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进来说话!」路晴天脸上有了一丝兴奋。
路一推门而入,走到离堡主五步远的距离站住。
「启禀老爷,十一他们传来消息,在潜山县有一座潜山,潜山有天柱峰,峰下有一谷,当地人称黄泉谷。」
「潜山?那个号称南岳的潜山?」不知什触动了路晴天,现在任谁看他都能看出他明显的激动之情。
「是。」
「走!立刻启程去潜山县。路一你和十一他们随行待命,十六身边听令。」路晴天霍然起身。
十六在离开应天府的时候很是惋惜地看了一眼当地生意的各个负责人。
听说应天府今年所有买卖的利润比往年都好,一干负责人精心充分准备了十数天,就想好好显显他们的功绩,也好比过年年利润都超过他们的京城各负责人。结果老爷才到第一天茶还没喝上两口就走了。
可怜他们那一脸期待还有三分紧张。表面的功夫活全白做了!
看著老爷走进备好的马车,十六晓得这人还是会回来看的——在这帮人都松懈好的坏的都浮上水面的时候。
路晴天喜欢轻装出行。
可容三人并卧四匹骏马牵拉的长行马车,随行侍候起居的侍从二人侍童两个,外加马夫一名。这就是路晴天所谓的轻装出行。
用路晴天的话来说:我喜欢有人侍候。凡事都自己来,我做这堡主还有什意义?
总之,路老爷是个很会享受的人。
一个很会享受的人就算他在赶路,就算他心中有很急的事,他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在赶往潜山黄泉谷的路上,路老爷甚至还去了一次青楼,会了一位红粉知己缓解了一下旅途的枯燥无味。
被大名鼎鼎的花魁姑娘小晚亲自送出红妆园时,一个过路的小老百姓看到花魁看傻了眼,一个没留神差点撞到路堡主,当然不可能真的撞上,一个收势不稳撞到了门柱上。
当时就惹得小晚姑娘笑弯了腰。
「对不起对不起!」一连声的对不起也不知在跟谁说。
幸好红妆园外一大早没什人踪,那男子羞红了脸一边说著对不起一边自己爬起来跑了。
路晴天笑笑,到处可见的一个男人。
等出了重城,繁华都市逐渐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乡野田园。有时隔好久还不一定看见一个村落。
这天傍晚,路晴天一行来到了距离潜山县没有三两日路程的雨家村。
雨家村,没人姓雨,一共十二户人家,都是早些年战乱的时候逃到这落户的。民风还算纯朴,路老爷又出手大方,雨家村村长对这行人自然表示了欢迎之情。
总算歇下来了。
十六暗中长舒一口气坐到墙根隐蔽的角落,抬起脚揉了揉。又疼又酸。
影卫不好当啊!
老爷坐车,仆从还有马骑,而自己这个做影卫的为了隐藏行踪除了得不时更换行头外,还得时常靠两只脚赶路。
如果不是有几人可以互相交换休息,又是从小被训练出来的,影卫这行大概打死都没人肯做。
在堡还好,什地方可以隐身已经熟悉,也不需要经常移动,只要放缓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消失融入环境中,行踪一般都不可能被发现。……只不过有时候会憋尿憋得很痛苦,哈哈。
一旦老爷外出,又命令他们随行听令的话,那就比较麻烦了。
又要时刻注意不能让人发现自己的存在,又要及时赶到老爷身边隐在暗处随时听候吩咐,还得顾上自己的吃喝拉撒睡,没有两个以上的影卫随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到屋中随行的侍童正在侍候老爷用膳,十六从怀摸出一付冷掉的烧饼夹牛肉送进嘴大大咬了一口。
再等一个半时辰路一就会来换班了。
8
路晴天也不太舒坦。
连赶了几天路,就算有舒适的马车可坐,沿途有美丽的风景可赏,赶路就是赶路怎比家中舒服。
临睡前让人抬来浴桶,挥手让侍童退下,脱掉衣裤跨进水温故意调高的浴桶中。
呼……
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头枕在浴桶边缘上,头颈以下的身体全部浸入热水中,缓缓闭上双眼,肌肉一点点放松。
似乎所有的旅途疲劳都从毛孔中散了出来。
说不尽的舒适写意。
窗子是打开的,习习晚风从窗口送进。
「路堡主好兴致!」窗外突然有人赞道。
懒懒的,路晴天双手搭在浴桶边沿上,眼睛也未睁开,「比不上你。偷看男人洗澡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如果这人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哥哥,是否也算情有可原?」窗外人呵呵笑。
「金元宝?」
「正是区区。」
路晴天轻笑出声,「原来是金楼主,我说谁这无聊。听说你这段时间过得很愉快?」
「托路堡主的福,金某这段时间过的可是比往日充实多了。」
「不敢当不敢当。只要金楼主高兴就好。」
啊哈!
哈哈!
唉,难道我真是劳苦的命?
你早不来晚不来为什要在我就要换班的前一刻跑来?你难道不知道影卫也是需要休息的吗?
偏偏我们老爷又好像没有亲自动手的意思,我又打不过你。你说你是不是在给我找麻烦?
瞟了一眼浴桶中的那个男人,……可惜了眼前的好景致。
就凭这,金楼主,咱们这梁子是结定了。
四野恢复一片寂静,屋内的人泡在浴桶中一动不动,屋外的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时间一点点流逝,像在比赛耐性一般窗内窗外都保持了沈默。
浴桶渐渐不再冒出热气。
九月下旬的晚风也触肤生寒。
可坐在浴桶中的路晴天仍旧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终於,
「路堡主,你不觉得水已经有点凉了?天气转冷,还请保重贵体莫要染上风寒的好。」有那一点无法克制的笑意从虚情假意的声音中传来。
「还是路堡主泡得太舒服,舒服到连动都不想动了?」
半晌才听到路晴天有气无力地回答:「我说你这金胖子在磨叽什……,你在我浴桶上做了手脚?」
被叫做金胖子的四方楼主心中不知是什感觉,听话音可不像愉快,阴森森的,「路晴天,我们之间的账也应该好好算算了!」
听,声调立刻就变了。
「我那几个仆从呢?」这半天没来,看来是没什好结果。
「嘿嘿,区区担心路堡主黄泉路上无人照应,这不,就先一步把人给你送了过去。」
「多谢,你想怎样?」路晴天的声调似乎很无奈。
「我想怎样?……路堡主,你以为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吗!你是不是想要拖延时间好化解体内之毒?」
路晴天没有回答。
金元宝也没有动静,他似乎还在等,还在确定路晴天是否真无还手之力。
「路晴天!」
「嗯?」路晴天搭在浴桶上的手似乎动了动。
窗外的人又犹豫了,「你其实没有中毒对不对?你想看我底细骗我主动出手?」
路晴天轻轻叹了一声,依旧有气无力地道:「金胖子,我知道你是个胆小鬼,但没想到你会胆小到这种程度。我明明都给你毒得不能动了,你还怀疑来怀疑去。要不,你先把你埋伏在周围的几个手下叫出来试试?」
金元宝沈默片刻突然又发出嘿嘿的笑声,「好你个路晴天,差点被你骗过了。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更怀疑你没有中毒是不是?哼哼,好一个欲盖弥彰!」
「哦,是吗?你不相信就算,我也懒得陪你玩了。」哗啦一声,路晴天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砰!」——原本分两边打开的窗户也被紧紧关上。
就在窗户关上的瞬间,路晴天的身体一软就往浴桶中跌落。
一只坚定有力的手臂恰恰搂住路晴天下滑的身体,并在路大堡主的默许下,把他拦腰抱起送到了床上。
一颗解毒丹滑进路晴天口中,床帐落下。
安顿好一切,人影也在房中消失。
金元宝盯著那扇紧闭的木窗,心中摇摆不定。
是空城计,还是请君入?
是动手一探虚实,还是再等下次机会?
犹豫再犹豫……
咿呀——
住了原主人的屋门突然打开,一个佝著背的中年男人慢腾腾地走了出来。
金元宝立刻把全副注意力放到了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男人身上。
他记得,他已经命令手下让这屋的人都睡了。他也确定过,面不会有任何扎眼的人物。
可如今这个中年男子是怎冒出来的?
他是谁?
佝著背的中年男人渐渐走近了,那一脸被生活拖累出的风霜在月光下是如此明显。
男人一边走一边把外衣的边往腰带上卷,看样子像是出来方便的。
从院中唯一一棵说不出是什名字的树木边走过的时候,男人顿了顿,嘀咕了一句。也不去茅房了,转身走到树身前站住,岔开双脚手就往裤裆掏去。
我操!金元宝在破口大骂一掌挥出的同时,人也飞一般从树身上飞了出去。
刚落地,就有两道强劲的掌风同时袭来!
糟糕!上了路晴天那家夥的大当!
他根本就是早有准备!
一声短促尖锐的呼哨声从金元宝口中吹出。
立时,原本埋伏在周围的八名四方楼好手接替了他们楼主的对手。
而金元宝则转身往那木窗紧闭的房屋冲去。
在金元宝还没来得及扑到窗子面前,一条黑影幽灵般冒了出来挡住了他所有攻势。
是那个满脸风霜的中年男人!
他竟然没有死在他六成功力的一掌之下!
这是极度不公平的一战。
且不说八名好手共同对付两个敌手形成四打一的局面。
四方楼主金元宝排名第六,一身修为又岂在话下!中年汉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不是那种不要命的打法,宁可自己硬挨上一两掌也要踹对方一脚的拼命劲,恐怕金元宝早已闯入屋内。
直到路晴天一脸不爽的出现在打开的木窗後,这种一面倒的形势才完全改观。
那时,中年汉子已经挨了四方楼主十掌两脚一拐子。
没错,金元宝的武器就是一根长度只有一尺三寸的铁拐。
9
那金胖子逃走时喊的原来你早有准备是什意思?
感情他还很冤枉?
一路偷偷跟到这,又是暗中下毒又是杀光我的侍从,最後打不过就跑不怪自己技不如人却怨我下了套子让他钻?!
如果我真的早就布下陷阱,你以为你能活著离开这?还让你杀伤我这多人?
如果不是你自己疑心病重犹犹豫豫不敢下手,又怎会反败在我手上?
路晴天瞪著前方跪在地上的两名影卫,眼中有明显的厉色。
路一与路五的身体更绷紧了些。
作为影卫他们失职了,一路跟来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暗中盯梢还一直跟到了雨家村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杀人。
托那四方楼主生性多疑的福,让他们及时赶到争取到堡主的驱毒时间。
但眼前躺著的五具屍体和一重伤的同伴,让他们不敢猜测现在老爷心情如何。
大著胆子,路五打破沈寂,「老爷,十六重伤,请容许属下把其带下治疗。」
路晴天的目光落到路五身上。
路五低下头。
随之,路晴天的目光又转到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十六身上。
不是他常见的文弱书生相,那一脸风霜的中年苦汉子的面容竟让他有一点点不习惯。
「嗯,带下去吧。」
路五默默行礼抱起地上的十六向仆从所住的厢房走去。
路一留在原地,听候堡主发落。
路晴天盯著地上五具屍体看了半天,忽然轻轻一击掌,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莫名的,周围的空气好像也变得轻松许多,路一的肩膀也不再那紧绷。
这次暗算可以说来的完全没有预兆。不但他自己没有察觉,就连一直紧跟在他身後的影卫们也没有任何发现。
而能造成这种情形的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身边有人被四方楼收买、沿途传递了他的行踪所在。
这也是为什影卫会没有察觉暗中有其他不轨的人跟踪,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有一路跟随。
原因知道了,可问题是背叛的人是谁?
不会是他的影卫。对这点,他给了十一名影卫绝对的信任。而至今影卫们的表现也没有辜负他给的信任。
那问题就出在他身边的两名侍从两名侍童及一名马夫身上。
可现在五具屍体都躺在这,他初以为自己推断错误,但在仔细观察後他发现了微妙之处。
五个人同样都死在一刀割喉下,马夫及侍童的伤口都很平整,像是无知无觉中被人割断了喉咙,而且伤痕扁平。剩下的两名侍从有一人的伤口也是如此,但另一人就不同了。
他的伤痕是从下往上开口的。就像是被人从後面勒住脖子一刀抹开的一样。而且伤口有些血肉模糊,显然此人挣扎了。
路晴天轻笑著负手而立。他相信如果让路九来检查此五人身上的毒性,一定会验出四人中了迷|药,而那侍从却没有的结果。
毒和迷|药应该都是这个侍从下的,可能金元宝也和他约好,为了不让人怀疑到他让他自己也服下迷|药装昏。
只是小气的金元宝一开始就不想兑付他的承诺,早就做好了杀人灭口的打算。可是他却没想到那侍从也并没有服下迷|药。
人总是自私的,给别人下迷|药不成问题,但轮到自己的时候总会怕个万一,该侍从虽然留对了心眼却还是没有逃过被灭口的命运。
这个结果对死者来说并没有什不同,但对於他却意义重大。
至少让他知道了背叛者是谁。
「路一,你们做得很好。回堡我自当论功行赏。好了,你身上也有伤,早些下去治疗吧。」
「谢老爷。」路一放下心中沈石,施礼退下。
厢房内,路五面色惨白。
「十六怎样?」路一推门而入。
「老爷是不是在怀疑我们?」路五不答反问,脸上的表情有点不正常。
路一走到床边,弯下身察看十六伤势。慢慢的,他皱起了眉头。
外伤还好,但内伤……最重的就是打在右边腰肋间的一拐,不但打断了十六两根肋骨,也重伤了他的内腑。
如果不是老爷出手及时,只要再挨金元宝一掌,十六这条命就算完了。
「没有。老爷一开始就没有怀疑我们。你没见他从头至尾看的都是那五具屍体。」
路一的声音很冷淡,就算死的都是有过面识的人,他也像是没有受到一丝影响。也许对他来说,堡主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那我去找老爷,我去求他救十六!也许靠堡主深厚的内功…」路五闻言腾地站起,转身就要往门外冲。
「站住!」一只手拦住了他。
「你什意思?……老大,你难道想眼睁睁地看著十六就这样伤重而亡?」路五激动得脸都红了。大有路一敢说一个是字他就跟他拼命的劲头。
路一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路五忍不住拨开他的手迈脚就奔,可路一再次拦住了他。
「也许……就这样让他死了也好。」
「你说什!?」被强行拦住的路五大叫。也顾不得会不会惊动主子。
路一在说了那句话後,神情更加肯定,「我说,就这样让十六死了也好。」
「你!」路五气得睚欲裂,差点破口大骂。
「我知道自从那事後你就看十六不顺眼!觉得他丢了男人的脸,觉得他肮脏无耻不要脸!可你有没有想过十六也是有隐情的?也许他是不情愿的呢?也许他根本就不想这样做呢?」
路一眉眼也未动一下。
「路一!你他娘的忘了十六是我们的兄弟吗!你就算不看其他,看在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挣扎著活到现在的份上,你也应该救救他啊!他是十六啊,是我们的开心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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