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孩子李靖不是靠“水大泡倒墙”升学的,我坚信他的智能和潜能会得到有效地发挥。入学后的第一次期中考试,他的成绩就从入学时的倒数第几名,一跃为全校的第22名。到了高三,每次考试都在前五名,最后一次考试全校第一。在高中的时候,他曾获得全国物理、数学竞赛优胜奖的成绩。毕业后考上了吉林大学无线电电子系。
孩子的聪明和好学上进,母亲是知道的。自从上了高中,她就更是忘记一切困苦,为了他迈进大学的门槛不惜“赴汤蹈火”。她也像一只飞蛾,见到一点光明就不顾自己而去“扑火”。这次和我去铁岭,就有一点悲壮的色彩啊。
到了铁岭才知道,由于孵化的原因,最后一批鹅雏得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孵化出壳。尽管洪水情势紧急,我们也只好住在畜牧研究所了。
研究所的院内就有招待所,食宿很是方便,其他几个买鹅雏的人也都住在那了。一夜里惦记着孩子,她说什么也不能入睡,天一亮就直奔孵化室看看究竟。
研究所的宁所长对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很是热情,帮着我们选定了鹅雏,又联系了一辆去沈阳的汽车。太好了,我们乘汽车到新城子下车可以少走一百多里路。
鹅雏有她精心地侍养,直到产蛋也没损失一只。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养鹅的辛苦比去铁岭还要多付出几倍。
养鹅,对于我们来说是个新兴的产业,不懂不熟的地方比比皆是。去铁岭回来路过新城子的时候,我特意买了几本有关的书籍。相继,又从沈阳、新民买回很多相关的图书。书中内容一致的就参照去做,有出入的就得参考比较和摸索了,多了许多谨慎和揣摩,一招不慎全盘皆输。
鹅需要放牧。这不但但是为了节省食料,更重要的是促进生理发育和新陈代谢。放鹅是很辛苦的,起早贪黑风来雨去,天天如此。一天不放或者晚出去一会,它们就要叫个不停,吵得你心烦意乱,左邻右舍都跟着你闹心。
鹅很淘气也很野性,专门去水多的地方觅食。到了晚上该回家的时候,你不赶它它绝不会自动回家。那时天渐渐地冷了,堤内堤外洪涝的积水已经结成一层薄冰。这时的鹅更不听从你的驱使了,呆在有冰的地方一动不动。没有办法,我只好脱下衣服游泳过去赶鹅。
第二年5月,鹅开始产蛋了。鹅蛋卖给人家食用就赔本了,只有浮化成鹅雏才能挣钱。产蛋高峰期(60只鹅有48只母鹅12只公鹅)每天课产蛋40多枚,孵化任务相当的艰巨。孵化不过来就要去卖种蛋,走街串巷十分辛苦,孵化鹅雏更辛苦。
我们利用水温孵化,满炕都是鹅蛋,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间都必须有一个人值守。稍不注意,水温低了高了都会前功尽弃,血本无归。鹅雏孵化出来了,就得立即去卖,下一批鹅蛋还等着你孵化呢。就这样“顶针续麻”,三五天就有一批鹅雏问世。我们俩像走马灯那样,一连三四个月浸泡在育鹅雏的繁忙之中,时常是脸顾不上洗饭顾不上吃。白天我还要上班,晚上就得多比她睡一会。于是,她就成了抱窝的老母鸡,熬得脸色苍白,眼圈发黑。因为她不能按时吃饭,夜深人静的时候就饥饿难忍。还好,孵化3天照出来的“实蛋”便是我们的夜宵了。实蛋,就是无精卵或者是弱精卵,是不能孵化出鹅雏来的,我们就煮着吃。但是,能吃得了那么多的实蛋吗?只好腌上做咸鹅蛋,足足腌了一小缸,过个“鹅蛋年”。
2 我的一家(偿还外债)(8)
2我的一家(偿还外债)(8)
对于鹅,我们不敢有一时一丝的疏忽,从鹅雏到成鹅,从产蛋到孵化,不仅要天天地守候着,还得天天地看书做养殖记录,天天地预防鹅病……同我们一起去铁岭买鹅雏的几位“鹅友”,之间的书信往来一直没有间断过,相互沟通饲养和销售的信息。可惜的是,他们都赔了。赔的原因一是成活率低,防病治病有问题。二是饲养不科学,产蛋率低、产蛋期很短,蛋料比偏高。对此我们怎么能粗心大意,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嘛。
第二年我们有养了一年的鹅,只剩下20几只了,其余的都做了处理,实在是操劳不起了。年末,全部处理掉了,我们才从养鹅中解脱出来。两年一共挣了1500多元,比起其他养鹅户来说,我们是最幸运的了。
俗话说得好,“‘搬不倒’尖尖腚,什么人什么命”,她认为自己一辈子就是挨累的命。她就像“脱钩的鱼又被网打”,难逃挨累的劫数。前脚卖了鹅,紧接着我们就着手盖新房子。
这次盖新房不同上次了,要盖一个“宽敞明亮”的砖瓦房。这个时候父母住我们原来的那个小草房,我们住小草房前院的老房子。老房子也是两间土草房,眼看就要坍塌了,雨季一到我就担心它倒塌。二则也想,孩子大了,都念大学了,日后有个对象回来住在哪啊?三是后院的房子也不行了,父母还没有住过砖瓦房……
可是,我“心高力薄”,要实现这个目标还得奉行“节俭办事,卖力为是”的原则。
从扒倒旧房开始,到挖地槽、打石头底子地基等全是我们俩自己动手做,没求一个工。早上太阳还没有出来就开始搬弄砖瓦石块,晚上太阳落了才收工作罢。煮好了一大盆秫米饭,饿了就吃,吃饱了再干。腰酸得直不起来就蹲在地上干,手磨出了水泡就戴上手套坚持。从1987年的5月31日起,到8月7日为止,新房终于落成了。我的一件灰紫色的衬衫和一条灰黑色的裤子,在劳动中成了破碎的补丁。脸晒得黝黑,满手都是老茧,十个指头的指甲被砖头石块磨得光秃秃的了,被水泥和石灰腐蚀得成了扁平的形状了,像似严重的缺乏营养。长时间的重体力劳作,手指头伸不直了,腰也挺不直了,浑身上下比扒一层皮还难受。
建房过程中,每花掉一分钱我都一笔不落地记上,竣工后一共花了3650元,包括吃喝在内。砖,剩下十几块;石头一块没剩;水泥剩了不到5公斤,被二哥李巨元要去了。也就是说,所有的原材料均在计划之内,没多花钱,没浪费一个工时,没浪费一分钱。新房建好后,父母便从后院搬了过来,住在西屋。
建房的各项费用花净了我们的“积蓄”,还欠下了1500元的饥荒:经董向志手借银行500元,孩子大姑家500元,陈日久借给我500元。
父亲原打算把后院自己的房子翻盖一下,后来经过我的说服改变了主意,把他那准备盖房子的1000元投入到我的新房上。由此不难看出,我的“积蓄”只不过是1000元而已,这还叫做积蓄吗?所以,我就得“节俭办事,卖力为是”——
原来旧房上的木料、石头、石棉瓦,全数用在新房上,要是别人家都不会再利用的,新房嘛。旧窗户上的玻璃够大的一块也没扔掉,都用在新窗户上了,新窗户也是这么设计的,能将就旧料。照明的灯头、电线也因陋就简,物尽其用,只花了26元买了些新电线作补充。用电线路是我自己设计安装的,用不起电工。一般人家,仅是电这一项花去1000元都不足为奇。
我们这趟街,我没建新房之前,只有两家还住在旧房中,其中就有我们一家。很多亲戚朋友都打听我什么时候盖新房,他们好来为我上梁挂彩,我都一一婉言谢绝了,尽管他们都欠我的人情债。到了上梁的那天,我们家没有放鞭炮,也没有设置宴席,只有一副对联贴在门框上。我清楚的记得:
上联是:待子女皆成才定设喜宴
下联为:等乡邻都建房再鸣金鞭
在农村,孩子生日、爹娘寿诞、乔迁新居、娶媳妇、发送老人……都要张张罗罗地操办一番。近些年来更是“变本加厉”了,青年参军、子女升学、店铺开张、甚至老母猪下崽都得热闹热闹,宴请的理由俯首即是,让你接应不暇。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也都毫不例外地紧跟这个潮流,乡村一级的大大小小干部们就是这个弄潮儿!他们有利可图,一本万利,甚或是无本万利,即可借机敛财,又可抬举自己,四面威风八面得意。老百姓想在“面子”上同人家扯平,拉近距离,殊不知只有他们自己才讲究“礼尚往来”,和官员们扯这套那是白日说梦。吃喝的耗费,全是浪费,老百姓对此是赔本的买卖,万万不可与人家同日而语。
我从来就不赶这个时尚,跟随这个潮流,我行我素。所以我不会在这上“赔本”,是则是从内心上对它厌恶,从来不做自己不情愿的事。
这年房子还没有建完,二儿子李昊就考上了新民重点高中。花钱的渠道一条连着一条,进钱的大门却个个关着。这还得了!
孩子的妈妈顾不得劳累,决意要靠绣花偿还外债和供孩子们念书。
1987年下学期,大儿子李靖开学时只带走了250元钱,要维持一个学期的生活和学习的花销。李昊升学也像我盖房子似的“可汤下面”,没有一分钱的“余头”。他开学时没有人送他去新民,关键就是我心疼那几块钱的往返路费。李靖开学后星期天当家教,去工地挖地沟,借以补贴财政的紧张。一家人都在为这个新房欠下的外债节衣缩食,开源节流。
绣花是半手工半机械的程序,很是劳累,夏天一身汗,冬天冻手冻脚。她是100多个“绣女”中年龄最大的一个,眼睛自己比不得黄花姑娘,就得靠卖力气熬时间挣钱。
长时间地蹬缝纫机,靠大轮的右腿已经有风湿的迹象了,麻木酸疼,那也得带病工作。
一年后,1500元的外债还请了。还没等有所积蓄,小女儿就考上了辽宁林校,又多出来一个花钱的大项。此时此刻,单靠绣花和我的工资供三个孩子念书已显得力不从心了。为了挖掘我的业余潜力,第二年便在房前屋后的菜园子里种了好几大畦子的韭菜。我不会吆喝只会侍弄,只好由她去卖。
绣花的活有时候就断档,她呆不起,就学会了栽西红柿。这回我们俩算是满负荷运转了——绣花、侍弄园子、卖菜,唱起了连轴转的二人转。
2 我的一家(晴天霹雳)(9)
2我的一家(晴天霹雳)(9)
1992年至1994年,我下海兼任乡办企业的厂长,经济状况有了一定的好转,手头上开始有一些积蓄了。那时候,我觉得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候,但不闹心的事又一次不期而遇。
1993年大儿子读完了硕士,考上了博士研究生。他大学毕业后就走上了工作岗位,念硕士是学校报送的。老二大学也毕业了,分配到沈阳,不久就应聘去了证券公司。小女儿中专毕业后,被学校保送到西北林学院继续深造。至此,除了小女儿还要由家里出钱供书外,两个儿子已经能混饭吃了。我和她终于熬出了一点头绪,天也显得蓝了,时不时地开心一笑。可有谁能预料到响晴的天会突然爆出一声霹雳!笑的花朵刚刚绽开,就遭到暴风骤雨的袭击,她的脸上又一次阴云密布。
1993年是个喜事接踵而至的一年。上面说了,有大学毕业的、又有升入大学的、大儿子也在五一假期里结婚了。那时候就是一个乐,还会乐极生悲吗?他知道我爱吃煮鸡蛋,她就放心大胆地对我说:“你吃吧,又不是什么稀罕值钱的东西,从现在起,管你够。”
奋斗了这么些年,她头一回这么放肆,我也舒心地长长出了一口气,看见她神情的灿烂。
李昊毕业后分配到沈阳电工机械厂,那是个国营大企业,全国都很有名气的。他学的是国际会计专业,和他的工作正好对口,可谓人尽其才志得意满了。他在学校时就入党了,厂里的领导和财务科对他很是器重,财务科就他一个人是“门里出身”。领导不止一次地对他说:“你学有所成,我们也是求才若渴啊,老科长眼看就退休了,日后就由你接替的工作。”话,说得诚恳;情,表达得真切,全厂上下都认为他有出息。财务科的一个老同志,还捷足先登主动给他介绍对象,前景一片光明。
家境的贫寒,父母终年的劳累,孩子们个个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处处体贴这个家。他们恨不得自己能替父母受苦受累,为家分忧解愁,我们心里比谁都清楚。可是,他们一走上工作岗位才知道,钱这东西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我问老二“什么时候结婚”,他笑而不答,只是说“我的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都这么大了,自己的梦自己圆”。
他真诚地拒绝父母在为他们的结婚整日地操劳,自己的事要自己办,从来不提结婚得花多少钱的事。他知道,哥哥结婚只花了2000元……
电工机械厂近年来的效益不是很好,李昊的工资每个月只有150元。他回农村家里时,我们就给他带回些米面蔬菜大豆什么的,这样能省些钱。他也很能吃苦,从沈阳回家从来不坐车,骑车单程就是100来里路。尽管这样,他的工资也是勉强维持一个人的生活,拿什么结婚呢?我们只能期盼企业的效益好转,而李昊正在不声不响地寻求另外的就业之路。
终有一天,他从报纸上看到一则招聘信息,招聘单位是辽宁省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公司要在铁西区筹建一个证券交易所。招聘的条件为,大专以上学历,有两年以上的实践经验者,面试合格者当聘。而他工作仅仅3个月,就去面试了。基本条件不合格,主考人自然会拒之门外的。李昊却锲而不舍,自己去找管主考人的领导要求和他面谈,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结果出乎预料,他被破格录用了。
李昊在校时是学生会的干部,又是校报编辑部的主编。他写的文章很有文采和思想深度,曾多次获得省内外有关新闻单位举办征文活动的奖励。念初二的时候,就获得了河南体育报征文的大奖,有一定的政治素质和文学修养。现在刚刚毕业,专业知识自然能倒背如流。所有这些就是他的家底儿,也是吸引老板的光环。
那天的晚上,他来电话了,说去了新的工作单位。我问他工资是多少,他神秘兮兮地回答:“我们的工资,领导让保密,总之是以前的好多倍……”这本来是个利好消息,却由此埋下了祸根。
我们一辈子靠勤劳苦作生财,从来不敢异想天开。证券公司的小青年很开放,是那个环境感染的吧。这么说倒不是说他们贪占侵吞公款,而是说他们包括经理在内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操作透支炒股。大势所趋,李昊也是求财心切,总想不要父母一分钱成家立业,于是就在同事的影响下也这么运行起来。
谁知,股市的熊市一熊到底,一时间难以牛起来。几天过后,他亏了10万元,对于我们来说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天文数字,听起来毛骨悚然。眼看“结账”的日期到了,亏损的窟窿堵不上,就要被除名,直至法办,此类事件屡见不鲜。
情急之下,他打电话给在长春的哥哥。他们刚结婚,哪有那么多的钱为他解难?李靖只好打电话给我说明情况,实际上是让我想办法。这个电话发生在1994年5月7日上午10点。
听了这个电话,我没有觉得那么突然,知道该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只是认定已经没有什么侥幸了而已。
在这之前的几天里,我有预感。李昊曾几次把电话打到我的厂子里问我们的企业是否炒股。我说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钱,我也不赞成你去炒。他的电话使我忐忑不安,总觉得有一片阴云在我的周围笼罩着,但说不上什么时候会下雨,心就不安。现在,一场急风暴雨来临了,因为有了“未雨绸缪”才没有惊慌失措。但是,这个燃眉之急该怎么处理,是我没有料到的,这数额太大了!
我心里很清楚问题的严重性,更清楚孩子的所为出于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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