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听到了。他发了条信息过来。
【我可以看到月亮，还有繁星。晚安。】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行字，又瞟了一眼笔记本上的名字，酒精会让人情绪激动。她没有马上回，而是进了一下自己的语音信箱。
片刻过后，她用左手手背抹了抹眼睛，右手拇指快速敲击着手机键盘。
【你应该刮胡子了，晚安。】
****
陆灵瞥了一眼手机，上面弹出一条新闻，是欧冠的四强抽签：巴塞罗那vs拜仁慕尼黑，皇家马德里vs切尔西。孔蒂的蓝军是四强中唯一的一支英超球队。
她继续手头的工作，又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弹出一条新闻，是欧联的四强抽签：阿森纳vsac米兰，勒沃库森vs利物浦。
阿森纳在英超中已经争四无望，只能指望欧联夺冠才能获得下赛季欧冠的入场券。
利物浦也是两线作战，他们在联赛中和qpr咬得很紧，目前只差一分。而克洛普的红军正是qpr下一轮的对手。
陆灵拿过手机，看了一眼34轮过后的英超积分榜。
埃弗顿25…6…381分69：26
曼联24…6…478分59：26
qpr22…10…276分78：23
利物浦23…6…575分59：33
曼城21…7…470分77：27【少赛2场】
切尔西19…10…467分57：36【少赛1场】
阿森纳18…8…762分53：31【少赛1场】
她将接下来连续客战利物浦和曼城当做一个系统工程来看。这会是决定赛季的两场比赛，必须小心谨慎地进行策划。
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思路。
****
周日午后，阳光难得地洒在安菲尔德的球场上。
这场比赛被媒体渲染为英超争四的生死战，事实也差不多。qpr绝不能输球，否则将失去主动权。
两队球员排成队伍走上翠绿的安菲尔德草皮。在看台上，旌旗飞舞，随处可见利物浦的标志大鸟图案，传奇主帅香克利的头像，以及拥戴克洛普的标语。
还有，从四面八方响起的——
“你永远不会独行”。
深沉优美的曲调逐渐转为高亢的战歌。
场上，两队的队长乔丹…亨德森和伊恩…帕克握手，之后站到中圈两旁。
场边，克洛普面带微笑，走向qpr的主帅，迎接这个他必须打败的敌人。
两位主帅握手的同时，主帅乔纳森…莫斯吹响了开场的哨音。
利物浦从第一秒就发起了冲锋。身披红色的战袍，他们的身体里蕴藏着无数的能量，凶猛地扑向qpr拿球的球员，断球并开始冲击qpr的禁区。
这是陆灵和教练组有所预料的。德国人有极大可能会借主场之势拼命抢开局。她要求球员们做好开场就被猛攻的准备。从哨响那一刻开始就要全神贯注，坚守阵地，并耐心等待。
场上，qpr的球员如海水退潮般快速撤回本方禁区，开始防守。
利物浦的球员是英超中平均年龄最小的之一，和qpr差不多。而他们的跑动能力是英超最顶尖的，与埃弗顿和热刺不相上下。
这支球队有球星，例如库蒂尼奥和马内。但他们没有绝对的巨星。
只要防守不出现失误和极大的偶然，陆灵有一定信心在开局不被攻破球门。
她这段时间在训练课上加强了球队的防守纪律和防守体系。这是此前一些比赛中，qpr失分的原因。派崔克…安柏走了，没有了牵制对方兵力的绝对核武，也就必须要靠防线自己的努力来顶住对手的进攻。
她的计划是让球队封锁住禁区一线，并从一些意大利的战术思路中汲取营养，打造球员们之间的联动和默契。底线就是，不能让对手在禁区内获得好的起脚射门机会。
而至于禁区外，利物浦将会有一些远射空间。但她信任汉斯。
库蒂尼奥已经三次尝试远射，一次被禁区内厚厚的人群挡出，一次高出球门，还有一次被汉斯直接跃起从半空摘下。
菲尔米诺同样尝试了远距离攻门，他的内脚背弧线球非常刁钻，但汉斯以极快的速度向左边跃起，用手掌将球稳健地托出横梁。
利物浦上半时的八次射门，只有两次来自禁区内，而且这两次均差得很远。
qpr的防守很完美。
中场休息，在安菲尔德的客队更衣室里，qpr主帅的声音非常高亢。
她大声称赞了每一个人，之后把头转向伊恩和坎贝尔。
“下半时，亨德森的身侧会有空间。他在上半时快结束时已经开始在防守站位上出现问题，但似乎是因为克洛普在鼓励他前插参与进攻。你只要……”
下半时比赛开始。
利物浦继续处于主导地位。克洛普看上去非常想要这场比赛的胜利，他不断让后场球员也加入进攻当中。
漫天的歌声和呐喊声中，利物浦的球员似乎怀着巨大的使命感在进行冲锋。安菲尔德永远都是英超中最恐怖的主场之一。
伊恩…帕克断下了球。他的脸侧向前方，余光稍微瞥了一眼中圈附近的队友。
亨德森扔掉了防守位置，在向他冲来，身后的另一个后腰埃姆雷…詹并没法罩住那么大的空间。
伊恩拿到球，佯装横传，但突然一个变向，摆脱了亨德森。他随即送出了一脚直传。
陆灵站在场边看着伊恩的动作，一瞬间生出颇多感触。
这个孩子能成长到今天这个程度，受到这么多赞誉，旁人不知道他经历了多少努力。
据她所知，伊恩是整个球队里对运动科学最感兴趣的。他甚至利用业余时间在上运动科学的课程，因为他认为自己的身体天赋不是最出色的，所以想要通过后天的训练来提高，并希望透彻地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平时在训练中，他也是向体能教练卡尔请教最多的。
现在的他，在力量、爆发力这些基本身体素质，以及协调性、敏捷性、柔韧性这些很难提升的技术性身体素质方面都已经取得了非常多的进步。现在的他看起来并不像一个传统英国青训出来的笨重球员，他的动作轻盈连贯而有力度。
他的这个转身，连接传球的动作如此顺畅而迅速——或许只是个不起眼的细节，对于派特这样的天才来说，大概可以轻易做出。
但对于伊恩，这是努力和汗水得来的。
这个瞬间成了决定比赛的关键。
利物浦的其他球员，完全没有机会封住伊恩的传球线路，因为这个苏格兰小子的动作太快了。
球穿过埃姆雷…詹的脚边，坎贝尔过来接住，他没有太多停顿，快速把球敲给跟上的莱昂。利物浦的后卫洛夫伦仓促之间难以抉择，似乎他的任何一个判断都有可能是错的。
他选择去跟另外一边的久巴，又想去跟住前插的莱昂。
乌拉圭男孩儿甩着飘逸的长发，在对手犹豫的一瞬间，带球一步越过防线，直接面对门将！
利物浦的门将卡里乌斯扑上来，但莱昂轻易地抹过了他，之后把球打入空门。
安菲尔德的一角，响起了歌声，来自蓝白色的阵营，那是献给“狮子”的歌曲：
resgoals。。。
resgoals。。。
场边，陆灵握着拳跑了几步又连忙回身跟教练组的成员拥抱庆祝。
最近的比赛里，他们的战术布置经常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彻底实现，但这一次，凭借伊恩的冷静和精湛技巧，凭借坎贝尔的高效衔接和莱昂门前的决定力，计划完美地实现了。
之后qpr又转入死守的模式。
不时地，莱昂会和喻子翔形成一些配合打到前场。只投入很少的兵力，但可以打乱利物浦的进攻节奏。
陆灵走回到教练席，叫过正在热身的巴尔加斯。
智利人最近连续坐板凳，他与主教练的矛盾还没有完全公开化——或许不该称为矛盾，只是一种沉默的对峙。
她捂着嘴低声跟巴尔加斯说：“爱德华多，过一会儿我让你上场。而你在这最后二十分钟的表现，会让我决定是否让你在对阵曼城的时候首发。”
巴尔加斯没有说话，但投来的目光有些惊讶：你想让我对阵曼城首发？
陆灵继续说：“是的，爱德华多。下一场比赛对阵曼城，我们的策略会不一样。阿尔特姆（久巴）不会首发，而你是我心中合适的首发人选。但我需要你告诉我，你做好准备了吗？不是你嘴上的答案，而是你一会儿的表现。”
巴尔加斯依旧沉默着，但他重重地点了下头。
“好的，爱德华多。我很信任你，从来没有变过。就像之前所说的，我最近不让你首发不是因为认为你不好，而是因为球队的战术。球队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功能，我们是一个球队！你明白这些道理。而你是这里面非常重要的一员。”
“是的，老板。”
“那么准备出场吧。”她放下挡着嘴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巴尔加斯在第72分钟换下了阿尔特姆…久巴。
陆灵接下来的战略依然是防守，但这次防线稍微上提，并保持紧密。中场有伊恩的指挥和不知疲倦的雅各布，同时后场有马里奥和门萨两位出色的中卫，她并不担心阵型会散乱。在此基础上，她要求前场的球员去袭扰利物浦的后场拿球球员。
矮小灵活的巴尔加斯，比高大的久巴更适合这个任务。现在巴尔加斯就在拼命地一路逼抢，把对手右后卫克莱因一路逼到边角，最后只能大脚开出去。
qpr是一周一赛，面对一周双赛的对手，在比赛的末段体能占了上风。而莱昂、坎贝尔和巴尔加斯这三名矮个子的球员，会用自己敏捷的上抢和快速的覆盖来干扰利物浦后场的出球。
全场比赛结束的哨音响了。
qpr1：0攻下了安菲尔德。
陆灵跟板着脸的德国人握完手后满面笑容地走上了草皮，跟球员们一一击掌。
这场胜利的意义不仅仅是三分，或者击败劲敌。
而是在这个阶段，球队终于又找回了严整和团队精神，打造了极其坚固的防守，抓住了反击的机会，并依靠全队的努力保住了胜果。
她跟伊恩拥抱的时间有些长，镜头也久久不离去。
他们捂着嘴说了很久的话。
天空体育的解说员马丁…泰勒感叹着：“我不知道电视前的球迷们怎么想，但我觉得这个拥抱让我很感动。qpr上半赛季像是野兽出笼，势不可挡，但在安柏离开以后，经历了多次反复。拿下这场硬仗，对他们来说应该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他们在说什么呢……”
其实除了跟这场比赛和接下来打曼城相关的内容，伊恩还说了点别的。
他说：“派特告诉我了……我很遗憾，真的，我很遗憾，克里斯汀。”
她的声音有点悲伤，她的下巴在苏格兰人的肩头上磕了两下，“我也是，伊恩。我也是。如果你今晚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我们赢球了，告诉他，我很好。”
陆灵后来放开了苏格兰人。
她高举手臂冲客场球迷区鼓着掌，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与跟随。事实上，球赛进行中期，他们短暂唱起过那首“派特之歌”，她听到的时候，目光在球场上找寻着，好像那个7号还在场上……
然而，她知道，不在了，不在了。
她放下手臂，转过身，还有一系列的例行工作等着她。
****
令qpr所有球员和教练更加开心的是，周日晚些时候进行的那场比赛和周一晚上的比赛的结果：曼联和埃弗顿都失手了。何塞…穆里尼奥没能在主场跨越铁血的西布朗，以0：0收场；而尼克…弗洛雷斯的埃弗顿在之前的欧冠比赛中消耗过于巨大，居然被基本降级的阿斯顿维拉1：1逼平。
于是，qpr和曼联同分并回到了第二名，与榜首埃弗顿的分差重新回到三分。
曼城客场2：0击败了热刺，依然咬住qpr。
但不要紧。
下周，他们就将去伊蒂哈德球场。
d。
Chapter 244（）
qpr的桌子跟埃弗顿的桌子挨着，甚至喻子翔的椅子都跟罗斯…巴克利的椅子挨着，这两个英格兰国家队的队友已经捂着嘴聊了很久，全然忘记了自己俱乐部的队友。台下没有灯光，所有灯光都聚焦在台上，那里有个饶舌歌手正在表演。
“去年他们也请了表演嘉宾，我真不明白他们怎么想的，这里有一个人是为了听演唱会来的吗？”
事实上，埃弗顿主帅的座位和qpr主帅的座位离的也很近。当陆灵目光呆滞地望着舞台上的饶舌歌手的时候，尼古拉斯后仰着在她耳边说了这句话。
她讷讷地扭过头，微弱的亮光下，她看到男人雕刻的脸上有一抹微笑。她用了半秒回想了一下他刚才究竟说了什么，尔后也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你知道你不是非来不可，这只是职业球员协会的颁奖。”
“我想来。”西班牙人固执道，“你不是也来了吗？”
“我的球队有多名球员进入了奖项候选。”
“噢真有趣，难道我的球队不是也如此？”
陆灵对埃弗顿主帅耸了耸肩，然后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口香槟。她又瞟了一眼台上，饶舌歌手好像进行到了高/潮部分，他的肢体动作越来越多，而情绪和声音也越来越高昂。其实，如果那家伙在，他可能会喜欢这个表演。他喜欢（著名rapper）。而台上歌手的风格似乎跟有点像，噢，天，她一定是被他带的听了太多这类歌曲。
“你应该不会期许奥斯曼（登贝莱）拿最佳球员吧？”陆灵放下香槟杯，忽然问道。
尼古拉斯偏过头，看着她，带着点诡异的笑意，“你知道你这句话奥斯曼刚刚可能听到了吗？”
陆灵于是去看那个年轻的法国人。他或许真的听到了，因为他冲她敷衍地笑了一下就连忙转过了脸，而当他转过脸，他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了。
陆灵有点尴尬，但也就持续了一两秒。她说的是事实。今年热苏斯显然是各个奖项的大热人选。只是她瞥到埃弗顿主帅脸上的笑容越发显得幸灾乐祸。
饶舌歌手的表演快结束了。
“那天我不该提你的父亲，我道歉。”尼古拉斯这次不是后仰，而是干脆把椅子往qpr主帅那边挪了挪。
他这个举动被qpr的球员汉斯…巴赫迈尔瞥到，德国人一本正经地开了句玩笑，“请问你要加入我们的桌子吗，弗洛雷斯先生？”
“不是现在，但谢谢你的邀请，巴赫迈尔先生。”尼古拉斯调侃的声音不低，两边桌子的球员都听到了，全都在笑。qpr这边的球员笑的放肆一些，埃弗顿的球员可能忌惮主教练平日的威严，比较节制。
陆灵扫了一眼桌子，笑的最过分的约翰和莱昂总算也象征性地捂了捂嘴。
有曼城、阿森纳的球员往这边瞄了一眼，他们大概有点好奇埃弗顿和qpr的球员在笑什么。这个赛季，这两支球队的厮杀应该算是最激烈的，而两支球队的主帅又渊源颇深，在外人看来，两队现在这么和谐，实在有些古怪。
其实，今晚早些时候，提姆还跟陆灵说到这件事。qpr的助教说主办方可能是故意的，把联赛第一、第二的两支球队安排在一起。陆灵倒是没多想，这毕竟是内部颁奖，很多细节都不会被曝光出去。
饶舌歌手已经走下了舞台，舞台上的灯光暗了暗，又亮了起来，司仪重新走上了舞台。
“我接受你的道歉。”陆灵看着台上，回应了埃弗顿主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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