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的自我修养- 第40部分

　　　　明承风若有所思。

　　　　武师是此世界对掌握超自然力量人士的尊称么。

　　　　声名能够传播到荒山野岭，武师阶层必然广泛存在。武侠世界观里，并指如刀或许名列上乘功夫武师怪异称呼却更像高武世界，高武世界里，他这点儿功夫绝难发挥作用。

第068　各自的团，各自的战（三）（）　
第068各自的团，各自的战三

　　　　武师之事暂且搁置，眼前问题须先妥善解决。

　　　　明承风挥了挥短柄铁锄，主动挑衅竹窝村村民：“还有谁？”

　　　　百余名村民全都低头不语，甚至不敢与明承风目光接触。明承风心里清楚明白，镇住村民的不是他，而是此方世界武师历年积威。仅仅疑似武师，百余号人就丧气听命宰割，可以想象，武师权柄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

　　　　不管如何说，场面总算得以控制。

　　　　事情到此，已算初步解决，明承风大可从容离去，前往村民口中什么都有的黑土县县城搜集更多资料。

　　　　但是，明承风想做的更多。

　　　　明承风敬重天华帝国的开国皇帝吴炜，更曾努力通过审查，成为天帝教一员。天帝教的理念，明承风牢牢记在心里。在这个没有五星级轮回者的世界里，自己努力践行天帝教的格言，成为弱化版吴炜吧。

　　　　想到就做。

　　　　明承风首先缓和矛盾。

　　　　妥协和忘记并不能解决矛盾，最容易操作的其实是转移矛盾。

　　　　明承风大声攻讦村民的道德品质：“山贼厉害，不敢抵抗，于是拿我这外乡人出气发觉我是武师，又乌龟似缩起头，连扑地昏迷的亲邻都不敢慰藉。瞧你们欺软怕硬的，活该被山贼欺负。”

　　　　村民们默不作声。

　　　　明承风继续举着杀威棒：“刚才泄愤时，是不是觉得理所应当？现在我比你们强，欺负你们是不是也理所应当？”

　　　　村民们仍旧不说话。

　　　　明承风冷笑一声：“既然理所应当，那就按照我的规矩办事。瞧你们坐的，乱七八糟，我早看不顺眼了，全都重新坐，横着对齐，竖着也对齐。”

　　　　明承风狐假虎威借势武师名望，挥舞一截竹棍指挥百余名村民排列成方阵，虽然衣衫不整看起来仍旧可笑，却总归建立起简单秩序。方阵好不容易成型，明承风没有继续威吓，故意替竹窝村着想缓和气氛：“既然闹了山贼，为何不去黑土县报官？”

　　　　村民们沉默依旧。

　　　　拒绝交流软对抗可不是办法，明承风旋即出动出击，目光转视一圈停在某名村民身上。这位名叫刘保七的村民不怎么怕武师，明承风竹棍指挥村民排列方阵期间屡次试图挑衅，抽了他几棍才肯老老实实排队。明承风于是指定其人回答自己问题：“你，站起来，说说，为何不去黑土县报官？”

　　　　刘保七意料之中情绪爆发：“报官，报官，我们哪年没有报官？可武师和官老爷高高在上，只晓得收税收税，何尝怜悯我们农民的苦。哼，报了官如何，官兵根本不敢剿匪，等山贼抢劫完了才慢悠悠赶来，仗着官威欺负我们，比山贼更可恨。”

　　　　明承风顿时无语。

　　　　真够乱的，山外莫非是传说中的人命不如狗的乱世？

　　　　若是如此，明承风就白费心思了。

　　　　明承风耸了耸肩：“好吧，算我废话。山贼呢，山贼里有没有武师？”

　　　　刘保七眼神有些躲闪：“没有。”

　　　　明承风哂笑：“言不由衷。”

　　　　不忿明承风人格侮辱，刘保七急忙自辩说：“真没见过。”

　　　　明承风追问说：“你怎么辨别对方是不是武师？”

　　　　刘保七顿时气馁：“我学了六年都没能凝结气感，山贼不主动调用灵气，自然不能分辨他是不是武师。不过，我可以发誓赌咒，真的从来没有看见山贼调用天地灵气。”

　　　　诡辞不能分辨，答案十有**是有，明承风心里暗想。

　　　　武师声名能够传播到荒山野岭，穷到抢劫粮食的山贼也可能是武师，这说明武师绝非罕见。武师阶层有无分级，如果有，各级实力如何山贼里有无武师，如果有，实力如何，等等，明承风全都一窍不通。有多少能力办多少事，而明承风的能力，显然不能简单粗暴解决山贼隐患。

　　　　当然，事情还不到山穷水尽地步。

　　　　明承风努力搜集资料，追问刘保七说：“你学过武？”

　　　　刘保七神情黯淡：“曾经学了六年。”

　　　　明承风：“哪里学的？”

　　　　刘保七：“山脚下私塾。”

　　　　私塾？

　　　　私塾教导学童学武？

　　　　明承风按捺心中惊愕，继续追问：“老师水平如何？”

　　　　刘保七：“私塾三名塾师，皆是炼精前期修为。”

　　　　炼精前期修为，怎么像仙侠世界说法！明承风继续旁敲侧打，刘保七慢慢补全基层武师面貌。出于意料，此世界有着相当成熟的教育体系，不但每郡每县都有国家主导的官方学院，乡间山林也遍布武师自建的私人学院。飞鸟星习俗甚至讲究炼气取士做官。类似地球儒家科举或公务员考试，飞鸟星推崇炼气修仙做官，修为升高就升官，修为降低就降职，没有修为就永远当你的平民百姓。官方学院或私人学院，因之教导的都是习武炼气的常识，而非古代中国的琴棋书画四书五经。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

　　　　炼精期是武师最低境界，炼精前期是炼精期最底层，亦是凡人冲刺武师阶层的鲤鱼跳龙门。炼精前期特征，罡气护体，刀枪不入，并掌如刀，拳风似锤，战场上绝对凶悍的人形兵器。炼精前期武师布罡体表，即可不惧凡间刀剑伤害，一人轻松碾压竹窝村两百余口村民。

　　　　无怪竹窝村不敢反抗疑似武师的明承风。

　　　　其实，内行眼里，譬如曾经习武六年的刘保七，炼精前期修为并不可怕。刀枪不入固然刀枪不入，其实效果仅等同点满敏捷属性的重甲步卒而已所谓并掌如刀，效果也真的如刀如剑而已，能砍断竹木长棍，能刺穿皮革，却不能斩铁如泥。只要肯用人命去堆，耗尽他的真气，凡人士兵磨死炼精前期武师并不难。

　　　　一句话，炼精前期修为虽然超人化，却还在常识之内。

　　　　炼精期下阶段，炼精中期，才能全面碾压凡间。

　　　　炼精中期武师的攻击防御进一步增强，随随便便一击就能刺透重甲，除非铠甲厚到坦克那种程度，否然凡人别想硬抗炼精中期武师的攻击。明承风并没有削铁如泥的本事，或许属于炼精前期。但，明承风强化方向，本就不是拳拳到肉的武林高手，而是偏重超自然力量的各类增益光环，更像网络游戏里的圣骑士定位。明承风厉害在于，能够增加队友的防御和攻击，进而围攻敌酋。

　　　　山贼里存在炼精中期武师的几率极低，因为飞鸟星凡是能够晋阶炼精中期的武师，大都涌入官场为朝廷效力，且富且贵，何至窘迫到来抢竹窝村的粮食。不过，山贼里存在炼精前期武师的几率极高，因为飞鸟星上，只有武师才拥有聚集群贼的号召力。炼精前期是武师阶层的最底层，只要山贼里有武师，就有一定几率凭借丰富经验击败明承风。

　　　　形势非常严峻。

　　　　明承风或许并没有庇护竹窝村的能力。

　　　　但，明承风考虑再三，不甘心就此罢手。

　　　　不战而降，不是天帝教的价值观，更不是明承风的作风。

　　　　明承风环视百余村民：“有医生么？”

　　　　村民没有回答声。

　　　　明承风果断转向刘保七：“村里偶尔跌打损伤，找谁？”

　　　　刘保七迟疑三五秒，指向方阵中某人：“鱼三叔。”

　　　　明承风指向被他撞倒的袭击者，命令说：“鱼三叔，起来，去瞧瞧他伤势如何。”

　　　　鱼三叔且惊且怕，不敢与明承风对视，乖乖小跑到袭击者夫妇前察看伤势。明承风等不耐烦再次追问，鱼三叔才颤声回答说：“止断了两根肋骨，没有大碍。”

　　　　回视百余畏畏缩缩村民，明承风缓声说：“无缘无故被袭击，是人都恼火，但说句心里话，我并不憎恨你们。为什么呢？因为欺软怕硬是普遍现象，迁怒无辜也是普遍现象。杀了他没用，屠了竹窝村依旧没用，只要欺软怕硬思想存在，这种事情永远不会消失。今日我比你们强，尚能制止你们明日撞到比我强的，是否也学你们垂头丧气认命？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的仇敌，是欺软怕硬思想比起简单粗暴惩戒你们，我更愿意消除你们脑海深处的欺软怕硬思想。恃强凌弱丛林法则里，短时间内或许做不到不怕硬，不欺软却可一试。”

　　　　“我的家乡，自由人联合创建的自由王国，没有恃强凌弱，也没有欺软怕硬。”

　　　　“欲得自由，先作自由人。”

　　　　“山贼是通往自由的障碍，饥饿是通往自由的障碍，贫穷是通往自由的障碍，懦弱亦是通往自由的障碍。”

　　　　“自由人从不吝于帮助他人走向自由，我身为天帝教一员，有义务帮助他人走向自由。”

　　　　“告诉我，你们是否渴望击溃饥饿，每日三餐不愁，有米有麦，有酒有肉，有健康成长所需一切营养物质你们是否渴望击溃贫穷，每日不再忧愁钱多钱少，足够的衣裳给你穿戴，足够的美味给你品尝，足够的房子给你居住，足够的车马给你骑乘你们是否渴望击退山贼，保住自己劳动所得？”

第069　各自的团，各自的战（四）（）　
第069各自的团，各自的战四

　　　　竹窝村村民听的满头雾水，除了不懂还是不懂。

　　　　刘保七胆色稍壮，略过没有饥饿没有贫穷的扯淡幻想，犹犹豫豫问说：“你愿意帮我们驱逐山贼？”

　　　　明承风点头：“对。”

　　　　刘保七愣了愣：“真的？”

　　　　明承风：“真的。”

　　　　刘保七怔了半晌，旋即疯癫般朝向村民方阵大呼大叫：“有救了，咱们有救了，竹窝村有救了，武师大人愿意帮咱们赶走山贼。”

　　　　沉默许久的村民方阵猛然喧哗起来，一时间忘记了武师的畏惧，或乱七八糟追问刘保七，或抱着家人孩子放声大哭，或跪向明承风虔诚叩谢。眼见村民即将情绪失控，明承风拎起竹棍重新披上武师威风，沉声喝道：“坐好，全部坐好，横着排齐，竖着排齐，想挨棍子怎么着？”

　　　　武师终究是武师，村民喧哗声戛然而止，疑惑目光转向刘保七，刘保七则不知所措到脸皮一秒钟数变。

　　　　明承风先安抚村民：“莫要怀疑刘保七，我的确答应帮助你们赶走山贼。”

　　　　村民方阵随即响起一阵拜谢声。

　　　　明承风照例冷声维持秩序，又泼起冷水：“先别高兴，帮助，有很多种，我的帮助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帮助。自由人不是圣母，相反，我天帝教排斥圣母且抵制圣母。自由人的帮助，仅是对志同道合者的扶一把，送一程。你们先有击退山贼的觉悟，我才会帮助你们击退山贼，但是，你们觉悟了吗？”

　　　　竹窝村村民又拨入听不懂频道，面面相觑。

　　　　明承风把话说明白些：“你们希望击退山贼么？”

　　　　村民方阵响起噪杂仇恨声：“杀光山贼，杀死所有山贼。”

　　　　明承风神情转为肃穆：“那么，你们愿意为之牺牲吗？也就是说，你们愿意与山贼战斗，并为之不惜死亡吗？”

　　　　村民方阵愕然沉寂，呆呆望着明承风。

　　　　明承风继续泼冷水：“我是武师，可，山贼里也有武师。若与山贼战斗，三分之一几率幸运到没有伤亡三分之一几率残酷死伤数十人剩余三分之一几率则是斗争失败，竹窝村老幼两百余口，还有我，全都被山贼屠杀泄愤。我不害怕死亡，亦愿意冒着死亡危险为竹窝村战斗，但是，你们呢？”

　　　　村民道谢声被明承风一桶水泼灭。

　　　　良久，明承风追问：“你们想好了么？”

　　　　村民方阵里有人小声抽泣，也有人小声争论，却没有人正面回应明承风。直至明承风准备下一步时，才有一位年迈老爷子颤悠悠声音说：“竹窝村如果不愿战斗，武师大人将怎么待我们？”

　　　　老爷子姓刘，是竹窝村德高望重的话事儿，常常领袖般裁决竹窝村走向。

　　　　明承风不喜不悲声音回答刘老爷子：“竹窝村尚不愿意与山贼战斗，我何苦来着？”

　　　　刘老爷子闻言神情一暗，叹气说：“山贼里即使没有武师，也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的善斗之辈，我们这些老实巴交只懂种地的农民，哪有气力与他们争斗？”

　　　　明承风却不松口：“不同时代，不同宗教，不同种族，不同文化，有着不同乃至截然相反的道德体系。你有的道德，我有我的道德，你的道德绑架束缚不了我。生命珍贵，时间珍贵，怎可浪费在乞讨之辈？竹窝村若不愿意为了竹窝村与山贼短兵交阵，我更不愿意。”

　　　　憎恨山贼归憎恨，竹窝村懦弱村民终不肯大无畏牺牲。

　　　　与此同时，明承风也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好。

　　　　明承风有其私心。

　　　　明承风希望村民选择战斗，甚至试图蛊惑村民选择战斗。

　　　　所以，眼见竹窝村村民舆论犹犹豫豫，明承风果断祭出民主法宝。明承风强制结束是非议论，帮助村民筛选路线问题：“我注意到，并非所有人都天性懦弱，固然有人选择跪地投降，可也有人选择英勇战斗。这样罢，道不同不相为谋，选择战斗的我帮助你们战斗，选择投降的就去乞求山贼怜悯。竹窝村就此一分为二，战斗派随我营建堡垒，我尽力保护你们生命与财产安全至于投降派，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呵呵，有投降派，其实也算好事。山贼抢劫是为求财，有了投降派进献粮食，何必再与我们战斗派苦战，对吧？”

　　　　刻意威胁投降派一番，明承风俯视村民方阵：“好了，大家选择吧。选择投降的，现在没你们事儿了，你们可以走了，爱去哪去哪。”

　　　　尽管表情各色各样，却没有村民离开方阵。

　　　　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地球二十一世纪，号曰文明标杆的灯塔国，其投票率也常年徘徊于50。没有外部压力，民主票选结果尚且如此，何况明承风刚刚威胁一番。为什么懦弱的村民不选择离开？原因有很多，因为众目睽睽的无形压力，因为懦弱者更怕同类的懦弱嘘声，因为内心仍希望明承风有能力遮风挡雨。当然，明承风如果喊话让战斗派站起，站起来的必然只手可数。这是人类无法避免的惰性，习惯性随大流。

　　　　真也好，假也好，民主法宝是统治阶层的致胜利器。

　　　　不管结果好坏，一切都是你们自己选的。

　　　　战斗是你们自己选的，死亡是你们自己选的，领袖还是你们自己选的。

　　　　一切都是你们拱手相送。

　　　　如果出了问题，你们不要怪我，也没有资格怪我，因为这是你们自己选的道路。

　　　　明承风假借民主票选，攫取大义旗帜：我是多数派，我是多数派推选出来主战派精神领袖。

　　　　明承风温和目光俯视村民方阵，欢快笑说：“好，好，很好，非常好。或许茫然未来，或许犹豫战斗，或许害怕牺牲，或许这，或许那，但是你们终归没有跪下来求饶。与其被山贼抢走粮食之后饿死，不如与山贼同归于尽，你们心底对山贼的恨，说服你们选择战斗。赤手空拳的你们，尚能咬紧牙关面对凶恶山贼，我岂不尽心尽意？放心，我必会拿出十成十力量，帮助你们赶走山贼。”

　　　　民主票选攫取法理完毕，接下来是实际行动集权。

　　　　集权之前，还须施恩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