗费了。”院长惊叫着说。
“病者已经死了。现在关键是要找到杨芝。她已经走了四天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宋晓丹正说着,手机响了,接过来一听,是公安局一位副局长打来的,告诉她,临近的 抚山市公安局打来一个电话,三天前,有一名女学生在抚山市郊区的一个山上服毒自杀,被 当地居民发现,送到抚山市医院抢救。经过三天三夜的紧张全力抢救,这个女学生被救过来 了。经过反复做工作,她才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叫杨芝,是襄安一高中一年四班的学生 。请你们学校立即派人,到抚山医院把学生接回去。还有,要通知学生的家长,承担抢救孩 子的医药费。
听了这个消息,宋晓丹是先悲后喜。悲的是想不到杨芝会去自杀,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 难事。喜的是她终于被抢救过来。不管怎么说,杨芝没有死。她立即和医院院长告别。让学 生会主席一个人回校,她和冯副校长、团委书记乘车直奔抚山市中心医院。
第七节
期末考试,经过一高中的再三努力,终于有两科实现了开卷。一科是政治,一科是语文 。两科开卷考试,立即又引起了全市的一场轩然大波。
政治考试的题出得很活,几乎都是理解题,主观发挥题,没有概念,没有定义,没有死 记硬背。一部分平时死记硬背惯了的同学,面对这样灵活的试题,竟不知道怎么回答。有的 翻书,翻笔记本也找不到。个别同学有意见,认为老师出题超出了课本,出了偏题,怪题, 同学不会回答。
语文的试题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基础知识,但没有概念和定义,给的是实际例子, 让你具体分析,解答。另一部分是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父亲(母亲)》,文体不限,字数 不限,每个人均可以自由发挥。
重点高中期末考试开卷的消息传出后,社会反响十分强烈。12345市长公开电话几乎又 被打爆。市教委主任的电话也几乎是不闲着。许多家长在电话里质问:重点高中这样搞下去 ,还能是重点高中吗?都开卷了,题也不深了,教学质量必然下降,这样下去,高考能不出 问题吗?还有的学生家长情绪激烈,考试的两天,一直站在校门口,要求和学校领导见面, 进 行面对面的质问。个别学生的家长是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他们利用自己的政治身份,向市 政府,向市人大和市政协提出议案,建议和批评。市报社,晚报社,电视台,教育电视台, 广 播电台等新闻媒体,更是不放过这个老百姓关注的热门话题,聚焦一高中,联合进行采访。 连中央和省新闻单位驻襄安记者站的记者,也全部出动,非要在一高中挖出一点轰动全国的 新闻来。
面对这一切,宋晓丹泰然自若。新闻采访,她不接待。家长质问,她不解答。她对有些 惊慌失措的两位副校长说:“我们学校,按教育方针办学,按《教育法》行事,在我们学校 自主权力范围内的所做工作,不应当受外界的影响。我们期末考试,有两科开卷有什么不可 以的呢?我们期末考试,继续实行无人监考,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你们放心地继续干吧,出 了事我宋晓丹一个人负责。要处分,先撤我的职。”
宋晓丹能挺住,学校能挺住,可市政府却挺不住了。考试的第二天,何副市长就带着尚 主任等一班人马,还跟着一大批各类新闻记者,来到了一高中。
“何市长,我们学校一次普通的期末考试,怎么把您给惊动来了?”一见到市长的面, 不等他开口,宋晓丹首先发问。
“你还说呢。你一个校长开卷不要紧,我这个副市长,在市政府都坐不住了。不赶紧来 亲眼看看,我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呀!”何副市长直言相告。
一旁的尚主任也赶紧说话:“晓丹啊,你说期末考试要搞个开卷试点,我也就点头同意 了。我以为你拿一两个班试一试,谁曾想,你把全校都给试起来了。弄得市长坐立不安,我 这个教委主任的心也是悬着的。下次再搞这样的考试,可要把事情说明白。”
宋晓丹忙说:“这怪我。请示、汇报的不细。领导批评,我承担责任。”
何副市长说:“先别讲责任不责任,快领我进考场看看吧,我心里没底呀!”
宋晓丹在前面领着,一个班级一个班级地看。考场秩序真是没的说,没有监考的,也没 有照样的。这时正在进行的是语文考试,允许同学看书,查字典,允许看任何参考资料。当 他们一行走进“志气”班的时候,四十四名同学突然一齐鼓掌,弄得何副市长非常惊讶,他 问:“为什么鼓掌?”
班长站起来回答:“感谢学校给予我们这些特殊学生的关心和信任。”
“特殊?你们特什么殊?”何副市长不解地问。
宋晓丹在一旁忙说:“这四十四名同学,是重读生,是今年高考雷同卷的参与者。现在 ,他们班的任何考试都是无人监考,没有一个学生违纪的。”
听了宋晓丹的话,何副市长高兴得连连点头。他记忆犹新,这四十四张雷同卷,让他在 市政府党组民主生活会上做了深刻的检讨,还向市委写了一份深刻的检查。
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走完了所有的考场,挑不出一点的问题。记者们又是照像,又是 摄像,忙着采访。何副市长并不想马上走,他说:“你把开卷的两科试题拿来,我看看。”
“行。”宋晓丹马上派人去取。
何副市长坐在小会议室里,看着语文的试卷。看了半天,他突然问:“这试卷是谁给出 的?”
“我们学校的一个语文老师。”宋晓丹回答。
“把他给我请来。我要和他谈谈。”何副市长突然提出了新的要求。
“这……”
“怎么,找不来吗?”何副市长问。
“能。”宋晓丹回答,并马上派人去找。
不一会儿,李振东走了进来。他看着屋里的一帮人,问宋晓丹道:“宋校长,您找我? ”
“嗯。这是何副市长,这是教委尚主任,他们要找你了解一些情况。”宋晓丹说完这些 ,又对何副市长说:“这位就是出题的语文老师李振东。”
一听李振东三个字,何副市长不由得心头一动。他记得,有封没署名的上告信,告宋晓 丹 和李振东关系不正常。他仔细地打量着李振东,上上下下看了足有一分钟,然后笑着说道: “你请坐吧,我要了解一点试题的问题。”
“可以。”李振东回答着,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这时,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一位随行的晚报记者问:“宋校长 ,我能不能看看学生的作文,看看学生语文的真实水平?”
宋晓丹想了想说:“行。开卷的东西不怕看。”
“那您派个人,跟我去看看吧!”记者说。
宋晓丹派教务处的一个干事,跟着记者去看学生的作文。
何副市长问李振东,为什么要进行语文科的开卷考试?这次出的试题有什么特点?语文的 教学改革应当如何进行等一系列问题。李振东侃侃而谈。从现行考试的弊端,讲到死记硬背 的危害,从开发学生创新能力,讲到世界教育改革的发展趋势……,何副市长完全没有想到 ,一个高中的普通语文老师,会有这么高的理论水平,会有这么深刻的分析能力,会有这么 好的条理性、实践性。他一边听着,一边记着,不时插话,不时点头,看来很兴奋,很满意 。
那位记者回来了,手里拿着两篇作文,进了屋门就喊:“这两篇作文写得太好了,我要 在报纸上发表。”
大家围过来一看,一篇是高三一班李文勇写的《爸爸的三轮车》,一篇是高一二班孙文 玉写的《有妈真好》。记者说:“我看了这两篇作文,都流泪了,写得真情实感,生动感人 。他们的语文老师是谁呢?”
宋晓丹用手指了指正在谈话的李振东说:“他就是李文勇的语文老师,也是高三一班的 班主任。”
记者走上前去,不顾何副市长正在谈话,他一下子抓住了李振东的手:“李老师,感谢 您,您教的这么好的学生。李文勇的作文,写得棒极了。”
“不是我教的好,是这个学生学的好。他是一个好苗子,极有可能考上北大、清华。”
“是吗?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何副市长不容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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