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衣还没答应,却听到对面桌上的老仆人嘟囔了一句:“老爷出来吃个饭,你们吵吵的没完没了,唉……”
“钟二哥,无碍!”老头倒是笑呵呵的。
刚刚进来的汉子猛地转头,看到那老者之后大惊,赶紧行礼道:“周,周老,不知您老大人在此,我,我……”
“周老?”杨卷和余明玉同时偏过脸看,一看之下均震惊不已,都要站起来行礼。
周老却摆摆手:“都坐下吧,该干啥干啥,老头子我出来好不容易找口吃的,你们都别叨扰我了!”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也不好过去见礼,但也都拘谨收敛了几分。
只有苏白衣心里毫不在乎的暗道:这又是哪个牛逼人?
“谁是苏白衣?”刚刚进来的汉子瞅着众人又问。
“咳咳!”苏白衣举起了右手:“在下就是!”
“你就是苏白衣?好好好,老夫辛然!”辛然一身风尘仆仆,冷笑两句:“听说你懂得刘徽割圆大术?老夫北上京城已然到了濮阳,听说此事便又折返而回。希望苏先生不是信口开河,否则,老夫饶不了你!”
第20章 一日之师()
辛然,是归德府文正书院的先生,负责教授学生数术之道,虽然不是科举必考之内容,但也颇得学生爱戴。
毕竟,这玩意比较实用,生活中难免会遇到各种数学类问题。
而且,辛然也是整个归德府最精通数学之道的几个人之一,因为其数术之道的造诣极深,在整个大明帝国都是数得着的人物。
久而久之,得到了一个外号:辛算子!
这次北上京城有重要的事情,可是刚刚到了濮阳的时候就接到弟子沈梅霜传信说有人自称懂得割圆术,而且还八九不离十。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辛然再没有半点北上的心思,直接调转马头,只用了三日的时间就回到归德府。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将马车赶进了苏家,可惜苏白衣正好不在家,小丫头抵不过辛算子的恐吓威胁,只能带着他过来找自己少爷。
但他的态度却让苏白衣有点受不了。
我管你是辛算子还是甜算子,老子会不会割圆之术,管你什么事?
关键是,你特么是老几,张口闭口就饶不了我?
“我懂不懂割圆术,与阁下何干?”苏白衣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直接仰起脸反问道。
“与我何干?哈哈哈,老夫辛然,外号辛算子,平生最见不得招摇撞骗之辈,若是你胆敢打着先贤的幌子行骗,嘿嘿……”辛然毫不客气,而且为人也相当的霸道。
“哦!”苏白衣就回答这么一句,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麻痹的,老子还就不伺候这种霸道的人!
“春烟,你也坐下来吃饭!”摸了摸春烟的头,让她挨着自己坐下来。
这一下,辛然有点懵逼了!
不都说后生尊师重道尊老爱幼吗?这后生怎么好像不懂规矩?
“苏白衣,你真的很嚣张!”在被孙大娘雷了一顿之后,余明玉本打算走的,可是看到这架势,他却开口讽刺:“你难道不知道,面前的这位是文正书院大名鼎鼎的辛夫子么?你这么无礼,可知道尊师重道?”
苏白衣平淡的道:“苏某好像不是他辛夫子的弟子吧?”
“呵呵,你说得对!”余明玉高兴了,苏白衣越是表现得桀骜不驯,他越是高兴:“但作为读书人,应该尊重前辈,不是么?”
就连杨卷也“咳咳”两声表示暗示,示意他不要惹怒了辛夫子。
旁边的辛然脸色有些阴沉,今时今日的情况如果发生在别的地方,他早就扭头走了,可惜,今天他所图甚大,不能轻易离开。
“你说的倒也没错!”苏白衣抬起头,扬起那张看上去欠揍的脸,极有自信的说道:“可是苏某人却听说过另一句话,叫做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他说的一点都不含蓄,就差一点明着告诉周围的人,老子才是那个前辈,你们在我面前,都只是小辈而已。
“好,好,好!”辛算子拍着手,但是脸色却很阴沉,像是用力压制住心中的愤怒一般,低声道:“那今天就让我辛然见识一下,你这位达者的水平吧,苏先生不是号称会割圆大术么,不才请教。”
“你想学?”苏白衣撇着头,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是,若是苏先生真懂得割圆,辛然就做一回弟子又能如何?”辛算子咬着牙,身子在微微颤抖。在归德府讲学将近二十年了,可是还从来没有见过像眼前这名后生这么不给面子的。
“那就拜师吧!”苏白衣将下摆一拉,坐在那里端端正正。
“你,你,你……”辛然原以为他会给自己个面子,然后顺坡下驴,可是没想到这货这么不上道,三句话没说就让拜师。
我辛然是谁?
我可是文正书院的先生,不敢说门下桃李三千,但三四百还是有的,如果今日要拜了这个小家伙为师,那以后在归德府就没脸混了。
“苏白衣,你肚子里如果没有料也就算了,何必弄这些虚的门槛来为难辛先生,我说你呀,也就是虚张声势而已。”余明玉不失时机的在旁边讽刺。
苏白衣本来不会为之所动,可如果不表现一两下,别人就会以为自己真是个只会吹牛的草包,那就不如震慑一下他们了。
再说了,当场打脸这种事情,他最喜欢了!
“辛先生!”苏白衣没有理会余明玉,而是转头看向了辛然,微笑着道:“既然如此,敢问先生可尝试过割圆?”
“嗯!”辛然一听说学术,顿时将刚刚的怨气丢开,点点头说道:“自然尝试过,但每每不尽如人意,和刘徽所得数据相差甚远。”
“敢问先生怎么割法?”苏白衣坐在那里,一般喝茶,一边询问。
辛算子皱了皱眉头,怎么面对这货的时候,却想面对自己的先生一样,不对呀!不过,为了得到梦寐以求的割圆大术,他仍旧老老实实回答:“无甚神奇之处,不过在平地上画一个巨大的圆,然后逐次内接多边形,最后用尺子量取而已。”
“果然!”苏白衣点头,道:“先生这么割圆,是对刘徽的割圆术理解偏差了!”
“偏差在何处?”辛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偏差在何处先不讲,我先说说你这割圆之法的三不足之处,你且听听有没有道理。”
“请赐教!”辛然往前走了两步,勾着头看着苏白衣,此时此刻的他,确实像个求学上进的弟子,而苏白衣则是一副先生做派。
“第一,用尺子量的时候,有误差,量不到精确的数值!”苏白衣侃侃而谈。
“确实如此!”辛算子在计算的过程中确实遇到过这种问题,此刻被苏白衣点出来,他也不得不承认。
“第二,在地上画圆,地不平,你画出来的不是一个标准的圆。”苏白衣接着道:“第三,用绳子辅助画圆的过程中,松紧不一,最终得到的圆也有偏差!”
“辛先生,不知道我说的这三点,对也不对?”
“对,对!”辛然深以为然。
其实在割圆的过程中,他确实遇到了此类问题,也想过多种法子来弥补这些因素带来的误差,可惜,总不能如愿的划出一个标准的大圆。
“那敢问苏先生,如何才能得到标准的圆?”辛然以为苏白衣肯定有划出标准圆的办法,所以才这么从容笃定。
“不可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画出一个标准的圆!”苏白衣摆摆手。
“那苏,苏先生,如果没有标准圆,如何切割计算?”辛然纳闷了。
“呵呵!”苏白衣此刻已经没有了让辛然拜师的打算,他也没想着挟技自重,便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所以说,辛先生你割圆的方向走错了,对于刘徽割圆术的理解有很大的偏差,其实割圆,并不是割出其中一段然后去量出长度来。”
“那?”辛然眼睛明亮如满月,身子竟然忍不住微微发抖:“敢问苏先生,那是如何……”
“算!”
“算?”
“对,算,计算!”苏白衣依旧笑,看着豁然开朗可却一时间没有抓住关键点的辛然,再次开口提醒了一句:“以圆之径可以算出弦长,则再次分割,再次计算,无非是多次运用勾股之法而已,相比勾股之法对于先生来说,应该不难吧!”
“哎呀!”辛然狠命的拍了拍额头,一副我怎么早没想到的表情,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唉,唉,区区,唉。刘徽割圆二字,不知道误解了古今多少数术大师,原来就是这般割法,真是,唉……”
辛然一句话三叹,最后深深地朝苏白衣一拜,说道:“恕小老儿不能拜苏先生你为师,但先生解我多年之惑,可为辛然一日之师。苏子,小老儿先退下了!”
辛老头说完,火急火燎的往外走,一看就知道是迫不及待的去验证了。留下身后一众人唏嘘不已的声音。
虽然那些家伙九成九的都不懂二人刚刚在谈什么,可是后世那句话总结的好:不明觉厉啊!
“呵呵,不错的饭菜!”在众人唏嘘之际,周老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对苏白衣摆了摆手,道:“苏家后生,你过来,老夫尚有一问!”
第21章 嗜米狂人()
苏白衣抬头朝对面看去,周老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人保养得极好,身材高大微胖,一双眼中充满了友善与和蔼,但从苏白衣的角度看过去,他从那双眼眸中看到最多的不是和蔼、友善,而是沧桑,深邃!
这是一双苍老却锐利的眼睛,这种眼神看似柔和,却最是坚不可摧。
这种目光和眼神,前世的苏白衣也只有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见过几次,那些目光的主人,无一不是身居高位的政府要员。
当然了,即便不从他身上的气质,单单从刚刚辛然与周围几个富家公子对他的态度,苏白衣也能推测出这不是一般人。
见了牛逼人,只能赶紧将自己高傲的尾巴缩起来,毕恭毕敬的长身而起,走到周老面前躬身一礼,“不敢劳长者垂问!”
这礼行的不卑不亢,就是见惯了世态风云的周老也满意的点点头。
“老夫对哪些数术之道不感兴趣,只是近日你苏白衣声名鹊起,据传能前算五百载,后知一千年,乃诸葛丞相和本朝刘公之后第三人也!”
苏白衣听到如此高的赞誉,不禁抹了一把脑门,尼玛全是汗!
我次奥,老子只是给你们说了个天气预报而已,有没有特么的那么夸张?
日,终于知道三人成虎是多么可怕了!
“怎么?心虚了?”周老眉头微不可见的一扬,脸上带着笑意。
“不,不敢!”苏白衣顿时汗颜,道:“都是城里人以讹传讹而已,小子不过是蒙对了两次天气,所以他们就……”
“呵呵,能蒙对,那也是你的本事!”周老是过来人,这一辈子什么没见过?他相信苏白衣之所以能够预言天气以及其他,无非是根据某些情况得来的判断,其观察力和分析能力比之一般人强而已,并非有那么神乎其神。
总结一句话,格物致知!
“老夫考考你!”周来一甩袖子,打了个饱嗝,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狼藉的菜盘,问道:“今日老夫和钟二哥共用了三个菜,你且看,这桌上老夫最爱吃的是哪个?”
苏白衣抬起眼朝那桌子上看了一眼,顿时心里一万头羊驼飞过。
尼妹的!
三个菜盘都吃的干干净净,老子现在连你吃的是什么菜都不知道,哪里知道你最喜欢吃哪个?感情这周老看上去乃是一个令人尊重的长者,实际上就爱整蛊人不成?
不对!
有蹊跷!
苏白衣注意到,除了三个菜盘之外,桌子上还放着一只大碗,这大碗既不是盛汤也不是盛面或者馒头,而是盛米专用,因为此时此刻还能从碗沿子上看到好多没有被吃光的米粒。
若是没记错的话,孙记食府提供的主食目前只有馒头和面条,并没有米饭。
那这米饭?难道是周老头从外面带过来的?
苏白衣的目光,逐渐从桌子上收回来,又在周老太的身上仔仔细细的扫了一遍,他可不愿意错过任何的细节。
周老头穿的倒是很朴素,罩在外面的只是个普通的长衫而已,不过,怎么说呢,却有些不伦不类。
这货大夏天的穿着长衫,下面却光着脚板子,脚上只穿了一双凉鞋!
没错,苏白衣揉了揉眼睛,绝壁没看错,这货穿的就是一个和后世凉鞋有七分相似的鞋子,如果不是因为这鞋子的样式搁在后世来看太丑,他都怀疑面前的这个周老是穿越者了!
周老脚上的凉鞋应该是用牛皮做的,露出大半个脚掌,脚掌上面微微浮肿,白皙的皮肤上起了不少红斑和水泡。
草啊……这尼玛……是脚气哦……
看到这些,苏白衣更加笃定,他微微一笑道:“小子冒昧,恐怕周老最爱的不是这孙记食府的菜,而是这刚刚吃完的米饭吧?”
“哈哈哈……”周老抚掌大笑。
钟二哥却呵呵的道:“厉害,苏公子果然厉害,连这都给您猜出来了,看来外界说的不假,公子真的是神机妙算啊!”
别人不知道,但是钟二哥却知道,老爷早年间还是少年的时候遭过灾,当时他就陪在周老身边,那时二人饿了几天几夜,眼看就要饿死,谁料想却被一个陌生人赠与了一碗米饭。
一碗米饭,救了二人的命,食髓知味,以至于周老后来做了大官之后,仍旧嗜米如命,到了一顿没有米饭都吃不下的程度。
更为要命的是,周老喜欢吃原汁原味的米饭,一般情况下只吃米,不吃菜,因为他认为菜会将米饭的香味掩盖。
这样做的坏处就是:往往老大人吃饱了米饭,却再也吃不下菜!
这不,这两日孙记食府开业,钟二哥专门带他来尝鲜,还专门从别的店里购买了一大碗米饭。
“这孙记的菜品不错,老夫还是刚刚知道洋椒竟然是一种如此美味的调料,唉,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原本以为,只是栽在花盆中工人观赏,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斯用处!”周老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知道里面的调料是辣椒。
“你很不错,观察入微,尝人之未敢试者。如今朝政腐朽,边事糜烂,我大明正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革故鼎新,开一朝之新气象。”说到这里,周老微微一顿,脸色顿时严肃了许多:“苏白衣,可愿意拜在老夫门下,日后好为国效力?”
尼玛,这哪儿跟哪儿啊……
苏白衣苦笑,顿时有种后世网上那段“可愿拜在老夫门下做一名胯下吹箫童子”的既视感。
“老夫,周士朴!”仿佛怕苏白衣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一样,周士朴又重复了一句。
后面的杨卷伸手轻轻的推了他一下,示意他赶紧答应。余明玉眼中则是射出了一道嫉妒又嫉恨的光芒。
这简直是尼玛超级大腿,虽然不知道周士朴到底什么身份,绝逼低不了。
苏白衣很想很想抱这么个大腿,可是……
这该死的系统啊!
当周士朴流露出来要收他为弟子的一瞬间,系统中出现了任务:拜周士朴为师,是否同意。
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大屏幕上,两个按钮,一个“是”,一个“否”。
这次反过来了,“是”是灰色的,表示不能选择。
苏白衣只好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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