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府另一处幽静的房间出,崇祯皇帝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一副慵懒的半躺在那里,目光却留在半空中挂起来的那一幅画之上。
这幅“画”正是苏白衣泡制出来的那幅《黄山云海日出图》。
“想不到我大明山河如此壮丽!”崇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摇摇头:“朕也想学学那徐霞客和苏白衣云游四方,可惜却没有这个福分啊。朕万万没想到,苏先生还是画道巨匠,竟然能画出如此惊天之作。”
面对皇帝的夸奖,董其昌只苦苦的回应了一句:“陛下,苏先生送这幅画给臣的时候,臣也惊为天人,心疾都发作了。”
崇祯白了他一眼:“知道是送给你的,放心吧,朕不夺人所爱。”
“这个,陛下,臣知罪!”董其昌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
第188章 京师围堵六()
董其昌再次回到大厅中的时候,苏白衣面前的桌子上已经堆满了一大堆银子,银子后面是苏白衣笑呵呵欠揍的脸,对面则是一群阴沉着脸的学子。
有些人花钱看了,觉得不虚此行。
有些人没带钱,遗憾的同时对苏白衣的恨意直线飙升。
还有些人,花了钱看过之后依然怒不可遏。
国子祭酒刘文权显然属于后者。
这该死的苏白衣,收钱看也就罢了,可是凭什么收别人十两银子,到了老夫这里就变成了二十两。
二十两就二十两吧,老夫过去刚刚看了没一会,就被这货一脚踢了出来。这人怎么如此没有品质?
刘文权恨恨的看着苏白衣,摸了摸兀自生疼的臀部,恶狠狠的哼了一声,正赶上董其昌从外面走进房间。
“还有谁想看,再不看就没有机会了哈!”
苏白衣露出半张欠揍的脸,笑呵呵的看着众人。
董其昌微微一惊,用手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的凑了上去,看到苏白衣的时候呵呵一笑,勾着头道:“还有一副呢,老夫看看可乎?”他一边低着头朝苏白衣露出讨好的微笑,一边将自己的那一张宝贝《黄山云海日出图》卷起来死死的攥在手里。
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从陛下贪婪的目光中厚着脸皮拿过来的啊。
“原来是董大人啊,董大人请!”苏白衣露出洁白的牙齿,将董其昌邀请到画面的正对面,说完又有些担心的问道:“董大人心疾没事吧?”。
“没事!”董其昌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缕自信的笑容,拍拍胸脯就往前走。
毕竟,这种画他已经见过一次了,再见一次的话应该不至于像上次那么激动震惊差点晕过去。
但,世事难料,等董其昌迈着自信的八字步从绕过去抬头看到那副画面的时候,心脏禁不住再次“突突突”跳了起来,几乎是在一瞬间,他苍白的脸上涌现两朵潮红。
“呜~~~呜呜~~”董其昌感觉胸口闷热难当,头脑一阵发热,然后便“嗷……”的一声往后跌倒,脑海中只留下一个念头:这幅画怎么又换了个风格啊,老夫老命休矣!
“董大人晕了!”
“董大人死了!”
“苏白衣是凶手!”
“不得了了!”
下面的人一阵慌乱。
苏白衣赶紧收起图片,给董其昌来了个心肺按压急救。
眼看着董大人一口气要上来,可就是上不来,他也急了。不过,最急的还是袁枢,肥硕的身体在原地打转转,两只眼睛通红,三十多的男子汉眼泪竟然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
“快找个大夫!”
“我去喊太医!”孙承宗起身,对他随身带来的仆人招招手,然后自顾自的出了门。
孙承宗知道崇祯就在董府,而且像董其昌这种级别的官员,自然也有资格用太医院的医生,所以就跑出去向崇祯求救。
“怎么办?”袁枢急的团团转,肥硕的身体像个圆球一样晃来晃去:“苏兄,你自己不就是名医么!”
“没办法了!”苏白衣一咬牙:“对于董大人这种情况,本少爷只能用必杀技了,闪开,看我绝招!”说话间口中吁了一口气,对准董其昌的老脸就要扑下去,可是隔了老远就闻到一股口臭味,还有那恶心的花白胡须。
“厄……”人还没开始救,苏白衣自己先对着门口痛痛快快的呕吐起来。
董大人啊,不是学生不救你,实在是,实在是……唉,你自己的长相和性别害了你啊。
“苏白衣,你,你,快救救董伯父!”
“这个!”苏白衣深吸一口气,看着乱七八糟的众人和泪人一样的袁枢,咳咳两声道:“救人这么伟大的事情,还是你自己来吧,来来来,我教你!”
然后将人工呼吸的法子传授给袁枢。
袁枢二话不说上去就怼!
苏白衣用手挤压董其昌的心肺。
二人上下其手,一分钟没到的时间,董其昌终于吐出一口浊气悠悠醒来。
“醒了?”苏白衣眼睛一亮。
“呃呃……呃呃……”袁枢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下费劲的开始呕吐。
不过,或许这家伙的肠道比较深,呕了半天也没看他呕出一根面条来。
苏白衣脸色现出狠狠之色,抓起桌子上的图画,道:“都是这个妖孽,它差点害了董伯父的命,今日就让你以命抵命!”不由分说一用力,手中的图片便被撕成了两半。还不过瘾,又合在一起撕了四半,八半,十六半!
“你……你……你……暴殄天……我噗……”董其昌刚刚醒来,就看到苏白衣全力以赴的撕画,瞬间又气的热血上头,脑袋一耷拉再次晕了过去。
“啊,伯父……”袁枢再次扑上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好男风呢!
于是,袁枢的嘴像个充气筒,不停的“噗,噗,噗”的朝袁枢口中送气,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再次将董其昌从昏死状态中救了出来。
苏白衣抹了抹脑门的汗!
还好,还好!
如果真把董其昌给气死或者激动死了,估计京城的这帮子读书人真有可能一人一口把老子给吃了。
“扶,扶我,起来!”
袁枢和苏白衣这边扶着董其昌起身,另一边,一个学子的手逐渐伸到桌子上,将那撕碎了的图画碎片拿起来一片,问道:“苏先生,这个可不可以给我?”
图画虽然撕碎了,但是如果拼起来的话,它也注定是个千古名作不是?
“行!”苏白衣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书生哈哈大笑,高兴的手舞足蹈。
可舞完之后就傻眼了。
周围的学子一哄而上,几十只手同时抓向图片。
“我的……我的……”
凄惨的喊叫,乱七八糟的套路,无数人拥挤来拥挤去,将大厅中的桌椅板凳都挤的凌乱不堪。
这种时候,谁不上去抢简直就是辜负老天爷的恩赐。
结果就是,原本只有十六半的画纸在这次争抢中彻底变成了无数片纸片。
这种歪打正着的结果也是苏白衣想要的结果。
毕竟这他娘的照片也不是真货,现在拿出来哄哄世人不要紧,万一几十年或者一百年之后相机问世,而自己的“名画”又被某个收藏家收藏起来,那就尴尬了。
后人会如何评价他苏白衣?
如何看待这个引领一代风骚的弄潮儿?
《一代宗师巨匠不过如此:记苏白衣欺骗世人之绘画大师!》《考古最新发现:苏白衣百年前画作竟是照片?》《划时代的新闻:相机实用技术至少提前九十年!》
苏白衣摇摇头!
不行!
为了身后名计,绝对不能将照片留下去,既然逼已经装完,那它们也就没有停下来的必要了。
他的目光从周围哄抢纸片的学子身上,逐渐转移到了董其昌身上,又盯着董其昌手中的那幅已承诺送给出的《黄山云海日出图》,眼中冒着绿光!
不但九寨沟的照片不能留,这玩意也不能留。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分散的档口,他一把从董其昌手中夺过照片,然后使劲往天空上一扔。
“咦……这是什么飞机?”苏白衣还妆模作样的露出清纯至极的表情,扬了扬手指着那完好无损的画卷。
“啊?”众人愕然的抬起头一看,然后彻底爆发:“抢啊!”
三秒钟不到,另一幅画也被撕成了碎片。
“我……我……老夫……此命休矣……噗……”董其昌口水吐了二尺高,然后一口气没上来再次一耷拉脑袋昏了过去。
袁枢脸色一黑,感觉胸口肠胃一阵翻腾:“伯父啊……我可怜的伯父……不是小侄不救您,实在是,实在是小侄,心有余而嘴不足啊,小侄……”
“小你大爷,赶快救人要紧!”苏白衣手上一使劲,硬是将袁枢的头往董其昌头上按。
外面那些学子,还在拥挤着争抢。
毕竟这是苏白衣难得一见的巨作,即便是抢到了了山水云雾之一角,也能回家研究下这种绝世神画的画法不是。
一分钟之后,碎片也被抢了个干干净净。
怀揣着画片的学子们心里暗自得意,一个个默不作声的往外跑。
然后,十秒钟的光景,先前还拥挤的大厅就显得宽敞起来。从国子监出来的学子们早就一哄而散,剩余的就只有国子祭酒刘文权、内阁次辅徐光启和一脸呆愣的徐霞客三人。
当然,还有苏白衣、袁枢以及昏死过去的董其昌。
“我次奥……”目光落在桌子上的时候,苏白衣禁不住愤怒了:这群国子监的学子,素质也忒差了吧,老子的银子呢,银子呢。
麻辣隔壁啊!
就在苏白衣心肝肺都疼得一颤一颤的时候,董其昌第三次悠悠醒来。
看着早就不知所踪的学子和自己心爱的画,他的心肝肺要比苏白衣疼上一万倍,疼在肝上起,怒向心头生,董其昌颤巍巍的手死死的抓住一只瓷杯,也不知道哪来的力道,痛骂一句“竖子”之后,手中的杯子像炮弹一样飞出了大门外。
“啊……”的一声惨叫传来!
然后,在苏白衣绿绿的目光里,崇祯皇帝双手抱着裤裆痛苦的蹲在了门口,口中轻轻低吟:“谁?谁要害朕?”
“老……”董其昌眼睛一番,身子再次瘫痪下去。
第189章 京师围堵七()
本来是这样的!
董其昌昏倒,孙承宗跑到崇祯所在的房间求救。
然后崇祯为了表现自己对大臣的体恤之情专门派了一个小太监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给董其昌医治。
完了觉得自己表现的还不够好,便带着身边十几个锦衣卫加上孙承宗,浩浩荡荡的朝董家大厅杀来,心说古来君臣之义也不过如此了吧,谁曾想还没到大厅,刚刚来到门口的时候就被一个空茶杯击中了……龙根!
好疼!
崇祯额头立即见汗,抱着裤裆就蹲了下去!
后面锦衣卫呼啦啦一瞬间涌过来,拔出手中的绣春刀,恶狠狠的看着大厅中的几个人,问道:“谁,谁要谋杀圣驾?”
孙承宗跑过去扑通跪倒,伸手帮忙揉了一会,面带关切的问道:“陛下,您,您,您的……龙根……没事吧?”
崇祯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然后慢悠悠的站起来,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没事!
不过,胆敢偷袭皇帝的龙根,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谁?到底是谁?谁偷袭陛下龙根?”曹化淳看着屋子里的几个人,又尖又细的声音仿佛能刺破云霄。
苏白衣和袁枢对视一眼,然后二人不约而同的伸出手指指着已经不知道第三次还是第四次昏迷了的董其昌,齐声道:“他!”
“董大人?”
“拿下!”
锦衣卫哗啦啦上前。
崇祯却在后面摆摆手:“算了,董爱卿也是无心之失。再说了,朕,朕,朕的龙根尚好,并无损伤!”
皇帝开口,一段闹剧才算告一段落。
崇祯抖了抖身子尽量恢复往日的威严,众人跪地磕头拜见。袁枢照顾董其昌,苏白衣和锦衣卫负责将大厅中的桌椅板凳恢复位置,徐霞客找个机会灰溜溜的溜走。
没多时,太医院太医过来,给董其昌一阵急救,又将这货弄醒。
“臣,有罪!”
董其昌屁股撅的老高,两只大袖子一甩朝皇帝推金山倒玉柱般的拜倒在地,身体瑟瑟发抖。看那样子和姿态,活脱脱一个憋尿急先锋。
“咳咳……”崇祯眼中笑意一闪而过,有些尴尬的咳嗦了几声,指着董其昌道:“堂堂礼部尚书,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你看看你,成何体统。有碍天家威严,对朕不敬,罚你半年俸禄。”
“臣……谢陛下!”罚俸半年对于董其昌来说已经是非常轻的惩罚了。
心里一块石头放下,可董其昌并没有丝毫高兴,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厅,想想刚刚发生的情况,他禁不住再次心痛。
“伯父,淡定,淡定……”袁枢苦着脸,想着董其昌晕倒后自己所受的待遇,于是看着他的眼中也充满了畏惧。
那是一种生无可恋的眼神。
“苏先生!”众人对皇帝行礼完毕,皇帝竟然站立着,朝同样站立着的苏白衣拱手,恭恭敬敬的执弟子礼,这让满堂的人都大吃一惊。
“不敢,不敢……陛下折煞臣下了!”苏白衣回礼。
然后,众人分次坐定。
袁枢悄悄的将手一番,一张四寸见方的照片碎片便被他拿了出来,偷偷的藏在桌子下观看。离他很近的董其昌见状腮帮子不由得狠狠抽动,心中气愤不过,伸手将袁枢手中的纸片抢了过来,然后白了白眼,塞进了自己的袖子。
“伯……你……”袁枢气愤之极。
还没见过这种长辈。
不过陛下在前,他也不敢造次!
诸人一阵寒暄,崇祯更是对苏白衣的画技欣赏不已,表示如有闲暇愿意跟着学习绘画技法,董其昌眼中精光四射,也有种立马跪地拜师的欲望。
可苏白衣只能苦笑着摊摊手,一脸的无辜:“陛下,这画画的技法,若是心无旁骛的学习,十年可成。”
“什么?”崇祯一惊:“十年?”
“对,要不等我这次离开的时候,陛下跟我去归德府学习?”
“不不不不……”脑子热只是一时,理性才是永恒。老朱家的江山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他哪里还有心思花费十年的时间学习画画?
“那个,咳咳咳,贤侄!”董其昌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朵堪比风中凋零之菊花的笑容,讨好的看着苏白衣,讪讪的道:“老夫,咳咳,老夫,老夫可以辞官……”
“……”苏白衣装作未听见,心里却在盘算:坏了坏了,装逼装过头了,天下爱好画道的人又何止董其昌一个?榆院打出的口号是有教无类,若是画名起来之后,大明朝还知道有多少人哭着喊着拜师呢!
要赶紧像个法子,怎么才能在事情发酵之前堵住天下人的口。
真是个头疼的事情啊。
说话间,外面一阵哄闹,然后几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声音从漫天飞雪中走了过来。苏白衣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没认出一个,袁枢却微微吃惊。
几人过来,进入厅堂之后看到崇祯并没有太多意外,都卷起衣服朝皇帝跪地行礼。
然后官僚之间相互行礼。
弄了半天才知道,这些原来都是历史上大大有名的奸党啊。
内阁首辅温体仁、兵部尚书熊明遇、吏部尚书闵洪学,还有几个是都察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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