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没有否认，她笑着说了句抱歉，等待下文。
“二十年前，我见到这样的球员可能会想揍他一拳，然后教育他像个男人一样，别他妈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或者我会以此判断他不是一个团队球员，但时代在变，而且人是很复杂的……只凭借一个细微的动作就去定义一个人，原谅我，我并非福尔摩斯，不敢如此笃定。”他说着看向身边的姑娘，“再说了，如果我是那样的家伙，当初怎么会聘用你当我的助理，我一直觉得那是个挺有种，而且很明智的决定。”
这个褒奖是对彼此的。
陆灵看向汤姆，老汤姆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像她是他的伙计，“克里斯汀，你知道我的家庭是很普通的，一个没读过多少书的球员出身，但我家老头子从来不信工党……知道为什么吗？他总是告诉我，工党那一套是他妈的为了糊弄像我们这样的穷人……”
这……陆灵倒是有些惊讶了。那个选择给自己买啤酒而不给儿子买热狗但在节礼日又给儿子买了热狗的老西汉姆球迷吗？有些难以想象。她模棱两可地笑道，“有趣。”但她的声音并没有过度上扬，至少老汤姆知道她并非讥讽之意。她很少表达她的政/治观点。这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又或是“典型的亚洲人做派”。
“我喜欢各种背景的球员，只要他们踢得好。汉密尔顿家族又如何？哪怕他是王室成员，他要想当一个好的球员，也必须职业。这小子，据我观察，还算职业。克里斯汀，我说了这么多，你一句对他的评价都没有，这可不太寻常……”
陆灵低了低头，抿着嘴笑了一下。半晌，她抬起头，看着老汤姆说：“汤姆，很抱歉，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给出任何评价。”
“你说的对，克里斯汀，你说的对。”老汤姆扬了扬眉，尔后狡黠一笑，随后转为大笑，恐怖的鼻音又出现了。
他们的视线一起转向球场。
身穿白衣的18号右前卫，从外围突然一个假动作，右腿佯装往外拨球，但突然换到左脚向中路走，身形潇洒，动作流畅而敏捷。晃开对手一人后，迅速一挑，球越过布伦特福德的整条防线——
落在富勒姆的一位前锋头上，只需轻轻一蹭，皮球就飞进网底。富勒姆扳平了比分。
进球之后的那位前锋兴奋地指向自己的年轻队友。不过，这位送出助攻的帝国理工二年级学生只是淡定地接受了队友的拥抱，之后他整整头发，又一次走回中线。
“ohlookatthat**ingrichkid！”老汤姆身后看台上有个雄厚的声音喊道。
陆灵不禁又笑起来，“汤姆，我想那些准备走的球探们又把屁股放下来了。”
****
这场英冠比赛最终富勒姆主场3：1赢下了布伦特福德。赛后，汤姆邀请陆灵去家里共进晚餐，陆灵没有拒绝。
直到在自家餐桌上，老汤姆才琢磨出她的变化是什么。她的面部表情变轻松了，少了那种压抑，那种在高强度的工作下才有的压抑。这是好事，只是，他和她都知道，不会一直这样。老汤姆也感到失去父亲的伤痛正在离她远去。总是会远去的。
他们之前聊过她的下一步去向，她没有多说，只是表达了不太想继续在英格兰执教的倾向。对此老汤姆并不意外，人们总是需要新的开始。更何况留在英超意味着跟qpr为敌，在这个阶段，那对她不会是个好的选择。
陆灵几乎每吃一口都要夸赞一句琼斯夫人的厨艺，琼斯夫人被她夸得不知说了多少次谢谢。她想她应该停一停，以免彼此都尴尬。她近来胃口很好，身体状况也不错。
汤姆看了看钟，七点半了。
陆灵注意到汤姆的眼神，放下叉子，笑着问道：“你在想巴塞罗那对阵皇家马德里的比赛吗？我想应该是八点钟开始。”
“说到这个，今天下午我就觉得古怪，你现在明明应该在这场比赛的现场，人们可都盼着你去看这场比赛。”
陆灵吃完了盘中的ravioli，有些意犹未尽，奶油的香味依旧在齿间流转着。琼斯夫人贴心地问是否要再来一些。陆灵有些腼腆地点头，然后就站起来弯着腰给自己又盛了一盘。
“汤姆，我不想骗你，我跟尼克在夏天的时候已经分手，我不认为我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那里。”陆灵坐下后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轻声做了解释。
琼斯夫人跟老汤姆听罢相视一笑，老汤姆道，“很遗憾听到这个。”
老汤姆说完脑中浮现起四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在十一月。仿佛还能闻到那晚牛排的香味，甚至舌尖还可以回忆起那晚红酒的醇厚，耳边仿佛响起比现在年轻四岁的克里斯汀…陆和尼克…弗洛雷斯的声音。在餐桌上，她跟他说他应该直接问她是否愿意成为助教，他则倨傲地说你不会拒绝。噢，两个如此傲慢又如此相似的灵魂。
一切仿佛发生在昨天。
“我真的感到很遗憾。”老汤姆抓了抓脑袋，又说了一次。
她抿着唇嚼着食物，微微笑着。
汤姆咽了咽口水，没头没脑地说，“对派崔克来说倒是好事……”但他话未说完被妻子在桌下踩了脚，诡异地停顿住。
陆灵低头吃着ravioli，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斜眼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快八点了，她多半会错过今晚比赛的直播，至少会错过一部分，那不要紧，反正她已经录了。
这一回，总算没有人有机会问她希望谁赢了。她正想着……
“克里斯汀，你支持皇马，还是巴萨？”
陆灵猛地抬头。
老汤姆看着她的脸，哈哈大笑，点着脑袋说，“这是bloodyhell的目光，好了，我逗你呢，我知道你只是希望那是一场精彩的比赛。而我……作为派崔克的青训教练，首先，我希望他能上场，我刚才偷偷看过首发了，他在替补名单里，其次，我也希望是场精彩的比赛。”
“我很期待。”陆灵说道。然后她放下叉子，喝了口红酒，最后拿纸巾擦了擦嘴角，冲琼斯夫妇露出感激的笑容，“非常感谢你们，我很久没有享受过这么美好的一顿晚餐了。”
369 Chapter 369（）
陆灵离开老汤姆家之前； 老汤姆随口感叹了一句菲尔的近况； 以至于她开车回去的路上一直想着那个蠢小子。
老汤姆说：“你也知道他这个赛季到目前为止在联赛里就首发过一场，欧冠里一场首发都没有； 出场时间加起来恐怕只有一个半场。那小子年初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说明年要踢欧洲杯； 现在来看； 他怕是要失望了。他倒是没犯什么错，训练好像还是挺努力的，我看到他时总觉得他有话想跟我说； 但他每次只跟我点个头叫一声琼斯先生就把嘴闭上了。这小子不闹腾我反倒觉得可怕。”
陆灵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 菲尔的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吧，也许跟这个有关。如果菲尔在qpr总打不上主力，冬季租出去也好，他这个年纪不能总踢不上比赛，那对他没有好处。或许，如果她的下一站确定了； 她会需要他只是这些都只能留存在她的脑里； 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她往窗外望去，路过一幢又一幢房子，冬天早已到来； 这一年还剩一个多月就要过去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 菲尔不是她的责任。她这么告诉自己。但下一个路口，等待绿灯的时候； 她又想起那个男孩儿看着自家花园的模样； 他说要教小公主踢球； 要给她绑小辫子。
她笑了起来，还是给提姆打个电话吧，只是提个建议，不算不职业的。
她做了这个决定，总算踏实了些，又看了一回表，那场比赛差不多已经进行到第二十分钟左右了。她计算了一下时间，她大概会在第三十五分钟时到家。
****
陆灵到了家先给提姆打了个电话，她希望提姆能跟菲尔谈谈，之后菲尔可以自己去向贝尼特斯提议把自己租出去，不过无论如何那不是单一决定，这里面考量诸多，至于结果到底如何，不是她能左右的。
等到她打开电视，下半场已经开始。她倒了杯咖啡，坐到了沙发上。
“派崔克…安柏在上半场比赛就已经起来热身了！今年的第二次脚踝受伤，在这个时候复出，不知道他的状态如何？我想他本人肯定非常期待跟尼古拉斯…弗洛雷斯的球队再次一决高下，我们都记得上赛季他的表现”
“没错，而且，我跟大多数球迷一样，都很期待这个星球上最好的两个球员，派崔克…安柏与加布里埃尔…热苏斯的又一次交手，他们上一次交手还是在世界杯上”
“这场比赛，皇马刚满17岁的天才中场皮埃尔…荣凯也进入到了大名单，也许这个法国孩子有机会跟自己的偶像安柏同场竞技？这场比赛可期待的东西太多了，而现在看上去显然拥有热苏斯的皇马已经占据了先机”
天空体育的两位解说兴奋地有些聒噪，而此时，镜头给到了皇马主帅的脸部特写。
他看上去不错。陆灵微微笑了笑。夏天走了，冬天来了，不知不觉这个赛季的进度条已经快到三分之一了。
按照媒体报道的，他在马德里过的的确不错。皇马这个赛季在他的带领下到目前为止成绩卓越，迭戈也返回了马德里，他每周都可以见到爱子，他正在成为至少在努力成为一个好父亲。
现在，电视上那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的全部心思应该都在赢下这场比赛上——他的第一次国家德比，而这场比赛的结果会很大程度上影响皇马球迷对他的评价。
镜头一晃，给到了巴塞罗那的7号派崔克，他在离尼古拉斯不远的地方，热身。
陆灵盯着比分，0：1，她已经知道那是来自热苏斯的进球。巴塞罗那正主场落后。
****
尼古拉斯对诺坎普感觉不佳。半年前他带领埃弗顿来到这里，失败了。那时机会渺茫，因为那个人在首回合，在古迪逊公园，上演了帽子戏法。但他肯定同意，作为一名皇马主帅，最美妙的事情之一，或许就是在诺坎普看到自家球队进球。
第37分钟，加布里埃尔…热苏斯在姆巴佩拿球的时候，开始启动，而在姆巴佩把球传出的一瞬——巴西人飞身跃起，抢在皮克面前，把球捅进了网底，他的启动速度、反应速度都令人咋舌。
这是巴西人十轮比赛的第十粒西甲进球。
在这一项数据上，尚未迎来本赛季首场俱乐部比赛的派崔克…安柏目前自然还是零，他的第二次受伤也让很多博/彩公司在此前匆匆调整了最佳射手的赔率。
英格兰人在场边最后做了两组冲刺后，结束热身，坐回到了板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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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时开始以后巴萨球迷显然有些失望，他们没有看到设想中的人员替换。
部分球迷甚至发出了一点嘘声，不过瓜迪奥拉并没有太多表情变化。
仅仅六分钟后，巴萨球迷就可以暂时把担忧和怨气收起来了——内马尔打入一粒直接任意球，帮助巴萨扳平。
尼古拉斯在丢球的一瞬，没有任何失望或者抱怨的动作。他从教练席上像豹子一样跃起，冲向场边，把热苏斯和维尼修斯快速叫过来，对两个巴西人进行指示。
尼古拉斯的动作没有逃过摄像机的捕捉。陆灵可以看到，西班牙人的面部表情非常严肃但又沉稳，他的嘴动得很快，而热苏斯和维尼修斯两人也在不断点头。
重新开球之后，变化出现了。热苏斯回撤得非常深，而且刻意去跟巴萨的内马尔占据同一个边路，来增大内马尔失误后的风险——这很聪明，因为内马尔是巴萨的头号带动者，但他有时成功率并不算高。
而维尼修斯和姆巴佩现在变成了双前锋站位，顶在前面。
几个回合之后，陆灵清晰地看到巴萨的三线距离被拉开了。这是尼古拉斯抓住了巴萨在诺坎普的心理——他们急于在主场趁热打铁，但却被皇马改变后的打法扯开了纵向距离。
热苏斯拿到球了，他从很深的位置启动，把球直接塞给向前冲刺的维尼修斯。
19岁的维尼修斯，在两年半前就被皇马挖到——似乎在这几年，皇马的转会策略转向了17岁，甚至16岁年龄段的潜力球员，今年的皮埃尔…荣凯也是其中一例。维尼修斯在巴西被称为“新内马尔”，拥有花哨的脚下技术，这一次他没有过多耽搁，直接利用速度杀向禁区。
这一下，让巴萨整体完全脱节，卫线被维尼修斯突击，还被姆巴佩空切牵扯，而中前场球员还来不及回来。热苏斯直接出现在了巴萨中后场的脱节处！
维尼修斯倒三角传回来，姆巴佩跟上直接右脚劲射，巴萨后卫西迪贝想飞铲封堵，但无济于事，特尔施特根也无法扑救！
第58分钟，热苏斯梅开二度，皇马2：1客场领先巴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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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坎普山呼海啸，一个久违的身影站在了边线。
巴塞罗那7号球员派崔克…安柏，在比赛的第70分钟，准备迎来今年第三次伤愈复出后的回归。这次，是在国家德比的赛场完成回归。
经历了年初的跖骨，和欧冠决赛脚踝第一次受伤，然后是这次的脚踝伤势复发，人们都在猜测他会不会就此受到打击。巴萨球迷最近两个月一直热切地期待着他的复出，本场比赛中整座球场都回响着他的名字。
不过，对于派崔克本人来说，有一点点遗憾。因为四分钟前，皇马的首发前锋加布里埃尔…热苏斯被替换下场了。他是在打进第二球时被西迪贝封堵的脚碰到，之后受伤，虽然坚持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被换下了。
当今足坛的两位绝世天才，无法在本赛季的首次国家德比中直接交锋。
尼古拉斯站在边线外，看着派崔克…安柏的身影。
陆灵坐在电视前，看着同一个身影。
派崔克与队友拥抱过后，蹲下轻抚了一下草皮，跑上了场。
“这是全场巴萨球迷最期待的时刻了我们已经都很熟悉派崔克…安柏和尼古拉斯…弗洛雷斯过去的各种故事，而这一次，会是什么样的故事呢？”
虽然所有人都充满期待，但显然派崔克在反复受伤之后，状态需要进一步的调整，直到80分钟，他才有第一次过人和第一次打门。
当诺坎普变得越来越焦躁的时候，巴萨终于出现了机会。第85分钟，此前存在感有些稀薄的派崔克…安柏接到梅西的挑传，从左路切入，一脚低射将球送入底角！
2：2。
皇马还有一个换人名额，不过由于最近一些伤病的影响，尼古拉斯的板凳有些单薄，现在想要加强进攻，只有换上刚满17岁的法国小将皮埃尔…荣凯。
第87分钟，全世界瞩目的法国新星皮埃尔…荣凯换下了后腰卡塞米罗，为白衣军团上演首秀。
面容依然稚嫩，但现在只比派崔克矮一点的皮埃尔走过派崔克身边，偏头看了一下英格兰人。他的眼睛非常明亮，微笑着快速伸出手，用依然生硬的英语说道：“派崔克安柏先生，我一直期待这一刻。”
派崔克嘴角上扬，和他拍了一下掌。
时光飞逝。
比赛在六分钟后结束。巴萨控制了最后时段的球权，皇马的法国少年甚至未能获得几次触球机会，唯一一次在进攻中的发挥是送出长距离过顶直传找姆巴佩，但同是法国人的姆巴佩越位在先。
新赛季的第一次国家德比在赛前充满话题，最终也打成了刺激的2：2，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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