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抱著他过了很久,怀中的妙人儿从颤抖的抽泣到缓缓平静下来,除了偶尔的低呜以外他只是温顺的任由他抱著。仲蓝叹了口气,抱起他走到床边坐下并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双臂依然是如同守护般的紧紧拥住。
“你是谁?”怀中声音低低闷闷的传来,其中还带著些哽咽的鼻音。
“尚仲蓝。”仲蓝回答的很轻,语调中带著些欣喜,妙人儿愿意问就是相信自己的开始。
“你。。。。。”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真的不是皇上。”
“你不是也看出来了吗?”他相信妙人儿虽然柔弱却绝不笨,那几日帮助他处理奏折所表现出的睿智博学就足以证明这一点,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稳坐礼部尚书的位置,而且还深受下属拥护。
“我更愿意相信你是失去了记忆。”他始终无法完全相信这张熟悉的面孔所说出的话,被伤害了一次次,他已经怕了,“你真的不是我们龙康皇朝的人吗?”
“我来自几百年後。”
“几百年?”想要接受这个人和自己不同时代的现实,可是突然间说道自己可能早就已经化成骨灰尘土的几百年後,莫文还是不觉吃了一惊。
“那也就是说,从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你而非皇上了。”他想起那晚他在人群中想自己伸出手,深邃幽暗的眼眸灼灼的投射在自己身上,让他不自觉的走向他。。。。
“没错,不过你们看到我醒来的时候并非是第一次醒来,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晚上,外面下著雪,树下,有一妙人儿正在吹笛抒情。”仲蓝回忆起那番美丽的景致,不觉微微勾起唇角。
“你。。。。。”莫文一愕霎时绯红了脸,怎麽也没想到自己那次因为心情郁结而不顾场合的放纵竟然被眼前都看在了眼里。
“笛声很动人,真希望再听一次。”看著他的窘态仲蓝不觉放柔了声音,靠近他依在肩头的发间细细嗅闻,“我好像这个时候还能闻到那种雪的气息,凉凉的,而且好像,有很多花的香气。”妙人儿身上的香气浓郁让人沈醉,他甚至都已经感觉到了微微的晕眩。
“花香?”莫文不解,自己从不用熏香或者荷包,怎麽会有花香?!
“不过真地很香。”他确实也闻到了,有兰花的香味,还有麝香。。。。。
不对!这是百花软筋散。虽然未曾涉足江湖却在四弟的凤鸣楼里看过这些东西,而且他也记得自己曾经在一本医术上看到过这方面的记载。
“快捂住鼻子。”他脸色不变,慌忙伸手按住仲蓝的鼻子。
“妙人儿。”仲蓝此刻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晕眩的感觉太过强烈,从他闻到香味到现在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此刻,他甚至连抱住妙人儿的双手都无力举起了。
“我去拿点水。”用水沾湿手帕护鼻可以缓解吸入的异物是二哥强迫记住的常识,没想到他也有用到的一天。
但双腿刚刚触地一股晕眩感就袭上全身,他无力滑落,才发觉双腿根本连支撑的一丝力气都没有。
“妙人儿。”仲蓝伸手想去扶他他艰难无法移动双臂。
而此刻,房间的门,缓缓打开了。。。。。
(33)
更新时间: 03/07 2006
§ § § § §
“好久不见了,王子殿下。”
进来的是刚才的在大堂看到的那群人中最瘦小纤弱的一个,因当时他背面而坐因此为看清样子,此时莫文才知道,竟然遇到了最不愿遇到而且最麻烦的人。
“为什麽你会来到龙康皇朝?”清澈柔和的眼底浸染惊异和慌乱,眼前人有著深不可测的实力,多年前一场相遇所见识到的他的心狠手辣至今仍让自己惊撼於心。
“王子殿下,我自然是来寻您的。”纤弱的人却有一张豔丽的俊容,若生为女子必然倾国倾城,但即使是男子,在笑颜间已依然可以让人沈醉其中。
“我当时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莫文知道他来的目的,但。。。。他并不愿成为别人谋朝篡位野心的垫脚石,以前不愿,现在。。。也一样。
豔丽男子因为莫文的话而一瞬间目光转冷,一只脚毫不留情的踩在了因浑身无力而爬在地上的仲蓝身上。
“是吗?为了这个男人甚至连自己的国家也可以背叛吗?”脚下毫不留情的施力,深厚的内力顿时让仲蓝肩骨断裂,‘咯吱’一声传入莫文耳中,触耳惊心。
“够了。”用尽力气推开那只使虐的脚,莫文挡在仲蓝面前,“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是文商国的内事,你不要扯上别人。”
“哼。。。。。”男子嘲讽的一哼,“不管他的事,这是龙康皇朝的天子,若杀了他,夺回江山指日可待,你身为文商国王子,竟然侍服灭国之仇人的身下,简直无耻。”‘唰’的一声抽出随身利剑对准莫文的喉咙出,男人眼中明显已经动了杀机。
柔弱的眼神却带著坚定迎视面前‘义正词严’的男人,“这是我自己的事,就算无耻我也不愿违背祖宗之训,将文商国复辟在你这个叛乱家族的後人手里。”他虽然从小离开国家可并不代表是一无所知,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他早就一清二楚,这也是他为什麽当时会毫不犹豫地将拒绝他的缘故。
“文谦竹,若不是当年你的祖先卑鄙陷害,我们又怎麽会成为旁支祖系。”男人的剑狠戾了几分,剑尖已经陷入白皙的肌肤,微微渗出鲜血。
然而莫文的目光却依然清澈明亮,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当年若不是你的祖先妄想谋害圣上,又怎麽会导致最後事情败露而被贬,说来说去都是利欲熏心的下场。你让我去复辟文商国,也不过是重新挑起战端,最後受害的仍然都是无辜的百姓,我做不到。”他是读书人,虽然呆板却不迂腐,人有可为有可不为,该做什麽,他很清楚。
身後,有一双手握住了无情的剑身强硬地将剑锋从他的脖子上移开,一滴滴鲜血落下渲染了牙白色的长衫,展开鲜豔的花纹。
“皇上。”莫文讶然看著他毅然的行为,心中有著什麽被微微触动。
“滚出去。”仲蓝目光如炬,冰冷的焰火如同利剑射向豔丽的男子。
被那样狠戾的目光盯著,男子在一瞬间几乎都胆惧的全身发抖来,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了几分,“康如柏,我劝你不要做困兽之斗。”
“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被因中了迷香而无力的仲蓝突然站了起来,一双冷目就这样注视著男子,握在手中的剑也因为不知名的力量而微微弯曲。
“滚!”一声暴戾吼声,他突然甩手,只听‘当’的一声,佩剑从男子手中脱出被甩在远处墙角。
“康如柏,这是你找死。”被仲蓝一瞬家爆发地威力所震慑,但多年训练出来的阴冷狠绝却让男人虽惧却进,动了杀机。
右手暗暗在袖中一晃,凝气於掌,原本属於人的身体的柔弱瞬间化作锋利手刀,朝著仲蓝劈了过去。虽然没有武功却在现在深修空手道跆拳道的仲蓝本能的寻找著多少,古今的武功相差的空隙让他循著自己的路线应对。
然而中了迷香的身体在出招是却被觉吃力,因此没过多久,他就渐渐感觉到身体力量的流失,男人越来越凌厉的招式已经难以应对。而男人正是看准了他的突然弱势,一鼓作气凝聚内力於手,毫不留情的朝著仲蓝劈了过去。
‘!当’一声,重物倒地,脑後,鲜红的血不断地流出。。。。。
“妙。。。。妙人儿?!”仲蓝强撑著身体讶然地看著手中还握著花瓶碎片的莫文。
“我。。。。我不是。。。。不是的。。。。”莫文胆惧地一步步後退,碎片从手中滑落,他满脸的恐惧,“不是想杀他的,不想的。”他不住地摇头喃喃道,原本只是向阻止男人的行为如今却弄出了人命,这对於文弱书生的他来说是从来不曾见过的血淋淋的残酷。
仲蓝弯下腰试探男人鼻息间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起身走到莫文身边拥著他,“没事的,他还没有死,没事的。”轻轻拍著他的背安慰,可他心里却清楚在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这个男人现在的情况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门外,再次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仲蓝知道是那些同夥来了,慌忙拉著莫文向外走。拐弯处,就看到另一批人从另一个方向过来,很显然是想两头堵住他们。情况十分凶险,他慌忙拉著莫文退回房间并将门关好。
该死!!早知如此他适才就不该将暗卫派出去。他心中咒骂自己的疏忽,可同时也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暗忖对策,眼睛飞快地房间里掠过,就看到敞开的窗外正是客栈的後门。
如今之计,只能从这里离开了。
“妙人儿,你要相信我。”仲蓝说话有些吃力,迷香的效力经过刚才的奔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有愈烈的架势,却只有一双深邃双眸依然清明澄澈。
“你。。。。。”莫文震撼於他此刻灼灼的目光,本能的点下了头,“我相信你。”
“那好。”仲蓝咬咬牙,毅然地如此说道。
正当莫文还没明白他此话何意的时候,就见他拿过刚才那男人的剑对著自己的胳膊就是两下,深深地两道伤口触目惊心,鲜血不断地流了出来。
“你在做什麽?”莫文惊心呼喊,慌忙走过去拦住他还要划第三剑的手,“你疯了吗?”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我先带你走。”漆黑如墨的眼眸毅然坚定让人不敢逼视,莫文心底一片悸动。
身体的疼痛却让脑子异常的清醒了过来,仲蓝打起精神抱起莫文,在听到脚步声在门口停止的一瞬间从二楼的窗户跳了下去。落地的瞬间脚踝传来断裂的剧痛,他强忍著不作声,将莫文背在身上打开後门向外跑去。
(34)
更新时间: 03/07 2006
§ § § § §
在剧痛难忍中呻吟著醒来,仲蓝睁开眼就看到破旧的屋顶和一尊尊神佛塑像,这里是。。。。
“你醒了?”有人慌忙走过来扶著他靠墙而坐,同时一碗浓浓药香的黑夜液体就递到了唇边,“喝了吧,这是治疗你伤口的药。”柔和的声音,温柔的动作,仲蓝欣然。
“谢谢你。”他道,声音因为长时间昏迷而沙哑。
“伤口还疼吗?”温柔纤细的手指慢慢抚上被白布包裹住的伤口,他问道。
仲蓝喝下汤药,点了点头,“好多了。”很奇怪,手掌也好手臂也罢,甚至连脚踝的伤处都已感不到疼痛,只是隐隐传来麻麻凉凉的感觉。
“我也不是很懂药草,只是根据看过的医术在山里面找了一些帮你敷上,还好有用。”纤细的人儿因为自己的回答而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拢了拢耳边因为这几日的忙碌而散乱的发丝,而正是如此才让仲蓝注意到他白皙的脸上此刻正步满灰尘。
“辛苦你了。”他抚上他的脸,轻轻为他擦去脏污。
“是该我谢你才对,都是因为我而连累了你。”莫文淡淡一笑。
那日,他们一路从客栈後面没目的地向外跑著跑著,不知过了多久,一身的伤口让这个男人的体力最终耗尽,当他被摔倒在地压在男人身上的时候,才发觉两人竟来到一处密林深处的破庙前,而这个男人,也是从那时开始一直昏迷到现在。
“傻瓜。”宠溺地拦住他的脖子让他靠近,略微干涩的苍白嘴唇落下轻轻的一吻,是安慰也是宠爱。
“你。。。。。”莫文僵硬地推开他,“你好好休息吧。”他起身欲走。
“妙人儿。”仲蓝拉住他,“你已经相信我不是康如柏了吗?”说著话,他的眼眸灼灼散发霸道的强势光芒,如同噬人的火焰,冲著莫文飞扑而去。
莫文想要躲开他的目光,却莫名被震慑,呆呆发问:“你。。。。你为什麽这麽说?”
“否则你不会躲我,现在在你眼中,是不是将我当作了一个陌生的人,徒然拥有康如柏身体的陌生灵魂?”仲蓝言辞咄咄,目光如同利剑般锐利,将莫文完完全全的看透。
“我。。。我没。。。。”莫文难言地咬著下唇。
吞吞吐吐的开口却同时被打断,“我要听真话。。。。。咳咳。。。。。”激烈的情绪和厉声喝斥让一口气卡在喉咙,仲蓝剧烈地咳了起来,牵动身上的伤口也泛起疼痛,鲜红的血丝深处白布。
“你没事吧。”莫文心中一急,想也没想就过去为他轻抚後背顺气。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扯到近前,“你在关心我吗?还是只是因为我救了你,若是後者就大可免了。”愤然甩开他的手,他尚仲蓝还没沦落到让人同情施舍的地步。
“你。。。。。”关怀的手再次想要伸出去,却在看到男人愤怒冷硬的表情时停了下来,犹犹豫豫,他终还是收了回去,幽然一叹,“你说得对,我确实已经相信你绝不是康如柏,其一,是你会武,其二,则是若是康如柏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这样不顾一切的救我的。”许是已经断定了不是本人,莫文倒也没了顾及,滔滔不绝的说出了很多隐藏多年的心里话。
“康如柏是一个很纯粹的帝王,虽然重病在身却绝不软弱,这也是大姐这麽多年虽然临朝听政却始终没有完全控制朝廷的原因所在。我认识他,远远在他认识我之前,当年,我从文商国逃出来,一个人沦落龙康皇朝,好多日子都没有吃过东西,饥寒交迫的游荡在街头,幸好有一个好心的人救了我,并将我送给一户人家寄养,才让我有幸後来在三年後被父亲带回了漆雕府。”莫文的目光因为回忆起久远的往事而飘忽起来,下意识地放松了身体,随意地坐到了仲蓝身边。
“你说的那个人就是康如柏?”他留恋往事的神情让仲蓝沈了脸色。
“是的,後来我们见面的时候,他自己甚至都不记得了,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说到这里,莫文敛眼苦笑,嘲笑著当初在朝堂上紧紧张张担心他若认出该怎麽回答才会让他印象深刻的自己。
真像个傻瓜!!!他红了眼眶,心里如此道。
他的神情让仲蓝脸色更加阴沈,冷声喝阻他回忆的思绪,“够了,我不想听,也对你和康如柏的往事丝毫不感兴趣,我不需要你施舍的关心,你出去。”指著门的方向,他冷著脸说道。
“皇上。”莫文下意识的这样叫。
‘啪!’巴掌声响起,柔弱的莫文被这有力的一掌打地跌落地上。
他刚才短短的两个字,却如同刀子一样刺进仲蓝心里,提醒著他自己竟被妙人儿视作情敌的可悲境遇,怒不可遏一股火气涌动,几乎如同失去理智一样,那一巴掌就这样挥了出去,等他意识到的时候,那白皙的脸颊上已经浮现了一片红痕。
“出去。”他阴沈著脸色说道,微微低垂的头让人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
“我。。。。。”莫文捂著脸,明明脸颊被那人打的火辣辣的疼,但他却莫名的竟一点也不生气。
“滚!”最後的警告喊地冰冷,他绝然翻身背对著他躺下,再也不愿看他一眼。
目光尽是愧疚和担忧,看著那人沈默冷绝的背影,莫文黯黯一叹,无奈转身走出了破庙,还细心的反手关上门,遮住了外面刺骨的寒冷无法进入屋内。。。。。。
(35)
更新时间: 03/13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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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下却翻来覆去也睡不著,窗外的光线从明亮变成昏暗最终漆黑一片,外面呼呼的风声随著夜晚的到来越来越响,冬季晚上也有的寒冷让仲蓝下意识的将身上的白色狐裘斗篷的盖更严密。
“咳咳。。。。。。”
外面一阵轻轻的压抑的咳嗽声,仲蓝心中一悸,却逃避地将斗篷盖过头顶。
“咳咳咳咳。。。。。。”咳嗽的声音愈来愈烈,挡也挡不住的清晰传入他耳中。
愤而起身,从这边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庙门外廊子下坐著的一个模糊的纤弱身影,紧缩的身体和不断低头掩咳的动作都如同利箭一样一下下的刺著仲蓝的心。下床欲行的双腿一次次伸出去却又缩了回来,不知为何,妙人儿轻柔呼唤‘皇上’的声音不断在自己脑海里回荡。
他无法忘记那个声音,更无法让自己忽略他在所爱的妙人儿眼中只是康如柏而并非尚仲蓝的事实,而这些都让他觉得羞辱,心中恨透了妙人儿,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